第52章 向世界宣告我愛你(五)
向世界宣告我愛你(五)
七月中旬,一切塵埃落定。
公衆對于明星戀情的關心只是一時的,一旦有新的熱點,他們的注意力快被轉移了。
而曾經被關注過的人,他們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周舒妤退了自己租住的房間,徹底搬到李東城家,但仍繼續從事漆藝工作,工作坊的同事剛開始的時候鬧了她一會,後面也就習以為常,專注回自己的工作。
只有喬大師偶爾還調侃,“我們這個小廟還容得下你這一尊大佛嗎?”“你本人現在還比你作品還火了……”
然而,該讓她做的瑣碎事一點沒落下,擦漆,刮灰,推光,描圖,彩繪,有時候甚至還指揮周舒妤收個桌子、掃個地。半點也沒有對待親傳弟子的樣子,師兄師弟都為她抱不平。
周舒妤卻知道,他說的話在很多人耳中可能不那麽動聽。但器重她,想希望借此機會讓她的才華被更多人看見,才是真的。
“九月我有個展,把你那破碗拾到拾到,加點裝飾。怎麽,準備了這麽久還見不得人?”
“好,師傅。我會做好這件事的。”
她很感激他對她的教導。
做完工回到家,李東城竟然比她還晚,這段時間Echoes在宣傳第8張專輯的新單曲,事情也不比自己少。
周舒妤又來到工作臺,端詳自己的那一只黑碗,所有基礎工序已經做完,但在上面要畫些什麽,她真沒有想好。
一方面她喜歡簡樸,不喜歡反複;另一方面是她的彩繪技術,并沒有高超到可以出展的程度。
但師傅把彩繪也當做對她學習的考察,她只好硬着頭皮想圖案。
就在草稿紙上畫的圖案,忽然就想起。那個還沒有回家的人來,房子裏也過分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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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妤就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音符。
11點的時候,門外的密碼鎖響了,李東城回來了。她便脫了工作服,洗了手,怕李東城抱她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生漆。
意料之外的是,今天經紀人楊哥也在,他和李東城在談話,但似乎并不是很愉快。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見面?”
“總之不是現在。”
“要不也征詢一下她的意見吧。”
“我們的事我們會看着辦的。”
“我還是覺得你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行了,我知道了。”
對話中,不管楊哥怎麽循循善誘,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李東城就是一副一意孤行,充耳不聞的樣子。
周舒妤走出來,“怎麽了,你們在讨論什麽事情嗎?”
楊哥看見她,簡直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馬就要迎上來,但是李東城卻阻攔着。
“我自己會和她談的,你趕緊走吧。”
“李東城,我還不知道你嗎,沒有人能勸得了你不想做的事情,但我知道有一個人是例外。”楊哥目光越過李東城,直接對周舒妤說:“是這樣的,李東城父母打電話給我,他們在電視上聽說了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消息,說讓你們兩個一起回家吃頓飯。”
當然後面那句威脅,李東城不帶周舒妤回去,他們就親自來S市和他們吃一頓也不是不行。
這一句話就他就沒說了。
周舒妤聽後也有些吃驚,她是有想過,李東城的家人遲早會從電視上得知這件事情,但沒想到見家長這一天這麽快就來臨了。
一時也有點舉棋不定,不過:“他們打電話給你嗎?”她問楊哥。
楊哥無奈看向滿臉寫着不高興的李東城,“大概是覺得和他沒法溝通吧。”他話鋒一轉,又微笑道,“這件事情你幫我好好勸勸他,一家人吵幾句很正常,但總不可能不管不理一輩子吧。”
又叮囑了幾句,他這一個中間人趕緊退出戰場,把問題交給能解決問題的人。
坐在沙發上的李東城,假裝淡定地打開電視,營造一種虛假的和平。
但周舒妤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你和你父母多久沒有聯系了?”
李東城企圖搪塞過去,或者打馬虎眼時,周舒妤就定定地看着他,讓他領會到了什麽叫做妻管嚴的威壓。
“嗯?說話呀。”
他馬上慫了,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如實交代,“這也不能怪我啊,他們老打電話過來跟我說什麽金真兒,我都不想接了,後面我耳朵聽不到,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我心情很差,就更不想和他們說話了。”
“……那今天這件事?”
“我忘記把他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了,他們就打電話到楊哥那去了,我也沒有辦法。”
周舒妤越聽越覺得離譜,“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你父母,他們又沒有對你怎麽樣,你至于做得這麽過分嗎?”
李東城下意識地反駁,“每個人的家庭情況不一樣嘛。我和我父母關系也和你家不一樣……”他說話的聲音漸弱,因為他想到了,周舒妤現在還沒有聯系上他家裏面的人。他卻是主動和家裏面的人斷聯。周舒妤聽了這些話,心裏肯定不舒服。
果然,周舒妤說:“打個電話給你父母好好道歉,至于吃飯的事情……”
說着,她也猶豫起來。
這件事情不僅關于李東城,還關于她。或者李東城正是顧及着她,反應才這麽抗拒。
李東城地煩躁地抓了抓頭,“這件事我會跟他們談的,你就別操心了。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他們說什麽都沒用。”
看來他潛意識也是怕他父母給周舒妤臉色看,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太珍惜。
周舒妤沉默着,嘗試站在李東城父母的角度思考,他們對她應該有很多的情緒。
是不是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李東城呢?想到這裏,她搖搖頭。
“就一起吃個飯吧,我總是要見你父母的,不管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去面對。”
傻憨憨的李東城不知道從這句話裏解讀出什麽意味,忽然興高采烈,“你說真的啊,你這樣和我爸媽吃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他抱着她,在她臉上又親了好幾口。兩個人的氣息,呼吸,體溫又混在了一起。
周舒妤倒是真不知道,他在後知後覺得高興啥,邊推開他這只兇猛得過頭的大狗狗,邊說着:“把你父母拉出黑名單,趕緊的。”
“好~你讓我再親一口!”他又嘬了她好幾口。
為了這一次見面,同樣工作繁忙的兩人調了好長的時間,才趕在這周的最後一天,把所有工作做完。
這一回,李東城說什麽都讓不讓周舒妤開車了,“開玩笑,我怎麽可能讓我女朋友開車呢?”
周舒妤提起上一次。
“那怎麽一樣?你給我當助理的時候,倔得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硬是要和我唱反調,我說我要開車你早就跑了,還不是我死乞白賴地留着你。”說着他又感嘆了一句,“上一次也是被你逼着回家的,唉。”
開車的時候他還是精神奕奕的,“女朋友坐好了!我們出發了!”他把自己開車,周舒妤坐副駕駛,當做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去對待,“像不像白馬王子駕着南瓜車,載着公主一樣?”
周舒妤讓他別說這麽多話,他還輕咬了她手指一下,她便不敢再捂嘴了。
只好開了廣播聽歌。
電臺主持人正在放Echoes的新曲《那個女孩》,“相比于最初李東城的版本,帶着初戀的青澀,酸酸甜甜的滋味。徐浩然的演唱會更加成熟,充滿了對過往青春的懷念,哀而不傷,滿而不溢,意味深長。你們更喜歡另一個版本呢?歡迎留言告訴我。”
李東城也問她,“你喜歡徐浩然,還是李東城?”
周舒妤沒跳他這個陷阱,只告訴他,專心開車。
東城寶寶不開心。
這一次的回家,和上一次回家不同,至少是踩在了飯點上。
焦躁不安周舒妤想買的許多東西,都被李東城以避雷的理由否決掉了。“這個我家不需要”,“這個我媽可能不喜歡它的顏色了”,“買回去也是占地”,“他們用不上這個的,你相信我”……
最後只好提了永遠不會出錯的水果和牛奶。
李東城倒是很喜歡看,無所不能的周舒妤窘迫的樣子,但還是大方地安慰她,“你讨好他們做什麽呀?你是要嫁給我的,你應該讨好我。”
周舒妤白了他一眼,這算哪門子安慰了?
還是同樣一個地方,差不多是同一批人,只不過換了時間,情形也大不一樣。
李虹婕給他們開的門,客氣地說了句:“歡迎歡迎,快進來吧。”
李東城很奇怪,自己妹妹為什麽會在家?她小聲告訴地他,“這不是叫我回來當幫手嗎?”
李東城立刻拉攏她,“幫我利益最大化。”
李母做了一個桌子的好菜,但還在廚房忙活,沉默的李父和周舒妤打了個照面,寒暄了幾句,收下了她手上的禮物。
然後李母才露的面,端菜到桌子上的過程中并沒有分給周舒妤一個眼神,只是說了一句,“坐下來吃飯吧。”
他們家是一個長桌,李父李母坐一邊,李東城帶周舒妤做另外一邊,曾經收過他零花錢好處的妹妹李虹婕,為了表明立場也坐在了這一邊。
氣氛有些沉默。
李東城吃的有點不自在,但更怕周舒妤不自在,于是主動攬過話題介紹到,“爸媽這是周舒妤,我的女朋友。”
他爸點點頭,他媽卻是冷哼一聲,“嗯,之前見過了,那個時候她還是助理呢,怎麽忽然就變成你女朋友了?”
她生氣也是完全有緣由的,很滿意的未來的兒媳婦金真兒,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李東城分了手,新帶回來的女朋友,竟然是當時那個不起眼的小助理。前後落差感實在是太大了。
長輩們直白而不加掩飾的提問,有時候是很傷人的。
周舒妤來之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聽到這一句話,用筷子的手還是輕微的一頓。
李東城比她還要敏感,比她還要應激,他皺着眉頭,放下筷子道:“媽,你這是什麽語氣啊?明明是你叫我們回來吃飯的,結果回來了,你又擺臉色。”
周舒妤趕緊拉了一下他的手,他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虹婕默默在心中叫老天爺,表面卻是笑着打圓場,“沒事沒事,就是媽有些吃驚,意外罷了。誰能想到你這麽快找到女朋友了,還是一個我們認識的人。媽的意思就是這個對不對?”
李父也碰了一下李母的肩膀,“這不是你一直惦記着兒子回家吃飯了嗎?又想把他趕走是吧?”
李母糾結一會,只好順着臺階下,“行吧,吃飯吧。不談過去的事情了。”說完,她還是忍不住,“你還沒把人家娶進門呢,這個時候就幫着你老婆對付你娘了?”
李東城看了一眼周舒妤,她表現得還是很小心翼翼,“這哪跟哪呀?她一個字都沒說呢,你別夾槍帶棒地打過來,誰受得住啊?你就不能用一種正常的态度對待她嗎?”
之前對金真兒也不是這樣子的啊。
李母看着那個默不作聲的女孩,心裏有說不出的煩厭,她怎麽會聽不懂兒子話裏的言外之意。可是金真兒她美麗活潑大方,而眼前這個女孩子卻有些沉默得有些陰沉。
怎麽能怪她這個做母親的不是,對人有反差呢?平時所有人都誇贊她有文化,懂事理,她什麽時候是個蠻不講理的人了?
便也找回自己的矜貴,沉住氣問道,“那我就好好問,你們也別鬧脾氣。”
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是,周舒妤多大。
周舒妤如實答了。
又問到她的家庭情況。“我在娛樂雜志上看到你是單親家庭對嗎?”
李東城覺得自己媽媽問的問題不妥,但周舒妤卻扯着他的衣服,表示自己這個問題難答。“對,我媽一個人把我撫養長大,後面才遇到我繼父,兩個人一起搭夥過日子。”
“那你親爸呢?”李父問。
周舒妤停頓一會兒,“我還沒出生,他就丢下我媽跑了。”
李媽覺得不可思議,“那男人都不要你們母女了,你媽還把你給生下來。”
她這話說的,好像周舒妤不應該活下來一樣“媽!”李東城想從中打斷。
李媽斜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兒子,解釋了一句,“那個年代,一個女人要獨自帶大孩子,都不容易啊,你們沒吃過苦,不知道裏頭的難。”
李東城只好退回去。
李虹婕又張羅着大家吃菜,別光講話。
李母已經知道了周舒妤家庭狀況不好,又問,“那你現在還當助理嗎?還是說只陪在他身邊?”
周舒妤道:“沒有當助理了,我在外面有自己的工作。”
這個回答在李母看來,卻好像是在讨好自己一樣,“哦,是嗎?那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漆藝,”怕第一次接觸的人不理解,她又解釋了一遍,“可以簡單理解為一種加工藝術。”
藝術?從事音樂工作的李母很清楚這東西說的冠冕堂皇,但有時候門檻的确低得過分,“意思是你做一些藝術品出去賣?”
周舒妤連忙搖頭,“我還是一個學徒,沒有那個本事,還在跟着師傅學習。”
“學習階段?那豈不是沒有工資,還要交學費?”果然是說的好聽,錢還是由自己那冤大頭兒子出。
“我也打下手,一個月能拿到6000塊錢。”
李母絕不會拿這樣的問題去問金真兒,因為她知道大明星的收入一定是可觀的,但她卻可以拿這個問題去刁難周舒妤。
“6000塊錢夠你在S市生活了嗎?那邊物價那麽高,李東城每個月也會給你一筆錢吧。”他不是用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她這樣輕視的目光終于惹惱李東城了,他拍桌而起,“媽,你把別人看成什麽樣的人了?”
李母覺得自己很無辜,“我還什麽都沒說呢,只是提提問題也不行嗎?”
“只是提提問題?你有多少心思,你自己心裏清楚。”這飯吃不下去了,也不必再吃了。
他轉過去喊周舒妤,“起來吧,這飯吃夠了,我們走吧。”
周舒妤雖然也對李母提出的問題,覺得不舒服。但這畢竟是長輩,怎麽可能因為一時之氣憤而離席呢!還有可以解釋的餘地,“這是你媽媽,別這樣說話,飯還沒吃完,先坐下來。”
“是啊,是啊,怎麽又吵起來了呢?”李虹婕也去拉李東城。
然而人一旦開始極端化,就算發生相反趨勢的事,也只會變成火上澆油。
李母覺得周舒妤在挑戰她的權威,掠奪她的兒子。
李東城想走的欲望更加強烈,“我讓你和我在一起,不是為了讓你受委屈的。我們的戀情也不可能讓每一個人滿意,那就算了。周舒妤,我現在再問你一遍,你要讓我一個人走嗎?”
周舒妤看着李東城,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李東城走之後,還繼續留在這間屋子的,只會更加讨人嫌。事情也會發展到無可收拾的地步。
而且她也得看着李東城,以防他沖動之下又做出別的事情。
她只好起身,向李父李母鞠躬致歉,道別的話還沒說出,就被李東城強行拽走了。
看着兒子走了,一直悶不作聲的李父開口道,“你幹嘛,不是說好不發脾氣嗎?”
李母反唇相譏,“我這算發脾氣了?不是你寶貝兒子在發脾氣嗎?”
“他發脾氣沒理由嗎?人家小姑娘第一次上門吃飯,你問的那是什麽問題?你想讓別人怎麽答你?”
李母也噎住了,“是我今天是當壞人了,我就當這個壞人了,怎麽着?他選誰不好?偏要選那個高中時害他差點沒命的女人,今年過年回來的時候還瞞着我,你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麽想?我看到她,我就想起我兒子曾經為她躺在病床上,不管她表顯得有多麽溫順,她在我心中就是一個害人精,我接受不了她!”
埋下的怨恨種子發芽,長出蒼天大樹,一切似乎看上去很難回頭了。
李父嘆了一口氣,“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我們兒子已經選了她。你現在這種态度,她要真的如你所願分了手,兒子再出一次事,你承受得了嗎?”
李母愕然無語,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金小姐不好嗎?為什麽就非得選這樣一個女人呢?”
看來是沒有人想吃飯了,李虹婕扒拉着碗中的米飯,自顧自地道:“誰叫愛情就是這麽玄學的事情呢,旁人只看得到苦,只有當局人才知道它的甜?”
“你瞎說什麽呢?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麽。”李母現在急火攻心,逮着誰就罵誰。
“我知道的可比你們多,你們以為我哥為她傷害自己,只是因為痛苦嗎?我覺得是因為愛。”
“我初中有一次,撞到過他們偷偷地在一起,哥哥他很容易滿足的,在這個女孩子面前,他的笑容別提有多不值錢。他肯定是在她身上獲得過太多太多的快樂,所以當時才無法忍受她離開之後的空虛吧。”
“媽,現在人家分分合合又走到了一起,是天意,也是他們兩個情貞不移,你就別做壞人了,成全我哥哥吧。”
李東城和周舒妤都在走樓梯了。
“對不起,我明明猜到,我爸媽可能對你不會有什麽好臉色,但還是抱了一絲幻想,沒想到結果還是這麽難堪。”
周舒妤搖搖頭說自己沒事。
但李東城還是很愧疚,“對不起,我不應該帶你來這裏的。”
周舒妤想着想着,停住了腳步:“這件事情不是這樣解釋的,你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不應該帶我來到這裏,我沒有受傷,李東城。”
李東城也就耐着性子聽她說下去。
“你媽媽說的話是讓我有點不舒服,但是我沒有生她的氣,也沒有覺得難過,因為我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種人,她對我的想法也不會改變,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不會因為別人不理解我而生氣,她根本就不認識我這很正常。我沒那麽在乎她,我只在乎你。”
她說這些話時眼睛很真摯,只看着他。
所有的星星和月亮一同落入他的心底。
李東城感動到有些遲鈍了,“真的?”
她點點頭。站在上一級臺階,俯下身子,按着他的肩膀,剛好給他一個吻,落在他唇上。
李東城把她抱了下來,緊緊地緊緊地摟住她,深吸着她的氣息,感覺着她的觸碰和提問,原本有所空缺,有所裂痕的心愈合成不可思議的圓滿,甚至那些戾氣也消失不見。
周舒妤就在他身邊,他每時每刻都在無比真實地感覺到這一件事情,并且從這一口幸福的泉水裏不斷獲得滋養。
他也想給她幸福。
想到這裏,他忽然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不再猶豫道:“我去跟我爸媽說,讓他們接受你。”
他就這麽牽着她的手,既不感覺到迷茫,也不感覺到害怕,折返回去。
家裏的爸爸,媽媽,妹妹,看他回來都很震驚。
“我回來是想再說幾句話。”
“我知道你們看不上我的工作,我賺的錢,因為你們自食其力,不靠兒子養,也不借女兒的力。我想告訴你們,周舒妤她也是這樣的人,我沒有給她錢,她也沒有依靠我,是我離不開她。
我是可以一走了之,但這并不是她想的。她很想有一個家,很想獲得家裏的同意和支持,更不想我因為她和家裏面的人鬧翻。我不可能和她談,但一輩子不讓她受到家裏人的理解。正是因為你們是生我養我的父母,所以我希望你們了解她,再喜歡她。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他們家做事向來固執己見,獨斷專行的兒子,竟然平靜而認真地說了這麽長串的話,把李父和李母也吓得不輕。
人的成長和改變,可能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不是在尋求對抗,不是一味地反對排斥,而是鄭重地提出解決之道,磨合之法。
李東城的确有哪不一樣了,他牽住了一個女孩子的手,就是想負擔起她一生的重量。肩扛責任後,男孩也由此變成男人。
李父李母日夜期盼的事情,就在這麽平常的一天,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實現了。
他們沒話說,只好道:“坐下吃飯吧。”
便默默無言地吃飯,不再問問題。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去了解,這個叫周舒妤的女孩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像他們兒子所說是一個值得喜歡的姑娘。
但光是這一餐沉默不語的飯,就可以或多或少看出些端倪了:
——比如,他們家傻兒子,不停在給他小女朋友夾菜,她的一兩個微小舉動,也能讓他從眼睛笑到嘴巴。她的溫聲提醒,他也會耐心去聽,認真去做,連帶着他們這些冷面的父母也沾了光,得了一份平均的照顧。
有了媳婦的兒子,潑出去的水。
看來是收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