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只遠遠站着。不過,律先生一見着她就起身了。我立即跟着他站起,律先生則擡手讓我留下。我看着他獨自緩慢走下中庭回去。
“伯父……”我鼓足勇氣追上,“能請伯父幫我問問我爸爸,他和媽媽有固定住處了嗎?我能給他寫信了嗎……”
律先生沒有回頭,停頓片刻後,他扭頭看我:“回頭你找高秘書吧!”
“謝謝伯父!”
目送律先生回主屋。律照川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他插着兜悠然從屋中走出。
我大驚:“原來你在家啊!剛剛伯父……”
“我看見了。”律照川冷然打斷我的話。
“看見了你怎麽……看見?你在哪裏看的?”
律照川比了一下窗戶。
律照川:“我還看到你捧着手機自言自語像個傻子。”
我頓覺雙頰微燙。
他在窗簾之後觀摩多久了!
我低眉藏拙,又想起關鍵:“你都看見了為什麽不快快從房裏出來!律先生很難得才回家一趟呢。”
“出來做什麽,我們可不是你想的是那種父慈子孝、和樂融融父子關系!”他語氣冷漠,又瞥了我一眼,“他和你倒挺像一對父女。真父女。”
我聽得出他話裏的諷刺。
“如果伯父不來這中庭,你知道今天他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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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照川看我。
“看吧。我剛才還在想若不是律先生到中庭來,我恐怕都不會知道律先生回來了呢。我正自責呢,沒想到你比我還過分。我們做晚輩的,是不是太自我為中心了呢。”
固然律家很大、身處其中的我們又各自有自己的獨立的空間,我們彼此不同訊息,又很少踏入主屋;律先生的工作非常忙碌,每天日常都排得很滿,在幾大城市上空飛梭,他極少回家,我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所有的‘不知道’似都能找到緣由,可是,除卻這些,本質是我們對同處一屋檐下的人極其冷漠且毫無關心,是不約而同地假裝渾然不知……這才是本質,不是嗎?”
我的話,令律照川面上表情驀然淡下幾分。他對我的言辭表現出了不屑,譏诮之色懸于唇角。見狀,我才意識到,自己這番言論有“說大話”之嫌。
我支吾欲解釋。
律照川看着我,幾度躊躇之後,他似将所有話語悉數吞咽,擰着眉頭跌入自己的思潮。
長久的靜默之後,他驀然轉身,拿背對我。
我感到有些尴尬。
我悄然後退,預備溜號。突然聽到他說:“這棵紅楓,是我和他一起種的呢。”
“嗯?”
問完我才意識到,律照川說的“他”,是律先生!
“他不在家這種狀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概從我記事起,他就這樣了。一個月大概能見一兩次……反正,沒有對比,我也不知道別人家的父親是什麽樣子。我們剛搬到這裏來時,一起種了這棵樹。”
“啊!”
原來這是棵有故事的樹!
大概,這“共同植楓”算是父子倆為數不多的溫情記憶了吧。我暗自揣想着。
我猶豫擡手,輕輕拍了拍律照川的肩膀,以示安慰,沒想到的是,我的動作竟讓律照川驚疑瞪我,他皺眉嫌棄道:“我可不是那種軟弱矯情的人。”
我:“……”
我轉換話題:“我們的做的新書,會有發布酒會?”
律照川:“有,會請業內人士來參加。”
新書發布酒會,聽起來就很氣派。不知是否如影視劇裏表現的——來賓着正裝,長桌上擺滿很多精美食物。
“律伯父說要來參加的。”
律照川驀然擡眉,顯然,他很驚詫。
他避開我探究的目光,垂眸斂顏,故作漫不經心:“因為作者是你吧。”
“哈哈。幼稚,竟然吃這種醋!”我譏笑他。
律照川挑眉。
“快點和伯父和好吧,你都這麽大的人了……”
我這大姐姐的口吻準确招惹了律照川敏感的自尊。
他擡高聲量:“牧雪州,在這個空間裏,我是才是上層建築,你此時此刻站在我的地盤上!”
“是!老板!”我立刻說。
【036】冒牌貨
幾天之後,我從高秘書處得到了我爸爸在美國的地址。我還得了禮物,一條媽媽親自織的圍巾,正紅色。我将它捧在臉邊,暖暖的。圍巾裏還夾了一張拍立得——爸爸擁着媽媽坐于街邊長椅。媽媽面色紅潤。倆人對着鏡頭微微笑。
我看了照片很久,才将它夾入影集。就是路真羽給我那本。
順便,我又看了遍影集裏的舊照。這回,我尤其注意了那張合影。看背景可知,這張照是在野外。應是夏季。照片中的人站成兩排,從左至右,前排是路真羽、我、一位短發女孩、蘇惟寧;後排是律照川、許塵和林暄妍……
照片裏,只有律照川和我沒有笑。
律照川插手在胸前,一如既往的冷漠。我則顯得很嚴肅。路真羽挽着我的臂彎,彎唇淺笑,很溫柔的模樣。我右手邊的未知名的少女,親昵地将腦袋枕在我的肩頭……
她是誰,會是——葉椿嗎?
葉椿。
我在筆記本裏寫下這個名字,又在底部劃了兩筆。
“我”的那本日記,我斷斷續續地看,終于在幾天前粗略讀完。“葉椿”就是我在日記裏認識的。從“我”記錄的種種可感可知,她是“我”的莫逆,完全可以信賴的人。
葉椿,她現在在哪裏呢?
從律先生處得知将會舉辦“新書發布酒會”的第二日,我就被緊急召喚回去,在經驗豐富的組長的領導下,之前組建起來“做書”的團隊,此刻完美轉型成了“新書發布酒會”的籌劃運營團隊……
一批成書從印刷廠運至店裏,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出版物。我們這群蜂擁而上,小心拆出一冊翻閱。一番剪刀石頭布之後我有幸當選為這批書的首位讀者。将散着好聞的油墨清香的書冊捧在手中,我感到小小的滿足。
因為這批書的到來,大家對“新書發布救會”實感倍增,工作更加賣力了。
我們确定場地、布置會場、安排流程、确定環節、邀請媒體和嘉賓……
或許是因為超負荷工作,我的扁桃體悚然高腫,伴它而來的是發燒與感冒。雖吃了感冒藥與消炎藥,卻只能暫時壓制,不出兩天,它必掘土重來,病情不斷反複,雖不至于癱倒,但也被折磨得形容憔悴。于是,我便被組長留在花店裏處理相對輕松的工作。
我這才察覺到不對。平日裏,我桌上總會“出現”小零食小點心,我以為是同事分贈,并未太在意。這次,我桌子上多了個保溫壺,壺上貼便簽:“治療扁桃體發炎的茶。”
我大感意外,四下察看。
當下為非常時刻,店裏除了我,僅留一位新員工處理販售花材等業務。
我們尚未混熟,不可能是他……
我旋開壺蓋,立即有股清淡的藥香撲來,探頭,見裏頭泡着幾片幹柴片。倒出藥湯,顏色是清亮的黃。我閉眼一飲而盡。藥湯初入口極苦,後有回味,清甜。而之後的幾天,保溫壺準時出現在我的桌角……
這味藥茶果然有奇效,喉嚨經其潤澤,負擔感頓時減輕。我喝了幾次之後,咽喉腫痛全消,徹底好了!
我向組長打聽是否知曉是誰送來的藥茶,她表示不知情。我接連有問了幾位,皆搖頭說不知。
我就這樣莫名地被照顧着。
“難不成,是老板?”組長突發靈感。
自從“小葉的事情”之後,本店衆親皆知我背有靠山得罪不得……
我乍聽覺得不可能,後思來想去,愈發覺得有道理。這種鬼祟的行事風格像極了律照川。想必,他覺得,我這“大降落傘”的名頭也背定了,不介意讓我把帽子戴得更大一些!
既接受了人家的善意,我也需表達謝意。獨自思索了很久應該送什麽做答禮,本着“肥水留田”的準則,我從自家店裏挑選了一束花,然後小心抱着花束回到律家。我不知道律照川在不在家,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敲響他的房門。然後我發現,房門是虛掩的,我那一敲,把門給敲開了。
他這間屋子,我來過兩次。首次是被醉熏熏的他強行拖入,二次是他病倒,我當搬運工。彼時,我将此地視為雷區,非萬不得已,絕不輕易涉足。沒想到,今次,是我主動踏入。
“律照川,在嗎?我進來了……”
我環視屋內一周。
沒人。
主人不在,我便在書桌上留下花束,正要撤出,突然我聽到綠牆之後有轟隆水聲,我好奇,便走近幾步。原來綠牆之後是一間浴室,磨砂玻璃上倒映出一模糊的人影。就在這時,我聽到律照川的聲音——
“……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