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世子不是柿子呀

第3章 第 3 章 是世子不是柿子呀。

徐家祖上,與孟家結過姻親。

到徐鑒實與孟固安一代時,二人引為知己,結為摯友,是以,在兩個孩子剛滿周歲時,便許下了姻親之喜。

孟家世代守邊關,至忠勇侯老矣之時,孟固安襲爵,前往邊關。

成禧九年,與狄人戰二年,拿回了燕雲五州,可朝廷尚未商議出派遣哪位朝臣去接手五州,邊關大敗,緊接着,便是孟固安投敵的消息傳來,一夜之間,孟家老小皆被關押內獄,徐鑒實只救的孟靈出了囹圄。

他以為孟靈能懂,出走雲中,待來日徐徐圖之,終能沉冤昭雪,還孟家清白。

可那姑娘甩開了他暗中保護的人馬,自此再無消息。

而他以為的功高蓋主、鳥盡弓藏的冤案,也只困住了自己。

最後一抹斜陽落下,徐鑒實折身往外走。

清瘦的身影落在身側,失了些挺拔。

.

餘晖散去,府中各處上了燈,幽靜的府邸照得亮堂一片。

徐九渙站在門前看了片刻,喚來人道:“将這兩盞紅燈籠摘了。”

小厮一愣,擡眼瞧他臉色,沒敢多問,只應了聲,便去搬木梯了。

徐九渙牽着泱泱進來,見廳中只有徐士欽夫婦,二人起身與他見禮。

“老爹呢?”他問。

聞言,徐士欽瞥他一眼,那眼神似是譴責他連這都忘了,道:“進宮赴宴了。”

徐九渙一頓,繼而震驚道:“老頭兒自個兒去吃獨食啦?!”

小泱泱一副吃驚表情,肉手手捂着嘴巴,滴溜溜的眼睛睜圓。

徐士欽更震驚于他的厚顏,瞪着眼道:“……你這般年歲,還想跟着去蹭宮中宴席?!”

宮宴多是可帶家眷,兄弟倆幼時,時常跟着爹娘進宮赴宴,初夏時的端午宴,仲秋時的中秋宴,春桃秋蟹,賽龍舟賞花燈,自是別處比不得的華麗熱鬧。

可如今的他們,早已及冠,如何再跟着老爹去宮宴?

徒惹笑話。

徐九渙抱起費力往椅子上爬的閨女,絲毫不見被指責的中傷,瞅他,“你也當官兒的,你怎不去?”

徐士欽:“……正四品朝官才可入宴。”

徐九渙眉眼一挑,“哦~你幾品?”

徐士欽:……

他一介白身也有臉嘲笑自己?!

這團圓飯當真是吃不了一點!

宋喜未察這話中嘲諷,模樣正經答道:“夫君年前升任正五品谏議大夫。”

“哇~”小泱泱拍手手,小腦袋一扭,攀比道:“爹爹,你沒有嘛?”

徐九渙扯着的嘲笑頓收,“……開飯吧。”

丫鬟抿唇偷笑,退了下去。

雖是只有四人,但到底算是家宴,宋喜操持之時,菜色并未清減。

用飯罷,幾人又用了團圓果,不等徐士欽說什麽賞月的酸話,徐九渙一手抄起閨女就疾步出門去!

夜裏,咕咚一聲。

小泱泱漱口的茶溜進了肚肚裏啦。

“去哪兒呀~”小泱泱摟着爹爹的脖頸,奶聲奶氣的問。

“帶你見世面去。”徐九渙道。

否則,見着門前的一對兒兔兒燈都要瞧半晌,丢他老臉。

也沒喊人套馬車,出了九曲坊,過了春明街,徐九渙往城東去。

城東澄陽湖,因清晨日升時,日光金黃如橙而得名。

湖光山色,風景秀麗,起高樓,憑欄觀,是達官顯貴家的小姐公子最愛的消遣處。

今日中秋佳節,澄陽湖少不得要挂燈。

也當真如此。

湖泊兩岸亮如白晝,多是貴女姑娘家提燈夜游。

小土包子·泱泱哪兒見過這般麗景,瞧得目不暇接,連聲驚嘆,“哇~好漂亮!”

徐九渙無語,将她領至一小攤前,道:“挑一盞。”

“都給我買?”小泱泱歪着腦袋瞅他,面色懷疑。

“啊。”徐九渙點頭。

小泱泱放下心來,過去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最後指着對面攤子,脆聲道:“我要那個!”

徐九渙看着那煙熏火燎的小攤:……

果真是羊肉串才是心頭好啊。

片刻,父女倆心滿意足的抓着肉串蹲在路邊啃,吃得滿嘴油香。

擦了擦嘴,小泱泱大方的從小荷包裏掏出個銀稞子,指着那長龍似的隊伍道:“禮尚往來,我請爹爹吃炊餅~”

徐九渙瞅了眼她手裏的銀子,眉梢輕挑,指着稍遠處些的小攤道:“我要吃鍋盔。”

“唉~”小泱泱抓着銀稞子小小嘆氣。

爹爹哪兒都好,就是不給她省銀子~

兩個羊肉鍋盔,那銀稞子險些不夠付賬,小泱泱蔫兒噠噠的抱着他腿,“抱~”

徐九渙吃人嘴短,給她扛在了肩膀頭上坐着。

唰——

目之所及晃動的燈影和裙擺,瞬間變得廣闊,小泱泱高興得晃晃腿兒。

她高高的!

順着蜿蜒泾河,觀兩象景觀。

兩岸鳌山溢彩流光,華燈高照,歌舞升平。

小泱泱瞅見裏邊兒的熱鬧,小手揪住爹爹的耳朵,急忙道:“好看!進去呀~”

此樓名曰‘紅绡樓’,是汴京城中聞名遐迩的煙柳巷,富貴鄉。

徐九渙眼皮一跳,心道:帶你去瞧,怕是你娘得晚上托夢來揍我。

他假裝沒聽到——

“嗷嗷嗷!進進進!”徐九渙嚎了兩聲,捂着耳朵瞪她。

小泱泱咧嘴笑,讨巧賣乖的給他揉揉耳朵。

剛行至門前,二人便被堂倌兒攔了。

“實在對不住客官,小樓的雅間兒都被各位爺訂了去,沒空的了。”

“都是誰,你與我說一二名兒來,說不準兒我也認得呢。”徐九渙厚顏道。

他脖子上坐着的小姑娘咬着羊肉鍋盔點腦袋,“我們熟~”

小二讪笑道:“客官說笑了,小的就是個伺候茶水的,哪裏知貴人名諱?”

纏磨說話間,忽聞身後一道聲——

“徐九渙?!”

聞聲回頭。

便見燈火處,一道棗紅身影等不及小厮擺腳凳,從馬車上跳下來,疾步朝他們行來。

徐九渙眉頭輕動了下,朝來人潦草的見了一禮,“豫王殿下。”

“你何日回來的?我竟是不知!”趙士寧朝他肩上正要捶一拳,動作倏地頓住,目光往上挪去,目瞪口呆的瞧着他肩上坐着的小女娃。

小姑娘手裏抓着個比臉還大上些許的羊肉鍋盔,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瞧着他……腦袋上鑲嵌着紅寶石的金冠子。

“這誰?”

“我閨女。”

“你都娶妻生子啦?娶的哪家貴女?太傅都沒宴賓客啊!”

徐九渙不理會他的吱哇亂叫,心想,老頭兒都是剛知曉的呢,哪裏去宴賓客?

他朝趙士寧身後略擡下颌,道:“你今兒當的是好叔叔?”

二人自幼便是臭味相投,可謂是狐朋狗友。

趙士寧聽出他話中輕諷,扭頭便見幾個小孩兒跑近來,身後跟着照料的嬷嬷。

那走在前面的小公子,先是朝那滿是恩客調笑的紅绡樓望了眼,又看向趙士寧。

趙士寧瞬間頭皮發t麻,手指朝旁一指,飛快道:“是他想進去!”

小泱泱順着那根手指往上,繼而重重點腦袋,“嗯!”

她想進去吶~

徐九渙眼皮無語的跳了下,便對上了那小公子藏不住責訓的眼神。

徐九渙:……

趙士寧賣了朋友一遭,良心稍稍被譴責了下,蹭過來與他擠眉弄眼,低聲解釋:“這是我三哥家的。”

徐九渙懂~

世家貴胄,子孫多是五歲啓蒙,不是在官學,便是在自家族學。

皇子龍孫更甚,多是三歲便被送去學宮,由太傅授學。

徐九渙幼時,也是沾了老頭兒的光,五歲時被成禧帝金口玉言挑去學宮,給金蛋蛋做陪讀,眼瞧着那些個金蛋蛋被老頭兒規訓成小古板,這不,眼前就有一個。

小孩兒身量不及他腿高,那古板模樣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架勢。

“公子。”徐九渙朝他躬身見禮。

“晚輩趙徵,見過徐師叔。”

“當不得公子如此喚。”徐九渙嘴上說着,身子卻是沒挪一寸,厚着臉皮受了這古板嚴訓的一拜。

“師叔不必推脫,我師從太傅,自是當喚你師叔,”趙徵目光稍仰,正色道:“太傅教導,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過,德之至也[1],此地……師叔少來為好。”

徐九渙:……罵誰無信無德呢?

“你罵我作甚!”

小泱泱氣呼呼道。

她晃晃小短腿兒,示意爹爹将她放下來。

徐九渙:?

“……這個可不能踹嗷。”

“我有數!”小泱泱自信道。

趙士寧滿臉吃驚,小聲問徐九渙:“你閨女幾歲?”

“三歲。”

“三歲就能聽懂人話了?”

徐九渙側身瞪他,“罵誰呢?”

“不不不是……”

“此處咋的了?”小泱泱仰着腦袋氣勢洶洶的問面前比她稍高些的。

趙徵不欲欺負小孩兒,擡眼看向徐士欽,就見他與十二叔正不知嘀咕什麽。

他收回目光,一板一眼道:“此處男女放蕩,放浪形骸,自是該遠之。”

放蕩是啥?

小泱泱擰了擰小眉毛。

“你進去過?”

“沒有。”

“既是沒有,何以評判?”小泱泱小辮兒翹起,理直氣壯,“你帶我進去瞧過,我再打量着你可要給我道歉。”

她要瞧瞧放蕩!

還有那啥hai~

“為何道歉?”

“你罵我了!”

小趙徵思忖片刻,問:“是你想進去?”

“對!”

小泱泱兩眼放光,就見面前的人朝她爹爹拜了一拜。

“趙徵無禮,錯怪師叔了,還望師叔見諒。”

“怎敢怪世子,是豫王殿下的錯。”

“咦~”小泱泱歪着腦袋看看趙徵,又看向阿爹,一雙桃花眼清澈,“爹爹~我想吃柿子~”

趙徵:……

“世子是公侯王府的繼承人。”他憋了憋,小臉微紅,“……不能吃。”

“哦~”小泱泱滿臉遺憾的咬了口手裏的羊肉鍋盔,又問:“那你是繼承人,能帶我進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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