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牌
第17章 第 17 章 玉牌。
跨院,趙氏也在說這事。
“大哥就是清高,開族宴只請了那麽幾家,不然我何至于費力氣去與士欽媳婦兒說,我看啊,他就是怕你沾人家太傅大人的光。”
徐鑒禮聞言,頓時皺起了眉,“你胡咧咧什麽呢。”
他今夜吃了不少酒,醉得恨不能倒頭便睡過去,耳邊卻是不得清淨。
趙氏心裏頭不痛快,被丈夫罵了句,頓時火冒三丈,氣得将軟枕砸在他身上,“我說什麽,你聽不見嗎?”
“榕惜都要及笄了,同她大伯有幾分親近?我不過是說了句,勞煩老二他媳婦兒多上些心,替榕惜相看個好兒郎,你瞧瞧,你瞧瞧,老二立即将話頭轉了去,生怕我再多說一句,當我察覺不出?還不是人家如今得勢,如日中天,便是一個沒娘的奶娃娃都能得了樁賜婚,日後是那享清福的王妃娘娘,眼界兒高了,将你我當作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來瞧了。”
趙氏越說越氣,又在他手臂上恨恨擰了下,“說到底,是我們娘兒倆命苦,跟了你!”
徐鑒禮疼得吸氣,捂着手臂往床內挪,忍不住替自個兒說句:“我不好官場,你我成親時,我便坦誠以告了。”
“是是是,你們一家子都是清高的,就我是個勢力的!”趙氏惱道。
帳子裏漆黑,只零星月色落進來,隐隐綽綽。
徐鑒禮頗為頭疼的伸手拉她躺下,“快睡吧,都幾更了。”
趙氏争了下,依着軟枕躺下了,“榕惜定是要嫁在汴京的,這事你去與大哥說!”
身後沒動靜。
她忍不住踹了腳,“聽見沒?”
“還睡不睡了!”徐鑒禮不耐道。
聽出他話裏的惱,趙氏消停了。
翌日天晴,t用過早飯,徐士欽帶着幾個晉陵的弟弟妹妹出門閑逛了。
蒼邬院裏。
“泱泱怎的不去?”趙氏瞧着檐下剝橘子的小姑娘,和顏悅色問。
“爹爹帶我去逛過了。”泱泱扭頭道,往嘴巴裏塞了瓣橘子,一把抱住跌跌撞撞朝她走來的小妹妹。
冬日裏冷,便是出了太陽,小阿敏也穿得嚴嚴實實的,瞧着像是雪地裏堆得雪娃娃,咿咿呀呀的很好玩兒。
被抱住了,小姑娘敞着牙花子咯咯笑,兩只小手去拿姐姐手裏的橘子。
“酸……”泱泱不給。
話出口,就見小妹妹口水直流,她無語道:“饞哦~”
“這小姐倆的感情真好。”趙氏笑與宋喜說。
宋喜正縫制一條煙粉色的小肚兜,上面的五毒平安獸還差幾針,聞言擡頭朝門前望了眼正玩耍的兩個小姑娘,笑道:“小孩子心思幹淨,雖還不知事,但誰真心疼她,也是知道的。”
趙氏唇角的笑意一頓,幹笑兩聲,“是,是這個理兒。”
片刻,宋喜收了針,将小肚兜疊好,喚來綠稚:“這衣裳收好,洗幹淨過年時給大小姐穿,五毒辟邪保平安。”
“是。”
趙氏瞧見,問:“怎用了這顏色,瞧着小家子氣。”
宋喜笑了笑,只道:“泱泱挑的。”
臨近傍晚時,出去玩兒的幾人才回來,個個兒面上帶笑,瞧着很是盡興。
幾人免不得要先去徐鑒禮與趙氏院子裏問個安去,徐榕惜沒跟兄長弟弟們一道,“我給泱泱買了糖葫蘆,先給她送去,免得糖霜化了糟蹋東西。”
說罷,帶着兩個丫鬟穿過小徑走了。
“使喚丫鬟去不就是了……”徐榕惜的兄長嘀咕一句。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将晚的天色變得漆黑一片。
春居堂此時上了燈,卻是将人駭得腳步一頓,遲疑不敢入內。
“堂小姐。”綠稚出來端湯,瞧見人,連忙出聲喚了聲。
“我來找泱泱,她可在?”徐榕惜站在門前問。
綠稚快步迎過來,道:“我家小姐在屋裏剪紙玩兒,堂小姐可要進來坐坐?”
徐榕惜喉嚨動了動,溫柔笑道:“回來還未與父親母親請安,就不坐了,這糖葫蘆是我回府時買給泱泱的,勞你拿進去吧。”
“奴婢替我家小姐謝過您。”綠稚接過道。
徐榕惜微微颔首,轉腳走了。
綠稚瞧着人走遠些,才将院子門阖上。
“這院子真古怪,年根下,竟是挂了一院子的白燈籠……”
“誰說不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入了哪家墳塚,瘆人的緊,大老爺怎的不管管,由着大爺和大小姐胡來,倒是将咱們小姐吓着了。”
“別說了。”徐榕惜捂着心口低斥道。
“小姑姑沒進來?”泱泱咬着甜甜的糖葫蘆問。
綠稚點點頭,方才她走得近,哪裏沒瞧見那主仆三人瞧着他們院子驚吓的神色,只這話不宜與小姐說就是了。
“堂小姐要去給二老爺和二夫人請安,便沒進來。”綠稚說。
泱泱握着糖葫蘆,安逸得晃晃穿着足袋的小腳腳,“小姑姑真好,出去耍還給我買糖葫蘆~”
旁邊的小丫鬟聞言噗嗤一笑,道:“咱們主子也沒短了小姐的零嘴啊。”
“不一樣,”泱泱趴在榻上說,“爹爹疼我,因他是我爹爹呀,可小姑姑,我與她還是頭回見呢,昨兒她還送了我好看的頭花~”
那頭花是江南的樣式,汴京城沒有,她從前住着的邊地也沒有,泱泱很喜歡。
“祖父說,禮尚往來,等明兒也讓爹爹幫小姑姑做一副弓箭,我們可以一起打兔子呀~”
泱泱說着,一骨碌爬起來,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蘆放在了油紙上,讓綠稚拿遠些去。
綠稚不禁忍笑。
就沒見過哪家的爹,跟閨女分零嘴的,他們主子的嘴也當真是大,偏她們小姐還乖的緊。
泱泱盤着小腿腿,拿起小剪刀和紅紙繼續剪,片刻,剪出一朵花瓣并不規整的小紅花來,笑嘻嘻的貼在了腦門兒上,“看我~”
綠稚誇贊:“咱們小姐真好看。”
泱泱:“嘻嘻~”
旁邊兩個小丫鬟暗自悔恨。
慢啦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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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三,小年日,也是徐家的開族日。
一早,廚房裏便忙得熱火朝天。
徐九渙也一改往日睡懶覺的劣性,早早便自床上爬了起來,還将閨女弄醒了。
泱泱揉着惺忪的眼,張着大大的哈欠,小腦袋像是捕醉仙,在爹爹手中搖搖晃晃。
回汴京前,便是徐九渙替她紮頭發,黃的綠的發繩一綁就是個小揪揪。
可惜了,許久懶怠,手藝退步許多,徐九渙瞧着那倆高低不一的小揪揪心想。
綠稚端着熱水進來,瞧見那頭型時,不覺眼皮狠狠一跳,委婉道:“主子,還是奴婢來吧。”
今日若真要讓她們小姐這般見客,不只是丢這父女倆的臉,就是她也擡不起來頭。
丢人吶。
綠稚搗鼓頭發也許久,沒用釵環首飾,綁了條翠綠發繩,绾起的小發包上點綴了珍珠小花花。
衣裙是宋喜月前便着人裁好的,那時還有餘量,這會兒上了身倒是正正好。繁複漂亮,穿着像個小花仙,
“小姐長高了。”綠稚笑着說。
泱泱唇角翹得高高的,墊了墊腳尖,很是滿意啦。
天朗雲舒,賓客如雲。
宋喜沒在自己院子待客,衆女眷坐在廳堂側邊的暖閣中說笑。
宋喜外家姚家幾位夫人來時,暖閣裏已坐着幾位夫人,在瞧見坐在主位上坐着的趙氏時,神色微怔,不過稍縱即逝罷了。
互相問候罷,武定伯夫人笑着道:“早聽囡囡說,她二嬸今歲回京過年了,可算是見着了。”
“快快來坐,”趙氏親熱的招呼道,卻是沒從榻上起身,笑與她道:“我前兒還跟士欽他媳婦兒說呢,回來的日子不湊巧,沒吃到你家的席呢。”
說着,趙氏問:“老太太身子可還硬朗?今兒怎的沒一道來,我也好給她老人家問個安才是。”
“硬朗,”武定伯夫人笑道,“只不巧,老太太染了風寒,不宜出門,不然今兒定是要來呢,”她說着,瞧向宋喜,“知你惦記,老太太讓我說,她沒大礙,就是那日吃席,吹着了風,将養兩日就好。”
宋喜松了口氣,“多謝舅母。”
“泱泱與阿敏呢,怎的沒見着這倆小姐妹?”姚三夫人問。
宋喜噗嗤笑了聲,“泱泱今日打扮的好看,說是也要給妹妹打扮,姐倆兒還在屋裏臭美呢。”
“老五還說呢,沒什麽好送的東西,前兒得了一匹矮腳馬,說是送給泱泱騎,這小姑娘也愛美了,可還喜歡騎馬?”姚四夫人笑道。
幾句話間,皆是繞着泱泱說,趙氏臉上的熱絡淡了些,端起了桌案的茶碗。
稍片刻,一道窈窕身影步入了暖閣。
“這是……”武定伯夫人左右瞧一眼,輕聲問。
“這是二嬸的姑娘,閨名榕惜。”宋喜道。
徐榕惜上前,姿态姣好的規矩見禮,“榕惜見過各位夫人。”
“原是堂小姐,”武定伯夫人朝她伸手,笑與趙氏道:“她二嬸好福氣,有這樣模樣标志的閨女,這若是我家的,我與夫君怕是做夢都得笑出來。”
武定侯夫人膝下嫡出三子,只剩幼子姚五還未成親。
聽得這話,趙氏唇角勉強扯出些笑來,“是,姑娘家不似那皮猴兒費心,但到這年歲,也免不得操心許多,我前兒還與士欽他媳婦兒說呢,想給榕惜尋個如意郎君,爵位倒是無甚,但得身有功名才好,為人端正,發憤圖強。”
趙氏說着,又詢問:“夫人家的公子是從武?”
暖閣裏坐着的幾人神色皆變得微妙,不覺瞧向了武定伯夫人,後者端起茶碗抿了口,而後才颔首,道:“家中幾個兒郎,皆随他們祖父從武,小子年幼,還未有功名傍身。”
“打打殺殺的,終究是惹人心驚膽戰,”趙氏與旁側幾位夫人道,“要我說啊,還是讀書好,聽說崔夫人家的三郎中了秋闱,只等今歲開春闱了?”
崔夫人手上剝着一顆蜜橘,聞言淺淺笑了笑,道:“小兒運道好些,勉強榜上有名。”
“運道好也是好的,”趙氏笑道,“貴公子不過而立,便得了功名,日後差不了,不知夫人可有瞧上的貴女,與哪家定了親?”
暖閣中坐着的幾人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皆心照不宣。
徐榕惜眉微蹙,借着衣袖遮掩,輕輕扯了扯阿娘的衣袖。
這話也說得太明了些,且今兒還是泱泱的開族宴,哪好說她的親事?
趙氏心裏也有小算盤。
今日宴請的賓客雖說是不多,可與徐家都是親近的,若是她閨女與其中哪家結親,日後徐鑒實都免不得照顧着些,而徐榕惜的夫家,也會看在徐鑒實的份兒上,待她閨女好些。
她一副好奇的神色,崔夫人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擦手,擡起眼,先是瞧了眼坐在繡凳上端秀的姑娘,目光挪去趙氏臉上,溫聲道:“t不瞞夫人,我家三小子的親事也是着實讓人頭疼,去歲春日宴,我便想着替他相看,且先将親事定下,可那小子,自個兒舞文弄墨,”
她說着一頓,搖首笑道:“卻是偏屬意舞刀弄槍的姑娘,我還跟武定伯夫人說呢,實在是她家都是小子,不然也解了我燃眉之事。”
崔夫人這話有意無意的擡了擡武定伯夫人,卻是将徐榕惜臊的面上泛紅。
趙氏嘴角抽了抽,眼中熱切淡了些,“自古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崔夫人怎能由着孩子的心性來,還是得規勸才是。”
“都是結親,結的兒女親事,少不得要合孩子心意,這日子終究是他們過,咱們誰也替不了。”姚三夫人嘴快道。
武定伯夫人暗暗嗔了兒媳一眼,輕輕搖首。
何必逞這一時口舌之快呢。
暖閣中波濤暗湧,宋喜縮在下首豎着耳朵卻是不說話。
夫君說了,謹言慎行,她又說不過她們去,少說話才是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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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子裏,冬日可玩兒的少。
前些時日的雪早已消融,只剩光禿禿的枝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泱泱巡視一般,帶着姚家幾個姐姐哥哥将府中逛了個遍。
“這也沒甚好玩兒的。”
“冬日裏可不就是這樣嘛。”
“欸!那兒有個狗洞,咱們比賽鑽狗洞吧!”
“咦~埋汰。”
“我穿了新裙子,不鑽狗洞啦~”
“那咱們玩兒什麽?”
頓時,所有的目光皆瞧向了泱泱。
小泱泱眼珠子一轉,道:“我知道啦!”
“什麽?”
“我們去找祖父上課吧!”
“……快跑啊!”
“嘿嘿~”泱泱邁着小短腿跟着跑,牧羊似的,“找五叔紮馬步也行呀~~~”
前面幾個小短腿恨不得蹬出風火輪!
太恐怖啦!!!
将近晌午,衆賓客被請去觀禮。
徐鑒實用竹葉水淨了手,丫鬟遞上巾帕擦幹。
泱泱依循祖制,跪在蒲團上給祖宗磕頭敬香,仰着臉望着祖父。
“尊賢在上,今徐氏一族,覃水一支,不肖子孫徐九渙,膝下得一女,敬奉先長,從之華字,謂之華纓。徐氏之女華纓,今日開族之宴,驚擾祖宗,頓叩首。”
泱泱聽懂了,乖乖又朝着香爐牌位磕一個。
祠堂寂靜,唯有香煙袅袅。
徐鑒實眉眼溫和,望着她徐徐道:“今示以家訓,徐家子孫華纓,當以尊祖睦族,和兄和鄰,居家孝,事君忠,與人謙和,臨下慈愛[1]……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少年當以浩瀚之氣,如天地之物茁出……”
徐九渙悄摸的朝徐士欽挪兩步,低聲問:“家訓何時多了這些?”
徐士欽惱得瞪他一眼,低聲:“閉嘴。”
家訓是為警醒,多是規訓,後面這話,明擺着是老爹對泱泱的教導。
徐士欽抿着唇看向徐鑒實,卻是聽得眉頭微皺。
而觀禮的賓客,靜立望着堂中的一幕。
一字一句,皆是長者對幼孫的愛護與諄諄教誨,難怪陵王府與官家求了這門親事呢。
徐榕惜望着跪在蒲團上的泱泱,眼中不乏羨慕。
她幼時開族,那時父親已帶着她與哥哥阿娘回了晉陵老家,開族宴時,是與族中幾位兄弟姐妹一起的,五指尚有長短,她是個姑娘家,在族中自是比不得兄弟們受寵。
想着,徐榕惜瞧向了徐九渙,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眼中的驕傲與疼愛幾乎要溢出來。
都是姑娘,爹爹待她,就是不如大哥待泱泱。
徐榕惜心想。
她的右後側,一位羽扇綸巾的男子也目不轉睛的看着泱泱,片刻,竟是紅了眼睛,不動聲色的側首,眨了眨沾濕的眼睫。
再擡眼,便見前面長身玉立的徐九渙朝他輕擡了下眉問:哭了?
似是示意,又像是嘲弄。
崔三斜他一眼,面色素淨,目光垂落,看着那小小的姑娘,他心裏輕嘆了聲,孟姐姐終歸還是……
宴賓客罷,徐九渙兄弟倆将人好生送出門去,才折身回院子。
女眷那廂散的早些,宋喜已經換了身輕便衣裳,發髻上的釵環也讓丫鬟取了,瞧見他進來,丫鬟們自覺退下,将門關上了。
徐士欽揉揉前額,道:“過來歇會兒,可累?”
宋喜搖搖頭,“有二嬸幫襯着操持,我省心多了。”
說着,想起什麽,她踩着繡鞋蹭來榻上,與他低聲道:“聽二嬸的意思,是瞧上了崔家的三郎。”
徐士欽眉眼微怔,“崔家?”
宋喜點點頭。
“崔家……”徐士欽又念一遍,道:“崔家是士族清流,從前比咱們家要貴重許多,崔三又是主支嫡孫,就是公主怕是都看不上眼,二嬸眼光好,可只怕是不好辦。”
宋喜嘀嘀咕咕,将暖閣中崔夫人說的話與他說了,又道:“今日我可沒多嘴。”
徐士欽笑了聲,與她低語:“崔三從前與孟姐姐走得近。”
宋喜微微吃驚,正要開口,被捂住了嘴。
宋喜:……
“謹言慎語。”徐士欽低笑着說。
從前種種,如今說來也無甚意思,更是對孟靈的亵渎。
“此事二嬸自有主意,你不摻和是對的。”徐士欽吃了些酒,此時衣袍解開兩顆盤扣,青天白日的,忽的多了些有辱斯文的意思,唇輕擦過她白裏透粉的臉頰。
說的是正經話,宋喜卻是被他撩撥得倏然紅了臉,不禁伸手推推他,“你酒氣盡撲我臉上了。”
說罷,她又憋一句:“熏人。”
徐士欽将她抱上軟榻,喉間悶出幾聲輕笑,“那你臉紅什麽?”
說着,他擡手蹭她臉頰,“好好歇個晌,你胡思亂想什麽?嗯?”
宋喜羞得錘他。
房外的丫鬟默默走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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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居堂。
泱泱抓着一枚青玉牌翻來覆去的瞧,聽見外間徐九渙傳來的動靜,蹬着鞋子跑了出來,仰着腦袋問:“爹爹!你有不?”
徐九渙瞧了眼她臉上的嘚瑟,輕嗤了聲,示意她來。
午後暖陽如春,父女倆在屋裏翻箱倒櫃。
“找到了。”片刻後,徐九渙說。
他從抽屜深處拿出來一只梨花木小匣子,幾下開了那魯班鎖,引得泱泱雙眼冒光的贊嘆——
“太好玩兒了叭!”
“沒見過世面,”徐九渙翹着唇角低笑着罵,将那錦緞上的玉牌拿起來給她瞧,“徐、九、渙,瞧見沒,是我。”
徐家子孫,皆有這麽塊玉牌,不論貴重,是明身份的物件兒。
泱泱這枚玉牌,是老頭兒親自雕刻的,不肖得瞧,徐九渙便知道,因他手裏這枚也是。
徐九渙捏着閨女的玉牌,忽的酸溜溜的說:“一把年紀了,還搞這個,幼稚。”
泱泱順着他的目光,看着玉牌上的小花花,道:“我喜歡這個!”
“哄小孩兒的罷了。”徐九渙醋道。
“我喜歡!”泱泱得意。
“知道了……”徐九渙拖着調子說,忽的又使喚她,“去将你綠稚姐姐的笸籮拿來。”
“做什麽?”泱泱好奇的問,卻是邁着小短腿兒去了,片刻小跑着回來,“吶~”
“喜歡哪個顏色?”徐九渙扒拉着笸籮裏的錦線問。
泱泱最是喜歡色彩明豔的,當即選了幾色給他。
“你這審美……堪憂吶。”徐九渙嘆道,骨節分明的手将那幾根絲線理了理,道:“你捏着這頭……”
泱泱乖乖聽吩咐。
片刻,綠稚進來伺候茶水,便見晌午的日光灑落在窗棂前,那父女倆盤着腿玩兒花繩,她神色微頓,忍不住瞧了片刻,又翹着唇角、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老爺常遺憾她們主子不讀詩書,可她們主子也沒那些所謂君子的酸臭。
沒瞧見?她們主子還會給小姐打絡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