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偷師
第20章 第 20 章 偷師。
徐士欽沒在後院多耽擱,與姚家舅舅小談了片刻文章,便欲告辭。
姚老五如今不過十五,正是好玩兒的年歲,若是惹得泱泱哭……
徐士欽心想,他回家怕是得挨老爹的揍!
武定伯也松了口氣,他胸無點墨,與外甥女婿論文章,簡直難為他!
“時辰不早,過會兒留下一同用了午膳再回吧。”
徐士欽:“出門時阿喜身子不适,我且放不下心來,今兒便不留下用膳了,等初二陪阿喜回家,屆時再陪舅舅吃酒。”
武定伯豪爽應了。
從書房出來,徐士欽喚了小厮帶他去演武場,一路走得急,還未走近,卻是聽着了七嘴八舌的喝彩聲。
他繞過甬長廊道,步入內裏,便見七八個小孩兒排排站,歡喜撫掌,而那場中姚老五握着杆銀槍武得虎虎生威。
徐士欽在那七八個孩童見,瞧見了穿着嫩黃裙子的泱泱,不同于讀書還要丫鬟前去催促,小姑娘小胳膊小腿兒的正學着姚老五的動作比劃,滿臉神采奕奕,瞧得出來,是喜歡的。
姚老五揮完最後一招式,利索收了搶杆,額上布了層汗,他擡起手臂便用袖子抹了去,放蕩不羁也不規矩。
“五叔好厲害~”泱泱拍着小手,噠噠噠的跑近來,指着那長劍說:“五叔玉樹臨風,用這柄劍定然也好英俊的~”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滿臉真誠。
姚老五喘着粗氣,掃了眼那柄長劍,卻是睨着她問:“偷師可偷到了?”
小泱泱有些羞羞臉,捂着臉臉跑開,嘿嘿笑~
從大錘耍到長槍,那武器架上的半數都使了一遍,姚老五他就是個木頭腦袋,也看明白了這小丫頭的心思。
嘴巴甜的好要命,哄着他耍,他還未欺負人,倒是成了那鬥獸場的小獸,表演給他們瞧熱鬧。
姚老五一屁股在t武器架的木板前坐下了,招手喚泱泱,“你來演示一遍給我瞧瞧。”
總不能只他當猴兒給他們瞧吧。
泱泱不知他所想,卻是歡喜的,跑來要去拿那柄長劍,給姚老五拉住了。
“赤手空拳的演就是。”他說。
這武器都是府上的男人們用來練武的,重的很,若是給她砸着腳,該是哭了。
不說這些皮猴兒,就是他,都是七歲才有武器的。
泱泱小嘴巴幽幽嘆聲氣,滿臉的‘你又不信我’的神色瞅他。
姚老五瞧樂了,握着她的小手臂捏了捏,道:“趕明兒我親自讓人給你鍛煉一柄輕巧的。”
泱泱這才滿意,又嘴巴甜一句:“五叔送我的小矮馬,我也喜歡呢~”
說罷,她噔噔噔上了演武臺,像模像樣的比劃着方才他的動作。
底下小表兄小表姐的,扒着臺子瞧,“泱泱好聰明!都記住啦!”
姚老五也面色有些詫異,這套槍法,他自五歲練,也練了足有半年,才算是有了些模樣,泱泱才三歲啊!
遠處站着的徐士欽,看着澄明的日光下,那小小一團的姑娘,忽的明了了老爹先前說的,泱泱聰慧更甚大哥。
他心口忽的湧上些觸動來,若泱泱是男子,日後徐家定可安心交給她,可惜了……
只是三歲的小姑娘終歸是力氣不足,顯得招式綿軟,姚老五翻上演武臺,指點泱泱的動作,“手臂打直,用力……”
“再來一遍這招……”
“泱泱妹妹好棒!”
“妹妹厲害!”
“嘿嘿~妹妹好可愛~”
約莫小半個時辰,徐士欽才從遠處走近,“泱泱,咱們要回家了。”
泱泱厚厚的棉襖脫了袖子,不整的紮在圓滾滾的小腰上,小臉兒紅撲撲的,眼睛卻是漆黑透亮,撒嬌道:“我想在五叔家住住~”
徐士欽:!
“你不想你爹了?他還在家等你吃飯,還有阿敏,你祖父,你嬸娘……”
他每提一人,那張小臉兒上的糾結神色便多兩分,最後乖乖伸手臂,“二叔抱~”
姚老五難得遇着這樣不喊累、且奮發圖強的‘好學生’,頗為不舍的撓腦袋,“要不……我跟去你家住住?”
“我也去!”
“我也要去!”
“我跟泱泱睡一屋!”
“我想表姑姑啦!”
幾個小蘿蔔頭争先恐後的舉手手。
徐士欽:……
徐士欽帶着泱泱回來時,正趕着用午飯。
姚家的幾個小孩兒,自是沒帶回來的,這年關下到別人家小住是為失禮,武定伯夫人頭一個不答應。更何況,家裏徐榕惜将及笄,姚老五雖是親戚,但也是外男,不好沖撞着女眷。
午膳擺在了廳堂,徐鑒禮看向二侄子,問:“你爹晌午不回來?”
徐士欽道:“今早便去衙署了,這會兒沒回,大抵是要等晚間了。”
“去了衙署?”趙氏陡然提聲。
徐士欽不明所以,但還是颔首答話道:“一早便有小吏來叩門,多半是衙署有要事。”
徐九渙吃了片雲腿,聞言,挑着眼尾道:“二嬸兒找我爹有事?”
趙氏不怕徐士欽,這人與他爹一樣,是文人君子,可卻是有些畏懼這大侄子,徐九渙這厮是混賬,給不給旁人情面,全看他自個兒高興與否。尤其是他那雙眼睛,眼下雖是笑着的,但直直看來時,像是能将人的心思窺見,半分不剩。
趙氏打了個磕巴,含糊道:“哪兒能啊。”
徐九渙不置可否的‘嗯’了聲。
飯後,徐士欽喊了徐九渙去,将泱泱跟着姚老五玩兒的事與他說了。
誰知,徐九渙竟是平靜道——
“哦,那你這個當二叔的,替泱泱聘一位武先生來吧。”
說完,攏着披風閑庭闊步的走了。
徐士欽:?
.
徐鑒實回來得稍晚些,庭院安靜,檐下燈籠一盞接着一盞的亮着。
“去請二老爺過來。”
小厮躬身去了。
片刻,屋中炭盆燒得正旺,徐鑒實倒了碗熱茶,等到了徐鑒禮過來。
兄弟倆促膝而坐,徐鑒實斟酌一瞬,道:“你我親兄弟,我便也開門見山的說了。”
徐鑒禮看着他,忽的意識到了他說的何事,目光不覺帶了些期盼。
“我今日請崔家家主吃了頓酒,試探了兩句,人家說,崔三郎如今已及冠,萬事全憑他自己的心意,家裏不拘他什麽,榕惜這事,估摸着是不成了。”徐鑒實徐徐道。
徐鑒禮緩緩呼出口氣,竟是有幾分松了口氣的釋然,“不成便不成吧,萬事講究緣法,榕惜與他無緣,辛苦大哥了。”
徐鑒實擺擺手,“與我說這虛客氣的做甚,你倒是須得與弟妹好生說說。”
說起趙氏,徐鑒禮頓時心裏苦,卻也得應下。
兄弟倆分開,各自回了院子。
趙氏自是不滿,當夜便發了一通脾氣,這事自是瞞不住,府中幾個院子都多少聽了一耳朵。
而趙氏,連着徐家旁人也瞧着不順眼,年前幾日,都沒再露過面。
徐榕惜雖是覺着可惜,也有些失望,但本就談不上情根深種,自也不會非他不可,難過一會兒,便也罷了,日日去蒼邬院裏,幫襯宋喜操持些繁瑣雜事。
除夕前一日,萬事總算是安置妥當。
宋喜長舒口氣,吃了兩盞茶點,忽的起了興致,邀徐榕惜去賞梅花。
日落群山,澄黃的光暈還未從遠處散盡。
徐榕惜笑道:“這般景致,二嫂該是與二哥賞梅去才是。”
宋喜被丫鬟扶着,身上穿着厚重的披風,只有巴掌大的笑臉露着,聞言,抿唇笑說:“他都沒惦記着與我賞梅,我自也不是非他陪着不可,便是自個兒來賞這景,也不算辜負。”
徐榕惜神色微怔。
她一直以為,這位小門戶出身的二嫂,是依着男人活的,也該是如此的,出嫁從夫,誰家不是如此?她阿娘再是喜歡汴京,不也還是跟着爹爹回了晉陵?
可這話,她才忽的驚覺,倒是她小瞧了這位二嫂。
宋喜神色疑惑,問:“怎麽了,我說錯話了?”
徐榕惜恍然回神,搖頭道:“不是,二嫂說的對,這景賞了,便不是辜負。”
幾縷餘輝,漸漸被黑暗吞噬。
姑嫂二人方才出了梅園,打算去前廳用晚膳。
沒走幾步,便見一道暗色身影穩步朝她們行來。
“二哥。”徐榕惜瞧清來人,福身行禮。
徐士欽與她微微颔首,替了丫鬟攙扶着妻子,“怎的去了這麽久,冷嗎?”
問着,手握住了宋喜的。
徐榕惜眼睫動了動,繼而挪開,非禮勿視。
她想,阿娘說的對,二嫂确實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