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膽

第27章 第 27 章 大膽。

蘇遮催馬上前, 正欲去掀那灰撲撲的馬車布簾子,催促裏面的人速速讓行。

忽的!

那灰布簾子被人自內搶先掀起,他未及反應, 只見什麽東西自車窗飛出,啪的一聲砸在了他臉上,仿若被扇了一巴掌——

蘇遮懵了一瞬, 臉側的痛意清晰的傳來,他才回神,登時目眦欲裂的瞪着那簾子,擡手便要去掀!

“教訓沒吃夠,你只管來。”

一道清泠聲傳了出來, 透着冷意。

是個女人……

呵。

蘇遮心裏嗤笑了聲,“小爺今兒就要瞧瞧,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用那惡心骨頭砸我!看我不折斷你的手!”他說着, 擡手便将那灰布簾子刺啦一聲撕了去!

頭也不回去給城防司官吏查了公驗的車夫,一扭頭便見得這一幕,頓時呲牙咧嘴, 有些不忍直視的偏頭。

果不其然!

下一瞬——

“啪!”

掌掴聲清脆。

車夫:呼……

老實了吧。

透過大喇喇敞着的車棂,清楚的瞧見裏面坐着的人。

只見那穿石榴裙的姑娘面目冷凝的看着車窗前, 坐在馬背上的公子,旁邊着粉衣的嬌俏姑娘,正将矮案上的碎骨頭收拾在一處, 遞給了那滿臉愠色的姑娘, 還貼心道:“砸他!”

哦,旁邊一側還有個翹着腳,悠哉看戲的郎君……

路上三五成群結伴去踏春游玩的姑娘見此情景, 默默停下了排隊查看公驗的步子,還有更甚者,催馬上前,明目張膽來瞧熱鬧。

“這是哪家小姐?”

“不知道,京中貴女我也見過不少,沒見過這個美人兒。”

“性子真潑,這般冷着臉的模樣更惹人……”

幾個着錦袍的公子意欲不明的說笑,忽的,便見其中有誰催馬悄悄的走開了。

“欸,你做甚?”

那人回頭,朝着馬車光禿禿的車棂望了眼,壓低聲音道:“趕緊走!”

“為何?”

“那美人兒無片縷遮面,正是大飽眼福的好時候啊。”

“徐家的小姐你也敢肖想!你有幾個腦袋?”那人又低聲一句,先催馬悄摸摸的溜了。

餘下幾人面面相觑,片刻,灰溜溜的駕着馬走開了。

不過,瞧熱鬧的也不在少數,他們一走,那小空地兒立馬圍上了人來,倒也不打眼。

蘇遮挨了脆生生的一記巴掌,瞪着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到底是嬌慣着長大的公子,面頰泛紅,巴掌印清晰,“你、你、你豈敢!!!”

“你是個結巴?”華敏托着臉,睜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問。

眼瞧着城門前擁堵一片,小吏為難死了,一邊兒是徐家的,一邊兒是鎮國公家的,他們是哪個都惹不起,哪敢上前勸?

蘇遮怒而一腳踹在了馬車上,怒火中燒道:“小爺弄死你!”

馬車重重一晃,将駕車的馬驚得狂躁,看熱鬧的衆人見狀紛紛驚叫着後退躲閃!

還未碰着誰,只見面前一片桃色閃過,那盛裝梳妝的姑娘飛掠而下,握着缰繩生生将馬逼停!

徐家的車夫t冷汗生了一後背,趕忙上前接過大小姐手中的缰繩。

華纓卻是拿了他手裏的馬鞭,幾步朝蘇遮走去,厲聲道:“讓開!”

人群登時讓開一條道,瞧着暢通無阻!

蘇遮幾乎是立即意識到她要做什麽,只是還沒來得及跑,忽的,他□□的馬瘋了似的沖了出去!

“啊啊啊——”

“救命!”

凄厲的尖叫聲響徹。

狂奔十餘丈遠。

一道墨色身影自華貴的馬車上跳下來,徒手便要去握那缰繩!

幾乎是同時,蘇遮被人自後一腳踹下了馬背,姑娘家石榴裙擺飛揚,未挽起的長發在空中張牙舞爪。

也是那一瞬,豔麗的嫣紅占據了趙徵全部目光,華纓駕着馬自他身側擦過,以不要命的急速沖了出去。

“阿徵哥哥!”

蘇扶楹看見這一幕,心口幾乎是停了一瞬,冷汗遍布全身。

明耀的日光下,幾乎所有的目光皆跟誰那道身影而去。

他們也看着那姑娘勒馬,不多時,駕着馬折返回來。

地上的蘇遮還在抱着腿哼哼,兩個車夫正要将他擡上馬車去。

華纓催馬走到他跟前,目光自高處垂落,神色冷漠又驕傲,冷嗤道:“就這點兒本事,也敢拿出來丢人現眼。”

蘇遮滿臉通紅,想說什麽,餘光瞥見那道長身玉立的身影,又生生憋住了。

周遭有人悄悄咽了口唾沫。

華纓利落翻身下馬,沒給旁邊幾人眼神,徑直走到了趙徵面前,語氣嘲諷道:“太子殿下出行,當真是聲勢浩大,我等百姓豈敢擋了殿下之路,下回讓人避讓,記得派個有腦子的來。”

她說着,握着馬鞭的手朝前一伸,既無恭敬,也無謹慎,輕飄飄的又道:“請吧。”

周圍瞬間靜得如同墳頭——

不知是誰先膝蓋一軟跪下了,接二連三,站着的寥寥。

“參見太子殿下!”異口同聲。

“起來吧,”趙徵眉間淡色,“今日出行,驚擾了諸位,是我之過。”

說罷,他看着面前面色愠怒的人,道:“不是我的命令。”

華纓沒說話,一副‘你瞧我信不信’的神色。

趙徵默了默,沉聲道:“城門已擁堵許久,依次出城吧。”

華纓敷衍的福身一禮,扭頭就走。

沒走幾步,就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捧着支金貴珠花跑來,仰着腦袋道:“姐姐的~”

華纓看了眼,确是她今日戴的。

她伸手接過,随手簪在了小姑娘紮着漂亮發繩的小揪上,道:“送你了,上巳節吉樂。”

說罷,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沒管周遭的目光,也不理會身後的注視。

小吏暗自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好在這姑奶奶沒沖撞着百姓,他不必吊牌子了!算是保住了這差事!

他不着痕跡的退至旁側,餘光忽的瞥見那穩當坐在馬車裏看戲的人,眼皮狠狠一跳。

……是蹄髈啃得太膩,啃紅果解膩嗎!

小吏腹诽一句,忽的,一顆紅果朝他扔來!

他心口一驚,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那沉甸甸的紅果,還未反應,便對上了一雙目光。

“吃吧,又脆又甜。”徐九渙姿态閑适,悠悠道。

小吏:……

馬車一側窗沒有了簾子遮擋,視野霍然開闊。

出了城,在前面一裏地之外的寬敞岔路口,華纓才見到等在那兒的姚家表姐和表兄們。

姚家姐妹四人同乘一輛馬車,華纓和華敏也沒去擠,打過招呼後,一前一後的往碧桃溪去,前後是姚家兄弟替他們隔開同游人。

“徐大伯今日怎的也出門了,莫不是也想娶媳婦兒了?诶呀——”

姚明牧和二哥小聲嘀咕,話音未落,腦袋忽的被什麽東西砸了下,頓低呼了聲,扭頭神色讪讪。

“編排我什麽呢?”徐九渙翹着腳,撩起眼皮斜睨他一眼。

姚明牧讪讪扭頭,讨好道:“我與二哥說,大伯今日打扮得比我們大哥都風流倜傥,待會兒姑娘們都要瞧大伯了……”

華敏捂着嘴偷笑,與阿姐低語:“瞧三表哥迎風倒……”

徐九渙倒是對這贊美之詞很是受用,被這馬屁拍得心情愉悅,他輕哼了聲,不知自哪兒掏出把折扇來,嘩——的打開,對着自個兒輕扇了兩下,神情矜貴又驕傲道:“用你大哥那木頭,與我碰什麽瓷兒呢”

姚明牧汗顏。

他大哥也沒那麽差勁叭!

怎也稱的上是豐神俊朗!

姚明牧悄悄的看一眼徐九渙,心想:這汴京世家子弟中,也沒誰能與他争輝呀,放過他大哥吧!

姚明山賊兮兮的駕馬往旁邊躲了躲,省得被徐九渙瞧見将他一起罵。

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一行人便到了碧桃溪。

草長莺飛春三月,日光和煦又明媚,鼻息間好似能嗅到清淡的桃花香。

“怎來得遲了,有事耽擱了?”姚寶湘好奇問。

她們昨兒便約好幾時出城,馬車在城外等了足有一刻多鐘,才見華纓、華敏來。

“大哥都準備折回去接應了,怕你們在路上出什麽事。”姚寶芳說着,忽的吸了吸鼻子,看向小表妹,“藏什麽好吃的了,給我分一口。”

華敏冤枉,指了指阿姐的裙子,“喏,鹵蹄髈的油湯。”

姚寶芳:……

華纓寥寥幾句,将方才城門前的事與幾人說了,扯着裙擺嘆聲道:“可惜我的新裙子了……”

“我剛得了一匹料子,瞧着與你這裙子顏色很近,趕明兒讓人給你送去,再裁一身衣裙,”姚寶蕙寬慰她,“今日踏春,歡喜才是要緊的,別因這事壞了心情。”

姚寶湘從華敏的小兜裏摸了根肉幹啃,輕嗤了聲,與姐妹說小話:“鎮國公府寵妾滅妻,将個庶子捧上了天去,這都是汴京城中的笑話兒了,也無外乎那蘇遮張狂,鎮國公膝下只有蘇遮一個兒子,管他嫡庶,等百年之後,怕是要将這家業傳給蘇遮,還有……”

她說着一頓,杏眸滴溜溜的瞧了瞧周遭。

幾顆腦袋咻的湊近了些,豎着耳朵——

“還有皇後娘娘想将自己侄女兒嫁給太子,”姚寶蕙接着二妹沒說完的話道,“泱泱那時已經跟着徐大伯游歷去了,蘇扶楹被娘娘接去宮中住了幾年,到十歲時才回鎮國公府,便是如今,鎮國公府還有皇後娘娘派去的兩位嬷嬷,專門教習規矩。”

“此事只是沒揭到明面上,但京中貴胄誰不是心知肚明?一來是太子如今在學宮讀書,還未參政,二來,”姚寶湘說着,眼睛在華纓臉上打了個轉,促狹道:“二來是你這些年都沒回來,這親事自也不好提起,畢竟,沒有太子妃還未入主東宮,便先娶側妃的道理。到日後事成,依着鎮國公與蘇扶楹的血脈至親,這位既是國舅,又是國丈的,在汴京得橫着走,那蘇遮更是不必說。”

華敏聽得肉幹都不嚼了,捏着小拳頭忿忿道:“阿姐方才怎不趁亂抽他兩鞭子,讓他納娶側妃!”

華纓:……

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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