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寵

第10章 第十章 被寵

春意漸消,外面細雨蒙蒙,這是劉代元入宮後的第一場雨。

春芳殿的樓閣上,絲絲細雨給皇宮遮上了一層霧氣,莊嚴肅穆漸漸模糊,顯出一片寂靜。

一抹嫩黃色的身影掀開珠簾,坐在繡着牡丹花的軟榻上,拿起桌上松軟可口的桂花糕,劉代元喟嘆,“我從未如此喜歡過下雨天。”

青煙和其他幾個宮女捂着嘴笑個不停,劉代元又吩咐下去,将自己從宮外帶來的香料燃上,不一會,樓閣上便暈開松木的沉香,倒是與窗外的絲絲細雨融合的極好。

幾個少女談論着近日發生的趣事,笑聲陣陣。

打鬧了一會,青煙見劉代元有些疲倦,便揮揮手讓其他宮女退出,自己則将軟被蓋在人的身上,又将香燃上,悄悄退了出去。

“奴婢總覺得,主子最近不怎麽高興,”圓臉宮女小聲,“是因為程小姐的緣故嗎?”

青煙道,“許是不日後便是程太妃的壽宴,這是娘娘進宮之後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出現,心中煩躁了些許。”

圓臉宮女道,“青煙姐姐,貴妃娘娘若是還有什麽喜歡的,姐姐盡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定會為貴妃娘娘準備。”

青煙點點頭,原以為進宮後的奴婢會是一些不省心的,但現在看來并沒有讓自己費很多的心力。

“一會将庫房裏的鑰匙找出來,送到樓閣上吧。”

“青煙姐姐,我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幾日後程太妃的生日宴,原是宮外的那些世家小姐都收了帖子要進宮。”

圓臉宮女憤憤,“不過是個先帝嫔妃,邀請那些女子來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

青煙急忙捂住人的嘴,“小點聲,以後這話可不許再說了,聽到了嗎?”

樓閣之上,原本睡着的劉代元此刻睜着眼睛,斜躺着,将兩人的話聽了個清楚。

恍惚片刻後,劉代元端坐起來,靜靜的看着窗外的雨幕。

程太妃此舉,她倒是覺得不奇怪,不過是為了她自己的侄女程南靈鋪路罷了,讓其他世家女進宮,也只不過是落個好的名聲,顯出自己的大度,程家的地位擺在這裏,誰真的敢在陛下面前彰顯自己的不同呢,說到底,那些收到了帖子的少女也不過悲哀罷了。

青煙囑咐完後,掀開珠簾,卻見自家小姐站在窗前,長發黑亮如瀑,額間的幾縷碎發已經被蒙蒙的細雨打濕。

反應過來後,青煙急忙将人拽到了塌上。

“我先前要的衣裙可做好了?”

“小将軍今日一早便命人送來了,小姐一會試試看合不合身。”

劉代元默默的低頭,盯着自己胸前的的隆起。

雖說進宮以來的生活不如意,但是夥食卻是極好的,若是她沒敲錯,自己甚至比進宮前還要豐滿了些,之前的衣裳都有些勒了。

忽的想起林如雪和程南靈,她們兩人的身形似是都要比自己還要纖細苗條。

宮女又将從樹上摘下的桃花做成了桃花餅,給劉代元送了上來。

她擡手,掰開一個桃花餅,甜膩鮮香的味道湧入鼻尖,剛想咬一口,随後又悶悶的放下。

“程太妃都給哪些世家女遞了帖子?”

按理說,程太妃是先帝的妾,她的壽宴本不必辦的興師動衆,但先帝的妻妾大多數早逝,活下來并且位分高的也只有程太妃一個,因此新帝下令命人好好舉辦。

青煙思索後道,“有林如雪,還有那日選秀和小姐有過沖突的那幾人。”

“小姐不必擔心,若是陛下想封妃,何必等到現在。”

劉代元單手托着腮,忍痛把面前的一碟桃花餅推遠了些,嗓音随意,“我記得進宮之時,兄長送了我一把匕首。”

“匕首的柄端鑲嵌着一顆西域的紅寶石,很是精致,你幫我拿出來吧?”

青煙道,“這把匕首好似不是小将軍送的,是之前小姐自己帶回府中的,許是某個朋友送的,小姐要送給他人嗎?”

劉代元沒多想,應付的點點頭,她現在并不為後宮中這些女子争風吃醋的消t小事煩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為什麽不再去藏書閣了呢?

說起這事,她就十分委屈,好不容易在宮裏交到了一個朋友,誰曾想人家是個高傲的,對自己愛搭不理。

自己這才打算學着送些禮物試試。

“對了,”劉代元的心思這才放在了幾日後的宴會上,“你說,既然程太妃沒有讓人來給我送帖子,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了?”

随後,她嘆了口氣道,“可我是陛下唯一的後妃,若是不去,她們又要說三道四了,真是讓人厭煩。”

青煙正在思考如何安慰時,誰知劉代元自顧自的說道,“那日,我要穿着陛下賞賜的衣裙,戴上陛下賞賜的耳環,讓她們知難而退。”

她語調慵懶,面容平靜,摸摸自己飽滿的耳垂,心滿意足道,“她們若是真的存了心思想陷害我。”

“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青煙這才緩過神來,眨眨眼睛,“小姐這是有辦法了?”她還以為自己小姐失憶後變的不如之前聰明了呢。

劉代元湊到人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青煙擡眸,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劉代元。

她家小姐打小就聰明,怎麽可能會因為失憶了就不聰明了呢,不過是一個程南靈再加上一個太妃罷了,她家小姐根本沒看在眼裏。

“行啦,快去把匕首拿來。”劉代元起身要去換上那身宮女的服飾,出聲催促道。

換好衣裳後,劉代元下樓,一眼就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侍衛。

她恍惚一瞬,總覺得她也曾見過此人一般。

還是青煙推了推她,劉代元這才反應過來,拿起傘跟在侍衛身後。

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兩人一向都是抄近路,今日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劉代元總是時不時的擡眸觀察前方的人。

她進宮這些日子,倒是也把身邊伺候的人的性子摸了個清楚,這個侍衛性子冷淡,不怎麽愛說話。

僅僅是剛剛那一瞬間,劉代元心中便有些疑惑。

“你是長安人嗎?”

侍衛輕聲道,“卑職的父母是臨安人,逃難來了長安。”

劉代元點點頭,“你是何時入宮的?”

“同娘娘一樣。”

第一次見話這麽少的人,劉代元微微蹙眉,見他的身上被雨打濕了些,劉代元主動把傘往他的身側靠了一下。

“娘娘,這不合規矩,”侍衛似是很緊張,主動躲到另一側。

劉代元撇撇嘴,路上無聊,她又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侍衛頓了頓,“裴潆。”

“是個好名字。”劉代元想了想,覺得這個名字不怎麽熟悉,便好心的放過了他。

将油紙傘遞給裴潆,劉代元提着裙擺小步往藏書閣裏跑去,殊不知裴潆的後背早已經被汗水浸濕。

雨幕之中,裴潆閉眼,若是他沒看錯,剛剛貴妃娘娘為他撐傘的時候,他看到了陛下正在樓閣上看着自己。

他鼓起勇氣擡頭望去,只見樓閣上只有蒙蒙的霧氣,早已不見人的蹤影。

這一邊的劉代元尋了一會,沒找到人的蹤影,心中湧上半分的失落,但她轉念一想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碰壁了,心情這才又好了些。

唯恐雨越下越大,她走的快了些,沒能注意到不遠處的身穿月白色衣袍的男子。

“貴妃娘娘?”裴潆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貴妃娘娘要在裏面多待一會,畢竟他看到陛下也在裏面。

“我們回去吧,”劉代元嘆氣,“許是雨下的太大了,我那位朋友沒有來。”

聽到這話,裴潆又是一驚,“朋友?”

說完後,他才發覺自己失态,随後低垂下了眸子。

“是我在藏書閣認識的,我跟他一見如故。”劉代元解釋道,“不過他為人太過高傲,比你還不愛說話。”

“不過,你在家中也這麽不愛說話嗎?不知道他若是在家中也不愛說話,會不會惹得父母不高興。”

裴潆頓了好一會,低聲道,“卑職在家中也不愛說話。”

其他的問題,他自動忽略,畢竟身側的人談論的是他的主子,是自己萬萬不能置喙的人。

不過,貴妃娘娘竟然不認識陛下,裴潆有些想不明白,主子先是讓自己一個死士來春芳殿當了一個侍衛,每日的任務是向她彙報貴妃娘娘見了什麽人,去了什麽地方。

原本他落得清閑,直到陛下和貴妃娘娘在藏書閣相遇,甚至貴妃娘娘還将陛下認成侍衛之後,他每次去養心殿,總覺得陛下的心情差到了極點,神情比之前更為冰冷,周身都散發着淩冽的氣息。

“娘娘的朋友,許是并非等閑之輩,這樣的人,有自己的心性,當做朋友自是極好的。”醞釀半刻,裴潆才磕磕絆絆說出這句話。

不知為何,劉代元聽到這句話很是高興,她贊同的點點頭,“你說得對,我的眼光總歸不會出錯的。”

走在道上,裴潆總覺得高處有一道帶着寒意的目光正在緊盯着自己,那種懼怕之意湧上,他不動聲色的拉開了和人之間的距離。

*

之後的幾日,雨越下越大,劉代元一直待在宮中,她剛剛用完早膳,就見裴潆站在門口。

青煙将人喚了進來,只見裴潆将那日劉代元随意賞賜的匕首放在桌上,“此物珍重,卑職不能要。”

那日從藏書閣回來,聽青煙說,裴潆家中有一六旬老母,她有無兄弟姐妹,是家中大伯在照顧他的母親,劉代元這才将匕首賞賜給他,讓他補貼家用。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人又不要了,她也不在乎這些,收下後又吩咐青煙拿些銀子給裴潆。

是夜。

裴潆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跪在殿中央,将白日裏劉代元給他的金銀盡數放到了桌上。

“這是貴妃娘娘給卑職的,”裴潆低着頭,“之前的匕首已經還回去了,貴妃娘娘并未說什麽。”

殿內淡淡的燭光映在那張俊美的面容上,年輕的帝王眉眼若玉,輕輕抿起的薄唇帶着一絲淩冽,在看到桌上的金銀之時,嚴煊的身上多了些戾氣,半響,他的聲音陰沉冷淡,“她可當真是大度的很。”

裴潆跪着,不敢多言,後背的汗水将衣裳浸濕。

“你說,她是不是被朕寵的有些嬌縱了?”嚴煊冷臉,瞥了一眼桌上的金銀,又想到那把匕首,心中怒氣更甚。

知道眼前人生氣,裴潆将身子伏的更低。

“那把匕首,娘娘是要給陛下的。”裴潆鼓起勇氣,将前幾日的事情給人解釋了一遍。

誰知解釋完之後,殿上方的人不但沒有消氣,反而是氣的笑出了聲。

半響,裴潆才聽到上方的人冷淡開口。

“即日起,貴妃禁足春芳殿,無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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