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信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相信

他的眸子極黑, 像是旋渦一樣要把人吸進去,更是帶着一種極強的壓迫感,讓人不敢呼吸,劉代元忽然對上這樣一雙眼睛的時候, 大腦中一片空白, 原本焦急的神色也忽然平靜下來, 轉而變成了無措。

而跪在不遠處的程南靈見到眼前的這一幕, 原本趾高氣揚的面色變得猙獰了起來,她攥緊了袖口, 氣的幾乎要把牙齒咬碎。

她準備了這麽久,就等着今日可以将劉代元和那個奸夫捉住, 劉代元死了, 自己就是全長安城身份最尊貴的女子,自己也就能順利的入宮了。

她為此不惜和姑母吵架, 又放低姿态給崔承寫信, 只為了自己能将劉代元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可現在,為何劉代元安安穩穩的被新帝抱在懷裏?

不是說劉代元這個賤人在此處和她的奸夫厮混嗎?

怎的這個和她厮混的男人變成了新帝?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 自己辛辛苦苦布置了這麽久的陷阱,竟是把她自己搭了上去,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通過此事, 讓陛下将劉代元打入冷宮, 這樣就算自己沒有封妃,劉代元也不會好過, 最好能扳倒劉家。

新帝不是曾經被劉代元欺辱過嗎?為何還能忍受劉代元這般假情假意?

她跪了許久,這才聽劉代元喃喃一句。

“陛下?”劉代元顫顫的擡眸,嗓音極輕,“你是新帝?”

見劉代元還在裝模作樣, 程南靈再也忍不住了,若不是嚴煊早就讓人把她控制住,她甚至想跑上去将劉代元的那張嘴撕碎,最好再用自己的簪子把她那張嬌豔動人劃爛,最好讓她永遠都擡不起頭來見人才是。

”劉代元,世道如此,你還裝什麽裝,你扮成宮女,蓄意勾引陛下,你一定不會——“程南靈神色激動,面部猙獰,沒了平日裏大小姐的姿态,反倒像一個瘋子一般扭動着自己的身體,劉代元被吓到了,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随即,腰部便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掌緊緊的扣住。

“貴妃,”嚴煊用手扣住人的腰,感受着自柔滑綢緞上傳來的溫度,少女一直沒有反應,讓他很是煩躁,“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劉代元慌亂極了,腦中什麽也想不起來,只知道身後正在質問自己的男人是剛剛登基不久的新帝,是她的丈夫。

可他不是新帝身邊的侍衛嗎,怎麽就成了新帝?

剛剛他還稱呼自己為貴妃,那就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怪不得自己與他講話時,他的神情有萬般的不耐煩,自己多說幾句,他便煩躁的離開。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只不過是自己像一個傻瓜一樣,什麽都不知道,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曾經與他交好。

劉代元越來越害怕,呼吸不禁急促起來,身子也微微顫抖,她不敢轉身擡眸看身後的男人,也無法保持自己的鎮定。

“你是啞巴了嗎?”嚴煊再也沒有一開始的耐心,他扳正人的肩膀,嗓音帶着些陰郁。

劉代元被迫轉身,心中的恐懼在聞到人身上那清冷松木的淡香之後轟然倒塌,失去意識之前,她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

原本已經到了出宮的時間,吳太醫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皇宮,誰知已經走到了宮門的時候卻被人喚住。

原以為是陛下生病,他氣喘籲籲的到了陛下的養心殿,誰知到了之後,卻見到人正挺直的站在門口。

“貴妃身體有恙。”何太監瞧着人的神色,面色平和的解釋道,“還得請吳太醫為貴妃娘娘診治。”

吳太醫心中一驚,忙恭敬行禮後走了進去。

“貴妃可有何大礙?”嚴煊嗓音冷沉。

吳太醫把脈後,又問了許多問題,這才得出結論。

“貴妃娘娘是被驚吓,導致心氣郁結,這才暈倒,微臣為貴妃娘娘開幾幅方子,讓貴妃娘娘煎服十日即可。”

“心氣郁結?”嚴煊冷笑。

一個能利用完自己便毫不猶豫将自己抛棄的女人,向來肆意嬌縱,竟然也會心氣郁結?

嚴煊想,怕不是害怕被自己報複導致的罷了。

“朕知道了。”

吳太醫想着剛剛的脈,猶豫後開口,“臣剛剛為貴妃娘娘把脈,發現了些可疑之處。”

嚴煊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吳太醫皺眉道,“一般人的脈清晰有力,可微臣見貴妃娘娘的脈卻模糊不清,似是淤血所導致。”

“若是臣沒判斷錯,”吳太醫深吸一口氣回答,“這淤血,似乎是在貴妃娘娘的腦中。”

嚴煊原本冷沉的眸子變得寒意四射,半響,他啞聲,“為貴妃娘娘看看。”

而他,則是徑直走了出去。

“喚影,”他盡力壓制着心中的暴虐,“讓劉鳴秦入宮!”

在等待人入宮的時候,幾個太醫商量好了,等着禀報。

“貴妃娘娘頭部受到過重擊,雖然外傷已經痊愈,但腦部仍有淤血。”

“腦部有淤血,“嚴煊冷靜,“會讓人失憶,什麽事情都想不起來嗎?”

“回陛下,微臣的确見過這種情況,”吳太醫道,“當年微臣還未入仕,曾救治過一從馬車上跌落下來,頭部受傷的少年,他雖然人并無大礙,可醒來之後竟是忘記了自己的姓名,家在這處也是不知道的。”

嚴煊閉眼,腦中回想起剛剛少女迷茫的眼神和過去這些時日見到自己時那些不甚清楚的對話,心沉到了谷底,不見天日一片陰暗。

“那少年,最後可有恢複記憶?”

吳太醫搖頭,“那名少年傷的太重,微臣為他醫治的那段時間,他并沒有想起來。”

他擡頭瞧了一眼,很快低頭,“可後來,微臣入仕之後,曾讓人去那位少年的家中詢問,得知少年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三成。”

“三成?”嚴煊狠狠地捏着手中的茶杯,竟是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何太監急忙上前,用新的帕子為人止血,下方的那些太醫也慌亂的尋找自己身上可以止血的藥物。

嚴煊擺擺手,眸子緊緊的盯着下方的人,“你是說,若是一個人失憶之人,或許可能永遠也想不起來過去發生的事情?”

不知為何,吳太醫覺得周身極冷,他頭更t低了些,額間滲出幾滴汗珠,“回陛下,是有這種可能的。”

“如何才能讓人恢複記憶?”許久,嚴煊開口,才發覺自己的嗓音沙啞的厲害。

“臣瞧着,貴妃娘娘腦中的淤血似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卻未有化開的跡象,”吳太醫剛說完這句話,上方便又傳來杯盞破碎的聲音,他急忙道,“按照微臣行醫多年的經驗來說,許是貴妃娘娘太過恐懼、擔憂的緣故。”

“若是能好好開導貴妃娘娘,讓貴妃娘娘不再擔憂驚恐,淤血許是能化開的。”

他待在宮中多年,就算仿佛知道了些什麽,也必須要裝作不知道,畢竟這位貴妃娘娘的身份特殊。

嚴煊目光幽暗,注視着屋內自己的床榻。

月白色的床幔将少女曼妙的身姿顯得朦胧不清,但他能看清人精致的側臉。

“朕知道了。”

恰巧這時,喚影走進,說是人已經到了。

嚴煊沒有拖泥帶水,直接離開去了養心殿。

“陛下,不知讓臣進宮,所為何事?”劉鳴秦恭敬。

嚴煊擺手,讓太監為人辦了軟凳,他不管下方人驚訝的視線,淡定自若的開口,“朕喚劉相進宮,是為了貴妃娘娘。”

劉鳴秦心中震驚,面色平靜道,“不知陛下想要——”

“朕今日與貴妃游玩,”嚴煊面不改色的開口,“貴妃卻突然暈倒,朕讓太醫為貴妃診治,這才知道貴妃頭部受到過撞擊,腦中有淤血。”

嚴煊神情凝重,“這才知道貴妃竟是失去了從前的記憶。”

劉鳴秦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家女兒在宮中做了什麽錯事,現在聽到這些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回想起這件事,他的心中也滿是自責和後悔,平複下心情之後,他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給人講了一遍,但說起來的時候不免便有了老父親的姿态,話語間皆是對自己女兒的寵溺和擔憂。

“阿元她自小便心思單純,不谙世事,臣将她視為掌上明珠,一切都給她最好的,可誰料,在她七歲那年,還是讓她不小心被人劫持了去。”

嚴煊蹙眉,這件事他是從未聽人說起過的。

“自從那之後,阿元的性子便有些冷,還是臣和臣的夫人一直陪伴,還有阿元的兄長費盡心思,這才讓人有了些生氣。”

劉鳴秦眼中含淚,“臣作為宰相,自覺不愧對新朝,可作為父親,确覺得無比愧對阿元。”

“阿元進宮前夕,不知為何突然離開了府中,還是阿元的兄長發現了此事,這才追了出去,可等他發現阿元的時候——”

劉鳴秦顫聲,“才發現阿元被刺傷。”

“阿元醒來之後,便是如同陛下所說的失憶,不記得自己的姓名,連她的兄長和婢女都不認識。”

“那時,可為貴妃請了醫士?”嚴煊極力壓制心中的情緒。

劉鳴秦點頭,”醫士也說,貴妃娘娘是失憶之症,須得靜養才是。”

說罷,他擔憂的看着上方的人,“可是貴妃娘娘出了什麽事?”

“貴妃只是氣血不足暈倒了,”嚴煊淡淡道,随即讓太監送人離開,自己則是起身回了宮殿。

登基之後,自己手段狠厲,斬殺了不少先帝在位時濫用職權的宮人,因此身邊的侍衛太監懼怕自己,不敢多說話,生怕惹怒自己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宮殿十分寂靜,就連灑掃的太監也不敢發出過大的聲音,唯恐惹得自己不高興。

可現在,他踏進殿內,便能聞到少女身上那股甜膩的氣息将他的全身包圍,像是一條柔滑的雙手緊緊的環住自己,下一瞬就要讓自己失了理智。

縱然太醫和劉鳴秦都跟自己說了人失憶的事情,可他現在也不願相信這件事。

劉代元恣意極了,身邊又有那麽多人保護着,怎麽可能會受傷失憶?

太醫可以用銀子來收買,劉鳴秦是她的親生父親,極為疼愛她,若是說兩人串通好了想要欺騙自己。

嚴煊覺得,這是劉代元能做出來的。

那頭部的傷呢?

嚴煊面無表情走上前,将床幔掀開。

少女的柳葉眉讓她看起來極為溫順,可嚴煊知道這一切都是人的僞裝。

他伸出手,略有些病态的撫摸人柔順的脖頸,下一瞬,少女卻仿佛感受到這撫摸一般,如同溫順的小貓一樣,蹭了蹭嚴煊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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