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難道他真的只在晚上努力……
第13章 第 13 章 難道他真的只在晚上努力……
這天之後,日子一如往常地度過着。
除了沈宴淮在那天之後突然把仙鶴以雌雄分為兩舍,割籬笆時還一臉“猙獰”,玄露自認為也沒再發生奇怪的事了。
在禦靈峰比上一世在問劍峰清閑得多,不必每天起個大早不說,還能随心所欲地閑逛。
畢竟沈宴淮給鶴群的自由太多了。
玄露樂于享受這種生活,以領頭的架勢天天把鶴群帶出去,然後就脫離大部隊,獨自地在禦靈峰內晃悠。
鶴居本就伫立于禦靈峰,她對這座峰再熟悉不過,趁着春日正好,她去看美不勝收的風景,去吃甘甜香脆的野果,或者在溪水裏清潔羽毛。
完全把沈宴淮丢給那兩個師兄看管了。
玄露這次十分放心,禦靈峰弟子少,摩擦也少,還有兩個親傳師兄盡心帶着,不用再像上次那樣盯着對方怕被人欺負了。
再說訓練鶴陣與學習《丹羽訣》,那也得等沈宴淮引氣入體,正式踏入修煉正規之後。
在這之前,她完全是空閑的。
玄露算了算,怎麽也還能閑個十來天吧。
但,她最滿意的,還是——
“喲,回來了。”
臨近中午,孟和與方啓還未離開,石桌上擺着兩個菜,沈宴淮不見人影,肯定還在廚房裏忙着。
随着孟和的招呼聲,玄露拍着翅膀降落,第一時間來到石桌前,打量今天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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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個清炖小山雞,細嫩鮮美;看這個筍絲菌湯,味香色清;還有還沒出現的第三道……吸溜。
玄露深吸一口氣,一只鶴看不出表情,眼底蘊藏的光卻無法忽視。
幾天以來,沈宴淮都是自己做飯,她也跟着蹭吃蹭喝,飯點一定趕回來。
不得不提,沈宴淮的手藝真是好的沒話說!可惜上一世發現得太晚了,下山之後沒有條件,後來沈宴淮在魔界又一心修煉,她都沒能多吃幾頓。
正在這時,沈宴淮端着最後一盤菜出來了。
居然是醋魚!聞見熱氣騰騰的酸香味,玄露連頭都不回就猜出了是什麽菜,接着身子一轉,跑到沈宴淮身側,再一路跟着沈宴淮走到石桌旁,期間視線一直粘在盤子上。
這幅眼巴巴的模樣讓旁人忍俊不禁,就連沈宴淮笑意也加深了幾分。
輕輕一聲脆響,瓷盤被擱到了石桌上。
“無論看上幾次,都得說沈師弟廚藝驚人啊。”孟和感慨。這幾天他們算是目睹了這位新師弟的廚藝,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淡定,心裏也是起了不少波瀾。
沈宴淮微笑着邀請道:“兩位師兄不如也在這用飯?”
“我和你孟師兄已經辟谷了。”方啓搖了搖頭。
孟和倒是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但遲疑片刻後還是遺憾拒絕:“算了算了,你自個兒吃吧。”然後威脅:“再饞我們,小心真跟你搶着吃!”
沈宴淮便不再客氣,拿出一只小碗,先用竹筷把一大塊魚肉夾入碗中,再把鮮嫩的魚肉分開,将魚刺一一夾出,最後放到玄露面前。
玄露眼睛閃閃發亮,低頭一啄,細長的喙叼住魚肉,往裏銜了三兩下,就将整塊魚吞進喉嚨,順着細長的脖子咽進去了。
孟和啧啧稱奇,從來沒見過哪個弟子給自家靈獸做飯吃的,靈獸居然還吃得津津有味。
在幾乎所有禦靈之人的觀念裏,靈獸和普通的獸類吃的沒什麽區別,最多加上仙丹玉露,吸收點日月精華,哪有像這樣吃人食的!
不過這番景致這幾天他也看了多次了,孟和收回視線,與方啓交換了個眼神,“我們走了。”
方啓:“今日講得多了些,你好好消化一下。明日起我們便不會天天來了,你自己勤加修煉,若是太久找不到竅門,再讓玄露去給我們送信。”
正在吃魚的玄露動作一頓,的确,這幾日兩個師兄的悉心教學她都看在眼裏,也該到了沈宴淮自行努力的時候了。
而說到送信,現在的沈宴淮還不會用千裏傳音,只能讓她來。
這麽想着,玄露朝孟和的方向點了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沈宴淮也說了聲“好”。
等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後,玄露又不亦樂乎地吃了起來,只是吃着吃着,她注意到旁邊傳來熾熱的目光,一轉頭,少年不知何時停下了動作,正笑望着他。
從那雙淺色的眼睛裏,玄露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她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不知道對方看着她幹什麽,難道是想到了如何修煉的絕妙點子?
果然,吃完飯後,沈宴淮一邊收拾桌子一邊道:“從明日起,我便要開始修煉了。”
這就對了。玄露暗自點頭,她一直擔心沈宴淮換了座峰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看來這上進之心還是沒變。
少年轉頭看向她,清俊白皙的臉上露着淡淡笑意,“總不能讓旁人超越了我們,對吧?”
對……倒是對……
玄露有些怔然,又有些迷惑,引氣入體的事,和她有關系嗎?怎麽就“我們”了?
然而,沈宴淮沒有回答她的不解,而是把羽梳從袖子裏掏出來,眼含期待。
“吃飽了先休息一會兒。來吧,我們梳羽。”
……
等到入夜,鶴群都回到竹舍睡覺的時候,玄露也在竹舍裏反思起來。
下午沈宴淮抓着她梳了毛,然後回屋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又打掃了院子,沏了壺茶,就拿着功法看到傍晚。
然而,玄露仔細觀察過,與其說是讀書,不如說“發呆”更合适。
整個下午的時間都浪費了啊!
但是等到太陽落山,沈宴淮回到屋子裏之後,燭光又會透過窗紙映照出他鑽研的模樣,一直到對方上床休息才會熄滅——這些天一直都是如此。
這是把下午浪費的時間都在晚上補回來嗎?
玄露對這種詭異的勤勉感到迷惑,但也有幾分理解:畢竟禦靈峰晚上不宜出門,除了把自己關在屋裏,也做不了什麽,趁機讀書反而更好呢。
夜色越來越深,玄露的困意也越來越濃,其他鶴早已蹲着趴着的睡了,只是屋裏的燭光一直亮着,讓她忍不住多撐了一會兒。
但現在,她也要撐不住了。
玄露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皮漸漸垂落,一只爪子縮進腹底蓬松軟綿的絨毛裏,對着卧房的方向沉沉睡去。
殊不知,此刻被她以為在勤奮讀書的人,實則正與一個不該出現在清蘊宗的人“聊天”。
“……你說,若是有一只靈物,從前跟你關系很好,如今卻不愛搭理你了,這是為什麽?”
寬大的書案前,少年神色淡淡地摩挲着一支毛筆,燭光映在他清俊年輕的面容上,忽明忽暗,将那雙淺色的眼睛映照得更是妖異。
跪在他面前的男人深深低着頭,臉上一瞬間閃過惶恐和詫異。
尊主喚他前來……怎麽問這種問題?
是試探?還是別的什麽?
男人緊繃到極點,額角緩緩滲出冷汗,嘴唇蠕動半晌,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沈宴淮沒有理會他的沉默,目光依舊落在筆上,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并未做什麽出格的事,上山以來也一直維持着從前的習慣,做她喜歡吃的,還學會了梳羽……難道,是她對我失望了?”
“失望”二字指的什麽,他心知肚明。
但被沈宴淮喚來的男人一無所知,男人聽完這話,眼底的驚愕幾乎抑制不住,就連瞳孔也顫動起來。
他沒有聽錯吧?
做飯?梳羽?
這是尊主大人親手做的嗎?為了那只靈物?
複雜的思緒翻湧升騰,男人忍不住猜測那只靈物到底與眼前的人到底有怎樣的關聯——是年幼時認識的重要之物?亦或t是有過救命之恩的情誼?
到底是什麽樣的內情,才能讓一個随手便把魔界攪得天翻地覆的人物如此重視?
當他還在思考的時候,沈宴淮的聲音忽然又響起:“長弈,你向來聰明,你說呢?”
長弈只覺得冷汗快要順着鬓發滑落下來,他垂眸看着地面,低聲道:“是屬下無能,無法為尊主排憂解難。”
信息太少,他多說只會出錯。
一陣沉默。
“……好吧。”嘆息聲輕輕響起,伴随着筆被放到桌上的聲響,少年似乎也不願再深究了,氣息變得随和無謂。
長弈保持着半跪的姿勢,緊繃的心弦終于緩和了些許。
他至今都不知道這位對他的信任是從哪裏來的。
十分的莫名,又十分的熟稔。
不……應該說太熟稔了,早在第一次見面,被對方叫出名字時,事情就超出了他的預想。
少年擁有深不可測的實力,極具遠見的計謀也令人忌憚。
最開始,他只以為這是個膽大到天真的年輕魔修,但當他後來親眼目睹對方收攏若幹勢力,平定魔界動蕩,并将那些紛亂龃龉一一壓平、鏟除,他便知道,魔界要變天了。
他很慶幸,自己從來沒有因為沈宴淮年輕的臉龐産生輕視。
但……事情的發展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本應已經登上魔尊之位的人,現在卻一頭紮進一個宗門,還當了新弟子……?
恕他見識少,真沒見過這樣的。
沈宴淮再次開口:“你說的那些我知道了,還是依照以前那樣處置即可,如果沒什麽事,便回去吧。”頓了頓,“順便帶話回去,以後非我傳喚,不要随意過來。”
長弈一愣,忽然想起前幾天赤厭偷偷來過。
他的表情難以言喻,那是因為魔界如今缺一個主人啊!您費心費力地把事情幹完了,最後卻對那個位子沒表露出一點迫不及待?
想起出門前其他人對他賦予的重任,長弈把話在嘴裏繞了半天,終究出來了:“是……可,魔尊之位如今空缺,您一直不回去,我們也是為難。”
“有什麽為難的?”沈宴淮勾了勾唇角,“膽敢忤逆的,像以前那樣殺了便是。”
長弈深吸一口氣,不得不說,有這麽個任性的尊主,他們作為屬下也是很頭疼的。
他開口,挑了些魔尊之位若是空缺會遭遇的問題,簡明講述,然後試探地詢問:“那,您近期可有回去的打算?”
“我當然會回去。”
沈宴淮擡眼看着他,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但不是現在。”
“現在——我還有更要緊的事。”
“……”
一道暗紅的光芒自屋內消失,沈宴淮打開窗戶,看着高懸的明月嘆息。
就算叫來長弈,這個上一世的右護法、軍師般的人物,也沒出得什麽好主意,反倒被催着回去。
提前把魔界納入手中,雖然麻煩,但不得不做。
畢竟,這是能專心養鶴的必要一步。
……
玄露是真的對沈宴淮的行為疑惑了。
說了要勤奮修煉,但和沒修煉時一樣,每天依舊看書梳羽外,加做飯給她吃。
難道,他真的只在晚上努力?
時間一天天過去,馬上就要到上一世沈宴淮引氣入體的日子了,眼見對方好像還跟沒事人一樣,玄露也焦慮地吃吃喝喝,順帶用疑問的目光打量他。
終于,到了與前世一樣的日子。
這天清晨,玄露跟往常一樣飛出籬笆,看見沈宴淮從屋門內走出來,她不經意一打量,驚訝地發現對方給人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像是發現了她的注視,少年朝她走來,語氣裏露出鮮有的歡欣來:“我成功引氣入體了!”
你成功……什麽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