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和聞璟想得一樣，在謝光霁清醒後的第一時間，小龍傲天第一反應就是詢問殘魂的事情。
謝光霁擔憂地看着聞璟，說話的語氣格外關切：“師父，那個殘魂……他居心不良，您現在有沒有把他處理掉？”
聞璟嘆了口氣，狀似沉重地嘆了口氣：“嗯，已經解決掉了。”
“我沒想過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也多虧你告訴我。”
“身上情況怎麽樣？我剛才沒探查出什麽問題，但那到底是來自天道的懲戒，或許就留下了什麽別的麻煩。”最後，哪怕清楚天道不可能真的對眼前的主角做些什麽，他還是沒忘記額外關心了幾句。
“沒事，只是普通的皮肉傷。”謝光霁笑了笑，有些發白的臉頰染上血色，像是高興自己真的能幫上師父的忙，真切地歡喜于那個礙事殘魂的死亡，甚至為此一度忘卻身體上的疼痛。
真是太好了……
謝光霁想，比起那個不知道打哪來的殘魂，果然還是他在師父的心目中更加重要。
聞璟：“那就好。”
“對了，我還有件事想和你說。”
謝光霁同樣也想到了自己話語中存在的漏洞——當時要是想要揭露殘魂的別有用心，就算是他再怎麽努力想要遮掩，如何發現殘魂存在的過程、以及從始至終都沒告知聞璟的事實，都不是能被輕易遮掩的。
他以為聞璟在簡單安慰後，就要和他鄭重談起這個問題，但是他的師父最後什麽都沒問，反而談起了另一件同樣讓他本能抗拒的事情。
聞璟鄭重道：“光霁，我認真想了好久，掌門也勸我，說是長久隐瞞下去不是好事。”
“欺騙只會帶來更大的痛苦，想來想去，或許比起對外隐瞞，坦然将你的身世告知宗門其他人，才更合适一些。”
小龍傲天本能有些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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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說着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情況，害怕被人知道半魔的身份。
但這個針對其他人的謊言，反而幫助他獲得了更多來自師父的關心。
即便現在并未察覺自己真正想要什麽，情感還是先于理智，讓他清楚意識到自己即将失去一件重要的東西。
謝光霁下意識躲開聞璟的視線：“沒必要吧……師父，避息珠還在，只要我随身佩戴，就能和其他人看上去一直一模一樣。”
“人間界和妖魔域的關系這麽緊張，每次我聽到他們談及魔族的時候，都是那樣仇恨的眼神……我不想被他們用這樣的眼神看着。”
“他們一定會讨厭我的。”和之前相似的語氣，但這會兒是真的帶上來一點真心實意的恐懼。
聞璟摸了摸謝光霁的頭頂。
不同于上次、也不同于上一輪劇情，他這會兒是真的看清了小龍傲天的秉性——或許這也是系統非要找到他給小龍傲天當師父的原因。
聞璟倒也沒怎麽生氣，他還是盡量溫和地說道：“确實，在知道這件事後，他們可能會改變對你的看法，也會徹底改變對你的态度。”
“但同樣的，或許也有人會和我、會和掌門師兄一樣，選擇接納真正的你。”
“我已經看到了，先于其他人之前，你已經被自己困在了這個謊言中，由此對其他人和事生出扭曲的依賴。”
“修道就是修心，這遲早會成為你的心魔，成為你未來的阻礙。”
“你不要太擔心……喜歡你的人自然不會離去，只有真正和其他人徹底交心，反過來，你才能真正認可其他人的善意。”
“之前确實是我想錯了。我沒有想過，我以為好的事情，最後反而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傷害。”
謝光霁愣愣地看着聞璟。
此時此刻，他徹底沐浴在聞璟溫和的目光中，即便知道自己可以再次哭着拒絕——他的師父總是那樣心軟，但他完全沒辦法拒絕聞璟為他着想的這份好意。
可以想象，在聞璟對他說出這番話前，他的師父私下究竟獨自煎熬了多久。
他的身份對他來說确實沒造成多少影響。
有時候為了讓聞璟開心和其他同門交際的時候，他甚至還想過，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半魔族的血脈，會不會連帶着離他遠點，自己也沒必要把時間花在這些不相幹的人身上。
但想來，這份痛苦他不曾感受到，卻也盡數轉移到了其他關心他的人身上。
……真讓人動容……一想到他的師父因此輾轉反側，他也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時刻因此被他的師父挂在心間。
繼承自魔族的卑劣血液，差點都要因為這份難得的愉悅而沸騰了……
“嗯，”謝光霁應了一聲，和以前一樣把頭埋進了聞璟懷裏，因為看不清表情，此時的他看上去格外乖順，“只要是師父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而且這件事……也沒有讓我很難過……”像是真心實意，又好像是逞強為了讓師父放心，他最後慢吞吞地說出了這句話。
……
聞璟在小龍傲天身上被天雷劈出來的傷痕好一些後，也是很快帶着謝光霁去見了自己的其他師兄弟，先把這件事告知了觀劍閣的其他長老。
确實，因為人族和魔族的關系緊張糟糕，的确有人一時間很難接受這件事。
但在掌門偷偷傳音說明謝光霁的身世、數清他入門以來做的一系列好事後，又看在掌門和聞璟的面子上，顧忌着同門之間的臉面，就算是真的對謝光霁喜歡不起來，也能勉強理解小龍傲天的選擇，不至于用平時看其他魔族的眼神看向對方。
當然，同樣也有人很快接受了這件事。
就好比之前将聞璟打傷的程長老。
對方在短暫的恍惚後，倒是很快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一邊感嘆說什麽“難怪光霁能一下就看出來魔族那邊來的卧底，原來也有血脈原因”，一邊欣慰表示以後有謝光霁幫忙，未來還能保證觀劍閣的安全。
同時除此之外，對方還順帶着說起了當時謝光霁和聞璟對峙的場面，說着當時謝光霁的表現，保證謝光霁就算是半魔也是心地善良。
不過無論這些掌門長老是什麽反應，謝光霁确實也沒把這放在心上。
事後聞璟為此安慰了幾句，還得到了小龍傲天“沒關系，只要有師父在就夠了”的回複。
……要不是提前聽到了大龍傲天的無情揭露，看上去還真就是個十佳好徒弟。
而除了把這件事告知觀劍閣的掌門長老外，随着消息刻意推動後的進一步發散，這件事很快也傳到了觀劍閣的一些弟子耳中，傳遍了真個門派。
如果說聞璟最初還有些擔心，顧忌消息傳得太快、議論的人太多，可能會影響到小龍傲天的心理健康。
那麽自打聞璟知道上一次劇情裏，真實情況不是大衆修士孤立大龍傲天、而是大龍傲天以一己之力孤立其他所有人後，他就再也沒有這方面的擔心了。
謝光霁本人也确實沒把這當回事。
在某種程度上，當時那些掌門長老的反應，也算是反映了其他觀劍閣弟子的反應。
确實，有一些過去和他關系看上去不錯的弟子選擇遠離他，有過去崇拜他的人改變了提及他時的語氣和态度。
但同樣的，消息傳出後，居然吸引了另一批人靠近自己。
執劍長老的親傳弟子、根骨天資極佳的修士——這在相當一部分底層修士眼中，稍微靠近或許就會被他周身的光芒刺傷。
但現在身份一出、白玉有暇，反而讓人覺得他可憐。
過去不敢接觸他的人由此得到了靠近的底氣，甚至還有人擁有了面對他時平等對話、乃至高高在上的勇氣。
就好像是現在——
“謝師兄……我從其他人那裏聽說了你的身世……這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去理會他們的話，我永遠都願意相信你、支持你。”
謝光霁面上表情不變，他看向來人，從對方身上的外袍認出來這是觀劍閣的外門弟子。
不知道名字，但非要沖到他面前和他說這些話。
挺好的。
要是能把那份俯瞰般的憐憫、無法遮掩的貪念藏得更好一點就好了。
“是麽……”謝光霁稍顯冷淡地應了一聲。
他能想象此時對方究竟是抱着什麽念頭和他說這些話了，說不定就是希望他能為此感動，從而給出什麽好處什麽承諾。
所幸他現在心情不錯。
如今舒寧峰上現在只剩下了他和師父兩個人，沒有其他不相幹的人。
這一切都讓他在想到這些的瞬間，發自內心地開心。
出于這份難得的好心情，謝光霁最後也算是配合地演完了這場戲：“那還是多謝師弟你了。”
他說完便扭頭離開，不想把時間花在這些不相幹的人身上。
比起這些相似的人、差不多的漂亮話，他就算是真的要擔心，也只會更擔心之後即将舉辦的入門測試，心想他的師父會不會性質一來額外收徒。
不過最近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他的師父應該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擔心的事情應該也不會發生。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