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因為這次的劇情裏，這個世界如今有兩個天道之子，即便小龍傲天對聞璟的情感和原本的劇情對應不上，但最後還是順利地走完了所有的劇情。

大龍傲天借用小龍傲天的身體走劇情，相似卻又不同的魂魄最後混過了系統的判定，從而幫助聞璟完成了任務。

而在任務期間，可能是系統真的接受不了這樣的任務方式，系統還一直堅持想要說服聞璟。

系統：[上次你任務失敗了，這次這樣估計也不能成功。而且說真的，說不定這一切都是龍傲天的算計啊，我想來想去，說不定這真的就是他故意讓你這麽覺得的！]

對此，聞璟一直都沒怎麽理會。

和兩個大小龍傲天談妥後，他就直接把這個寄宿在自己神識中的系統當做不存在。

或許計劃中的達成劇情的方式和原本的劇情确實存在區別，但他相信自己這次一定能順利混到“任務成功”。

在出現了一個世界存在兩個主角的意外後，系統、或者說系統背後的存在，肯定不會放任出現第三個、第四個主角的事情，眼看着劇情徹底陷入死循環。

任務的确依舊有可能出現失敗，但最後要麽一直被留在這個世界，要麽龍傲天師父的人選直接被更換。

……不過就看系統告知他的那些事——大龍傲天早就已經背着他自個把劇情單獨過了好幾輪，他這個工具人被換下的幾率還挺小的。

之後聞璟就這麽在這個世界呆了幾十年。

而在最後一個和龍傲天師父相關的劇情結束後，聞璟的任務到這也終于結束了。

随着這個故事裏的主角再度蕩平妖魔域，龍傲天的師父按照系統的提示說完最後的臺詞，目送着大小龍傲天離開，系統原本跳脫的語氣在這一瞬發生了變化。

[任務完成。]系統的聲音在這一刻徹底冷了下來，此時它的語氣聽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宿主，你是否要脫離這個世界？]

聞璟如同最初那樣，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當然。”

随着他的話音徹底落下，一扇門就在此時出現在了他的神識中，從始至終都沒驚擾其他任何人。

聞璟推開了門。

……

門的樣式，有些像是聞璟記憶中現代防盜門的樣子。

完成任務拿到許可的聞璟推開門進入其中，他穿過了一條狹窄漆黑的過道，最終抵達了這個世界的盡頭。

和伸手不見五指的過道不同，周圍到處都是光。

周圍到處也只有光。

聞璟花了點時間習慣周遭驟變的光線，片刻後終于看到了一個站在不遠處的人影——這應該也就是此方空間的主人。

當然，如果那确實能算是人的話。

和所有種族、所有世人認同的“人”的概念都截然不同，相比起人，眼前的東西更近似于一團存在固定形體的白光，站在這個充斥着光、看上去仿佛容不下哪怕一點陰影的房間正中。

祂的體表存在着大小不一的縫隙，就像是挖開地幔後的半融化岩漿，更加明亮的光影在內裏流淌，看上去神秘且怪異。

在看到眼前人影的瞬間，聞璟便得以徹底确認，過去關于穿越前的那些記憶，果然都是假的。

聞璟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是這樣的。造物主、天道、還是其他別的什麽？你喜歡什麽稱呼？”

他還要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腰間的長劍，可惜最後摸了個空，反應過來那具給他配的身體并沒有跟着一起來到這裏。

天道只是側頭看着聞璟，并沒有對聞璟表現出的明顯的攻擊性姿态做出反應。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為什麽問題會出現在你身上呢？”祂看上去像是有些困惑，想不通問題為什麽會出現在聞璟身上。

“明明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配角。”

無關緊要——在龍傲天主角的人生裏，即便龍傲天的師父存在于主角的部分故事，但龍傲天充斥了舉世榮耀與他人愛慕的人生中，以時間為軸，看上去确實無關緊要。

三千世界無所不有，此方世界之外也存在其他世界。

在世界之外，偶爾也會有那麽幾個人意外捕捉到這個世界的幾點靈光。

或将其當做靈感投入藝術，或将其編纂成似真似假的故事。

在所有循着這點靈光、将龍傲天主角寫進故事的人裏，可能是因為謝光霁對聞璟的執着，刨除那些直截了當将謝光霁當做是主角展開視角的人，也有人選擇記錄聞璟的生活。

可即便是在後面那部分的故事中，作為主角的聞璟依舊是虛幻的，整個世界依舊大篇幅地圍繞着謝光霁展開。

在這些故事裏，龍傲天主角一瞬間的情感變化，甚至比龍傲天師父的存在還要更加強烈、更加重要。

在這樣的前提下，在所有人的默許下……

“怎麽所有問題偏偏出現在你身上？”出現在這個祂按照需求，随手創造出來的工具人身上？

聞璟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此時的祂并不需要自己的答案。

對方話裏談起他，卻又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把他的存在當回事，只在他穿過門來到這裏的瞬間，發出幾聲沒什麽感情的質疑。

饒是那份出自于結果的困惑，或許也在大小龍傲天配合他完成劇情的數十年間，被盡數消磨恢複至平和。

聞璟将自己的神魂幻做長劍——感謝他的魂魄至今還在他自己的控制中。

天道意識到了聞璟的想法，有些奇怪地出聲，疑惑眼前的人為什麽要做一些沒有結果的事：“你想對我動手？”

聞璟應了一聲：“沒辦法，人總是需要做些什麽來表達憤怒、發洩情緒的。”

“而且，不用我動手，你這情況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吧？”

在一切都最開始，聞璟确實只單純覺得，這個世界需要謝光霁這個主角作為“支柱”，像是一些小說裏寫的那樣作為世界的中心點。

但是眼見任務失敗，意識到只是龍傲天主角對他的情感發生變化，就導致任務徹底失敗、劇情從頭開始事，他就隐約感覺到了些許不對。

如今看到了天道，看到了天道的情況，聞璟更加斷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需要的應該不是故事主角，而是接替你的繼承人，繼任者吧？”

在新一輪的劇情開始前，聞璟就将所有劇情又大概過了一遍。

像是最開始冷漠否定自己一樣，在新一輪的劇情開始前，他隐約确定了龍傲天主角存在的意義——

出生就是不詳、降世本身也意味着魔族對于人族的侮辱，于是主角的身世讓謝光霁對兩個種族都沒有多少歸屬感。

前十六年在妖魔域的街頭歷經人間苦難，于是這樣的謝光霁注定很難對其他人和物産生什麽多餘的情感。

即便有了容身之所依舊被排擠，于是哪怕是劇情起點選擇接納謝光霁的觀劍閣，也很難讓他産生多少情緒上的波動。

無數女主女配的存在分薄了他的愛，于是謝光霁在習慣了這一切後，理應也能做到冷漠對待所有人和物。

當龍傲天主角走完所有劇情，屹立在這個世界的頂端，便意味着他将脫離至世界之外，自此再沒有多少留戀的人和物。

這何嘗不是在竭盡全力地塑造，想方設法成就另一個注定會平等面對任何人和事的裁決者。

天道反問：“所以在這次的劇情裏，在系統不在的時候，你換了另一個方式走劇情？”

“除了自身的設定外，只是為了……避免意外？”祂看上去不是很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可如果不是真的真心實意，他又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發現？”

聞璟依舊沒有回答。

人都要死了，對聞璟自己來說，說太多顯然沒有必要。

他由無數标簽凝實成一個确定的人，他的魂魄凝實地存在于這片看不見盡頭的空間裏。

他站在這個充滿了光的世界裏，就好像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的一點髒污。

聞璟持劍迎上，他盡可能快地靠近所有光源的中心，他用盡所有手段都想要用劍在祂身上留下一道劍痕。

但最後卻只消失在了天道的彈指一瞬間。

就像是一只在無意間被踩死的螞蟻。

只剩下聞璟最後說的話輕飄地留下一點尾音。

“承認吧，你輸了，我已經能看到最後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