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16、第十六章
這話一落, 衆人炸了鍋。
有人說:“喬三兒,你這可不厚道啊,人男朋友還在邊上呢, 你問這問題,不是存心給人添堵嗎?”
“就是就是。”
“楊醫生,你不介意吧?”
楊邵笑着搖搖頭。
衆人雖嘴上這樣說着,但人骨子裏還是有探究別人隐私的八卦心,大夥蠢蠢欲動好奇地看着沈長眉。心裏都有一疑問,好奇她初吻給了誰?
初吻給了誰呢。
只記得那年, 頭頂的風扇呼呼的轉着。
六月份的天氣,B市格外的熱,她窩在宿舍的書桌前寫六級試卷, 因為熱,她把頭發紮成一團。宿舍裏, 舍友在洗澡, 又或是看片,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沈長眉卷子做得差不多,收到那人的信息。
“沈長眉, 你下來。”
沈長眉信息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兒, 也沒鬧明白這條信息的意思,直接撥電話過去。
那端,他聲音帶着些許醉意, 大着舌頭一個勁兒問她下來沒。
“下哪兒?“
“你宿舍樓下。”
沈長眉心想這人是發酒瘋吧,就見電話那端的聲音已換成喬三兒的:“我們在你宿舍樓下,花壇那位置,你下來,沈二有事跟你說。”
沈長眉雖疑惑, 卻還是出了宿舍下樓,果然在花壇的位置看到喬三兒的車子。
喬聿坐在駕駛座上沖她揮了揮手裏的煙頭,沈長眉湊近。
那人穿着件黑色的帶帽衛衣歪在後車座上,沈長眉微彎着身子探頭去看,嘟囔了句:“真喝醉啦。”
沈既遇擡手搓搓了臉又晃了晃腦袋,清醒了幾分,起身探到窗口,手搭在窗沿上去握她的手,捏在手裏把玩了會兒,這才說:“沒醉。”
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沈長眉甚少見他這麽不甚清明的樣子,有點兒憨,看她的眼睛有點深也有點沉。
“沒喝醉,你大晚上來這兒幹嘛?”
“親你來着。”那人話音落下,就這麽坦蕩蕩地瞅着她,眼裏有笑,有點兒認真又有點兒不正經,半真半假的姿态,捉摸不透。
沈長眉當他開玩笑來着,動了動唇角剛吐出一個你字,那人就伸過手來按着她眉的後勁的那塊皮膚,将她壓向他。唇就這麽不由分說地貼上她的。
那晚,夜風習習,樹影搖晃。
那人一句親你來着,就這麽毫無緣由地親了。
嘴裏是薄荷的清香混雜着葡萄酒的甜味,他吮着她的舌尖,一點點的啄,一點點的吻,兩人唇齒厮磨許久,直到她的嘴裏也沾上了薄荷的清香,那人才放開她。
沈長眉愣愣地去看親完她就四仰八叉歪在後車呼呼大睡的人,喬聿在邊上抽着煙,見怪不怪的樣子:“這人喝醉了非要讓我開車來這兒,我問他幹嘛?“
他坐在後車座上,正兒八經地說:“喝醉了,就想親你來着。”
“他剛在車上還吃了口香糖濾嘴了,這薄荷味和你以前嘗的時候不一樣吧?”
當晚,喬三兒一臉玩味地看她,和現在表情如出一轍。
大夥都等着呢,沈長眉淺淺地笑了笑:“我認罰。”
說着,沈長眉看了眼邊上一列排開裝着68度的五糧液的三杯吞酒杯。如果有人不願意回答真心話也不願意大冒險,只能喝這個。
這酒烈性猛着呢。
“那啥,開玩笑呢。”
“對的對的,這酒度數高着,我當初喝了一小杯,胃裏直鬧騰呢,到現在還記得那滋味。”
“意思意思就行,別認真。”
江绾也勸長眉,楊邵擡手掩住那吞酒杯的杯口:“要不這樣吧,我替長眉喝。”
喬聿去看沈既遇,那人沒有出手解圍的意思,咬着煙,像沒事人似的看着熱鬧。
喬聿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就見沈長眉擡手去拿另一杯:“願賭服輸的事兒,沒什麽。”
她一口悶,那酒液剛滑入喉嚨口,嗆得厲害,她的眼淚鼻涕都被嗆出來了。她彎着身子直咳嗽,淚眼蒙蒙裏,餘光瞥到那人,他看着她的目光深沉平靜,面無波瀾,就像在瞅跳梁小醜似的。
沈長眉想,她現在肯定特狼狽。
三小杯下肚,從喉嚨到胃部火辣辣的,燒心得厲害。
江绾罵她:“你瘋了!”
衆人噤聲,包廂的氣氛一時風谲雲詭。
鬧了這麽一下,大家夥也就要散了。
包廂裏只剩下沈既遇和喬聿。
“盡興了?”
沈既遇的聲音響起,喬聿多少覺得自個有些玩大了,他摸摸鼻子,有些心虛:“這不是為你出頭麽?”
沈既遇冷冷淡淡地掃他一眼,喬聿瞧出這人真動怒了,他也沒要長眉真喝的意思,誰想她這麽倔認死理。轉念一想,心裏诽腹你這會倒是心疼了,剛才怎麽也不攔着點兒
沈既遇撚滅了煙頭:“沒有下次。”
楊邵開車将長眉送到了住處:“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還是送你去趟醫院看看?”
沈長眉解安全帶下車:“沒事兒,我酒量好着呢,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
楊邵仔細瞅了長眉幾眼,見她臉色還算好,當下也放了心,便開車走了。
等着楊邵的車子消失在眼前,沈長眉的手才慢慢移到胃的那塊地方,胃裏直翻騰,從剛才開始就難受得厲害。
沈長眉在單元門的臺階上坐了下去,這會兒也顧不上髒不髒的問題了,她兩只手捂着胃,将臉埋在膝蓋上。
好一會兒,聽到車子停下的聲音,車門被打開,然後腳步聲漸行漸近。
沈長眉知道來人是誰,卻沒擡頭。
那人聲音在頭頂響起:“胃疼?”
沈長眉仰頭看他,手仍然捂着胃那塊地方,她可憐巴巴地嗯了一聲。
她仰着臉,邊上路燈柔和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因為剛剛被嗆出眼淚的緣故,此刻一雙眸水潤濕亮,幾縷發絲貼在臉上,這麽瞧着倒是有點可憐兮兮。沈既遇吐了口煙圈,語氣不輕不重:“剛才喝的時候不是挺要厲害的麽?這會兒就受不了?”
沈長眉沒作聲了,又把頭埋在膝蓋上。
沈既遇在落她一級的臺階坐下,抽着煙。
兩人不說話,就這麽默不作聲地待着,長長的影子投射在臺階上。相安無事,好像幾天前橋江大道的那次争執跟本就沒發生過。小區裏出來倒垃圾的居民都特費解地打量了這兩人幾眼,心想做啥子堵在路口,一臉這兩人腦子有毛病的嫌棄表情。
兩人卻視若無睹。
良久,沈長眉歪着腦袋看他,抿抿唇:“你是不是特煩我回來?”
沈既遇就着臺階撚滅煙頭,又摸出根煙銜在嘴裏,慢悠悠回了句:“嗯,挺煩的。”
沈長眉心裏悶了下,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沈既遇擡眼去看她:“還難受?”
沈長眉點了下頭。
沈既遇喉結動了動,擱在身上的手機在響,拿出來一看,是一串號碼,沒備注名。他按了接聽鍵,站起來,将那裝着藥盒的袋子遞給長眉,沈長眉倔勁上來,不肯接。
沈既遇低眸看她幾眼,将藥袋擱在邊上的臺階,便說着電話擡腳走人。
沈長眉捏着手中的袋子,那一串號碼的主人是溫清夏的聲音,她剛剛聽着了,有點嬌糯也好聽。
沈長眉獨自坐了會兒,覺得胃又疼了,她仰頭去看邊上的路燈,自虐似的。昏黃色的光線直直射進眼睛,看久了,眼睛酸澀難耐。
江绾打來電話時,沈長眉卷着被子縮在被窩裏。
“沒事吧你?”
沈長眉閉着眼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現在酒勁上來,頭暈的厲害。
江绾聽她聲音有氣無力的,有些擔心:“你怎麽沒精打采的,要不要我過來一趟。”
沈長眉在被窩裏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沒事,我就困了。”
“那行,你睡吧。”
“嗯。”
沈長眉挂了電話,頭昏腦脹要爆炸似的,她閉着眼,讓自己什麽都別想,睡着了就好。
然而這一覺,她睡得并不舒坦,夢裏亂糟糟的,走馬燈似的畫面一幀一幀地閃過。先是夢到他眼神森然地看着她:“看我被你牽着鼻子轉,你他媽特有意思特來勁是吧?”然後是手機摔在牆壁上四分五裂的啪嗒聲,畫面一轉,又是潔淨的馬桶裏積着一小灘殷紅的血跡。
等她終于從夢魇裏脫離恢複意識時,是被手機掉在地板上發出的沉悶的撞擊聲給驚醒的。
沈長眉趴在床沿,手指在地面上胡亂摸着,直到指間觸到硬滑的手機屏幕,輕輕點了點。
黑暗裏一片瑩白的柔光。
已經六點了。
她拿起手機,順勢按亮了燈。房間霎時燈光大亮,後背被悶出了濕汗。她下床到衛生間去洗簌換衣,然後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