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嗯 一雙靴子

第2章 嗯 一雙靴子

立冬的時候乾明山下雪了,賀良景和其他弟子約定下課後打雪仗,結果被自家師尊傳音喚過去:“不要偷懶了,回來練功。”

他不情不願正打算走,或許表情實在太難過,周蘭講義氣的勸他:“賀良景,不願去就不去了。”

賀良景瞪她:“我夥食被克扣了怎麽辦!”

“我的給你吃。”她不屑一顧,“瞧你那慫樣,一頓飯的事。”

賀良景氣呼呼道:“你沒被餓過,自然不知道餓肚子的利害!”

周蘭說:“我怎麽沒被餓過?你不知道減肥有多苦——”

賀良景喪着一張臉叫嚷:“你那算什麽!”他吸了吸鼻子,又小聲委屈道,“算了,和你講也講不清。你有你爹罩着,我又沒有。”

周蘭疑惑道:“你師尊不挺疼你的麽?”

賀良景高深莫測搖頭:“沒有血緣的紐帶,總是不靠譜。若不是我耍心……哎,算了,走了,你和他們去玩吧。”

走到無銘峰下賀良景感到冷和疲倦,他今日穿的不多,山高雪大,顧玉從不是細心的人,自然不會提醒他多穿些——當然這也不是身為師尊該管的事。賀良景嘆了口氣,提起精神,腦子卻依舊想着:要是我也有父母就好了,如果我有父母,如果我有父母——

“好冷哦。”賀良景低頭看着自己的腳,癟癟嘴,走了幾步看到遠處有人沿階梯而下,撐着一把傘,他勉強提起精神,看清楚人臉,裝作欣喜驚訝的跑過去:“師尊!”

他擡頭笑道:“師尊怎麽下峰了?是不是我來慢了?雪下的太大啦。”賀良景抖了抖腦袋上的積雪,像只笨小狗。

顧玉說:“嗯,見你遲遲未歸。”

賀良景讨好的牽住他的手晃了晃:“雪落得太兇猛,我人矮小,哎,耽擱了時間,師尊不要生氣,良景現在就回去練功。”

顧玉微蹙着眉,卻道:“你的手很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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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良景吓得立馬放開了他的手,可憐兮兮的賣慘:“我自小體寒,師尊切莫見怪。”

顧玉低頭看着他,注意到他已經濕了的鞋子,頭疼道:“你來多久了?”

“兩個月了師尊。”

“學宮開始教法術了嗎?”

“未曾。老師說我根基尚淺,需要再磨煉一月,到時候學法術不容易出事。”

顧玉嘆了口氣,蹲下身同他對視:“我……第一次當師尊,很多都照顧不到,你有什麽合理的需要跟我提。”

賀良景愣了愣,突然彎眼笑的如只狐貍——他不笑時看着你時,像一只被丢棄的可憐又無辜的小狗,笑起來時又讨喜好看的像只狐貍,賀良景說:“可以提幾個呀師尊?”

顧玉無奈道:“難不成你有很多。”

“我從來沒跟人提過要求呢,覺得很新奇。”

“你先說說看。”

賀良景罕見的認真說:“我想要一雙有很暖和很暖和的靴子。”

顧玉在空中畫符的兩指頓了頓,繼續将尾收完,然後手指向賀良景那邊揮了揮:“去。”閃爍着微弱金光的複雜字樣便融進了賀良景的身體裏。

賀良景驚喜道:“師尊好厲害,不冷了!”

顧玉摸了摸他的腦袋,結果摸到一手雪水,嘆氣道:“你回去先洗個熱水澡。”又說,“這些基礎符箓回去後我教你。他們進度太慢。”

他一手抱起賀良景,一手撐着傘,淡淡道:“為什麽想要一雙靴子?”他還以為以賀良景這般混世魔王的性格,會提出什麽了不得的要求出來。

賀良景眨了眨眼:“怪不好意思。”

“說。”

“以前,以前我在一處富人家府前讨飯過一陣子,他們家的小兒子總欺負我,那日冬天,也下着同今日一般大的雪,他出來見到我……哎,此事經年再提,說起來倒還是煩人。”他抱住師尊的脖子,輕聲說,“那麽冷的天,好不容易他們府的婢女瞧我可憐,賞我一點熱的剩飯,他一出來見到我,罵我在他府前招晦氣,将我手裏捧着的碗給踢翻了。”

賀良景真心實意可惜道:“我才喝了一口,他好過分。”

“然後他竟然倒打一耙,說我的剩飯把他的鞋子弄髒了,要我賠,天地良心,絕不是我的責任!我說我把我的鞋子給你,他當然看不上,畢竟我,呃,我穿的是草鞋。”賀良景似乎也在尴尬那時自己是怎麽說出‘我的鞋給你’這五個字的。

“他嚷嚷自己的靴子是他娘親親手縫的,用的是鹿皮和兔絨,真冤枉,像他們這樣的人,身上的任何東西物件,借我一千個膽子我也是不敢動的。”

師尊沉默了兩秒,問他:“之後怎麽解決的?”

“忘了,大概是讓人用棍子打了我一頓吧。良景長那麽大,惹別人嫌棄次數頗多,下場大多是被拳打腳踢一頓,所以我即使記不清楚,此事結果估計也就是這樣了。”賀良景輕聲說,“他那樣的人,都有娘親疼他——”我為什麽沒有。

顧玉不說話,到家了喊他先去洗熱水澡,又說今天雪太大了,就不練功了。賀良景扯了扯他的衣角,問:“不練功我能去找他們打雪仗嗎?”

師尊敲了敲他的額頭:“玩物喪志。”指示他,“洗完就去學寫字。”

賀良景雖然愛鬧騰,但從不違抗顧玉,因為他知道誰才是讓他在這有飯吃有屋住的靠山,一切都以讨好師尊為前提。

于是他失落道:“好吧。”

趁賀良景洗澡的時候顧玉去找了趟掌門。

謝玄易一看是他,打趣道:“哎呀,稀客。”

顧玉開門見山道:“謝掌門,我過來是想同你商量一件事,若是以後賀良景再鬧事,我希望處理的權限在我這。”

謝玄易愣了愣:“怎麽,顧玉,你被那孩子下蠱了?”

顧玉搖搖頭:“事出有因,并非下蠱。”

“真讓我詫異,你出身顯貴,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不久後又因劍心劍體被我接來長澤派修仙,這近百年我與你相處,知道你是個不愛管閑事的,也沒什麽太多憐憫心,我甚至沒覺得你會收徒弟。”謝玄易摸了摸下巴,隐晦莫測道,“你這徒弟對你來說果然不一般。”

顧玉很嫌棄她這番樣子,雖說是來找她商議,實則只是通知,不耐道:“話我帶到了,走了。”

謝玄易略有憤慨,“哎,你懂不懂尊老愛幼啊?長輩的話不能好好承接一下嗎?”

顧玉不理她,謝掌門說話不把門,十句裏七句當不得真。

他準備起身告辭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似乎有些難以啓齒,慢吞吞道:“……你知道靴子怎麽做麽?”

“什麽?”

他比了比大小:“約摸那麽長。”

謝玄易表情一時間非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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