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林若軒心中暗暗感嘆,臉上卻維持着淡定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林府人不多,只有一個老管家,還有幾個婢女仆役,林若軒在系統指引下,一路進了書房,陳嶙也跟着進來了。

林若軒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接過婢女送來的蓮子銀耳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模仿着電影裏奸宦的派頭,淡淡道:“還有什麽事嗎?”

陳嶙抱拳道:“督主,關于周思遜一案,鐘懷秀上折子彈劾您了,折子被我們司禮監的人攔了下來。”

周思遜?

鐘懷秀?

林若軒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周思遜估計就是方才那群人說的什麽“周大人”,他對這名字沒什麽印象,多半是個小炮灰。

至于鐘懷秀,林若軒倒是印象深刻,在《紫禁秘史》原著裏,這位鐘大人可是狀元出身,不僅才華橫溢,而且清高固執,将來還會成為季如雪的得力謀臣,未來的內閣首輔,千萬不能得罪。

見林若軒沉吟不語,陳嶙壓低了聲音,手指在脖頸上輕輕比劃了一下:“那個鐘懷秀,要不要……?”

“要不要什麽?咳咳!”林若軒忽然反應過來,差點被銀耳羹嗆着。

陳嶙是在問自己,要不要做掉鐘懷秀!

這短短一天之內,一會兒要自己殺小孩,一會兒要自己殺忠臣,能不能放過他,大家過點兒正常日子?比如吃吃飯,加加班,打打牌?

再說了,那鐘懷秀現在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翰林,但将來可是大淵朝的內閣首輔,自己惹得起嗎?

“督主?”陳嶙疑惑道。

林若軒定了定神,故作深沉道:“此事不必着急,留着那個鐘懷秀,他還有些用處。”

陳嶙沉吟片刻,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屬下明白了。督主運籌帷幄,思慮深遠,屬下佩服。”

“你明白就好。”林若軒神色淡淡的,心中卻忍不住暗暗吐槽,你明白什麽了?我就那麽随口一說,我自己都不明白。

陳嶙又道:“督主,東廠那邊仿制的罪證,屬下已經看過了,與周思遜的筆跡一模一樣,天衣無縫。”

“什麽仿制的罪證?”林若軒眨了眨眼睛。

“就是周思遜毀謗朝廷的書信啊。”

“哦,呵呵。”林若軒汗顏,感情就是栽贓嫁禍的假證據,還說得這麽光明正大!

陳嶙道:“罪證已經齊全,只是那周思遜雖然受了刑,但還是不肯招供。如今看來,只能用他的老婆孩子,逼他在認罪書上按手印,督主批閱之後,便可以提交大理寺結案了。”

黑,真他媽黑。

“……”林若軒無話可說,只能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這事兒先放一下,先不要動他的老婆孩子,免得他狗急跳牆,過兩天我親自去東廠看看。行了,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陳嶙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退下了。

林若軒目送着他遠去的挺直背影,忍不住心中感嘆,這麽一個清秀小哥,不僅思路清晰,而且執行力一流,居然做了東廠太監,三觀歪成這樣,真是可惜。

都怪萬惡的封建社會。

送走了陳嶙,林若軒又沉吟起來,最多再拖幾天,自己就得去東廠上班了,可這提審犯人,批閱文書什麽的……哎,有點兒不好辦啊。

所謂提審犯人,多半就是用酷刑折磨忠良,這種事情自己肯定不會做的,到時候只能盡力幫幫那個倒黴蛋周思遜。

至于批閱文書,就更不好辦了。林若軒覺得腦袋有點疼,自己連繁體字都不會寫,筆跡和“林若軒”肯定也完全不同,批閱文書這種事情,那不是立馬露餡兒嗎?

要不然,就像當年期末考一樣,臨時抱佛腳,學一學“林若軒”的筆跡?無論如何,至少得把“準”字學會吧!

想到臨時抱佛腳,林若軒稍微鎮定下來,他可是期末考試十幾門的臨床醫學出身,臨時抱佛腳,那不是自己最擅長的嗎?只要找到“林若軒”的筆跡,仿幾個字還不容易?

這麽想着,他登時精神一振,立刻開始翻箱倒櫃,試圖尋找有“林若軒”筆跡的紙張。

找了老半天,書房和卧房都翻遍了,一片紙也沒找着,林若軒失望極了:“難道這家夥在家的時候,從來不加班?啧,看來也是個懶蟲。”

就在他灰心喪氣的時候,卻忽然有了新發現——枕頭下面的床板處,有個小小的暗格。

暗格?

林若渾身的疲倦一掃而光,整個人都振奮起來,奸宦卧房裏的暗格,不是奇珍異寶,就是武林秘籍!

他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暗格,往裏面望去。

暗格不大,裏面沒有奇珍異寶,也沒有武林秘籍,只有一個小小的銅盒,銅盒下面壓着厚厚一疊銀票。

林若軒眨了眨眼睛,把銅盒和銀票都拿了出來,好家夥,銀票全是大面額的,有五千兩的,有一萬兩的,至少百來張,這不得好幾十萬兩?果然是大大的奸宦。

而且,這疊銀票是放在銅盒外面的,這說明什麽?說明銅盒裏的東西,更值錢啊!

啧啧,不會真的是武林秘籍吧?

林若軒壓抑住興奮的心情,捧起那個沉甸甸的銅盒,卻發現打不開。

難道有什麽機關?他一邊暗暗嘀咕,一邊仔細檢查着銅盒,銅盒蓋子上有數百個方方正正的銅片,銅片上有些亂七八糟的線條,看不出是什麽圖案。

林若軒觀察了片刻,發現角落缺了一塊銅片,他立刻想到了什麽,按住旁邊的銅片,輕輕往前一推——動了!

果然,這些亂七八糟的銅片,是一副打亂了的拼圖,估計把這些銅片複位之後,銅盒就能打開。這麽複雜的工藝,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麽寶貝?林若軒心裏癢癢的,但也并不着急,他小時候就很喜歡玩拼圖,打開這個銅盒應該不成問題。

“嗯,這個銅片應該是挨着這個銅片的……”

大半個時辰之後,林若軒終于裝好了最後一塊銅片,形成了一幅精美的白鶴展翅圖,與此同時,只聽“咔嚓”一聲輕響,盒蓋緩緩打開了。

裏面是一疊巴掌大小的宣紙。

“這是什麽?”林若軒一邊疑惑地嘀咕着,一邊把那疊宣紙拿了出來。

最上面的那張宣紙,是一張精美的工筆小像,雖然只是一張側臉而已,但也看得出來,畫中男人極其英挺俊美,眉目含笑,顧盼神飛。

林若軒盯着那張小像,心中有種十分異樣的感覺,怎麽有點眼熟?

膚色雪白,嘴唇涼薄,眼尾上挑……林若軒擰着眉頭,細細端詳着手裏這張栩栩如生的小像,過了片刻,猛地反應過來。

雖然神色不大像,可這眉眼臉型,分明就是季如雪嘛!等等,不對,季如雪才十四歲,這小像的年齡似乎大了點兒,看起來至少二十來歲了,所以自己才沒有一眼認出來。

難道是大號季如雪?感覺怪怪的,誰會畫這種東西啊……林若軒蹙眉看着手裏的小像,忽然一個激靈,猛地明白過來。

這小像不是季如雪,是蕭圖南!

原著男主,大淵朝唯一的異姓王,季如雪的親舅舅,蕭圖南。原著說過,蕭圖南和季如雪,長得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小像定然是蕭圖南。

可是,“林若軒”為什麽會藏了一張蕭圖南的小像?難道他們認識?林若軒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只得搖了搖頭,把小像暫且放到一邊,又繼續翻看下面的紙張。

小像下面是一疊厚厚的信紙,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字跡清秀陰柔,十分漂亮。

诶,這是“林若軒”寫的信?林若軒大喜,終于找到“林若軒”的字跡了,可以抄作業了!

這疊信紙是雪白細膩的上等宣紙,帶着隐隐的丹桂暗香,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話——“思君若狂,輾轉難忘。”

???

等等,這是什麽?

林若軒眨了眨眼睛,而後緩緩轉動眼珠,看了一眼上款——“阿南”,又看了一眼下款——“瓦兒”。

”阿南“自然便是蕭圖南了,可“瓦兒”是誰?

這疊沒有寄出的信紙,既然放在原身“林若軒”卧房裏的暗格,那麽這“瓦兒”,難道是“林若軒”的小名兒?

林若軒正琢磨着,系統已經開了口:【嘟嘟嘟,親猜對了呢,林若軒原名林瓦兒。】

“既然林若軒便是瓦兒,那這些信……”林若軒說不下去了。

阿南,瓦兒,思君若狂,輾轉難忘?這玩意兒,好像是……情書?原著“林若軒”,或者說“林瓦兒”,給蕭圖南寫情書?

一個變态太監給寧遠王寫情書?

這他媽什麽獵奇情節?

林若軒按捺住心中極其荒謬的感覺,繼續往下翻看,這厚厚的一疊信紙,居然全都是情書,內容極盡哀怨纏綿,基本上都是對蕭圖南的愛慕眷念,以及對蕭圖南冷酷無情的指責控訴,可以說是非常怨婦了。

林若軒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麽回事?變态太監喜歡蕭圖南?他們是怎麽認識的?是暗戀還是兩情相悅?不會有什麽重口味的隐藏劇情吧?

不不不,他拒絕!

林若軒越看越心慌,趕緊在心裏大呼:“系統,系統!”

【嘟嘟嘟,親有什麽問題嗎?】

“系統,那個林若軒,不對,那個林瓦兒,他是不是暗戀蕭圖南?還是說他們兩個有一腿?原著沒有這情節啊!我不搞基的,先說好了啊!”

【親,林瓦兒只是個小炮灰,原著把他的過往略去了,我也不清楚呢。】

林若軒怒了:“大哥,我這兩眼一抹黑,怎麽執行任務?不行,你必須得告訴我,林瓦兒和蕭圖南到底是什麽關系?還有,我之前就想問了,為什麽這個身體是個假太監?”

【嘟嘟嘟,原著沒有寫,系統也無法解答呢。】

“……要你何用,還不如淘寶客服!”

惱火地退出系統之後,林若軒冷靜了一會兒,又仔仔細細将整件事情捋了一遍。這麽看來,不管林瓦兒和蕭圖南是什麽關系,總之林瓦兒是喜歡蕭圖南的,對了,他之前想要猥亵季如雪,是不是因為季如雪和蕭圖南長得像?

啧,真是有夠變态的,還有點可悲。

還有,林瓦兒為什麽是個假太監?

林若軒苦苦思索了許久,只覺得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茫茫迷霧之中,怎麽也想不明白,簡直只想仰天長嘯,作者大大,就算是龍套炮灰,你好歹也把前因後果寫清楚啊,不要随便略過好嗎?!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林瓦兒的過去并不重要,如今要緊的只有兩件事,第一,好好教育季如雪,第二,尋找四種藥材,煉制“四方回春丸”,給蕭圖南療傷,這才是自己的主要任務!

假太監的事情,自己當心一點,不要被別人發現就行了;至于這一疊娘們唧唧的“情書”,還有林瓦兒和蕭圖南之間不可告人的關系,自己就當沒這回事好了,等以後遇到蕭圖南,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林若軒打定了主意,便拿起那疊情書,湊近了燭火。

銷毀了比較保險。

火舌剛剛舔上紙角,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把手縮了回來,慌慌張張地拍熄了火星——差點忘了,自己還得模仿筆跡呢!

還好還好,只燒掉了小小一個角,恰好把上款“圖南”兩個字,給燒掉了。

林若軒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信紙邊緣的灰燼,把這疊“情書”放回銅盒,又把銅盒放回床板暗格裏,最後用被褥和枕頭仔細蓋住了,這才松了口氣,畢竟這種坑爹玩意兒,自己私下照着練練字就行了,絕不能讓別人發現。

做完了這一切,他直接往床上一癱,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了,這漫長的一天,簡直比通宵夜班還累。

東廠那邊的事情,等自己練好了字,再去處理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教導季如雪……對了,跟林瓦兒相比,他今天的态度,是不是變化太大了?季如雪該不會發現他是個冒牌貨吧?唔,就像系統說的,得想個理由,解釋這一切。

還有皇帝那邊,皇帝既然派林瓦兒來折磨季如雪,如果自己對季如雪的态度變好了,皇帝會怎麽想?不過原著也寫了,皇帝沉迷求仙禮佛,把季如雪丢給林瓦兒後就不聞不問,估計也不會注意冷宮這邊吧,不過還是要稍微低調一些……

林若軒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滿眼陽光。

“糟了,怎麽就中午了!”

林若軒趕緊爬起來,随便用了點午膳,然後拿了入宮腰牌,便往紫禁城趕去,冷宮裏那位未來大反派,可不能怠慢了。

他匆匆忙忙趕到冷宮,院子裏冷冷清清的,只有兩個小太監百無聊賴地打掃着荒草叢生的地面,兩人看見林若軒,都吓了一跳,趕緊跪下:“督主!”

林若軒擺了擺手,沒讓他們通報,自己一路進了季如雪的卧房,而後微微一愣。

床上空空蕩蕩的,根本沒人。

人呢?季如雪昨天剛剛接了骨,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第二天呢,不可能下床啊?

張有德匆匆趕了過來,一張老臉堆滿了谄媚的笑容:“督主,您來了。”

林若軒意識到了什麽,厲聲道:“四殿下呢?你們把他弄哪兒去了?”

張有德愣了愣,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督主您放一萬個心,老奴已經像往常一樣,讓四殿下去地窖悔過了。”

林若軒瞪着眼前的老太監,有種心肌梗塞的感覺:“你把四殿下關地窖了?我不是讓你好好照顧他嗎?!”

張有德迷惑地撓了撓腦門:“這……老奴有些不明白。督主說’好好照顧四殿下’,不就是關地窖的意思嗎?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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