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宮
入宮
“啪嗒——”
燭火微微跳動,照亮幽暗的殿內,窗外的天色提示着時候不早了。
褚曜眼神微斂,掃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殿外王如春早早的候着,本以為今夜陛下大抵不會出來,要幸了那喬二姑娘。
誰曾想剛準備打個盹就瞧見陛下出來了,王如春忙迎了上去。
“回上書房。”
得嘞,陛下這是又要批一晚上奏折了。
王如春現在發現自己是真看不懂這位新君了。
先前瞧着陛下臉色,以為不喜,誰曾想沒過一會子,陛下就去了太後娘娘宮裏,還來了一出英雄救美。
這都到嘴的肉了,溫香暖玉,陛下竟還舍得抽身國事。
王如春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瞧着陛下果真不是受美色所誘惑的人。
不過有些事情,他到底還是要請奏上意,于是連忙跟着褚曜身後詢問着。
“那明日這喬二姑娘是要安排到哪個宮去啊。”
衆目睽睽之下,喬姒被陛下帶走,早已默認成了陛下的人,也不怪乎王如春有此一問。
褚曜頭也沒回,“明日安排馬車送回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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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王如春神色遲疑,陛下這是又反悔不想要人了?
夜色漆黑,褚曜看不清王如春臉上的神情,瞧着人半晌沒跟上,皺緊了眉頭。
“怎麽了?”
王如春連忙回神跟上,“沒什麽,沒什麽。”
管他那麽多,左右礙不着他什麽事,只看那喬二姑娘緣法罷了。
殿內一片寂色,只有偶爾幾分燭火躍動的光亮。
本該陷入沉睡的少女悄無聲息的睜開眼,眼底流淌着複雜的情緒。
原以為褚曜對她定然是恨得咬牙切齒,可之前幾番試探,他言語之中似乎并無要她性命的意思。
這家夥,難不成就是單純想要折磨她嗎。
...
翌日一早喬姒便被宮女們伺候着洗漱。
新君繼位,喬姒算是後宮頭一個見到的除宮女以外的姑娘。
伺候人的宮女們小心翼翼,有小宮女忍不住偷偷瞧她,看着那張不施粉黛尤勝國色的臉心生豔羨。
用了早膳,喬姒才坐上馬車回了喬府。
而喬府內,喬姒昨夜留宿宮內的消息早就傳回來了。
更重要的,還是被陛下帶走的,這可讓喬仲海好一陣激動。
本以為喬姒會順理成章的留在宮裏,哪怕是地位不高,始終也是新君第一個女人,喬家也算是榮耀了。
可沒曾想一大清早就收到了喬姒回府的消息,讓原本激動的喬仲海,猶如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去。
同樣聽到消息的喬蘭則是松了一口氣,陪在旁邊的喬湄忍不住嘲笑出聲。
“看來咱們陛下可不是那種為美色所惑的,這狐貍精還不是只要出醜的份。”
喬蘭笑着睨了她一眼,倒也沒出聲制止。
不過很快,兩人笑都笑不出來了。
在喬姒剛回府,下一刻宮內的聖旨便到了。
宣旨的還是天子身邊的近侍,旨意內容便是讓喬姒三日後入宮。
以往入宮,大抵都是些家中受寵的為首入宮為秀女,哪有這樣點名入宮的。
跪伏在地上聽旨的衆人各有各的心思。
作為主人公的喬姒更是聽得傻眼。
褚曜,居然讓她入宮。
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另一邊,喬蘭寇丹都快被折斷才将将壓制住心中的火氣。
喬仲海雖也是詫異,可想着左右都是喬府的,且喬姒這番容貌定然前途無量,當即就樂呵呵的接旨。
送走近侍後,喬姒被喬仲海親手扶了起來。
臉上是她未曾見過的慈和。
“姒兒啊,如今你有了着落,為父也算是放心了。”
喬仲海一臉欣慰。
喬姒只覺得惡心,恨不能将扶着她的那雙手甩開。
可她不能,她只能擠出笑意,如往常一般。
“女兒深謝父親大恩。”
她盯着喬仲海的笑,心中湧起嘲諷。
喬仲海如此想和天子拉進距離,攀高枝,卻不知行差踏錯就是深陷地獄。
凡是入宮,大多會有宮中的教養嬷嬷來府,喬府自然也不例外。
崔嬷嬷是先皇在的時候就做了教養嬷嬷的,歷經兩朝,原被指派到這喬府,本還有些郁悶。
直到瞧見這喬家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容貌,這身段,前程簡直就是肉眼可見的可觀。
再加上這喬二姑娘性子又好,說什麽一點就通,崔嬷嬷教的自然也更加用心。
只盼着這位主子得了好前程,她也能沾個一星半點的。
——
暑月廿一。
一大早宮裏的馬車便來接人了。
喬姒拜別雙親,本以為能臨走前再看母親一眼,可喬仲海東拉西扯就是不肯松口。
“你母親生了病,沒得把病氣過給你,到時候陛下怪罪咱們喬家可就不好了。”
喬仲海說得肅然,沒辦法,喬姒不可能現在和人起沖突,只好松口退讓。
“那,若是母親好些了,還請父親寫信告知女兒。”
喬姒姿态柔婉,喬仲海眼神微閃,笑着道:“自然自然。”
馬車一路向着皇城而去,開始是市井的熱鬧聲,可越往裏走,越靠近皇宮,便越來越寂靜。
這廂事宜安排得如火如荼,朝廷之上也是波雲詭谲。
今日是今上自登基一來,首次入朝,可不就是重中之重。
喬仲海的官職微末排在稍後方,跟衆人一樣也在猜測着這新君到底是何人物,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激動。
不過想到喬姒被親宣入宮,喬仲海心中也是得意的,忍不住想當初退婚果真是做對了。
這不,潑天的富貴可在後頭呢。
正想着,就聽見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
“陛下到!”
霎時間,原本吵鬧的朝堂瞬間安靜下來,緊接着跪了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喬仲海也在其中。
随着跪拜問安,半晌,才從上頭傳來一道聲音。
“衆卿平身。”
諸位朝臣這才起身。
緊接着殿上便有人先行禀報,說話的正是鎮國公于岳,歷經兩朝,赫赫有名的征西大将軍,後才被先皇封鎮國公,也是當今太後的兄長。
“如今陛下登基大赦天下,加之又設恩科,朝中已是穩定,可陛下後宮空無一人,也該選秀,綿延子嗣,方使國祚昌盛。”
這麽些天過去了,褚曜處置了那些個殘暴不仁的宗室以及貪官之後便再無動作,朝臣們便覺得沒什麽不得了。
一個個都開始籠絡勢力,尤其是皇帝後宮,歷來都是臣子們與天子親近的象征,兩相安穩。
聽着鎮國公的話,褚曜哪裏不知這個老家夥是想着将他的女兒送進宮裏頭來。
出了一個太後不滿足,還想要再出本朝皇後,如先前拿捏先皇一般拿捏他不成。
鎮國公說完話,手中的朝笏微微捏緊,低着頭等着上頭的人給他回複。
少頃,他才聽見一聲極輕的笑。
“老國公不必如此擔心朕的後宮事,朕只是暫不想耽誤後宮之事。”
褚曜一句話将老國公的話堵了回去。
可老國公不甘心道:“當年先皇登基時便是這般,到最後才鬧出那些謀逆的事情來,還請陛下開設後宮,延綿子嗣才是。”
說着老國公更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接着一大片的老臣都跟着跪下。
鎮國公的勢力,比他想象中還要牽扯極深。
褚曜生平最恨被人威脅,既是給了臺階不要,也不必再給面子。
他不怒反笑,“國公爺放心,朕早已下了旨納喬家女入宮,只是不愛耽誤情愛後宮罷了,難不成國公爺是想朕如先帝一般不成?”
先帝就是耽于情愛,光是後妃就不知道納了多少,最後掏空了身子,養大了那些宗室的狼子野心。
這話多多少少都有幾分指責,你鎮國公若是敢應,就證明就是這麽想的,既然想到這不願新帝好,那就是狼子野心。
一下堵死了鎮國公對褚曜說的那句廣開後宮。
鎮國公也沒想到這位陛下居然還留着這麽一手,不是說人早就被送回去了嗎?
看着老國公臉上的懷疑之色,褚曜也不過多解釋,而是将目光落在後頭喬仲海身上。
他低垂着頭,若不仔細查看,險些找不到。
“朕認為如今尚不着急,喬大人覺得呢?”
本來還高興的喬仲海,看見陛下和老國公鬥法,身子恨不得俯跪在地上去。
誰知道陛下這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尤其是老國公那恨不得殺人的眼神,一看一個激靈。
喬仲海只好被迫站了出來,上前幾步回話。
只是甫一擡眼對上褚曜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以及那張化成灰都忘不了的臉。
“撲通——”
喬仲海腿軟得一下跪在了地上。
怎麽,怎麽會是他!?
他不是個外頭來的野種嗎!
喬仲海面如土色,心瞬間沉了下去。
褚曜看着他,笑意不及眼底。
“怎麽,這個問題,喬大人是很回答嗎?”
喬仲海才看清面前的地方,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聲音緊張得磕磕絆絆。
“微臣以為,陛下說的極是,陛下聖令怎會有錯。”
這話裏話外恨不得将天子捧上天去。
旁邊的同僚不時投來驚訝鄙夷的眼神,這喬仲海今日怎麽倒是如此反常。
無人在意的地方,喬仲海只覺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眼睛不敢再去看褚曜,生怕這位算舊賬。
先前那些個夢想着榮華富貴的想法一瞬間都成了空,只盼望着這位陛下不記仇,饒喬家一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