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疼

心疼

喬姒只覺得做了一場十分冗長的夢。

她夢見當一切真相大白,褚曜掐着她的脖子,目眦欲裂說着要殺了她的話。

夢中的場景光怪陸離卻又詭異的真實,意識置身泥濘之間,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

“陛下,娘娘的心脈衰弱了,若是再不找到解藥,只怕藥石罔顧。”

禦醫發現這個結果的時候簡直吓都要吓死了,旁人不知道,他們可是知道,要是這位小主好不起來,他們這一屋子人都活不下去。

褚曜握緊手,看着跪在下方的兩人,徑直拿劍架在了人脖子上。

“說,解藥在哪裏。”

他目光森寒,透着令人心驚的殺意。

冰冷的地面上,鎮國公夫人和本該早被送走的柔敏郡主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不同于鎮國公夫人被發現的惶恐。

柔敏反而帶着興奮,甚至很想看看喬姒現如今狼狽脆弱的樣子。

她說過的,會讓喬姒這個賤人得到懲罰。

她甚至揚起了脖子,看着褚曜失控的樣子又是得意,又是嫉妒。

喬姒那個賤女人何德何能可以讓陛下為她這般,可轉念一想,喬姒要死了,她心中扭曲的妒意讓她笑出聲。

“沒有解藥,喬姒她注定會死,既然陛下不要我,那我就讓喬姒給我陪葬,誰都別想礙着我。”

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別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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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你瘋了嗎!”

鎮國公夫人沒想到自家女兒就這麽承認了罪行,還如此膽大妄為的挑釁陛下,她難道不知道如今鎮國公府上百口人的性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間嗎。

此刻她才真正是後悔,後悔怎麽就鬼迷心竅同意了柔敏的法子,如今引火燒身,毀于一旦。

柔敏聽到這話也只是輕笑一聲,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沒錯,我就是瘋了,從被壓着去尼姑庵的時候我就瘋了!明明當初說好了讓人替代,可母親呢,頂不住父親的壓力又将我送去,在我飽受屈辱後又假惺惺帶我走,當我是條能被馴化的狗不成!”

當初本打算選府中其他人替代,可後來不知怎麽被那金姨娘發現了,父親自然也發現了,為了平息外頭的傳言毫不猶豫将她送走。

柔敏驕傲了一輩子,根本接受不了自己母親會背叛自己,更何況去的還是那種腌臜的地方。

“母親你還以為我沒受苦嗎,你看看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喬姒那個賤女人,你和父親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都是為了利益抛棄子女的人!”

“既然如此,父親做得,母親做得,我又有何做不得,我就是要她陪我一道死,我要你們所有人,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她嘴中發出尖銳的笑聲,瘋魔一般扯開自己的衣襟,白皙的肌膚上是錯綜交雜的紅點。

全都是被人用銀針紮下的,那該死的老尼姑用最下做的法子糟踐她,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喬姒。

若不是喬姒,她又怎麽會淪落到這般下場!

柔敏心中滔天恨意,根本無所謂自己的下場會是怎樣。

褚曜冷眼旁觀她如瘋子一般的模樣,他知柔敏深閨女子根本沒渠道弄到這種連禦醫都發現不了的東西,那麽只有鎮國公夫人。

他瞥了眼王如春,王如春立刻讓人上前一把制住柔敏,幾個小太監掰開她的嘴。

柔敏縱然嘴上說着不怕死,可真到了,她還是慌的不成樣子,她不停搖頭企圖閃躲。

“什麽,這是什麽!別碰我,別碰我!”

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她是個閨閣女子,力氣更沒有這些常年做活奴才秧子大,不過須臾,那包東西就被喂入她嘴中。

褚曜則是不疾不徐道:“這些都是從金嬷嬷的屋子裏搜出來的東西,相信你比朕更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你想拉她死,那朕先送你見閻王。”

說着讓王如春放開她。

在人放開她後,她立刻就扣着嗓子想要吐出來,鼻涕眼淚流了一臉,毫無昔日美豔模樣。

可東西已然入肚,她做這一切都是白費功夫。

“不,不!”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打斷了骨頭連着筋,就算鎮國公夫人恨柔敏要拉着所有人下水,可她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死。

東西是她弄來的,她自然知道那東西的威力。

“啊啊啊啊啊!殺了我,殺了我!啊啊啊!”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柔敏倒在地上蜷縮着身子痛得大汗淋漓,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灼燒啃食着,讓她生不如死。

她凄厲的叫喊聲回蕩在殿內,連自認為心狠的王如春都有點看不過眼,只覺得不忍直視。

褚曜面無表情的看着柔敏的模樣,他轉而看向旁邊精神瀕臨崩潰的國公夫人。

“想救她,就拿解藥,否則,不僅鎮國公府,就連侯府,朕一并發落。”

上百口的人命在褚曜這裏根本毫不在意。

可國公夫人只是無助的哭喊着,“沒有解藥,這是關外的東西。”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

當初好不容易才買到這種無色無味的烈毒,就是抱着一擊必殺的後果,根本就沒有在乎有沒有解藥。

卻不曾想如今竟是報應在了柔敏自己身上。

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褚曜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他握緊長劍,一字一句咬牙泣血。

“拖下去,砍了她的四肢入甕,用鹽水浸,朕要她生不如死。”

“不,不!陛下,求您饒了她吧!”

鎮國公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想要去阻止,可轉瞬就被侍衛甩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柔敏被拖走。

即便是處置了幕後之人,可他心中沒有半點松動,看着殿中的一切,心底不知怎的升起惶恐無助。

沒有解藥,他要如何救她。

哪怕他是坐擁天下的帝王,可如今不過是害怕生死的普通人。

殿內只有鎮國公夫人的哭喊聲,其他人誰都不敢出聲,個個屏息凝神。

那般一個妙人竟要這樣紅顏薄命。

王如春忍不住唏噓。

與此同時,紅玉突然從內裏出來。

“陛下,娘娘醒了!”

這道消息猶如黎明前的曙光,瞬間打破了殿內死寂。

“哐當——”

長劍從手中脫落,褚曜想也沒想的就沖了進去。

內室太醫在一旁診脈,隔着珠簾,褚曜看見了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如今已然坐了起來半靠在床頭。

明明心頭瘋狂的想要看見人,可他不知怎的腳步陡然慢了下來,甚至于停在進內室一步之餘,隔着珠簾,他問着太醫。

“如何了?”

和汝成收回診脈的手,不動聲色的瞧了人一眼才回話。

“回陛下,娘娘還有些餘毒尚未排出,但無大礙...”

宮裏的都是人精,未盡之言褚曜一眼就看了出來。

他沉默半晌,把人叫了出來。

确認裏面的人不會聽見聲音,褚曜的步子才停了下來。

他看向和汝成,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握緊,可面色未變。

“說說吧,還有什麽。”

和汝成面上有些為難,小心翼翼道:“這毒古怪,娘娘僥幸活了下來,可到底損了根基,只怕今後于子嗣有礙。”

宮裏的女人,靠的一為寵,二就是子嗣,不能生育就已經是一項罪名了。

褚曜沒想到這一點,他只覺得喉嚨發緊,心裏一沉,泛着疼意,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眼神冷冽,帶着幾分威脅。

“這件事,爛在肚子裏,若是被旁人知曉...”

未盡的話兩人心知肚明。

和汝成彎身應話,才弓着身子退下。

褚曜下意識望內室看去。

內室裏,喬姒很是虛弱的靠在床頭,身旁是喜極而泣的紅玉端着藥湯給她喂藥。

紅玉眼睛紅了大半,有些自責。

“都怪奴婢,早該仔細查查的,若不然怎麽會讓旁人鑽空子。”

喬姒身子發虛,話都說不出幾句,聞言也只是輕笑着。

“不怪你,意外罷了。”

她眼神微閃,想到了方才和和汝成的談話。

希望他能夠遵守交易。

以及褚曜,讓她看看,他又會做出怎樣的結果。

她正思忖着,就聽見珠簾被掀開的聲音,清脆悅耳,昭告着他的來臨。

她擡眼,恰對上了他望過來的眼神,裏面帶着些許暗色。

看樣子,已經知道了。

喬姒垂下眸,心思百轉,旋即當着他的面扭過頭,避開了他的眼神。

紅玉見狀很是會看眼色的先行退下,霎時間內室就剩兩人。

“陛下來做甚,趕妾身去冷宮嗎,放心,不牢陛下惦記,妾一會就咳咳!”

女郎說話說的着急驟然被嗆了風咳了起來,單薄的身子一顫一顫的,讓人擔心她會不會就此去了。

顯然,喬姒還記着先前在禦花園,他說的那番話。

褚曜聽着她這番類似埋怨的話,沒有嗆她,想到方才太醫說的話,他皺緊眉頭,兩步并做一步上前将外衫披在她身上。

“不知道自己什麽情況嗎,如此任性。”

他心中藏着事,聲音有些發沉,聽起來就跟兇人似的。

剛說完這話,褚曜心頭一陣懊惱,果不其然,喬姒聽見這話瞬間避開了他的手,連身上他披上的外衫也不要。

她固執又硬氣。

“陛下說的是,妾身知錯。”

分明先前盼着她認錯,可現在聽見她說着認錯的話,褚曜只覺得心頭梗的慌,可想到她的情況。

若不是他,她何至于此地步。

心疼,愧疚,心尖瞬間像是泡在酸水中,又澀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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