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py 新年禮物
第17章 py 新年禮物。
情人節後, 年關緊至。
按慣例,姜漫要回川南市老家陪姥姥姥爺過年。
兩位老人家年歲已高,如今膝下只有姜漫這個外孫女。
一年到尾本就見不到幾次, 所以除夕和春節, 姜漫都會盡量陪着他們一起過。
姜漫是除夕當天回去的, 一大早, 池月開車送她去機場。
“你真不回去過年?”姜漫坐在副駕駛,扭頭看着駕駛座的池月。
她們老家都在川南市雲夢縣,只不過姜漫的姥姥姥爺為了照看農場,一直定居在鄉下。
以前念高中的時候,春節這天, 姜漫和池月、周勁安還會約着一起玩。
池月眼觀八方地開車:“不回,反正那個家也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回去幹嘛。”
姜漫沒再多問,她清楚池月家裏的情況, 正如池月也知曉她家的事。
池月家裏有個弟弟, 與她有着十歲的年齡差。
小時候父母外出務工,是爺爺奶奶将她帶大, 所以她與父母的關系本就不算親近。
弟弟是在外地出生的,被送回家時已經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
池月對這個弟弟沒什麽好感,因為他不僅分走了爺爺奶奶對她的愛,也剝奪了池月的童年和自由。
在姜漫記憶裏,池月高中時的周末,基本都要留在家裏照看弟弟。
連和她去圖書館的時間都沒有。
春節他們一起在外面玩, 池月也得帶上她的弟弟。
用池月的話說,她就像個小保姆。
父母只管生不管帶,理所當然把弟弟丢給她照看。
要是磕了碰了, 挨罵被指責的人也是她。
曾經池月不止一次說過,羨慕姜漫。
不管怎麽說,姜漫的母親在世時,她的父母她的每一位家人,都給了她全部的愛。
到了機場,姜漫下車拿行李。
池月送她進去,“你是直接回你姥姥家還是打算先去看你爸爸?”
“回我姥姥那兒。”姜漫沒有絲毫猶豫。
池月點點頭:“也是,你都出錢了,鄭茜也不好意思再叫你出力吧。”
姜漫不欲多言,“你回去吧,開車注意安全。”
“自己在家,晚上關好門窗,有事給我打電話。”
池月笑:“給你打電話有啥用,有事我會給警察叔叔打電話的,放心吧。”
姜漫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三個小時左右,飛機落地川南市機場。
她再搭乘高鐵到雲夢縣,轉客車到磐安村。
川南市的深冬,很少下雪。
但天寒地凍,冷風刺骨,感覺比京北濕冷一些。
老朱家的農場占地很廣,幾乎大半個磐安村都被姜漫的姥爺朱政新盤了下來。
聽說當初姥爺為了這個農場,幾乎花幹了家裏所有積蓄。
被姥姥罵了大半個月。
歷經幾十年的經營和耕耘,農場除去每年的成本開支和人力開支,倒也有些微薄盈餘。
足夠姜漫的姥姥姥爺養老。
不僅如此,農場的存在,還解決了村裏許多村民經濟來源問題。
那些年輕的勞動力,可以不用離開家鄉,外出務工。
家裏的小孩,也不用再當留守兒童。
以前姜漫年紀小,不懂姥爺經營農場,盈利微薄,為什麽還要堅持。
後來念大學,她才漸漸明白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姥爺經營農場,從來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小家。
他是希望整個磐安村的村民都能有好日子過。
姜漫輾轉大半天,傍晚時分,終于抵達老朱家農場。
小面包車将她送到朱家門口時,廚房的煙囪已經冒着青煙,凜冽寒風裏,隐隐約約飄來臘肉臘腸的香味。
一回到這片土地,姜漫的心境就會變得平和而自由。
仿佛時間慢下來,讓她可以靜心觀察和欣賞這個美麗怡人的世界。
“漫漫回來了!哎呀,又長漂亮了欸!”
隔壁家嬸子到院子裏喂雞,一眼就看見了老朱家院門口杵着的姜漫。
樂呵呵打招呼,“我說你姥姥姥爺一大早就殺雞宰鵝的幹什麽,原來是你回來過年啦。”
姜漫笑着喊了聲“王嬸兒”,推開木質的院門進去。
院子裏拴着的老黃狗沖她搖尾巴,叫喚得很歡快。
很快便把廚房裏忙活的陳怡秋引了出來。
“哎喲,我們家小妮子回來了!”小老太太拴着深藍色的碎花圍裙,手裏還拿着一塊臘肉,滴着水。
看見姜漫,高興得合不攏嘴。
姜漫眼睛都笑彎了,丢下行李箱小跑過去,給小老太太一個結實的擁抱:“姥姥,想死我了。”
陳老太太輕拍了下她的後背:“呸呸呸,大過年的,死什麽死。”
姜漫捂住嘴點頭,不敢再亂說話。
和老太太敘舊片刻,姜漫把行李拿到了樓上,她自己的房間。
知道她要回來,陳怡秋早把房間打掃過,換上了幹淨的床上用品。
姜漫只需要把自己的行李簡單歸置一下就可以。
傍晚的霞色從遠山背後放射開,夜幕降臨,寸寸将那些霞光吞噬。
農場裏務工的村民陸陸續續收工回家,姜漫的姥爺也騎着一匹大黑馬回來。
夜裏,姜漫陪着兩位老人家閑話家常,一直熬到零點,守歲跨年看春晚。
姜漫久違地發了一條動态,放上一段院子裏放煙花的短視頻。
恭賀列表全體好友,新年快樂。
姜漫也收到了不少祝福,其中要數談序最令她詫異。
簡簡單單一句:新年快樂。
不知道是群發,還是單給她一人發的。
姜漫一條條回複,自然也沒落下談序。
他倆之間雖然之前鬧了一點不愉快,但還沒有到結束關系,互相拉黑的地步。
事情過了,姜漫對他的态度,便也恢複如常。
甚至春節這天一早,姜漫還給談序拜了個年。
談序回了她一個紅包。
順便問她打算在老家待幾天,字裏行間,隐約表露出想要見面的意思。
姜漫回:[正月初八回京北,等我姥姥過完生日。]
談序:[好,提前祝姥姥生日快樂。]
他也跟着稱呼“姥姥”,雖然可能沒有別的意思。
但姜漫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味兒。
正月初二,姜漫去了趟市裏。
姥姥讓她給鄭茜母女帶了些農産品,有土雞蛋,還有草莓。
“去看看你爸爸,和他說說話,也許他能早點醒過來。”這是姥姥的原話。
姜漫聽着,沒說什麽。
在二老心裏,女婿永遠都是女婿。
哪怕姜漫的母親去世以後,姜家明帶着姜漫再婚,娶了鄭茜。
他們二老也沒有因此對他心生芥蒂。
姜漫卻不然,畢竟父親再婚以後,那個家就變成了鄭茜和他的家。
他們後來又有了自己的女兒。
“漫漫,晚上回來,姥姥給你做酸菜水煮魚吃。”老太太一臉慈藹。
姜漫笑着應下,低沉的情緒回籠些。
她告訴自己,就當完成姥姥安排的任務好了,只是去探望一下,和鄭茜照個面,又不用像以前那樣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市裏挺冷清的,逢年過節,城裏的人也忙着走親戚回老家。
因為禁放煙花炮竹,城裏本就沒什麽年味。
不過滿城路燈都挂上了紅燈籠和紅色中國結,還是有那麽一些喜慶的氛圍。
姜漫去市醫院探望姜家明。
鄭茜不在,大過年的,她也帶着姜敏回娘家了。
醫院裏只有護工和護士照看。
姜漫在姜家明的病房裏呆了兩個小時,坐在床邊看着床上骨瘦如柴的男人,心情很複雜。
她不知道應該對他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期盼他能醒過來。
自從高考後的暑假,姜家明意外車禍,成了植物人,姜漫就好像徹底從那個家裏剝離出來。
如果不是大一的時候,鄭茜要她一起承擔姜家明的醫藥費用,姜漫或許已經徹底和他們斷了聯系。
鄭茜要錢的理由很充足。
第一,姜家明出事前一直認真承擔着對姜漫的撫養責任,現在姜漫已經簽約經紀公司,正式出道,也算是有了正經職業和收入來源,理應承擔起姜家明的醫療費用。
第二,姜敏念小學了,要報各種興趣班。現在鄭茜獨立撫養她,經濟上實在有些困難。
如果姜漫拿不出錢,鄭茜只能厚着臉皮去求朱政新老夫妻幫忙。
“姜漫。”
一道熟悉的男音從背後傳來,打斷了姜漫的思緒。
她剛從姜家明的病房走出,打算回姥姥那兒。
聞聲,姜漫回頭看了一眼,猝不及防撞上了周勁安的目光。
他看上去有些疲憊,眼袋很重,眼睛裏有血絲,像是沒睡好。
在這裏遇見周勁安是姜漫沒想到的,還以為他月底要訂婚了,肯定會留在京北忙着訂婚宴的事情。
沒想到,他也回川南了。
姜漫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考慮到周勁安和喬薇的關系,以及之前傳出緋聞,給她造成的重大影響。
姜漫對他避如蛇蠍。
但架不住周勁安走過來,神情哀傷地和她說:“我媽住院了,胃癌,晚期。”
姜漫愣怔片刻,欲言又止。
她知道,周勁安只有他媽媽一個親人了,而周媽媽對她也很好的。
高中的時候,去周勁安家裏補課,周媽媽總是會做好吃的飯菜犒勞他們。
對于姜漫而言,周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像她媽媽的人。
身上有種太陽的味道,讓人從心暖到腳。
姜漫去探望了周媽媽,連帶着看周勁安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同情。
傍晚時,兩人一起走出醫院大門。
周勁安說想透口氣,順便送姜漫去坐車。
兩人都做了僞裝,一路上沒有任何親密舉止,就這樣并肩走在路邊。
好像他們之間所有的恩怨情仇,在這個天色陰沉的傍晚,暫時被擱置到了一邊。
姜漫不知道,對于周勁安而言,她陪他走的這段路意味着什麽。
是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髒,被人溫柔地托住,一點點回暖。
哪怕姜漫一句安慰的話也沒說,一個安慰的動作也沒有。
她依舊是他的救贖。
“好了,就到這裏吧。”姜漫看了眼不遠處的公交站臺,“我自己坐公交去汽車站。”
“你回去陪着周阿姨,好好照顧她。”
周勁安站在凜冽的寒風裏,眸色哀沉地看着她,沉默了許久。
然後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摸出一只平安符,遞過去:“前兩天去廟裏替我媽祈福的時候順便求的,就當新年禮物。”
姜漫沒有動作,“不用了,都給周阿姨吧。”
“周勁安,你好好的。”姜漫最後說了一句,沖他笑了一下,揮手,轉身離開。
那是曾為朋友、戀人,最後的祝福。
周勁安維持着伸出手的姿勢,依舊站在冷風裏,俊臉僵冷着,目光堅定地看着姜漫離開的背影。
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他,身姿依舊倩麗,是他記憶中最好的少女。
後來刺骨的寒風吹疼了周勁安的臉和眼睛,他的視野逐漸模糊。
呼吸間,有溫熱的液體悄然無聲滾落,心口生出密密麻麻的鈍疼,連呼吸都覺得胸肋骨像是被劃開。
風聲更大了,天色昏暗,似乎醞釀着一場夜雨。
黑色邁巴赫停在路邊許久,直到朝着公交站去的那道倩影上了公交車。
駕駛座的vinson才借着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西裝革履的男人。
“談總,要跟上姜小姐嗎?”vinson壓低了聲音,大氣都不敢喘。
天知道剛才姜漫和周勁安并肩走在一起時,他有多擔心他倆會有什麽過界的舉動。
還好沒有,萬幸沒有。
談序捏着手機的力道略重,指骨凸顯,指腹壓得泛白。
好一陣,才忍下心中的不忿。
他冷沉開口,“不用了。”
Vinson應了一聲,轉頭看見不遠處鬼鬼祟祟舉着相機的兩個身影,擰眉:“老板,有狗仔。”
他擔心道:“姜小姐和周勁安剛才走在一起,應該是被狗仔拍到了。”
談序冷冷揚眸,“去處理幹淨。”
vinson應是,他也清楚,這些照片被報道出去,姜漫又得挨網友罵。
老板生氣歸生氣,卻是不可能不管姜小姐的。
Vinson下車去,十分鐘後又回來了。
車裏的氛圍已經恢複如初,冷沉肅穆,不近人情。
Vinson想到什麽,“老板,您為姜小姐準備的禮物……還送嗎?”
談序靠着真皮椅背,腕骨突出的手捏了捏眉心,許久才嗯了一聲。
Vinson頓時松了口氣:“姜小姐收到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
談序不置可否,只朝窗外看了一眼,疲憊道:“回京北。”
也不知道自己大年初二,推了家裏的團年飯,不遠千裏跑來川南市,到底是抽什麽風。
又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