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許久不見回話,徐應承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該說的他都說了,剛想看看那邊是不是電話挂了,下一刻就聽見對面帶着冰冷怒意的聲音響起:“補習完了之後去查一下陳正林最近的動向,找到并且告訴他,如果他不好好照顧陳也,我現在就會把陳也帶走!”
“是,王總。”
王景修聲音疲憊得沙啞:“接下來這一年半務必要輔導好陳也的英語,一科都不可以落下,高考之後我會把他接過來,那邊的項目也要盯緊點。”
“好的王總,您放心。”
“嗯。”
電話剛落。
“咔嚓”一聲開門的聲音。
陳也帶着寒風入室,看到門邊蹲着的人,他直接把手裏的火腿腸丢到陸繁序身上:“下次來早點。”
陸繁序勉強接過火腿腸,知道陳也是在說氣話,他笑笑【抱歉,麻煩你了。】
“趕緊找人寄養,我家臭死了。”
【好。】
然而說是這麽說,實際上是不臭的。
陳也有潔癖,不喜歡太亂的屋子,家裏東西也少得可憐,平時一周都會大清理個兩次左右,自從有了土豆以後,基本上每天都會搞衛生,屋裏不僅沒有貓味,反而還有淡淡的香氣。
只是他實在不喜歡動物,更沒時間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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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陸繁序越早送走越好。
陳也把飯遞到徐應承面前:“随便吃點。”
“謝謝小......陳也。”徐應承有些不适應地想叫他小少爺,在出口那刻又及時地轉了彎。
陳也拉開椅子坐到一旁:“要補習到幾點,我等會兩點有事。”
徐應承邊打開飯盒蓋子,邊說:“大概四點左右,但如果你有事的話,我等會到兩點就走。”
“嗯。”陳也應道,然後轉頭看向陸繁序:“你弄完了趕緊回家。”
陸繁序起身解釋:【我媽媽在工作,不希望我吵到她,讓我出去玩,但是我沒有地方去,外面太冷了,可以在你這裏玩一會嗎?】
陳也冷不丁回他:“我這是托兒所嗎?”
遭到拒絕的陸繁序沒說話默默垂下頭。
一米八幾的高個少年站在那裏居然有些委屈的感覺。
陳也越看越煩。
怎麽搞得好像他欺負人一樣。
半晌,他輕啧一聲:“別吵我就行。”
陸繁序頓時眸光一亮,得寸進尺的試問【那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課本,我可以看書。】
“要複習回家去。”
工作和複習都很安靜,兩者壓根不影響,這人抽什麽風非要到他家複習。
陸繁序忙解釋:【我書本忘了帶回來了。】
“你怎麽不把腦子也一塊落學校?”陳也冷冷睨他。
陸繁序接着不說話。
又擺一副那死出。
陳也無語:“書在房間裏。”
【謝謝。】
喂完土豆之後,陸繁序帶着貓進了陳也的房間,直到門關上,徐應承才小聲開口問道:“這是你的同學嗎?”
“不是。”
徐應承:“……”
補習到下午兩點,陳也的手機信息準時來信息轟炸。
見他有事,徐應承也知趣地開始收拾東西說:“那今天先到這裏吧,我把這幾本書給你留下,你沒事的時候好好看看,下周我再來給你補習。”
“嗯。”
送走徐應承之後,陳也走進房間剛想叫陸繁序,就看見他抱着貓窩在小沙發上睡着了。
陳也站在門口盯着陸繁序看了許久,最後走進房間。
有一說一這小子睡着了之後看着還挺乖的。
至少沒那麽煩人。
陳也蹑手蹑腳地湊近撿起地上的書放在電腦桌上,又從櫃子裏找出一床厚毛毯給一人一貓蓋上,目光不經意間流轉到少年疏密柔軟的睫毛時。
他無意識的愣了幾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好像看到陸繁序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因為是轉瞬即逝的事,過後陳也沒太在意,轉身就去了配音房。
等人走後,沙發上的人才緩緩睜開了眼。
陸繁序盯着手裏的毛毯不明思緒,淡淡的香味侵入鼻間,和陳也身上的味道很像,不過不是那種張揚強勢的香,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清香,很好聞。
靜坐了一會,陸繁序覺得有些口渴,他起身去找陳也,卻聽到配音房裏傳來細碎的聲音,随着他越走越近,那聲音也跟着一點一點放大,直到站在門口,他才勉強能聽到更多。
聽不清楚裏面講了什麽,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是陳也的聲音。
陸繁序想敲門,又怕會打擾到陳也。
正想着回家算了,裏面的聲音又剛好停下。
“咔嚓”門開的聲音。
陳也從裏面出來差點一頭撞上陸繁序,他頓住:“你站這幹嘛?”
【當守門神。】
陳也斜了他一眼:“你發什麽神經?”
【我渴了。】
陳也越過他走到客廳拿東西,順道指了指桌上的水杯說:“飲水機在廚房,自己去接。”
說完他要回配音房,陸繁序突然拉住他。
【你在工作嗎?】
陳也整理手上的線:“嗯。”
【我可以看看嗎?】
“不可以。”
【土豆也想看。】
陳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怎麽不說全世界都想看呢?”
陸繁序沒說話,一直盯着他,盯得陳也雞皮疙瘩掉一地,最後松口答應:“只能十分鐘。”
【好】陸繁序笑了。
他喝完水屁颠屁颠地跟着陳也進了配音房,陳也正在調弄設備,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邊。
直到陳也翻完詞稿,才慢悠悠開設備對着麥克風發聲,低沉好聽的嗓音在房間裏持續響起。
那是陸繁序沒聽過的語氣,陳也的聲線很好聽,不正經起來是那種懶洋洋帶着痞痞的流裏流氣,低沉又磁性。
這裏的人大部分都帶有濃重的北方口音,可是他沒有,除非說話時特意帶上一點,而且有也不難聽,反倒有種難以形容的不羁。
陳也念那些臺詞時唇角跟着上揚。
和平時不太一樣。
有點溫柔。
陸繁序想,哥哥大概是喜歡這樣的陳也吧。
确實是有點移不開眼。
讓人想把目光黏在他身上......
周末過後。
一夜寒風簌簌,看着窗外已經大亮的天,陳也打了個哈欠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
六點十分
再過五分鐘鬧鐘就該響了。
他卻徹夜未眠。
陳也不甘心地悶在被子裏,不知道是因為天太冷還是因為突然而來的困意,反正就是不想起床。
又賴了一會被窩,門外響起敲門聲,陳也看了一眼旁邊縮成團的土豆,然後起身拿上衣櫃外面挂着的襖子走向客廳。
門開的那一瞬間冷風倒灌進衣服裏,寒氣逼人,陳也忍不住打了寒顫,他等不及陸繁序要說點什麽,直接就把人往屋子裏拽,接着“啪”的一聲迅速關上門,将寒風格隔絕在外。
陸繁序身上帶着未散去的冰涼,陳也迅速松開手。
【早】陸繁序放下東西打了個招呼。
陳也輕輕瑟縮:“你……你”他冷得牙齒都在打架,良久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什麽鬼天氣。
冷死人了。
陸繁序是第一次看見陳也這樣,覺得有些好玩。
他越是這樣緊盯着陳也,陳也就越是說不出來話,盯到最後陳也索性就不說了,轉身朝着房間走去。
陸繁序忍不住輕笑。
見那人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笑,陳也火氣立馬就上來了,蹙眉縮着脖子對他說:“是要等着我把貓遞到你手裏嗎?”
天天早上都要給他開門,不管自己是不是上學,哪怕放假都是這樣,陳也有些後悔答應當時給他寄養貓。
這哪是寄養,分明是要他命。
陸繁序抱着貓糧跟着陳也進了房間。
陳也的房間很冷,但相比客廳又要好一點,陸繁序走到椅子邊輕輕拍了拍土豆,土豆睡得很沉,沒有要醒的跡象,陳也冷得受不了又重新鑽回了被窩,裹着被子打哈欠。
叫不醒土豆,陸繁序就幹脆伸手把它從衣服裏面掏出來,轉頭看見縮在角落的陳也時,他有些忍俊不禁。
面前人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樣蹲在那。
看着像小狗,怪可憐的。
陸繁序停下腳步,想說點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淹沒了,接着離開房間。
喂完土豆後陸繁序就去上學了,陳也本來還想再補個覺,倒頭悶睡之際又想起昨天老林跟他再三叮囑,讓他今天要早一點去學校趕上周一的升旗儀式,作文比賽出結果了,他是第二名。
學校說前三都要上臺。
還要準備什麽發言稿之類的,陳也懶得準備,打算臨場發揮,他又看了看手機時間現在已經六點五十了。
洗漱完畢後陳也随意抓起桌上幾本書就出了門。
周一的早讀課是英語,陳也煩得不行,念英語他能給自己念睡着,本來就一夜沒睡腦子裏空白一片,再去念四十多分鐘的英語恐怕他今天一天也別想聽課了。
于是趁着老林不注意,陳也偷偷放下書順着門縫溜走了,不遠處還在打瞌睡的張科看見這一幕,頓時覺意全無,連忙舉手高喝道:“報告老師,我要去尿尿。”
話一出,全班安靜了一瞬,緊接着爆笑聲四起。
“張科,你是真的不要臉啊,上廁所就說上廁所,說什麽尿尿,你多大了?”
張科一點不害臊:“我今年三歲了,老師,我要去廁所,再不讓我去我要尿褲子了。”
“你他媽的是真不要點逼臉了,诶操,笑死我了。”
“什麽不要臉,你上廁所還要什麽臉?”張科怒怼回去。
一旁的學委頗為嫌棄:“至少沒像你這樣。”
張科不屑地輕哼一聲。
原本整齊劃一的朗誦聲變得爛七八糟,還有大部分人趁亂開小差,氣得林則宏拍桌。
但無論他怎麽叫,怎麽喊,底下的學生就是管不住嘴各說各的,各玩各的。
宋遇甚至都快站起來了,他扯着嗓子嘲笑張科:“就是,真埋汰,你小心找不到女朋友。”
張科還來不及罵他就聽見宋遇鄰座的一個女孩子惡狠狠瞪着宋遇說:“你也好意思?你自己又好到哪去?警告你再把垃圾丢到我桌肚我就把垃圾桶塞你書包裏。”要不是現在是上課時間,白歲歲都想上腳踹他了。
“喂!你別污蔑人啊,我什麽時候往你桌肚塞垃圾了?”宋遇立馬就不樂意了。
白歲歲抄起腳邊的黑色袋子丢到他身上:“這個不是你的是誰的,狗的。”
“我淦,你別丢給我啊!是不是我的還不一定呢!”宋遇蹙眉,他看了看掉在地上的袋子,彎腰撿起來,打開一看裏面是幾張白紙,頓時沒話說了,這玩意好像還真是他的……
不過就算是他的,宋遇也不承認,把袋子重新系好又踢回到白歲歲腳邊,死不松口:“你看見這東西是我放在你桌肚的嗎?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是我的嗎?”
接連兩個問題下來打的白歲歲猝不及防,她忍着火咬牙切齒,她沒有證據,但知道這東西就是宋遇的,因為只有宋遇才會幹這種事。
她想罵回去,然而還沒出聲,林則宏拿棍子拍桌的巨大聲音霎時間響起,吓得兩人渾身一震,慌忙轉正坐姿。
全班瞬間恢複肅靜,都拿着書低頭看,好像剛才吵鬧的不是他們一樣。
林則宏憤怒地說:“吵啊,都吵啊,誰再吵把昨天學習的所有知識點全部抄一百遍。”
底下無一人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安靜得只剩下翻書的聲音。
林則宏重重放下書:“高二的學生了,明年就高三了,你看你們像什麽樣子,一點都不知道時間的寶貴,還有心思在這裏吵,這是早讀,不是菜市場,有什麽好吵的?下課有空就去看看人家七班,再去樓下看看別的班,哪個班跟你們一樣上個課像打仗。”
話出。底下大半學生都在默默吐槽,甚至還有小聲嘟囔的。
實際上不是因為別的班安靜,而是因為別的班壞學生都逃課了,只剩下乖的,慫的和愛學習的。
如果真要像老林說的那樣和別的班學習,恐怕他這會人都已經不站講臺了,而是躺在醫院。
氣的兩眼發昏
林則宏看向最右邊的倒數第三排,厲聲說:“白歲歲,宋遇,你們兩個給我拿着書和垃圾到走廊去讀,我就坐在這裏,聽不到你倆的聲音今天放學就叫家長,宋遇你升旗儀式過後來我辦公室一趟。”
“啊?”宋遇欲哭無淚:“老林,我沒有挑事,你都看見了,是白歲歲污蔑我。”
白歲歲怒了:“放你大爺的狗屁。”
“難道不是嗎?那又不是我的垃圾!”宋遇還嘴。
“崽種,你要點逼臉不?”白歲歲撸起袖子。
宋遇見狀後退兩步:“怎麽!怎麽個事!你還要打我?”
“你有種別躲啊!”
“你說不躲就不躲啊,我跟你說,我這是好男不跟女鬥,你別得寸進尺。”
“宋遇!!!”白歲歲一拳打在書桌上。
見兩人越吵越兇,林則宏氣得粗着嗓子大吼:“都給我滾出去!!!不出去我現在就叫家長!!”
争吵戛然而止。
白歲歲和宋遇不甘心地互相瞪一眼,出了教室。
林則宏又看向張科,怒睜着眼:“我看你是一天不挑點事心裏就不舒服,升旗儀式之後你也給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張科一聽自己也要去辦公室,直接就蔫了:“那……那要不然我不去廁所了也可以,憋一下不會死……”
林則宏盛怒拍桌,氣不過又丢了個粉筆頭過去,罵道:“你去!這一趟廁所不去能把你憋死,三分鐘之後回來。”
見老林是真生氣了,張科快速應了一聲,然後嗖地起身跑出教室。
班裏人都知道,就連林則宏自己也知道,張科不會回來了。
放出去的壞學生能指望他回來才有鬼呢。
十來分鐘左右,張科找到坐在樓梯道裏睡覺的陳也,拍了拍他的肩:“舟兒?”
陳也迷迷瞪瞪睜開眼,轉頭看見張科他有些意外,嗓音帶着些許沙啞:“來了。”
張科沒意思地嘆了口氣,提溜着褲腿坐在階梯上:“別提了,我看見你跑出來我也不想上課了,然後跟老林說我要尿尿,誰知道宋遇和白歲歲那兩個傻逼趁機吵起來把老林惹火了,才把我放走的。”
“挺好。”陳也說。
至少混出來了。
張科生無可戀地仰天長嘆:“好個屁啊,老林叫我升旗儀式之後去他辦公室一趟,估計不是啥好事,真倒黴。”
“是嘛……”
陳也困得眼睛發疼,靠在扶梯上閉眼,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張科見他不太精神,轉手從兜裏掏出一支煙遞給他:“來一根?”
陳也搖搖頭。
張科收回煙,自己點燃。
“我早上來上學的時候聽到幾個老師在說你,他們說你這次作文比賽得了第二名,等會升旗儀式上會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