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走廊上的感應燈才剛滅,黑暗就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就像難以形容的孤寂也同樣爬滿他的全身,陳也靠在走廊上點了一根煙,看着對面兩棟只有幾戶住宿的人家。

不知不覺間,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陳也丢掉煙蒂進屋,喂完土豆匆忙洗了個澡然後背上書包出門。

到醫院時王景修已經不在那了。

陳也到前臺重新檢查了一下資料,确定沒問題之後又回到了王景絮的病房。

病房裏的玫瑰不知道放了多久,有些無精打采,陳也拿掉不新鮮的花下樓,走到花店時花店的老板正要關門,因為陳也又重新開燈。

陳也一眼掃去随便拿了一束玫瑰,看上去還不錯。

老板建議如果需要新鮮的花可以等到明天再來買。

陳也付錢的手沒有因為這句話停頓,明天他要上學,不會因為一束花曠課,而且就算他再怎麽精心挑選也是徒勞,王景絮喜歡玫瑰,卻不喜歡他送的玫瑰。

也就是現在躺在那不能動了,要是能動,估計這束花會早早地待在垃圾桶裏,跟垃圾一樣,不值得人多看一眼。

今晚他為數不多的又睡在了病房裏。

第二天匆忙趕到學校時,門口站了一排人,個個拿着書苦着臉,嘴裏絮絮叨叨地念着英語,聲音卻細若蚊聲。

人群中一道挺拔的身影引起了他的目光。

張科,宋遇,李松筠,白歲歲……

還有——陸繁序。

陳也詫異,居然連陸繁序也在罰站,不知道犯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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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着書包正要從後門進去,老林突然跑出來嚴肅叫住他。

“你也不許進去,給我站在門口。”

???

“為什麽?”他脫口而出。

林則宏指着他的鼻子就差沒有沖上來了:“你還敢問為什麽?你們這群人昨天為什麽逃課?”

昨天?

陳也看着老林好半晌沒說話。

昨天不是運動會嗎?

又不上課,怎麽能算逃課呢?

林則宏沉着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裏那點小九九,以為不上課就沒事了?下午甚至直接給我逃課。”

陳也挑眉沒有反駁,被他這麽一說,也自覺地站到牆邊,從書包裏翻出英語書。

林則宏看了一眼整齊的兩排,然後轉身進教室。

傍晚,黃昏的晚霞橙紅似火,課後,陸繁序領着一只小三花從廢棄的教學樓中間穿出來,伴随着還有悠揚的琴聲,小三花步調緩慢地跟在他身後,時不時還會上前蹭一蹭他藍白色的校褲。

陸繁序無心顧及它,環顧四周聽着尋找琴音的來源。

發現除了這棟廢棄的教學樓以外,旁邊還有一棟非常老舊的教學樓,看着也沒比廢棄教學樓好到哪去,牆壁外已經野草叢生,布滿苔藓,二樓的綠蘿繁密茂盛,肆意橫生,嫩芽延展出陽臺,直直垂落,不偏不倚地落在一樓的窗戶邊上。

而玻璃窗上不僅映着橙紅的晚霞和綠蘿,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因為太過熟悉,陸繁序原本平靜的心也變得不平靜,他好奇地進了教學樓,裏面陰暗的像是要随時跳出來什麽東西,地面崎岖不平,但卻十分幹淨,走廊的盡頭,某一間教室,黃昏的餘光闖入了冰冷的走廊。

鋼琴的聲音越來越近,心髒也随之跌宕起伏,不像那種清脆亦或者沉悶的琴音,相反,是帶着一種難以言述的沙啞,偶爾會走調,卻莫名的好聽。

教室裏,少年穿着校服外套正安靜地坐在一架老舊掉漆的鋼琴前,他的外套随意敞開,長袖微微挽起,修長白皙的十指在琴鍵上輕輕跳躍,異常養眼,餘晖落在他身上,像是為他鍍了一層淺金色的光暈,溫柔又張揚。

陸繁序走進教室,靠着鋼琴随地而坐。

陳也餘光瞥了一眼,見是熟人,并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小三花自然而然地窩進陸繁序懷中,他抱着貓,閉上眼靜靜聽着,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

聽着琴音困意來襲。

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來時天也黑了,只剩下窗邊的一盞燈支撐着。

陸繁序像是想到什麽,抱起貓猛地起身要去找陳也,結果低頭就看見了正趴在鋼琴上睡覺的少年,原本不安的心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最後在陳也腳邊坐下,看着陳也垂下的手,指節修長分明,一個不成形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越是放肆了想,心髒就越是不受控制地跳動。

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很久。

陸繁序第一次萌生出自己是變态的想法。

內心掙紮了片刻,他忐忑地靠近那只手。

最後在陳也的無名指上快速落下一吻,動作特別輕,怕吵醒陳也。

然而他才剛收回動作,門口就突然響起急促奔跑的腳步聲,随着聲音越遠,陸繁序的心也跟着沉入海底。

他放開小貓立馬追上去,但是門口已經空無一人。

恐懼蔓延……

陸繁序沒有再留下來,而是早早地回了教室。

之後幾天或許是因為心虛,他總不敢去細想那天的事。

甚至晚上睡覺都在好奇那個人是誰,什麽時候會出現,他會告訴陳也嗎。

要是陳也知道會是什麽反應,厭惡還是遠離。

一想到這些,陸繁序就難受的睡不着覺。

就像是斷頭臺上的刀,誰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來。

晚自習放學後,張科原本想拉着陳也一起回家,結果一轉頭就見陳也上了陸繁序的車。

他立馬垮下臉上前:“你不是說今天跟我回去的嗎?”

陳也上車的動作沒停:“嗯,你跟姨說一聲,我過兩天去看她。”

說話間身後陸繁序已經坐在了後座位上。

張科不滿地哦了一聲,看了一眼陸繁序,然後轉身離開。

直到張科消失在拐角處,陸繁序才小聲問:“你中午去哪了?張科找你找半天。”

陳也:“沒去哪,就在附近抽了會煙,然後碰到熟人聊了一會。”

“好吧。”

陳也收回視線。

他沒說實話。

其實是徐應承來找他說關于魏開的事情。

海臨風帶着魏開一行人找到了家門口,不知道要做什麽。

幸好他當時溜的及時,聽徐應承說現在問題也處理的差不多了。

到家後,陳也鎖車,才起身就聽見身後的陸繁序問:“明天不上課,等會放完書包要不要一起帶土豆去散個步?”

陳也把車鑰匙還給他:“不去,你帶着它去就行了。”

“你有事?”

“打掃衛生。”

“那需不需要我幫忙?”陸繁序又問。

陳也回頭看他:“不用,你帶土豆去散步就是幫我最大的忙。”

陸繁序沒再說話,拿着車鑰匙跑上樓。

他說是要帶着土豆去散步,最後也沒去,而是抱起土豆進了浴室。

陳也見他輕車熟路,也沒多管,以為他要給土豆洗完澡在房間裏玩,于是開始自顧自地打掃客廳的衛生。

一天不在,土豆在家稱王稱霸,椅子凳子橫七豎八,貓砂跑的滿客廳都是,就連沙發上都殘留吃剩的貓糧。

陳也頭疼,看着一片狼藉,只能一點一點清理。

而陸繁序自從進了房間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等陳也收拾好客廳的衛生轉身回房,才開門,就看見自己的床上睡着一人一貓。

陸繁序蜷縮着身子抱着土豆,土豆很乖,窩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反觀房間的衛生,早就已經被陸繁序收拾得幹幹淨淨,連床單都換好了。

陳也靠近時,土豆睜開眼看了他一下,但很快又閉上眼睛重新睡去。

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

陳也蹲下輕輕脫掉陸繁序的鞋子,随後抽出毯子小心地蓋在他身上,确認沒什麽事之後,才從櫃子裏拿出另外一床毯子和枕頭,轉身關燈關門去了客廳。

客廳的小沙發只有一米五,陳也的腿無處安放,多出一大半都在曲着,睡也睡不好,只能跟黑夜大眼瞪小眼。

中途起來抽個煙,在陽臺上抽着抽着不小心睡着了,煙蒂掉在腳上,把大腳趾烙出一個印記,燙得陳也瞬間清醒,半夜又翻箱倒櫃地找消毒水清洗傷口,将近折騰到天亮才窩在小沙發上睡着。

次日,懷裏的土豆到點就翻騰,陸繁序笑着将小東西緊緊摟在懷裏,狠狠吸着它身上屬于陳也的丁點氣息。

賴了幾分鐘床,陸繁序才猛然想起來這裏是陳也家。

他從床上起來,房間裏并沒有陳也。

确定這個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後,陸繁序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壓在陳也的床底下。

這是他媽媽讓他還給陳也的錢。

原本是一萬,不過他只給了手術費的錢。

陸繁序疊好被子後走出房間,轉頭就看見沙發上鼓起的小包。

毯子并不能完全蓋住他的全身,半截腿都裸露在外面,還有那只不知道什麽時候受傷,被紗布包得臃腫的大腳趾。

陸繁序不知道怎麽描述現在的心情。

只能說又心疼又好笑。

怕吵醒陳也,他小心翼翼開門,清晨的光闖進昏暗的小屋,他出門轉身還沒來得及鎖門,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令他寒毛直豎,渾身一顫的聲音。

“你昨晚在他家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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