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第79章
◇ 第79章
張科聞言擡頭一看,但是車已經走遠了。
“不是你愣着做什麽?趕緊打車追上去啊!等會跑遠了就追不上了。”
宋遇急忙在身後攔了一輛車就将張科囫囵塞進車內,趁着他跟司機解釋的時間,張科已經打通了陸繁序的看護的電話,結果就像宋遇說的,陸繁序離開醫院了。
車子一路跟到機場,下車後,人來人往的人群看的張科眼花缭亂,環顧四周都沒有看到陸繁序的身影,他盯着大屏幕上的航班若有所思,最後猛地拽住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面前四處亂竄的宋遇說:“陸繁序是不是要回去?”他微微調整呼吸,指着大屏幕。
“上海?”宋遇猜測。
張科:“黑龍江。”
宋遇突然噤聲。
飛地落地後已經是下午了,陸繁序打着車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居民樓,三年沒有回來,這裏變化很多,無論是那個地板印漆都快掉完的籃球場還是居民樓後面那片小樹林,現在全部都被夷為平地,聽說是打算建一個大一點的公園,而附近的舊樓也基本上都在翻新,已經找不到記憶裏的一點樣子了。
陸繁序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那些忙碌施工的工人,看他們趴在地上貼地磚,距離有點遠,似乎他撿到土豆的時候就是蹲在那個地方,原本後面有個籃球架的,不過現在籃球架也沒有了。
而當時陳也是坐在他現在這個位置上的,頭頂上還有樹和燈,坐姿算不上斯文,兩條腿翹在欄杆上,好像只要有人上去跟他說一句話,他就能抽身舉起拳頭上去跟人幹一架的架勢,滿臉寫着老子十惡不赦,不好惹!盡管他本人可能沒有這個意思。
陸繁序擡起腳蜷縮在石椅上,這裏的氣溫還是很冷,加上又是在室外,沒一會就冷的人只哆嗦,他裹緊了陳也的圍巾将頭埋在臂彎裏,手機不知道是第幾次響起,他覺得聒噪,索性就關機甩到了一邊晾着,不想去別的地方,也不想回家。
突然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陳也那天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坐在這裏抽煙,因為家裏沒有要等的人,如果只是安安靜靜的待在房間裏發呆,甚至不會有一絲除他以外發出的丁點聲音,靜的可怕,這樣細想,倒還不如坐在外面聽聽風吹草動,看看過往人流,證明自己也是有思想,有感覺,實實在在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而不是隔絕于鮮活喧嚣世界之外的紙人。
陸繁序吸了吸鼻子,凍得耳朵發疼,腳也有些沒了知覺,擡頭時,天已經黑了,工人們也早就下班回家了,他看了一眼巷口的位置,幾個眼熟似乎又可能沒有見過的大媽正聊的熱火朝天的從斜坡上走上來,聊的話題永遠是那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像是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不知道其中一個人說了什麽,周圍幾個人全都跟着前俯後仰地笑了,笑聲刺耳。
陸繁序只覺得煩心,輕輕動了動手指,手指已經發麻到僵硬,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最後開機,打開微信,一堆信息嘩啦啦彈出來,他打開了微信置頂,聊天記錄停留在他最後發的那句:
陳舟野,我好想你......
突然,肩上一重,好像有什麽東西覆蓋,暖烘烘的,很快就驅趕了他身上一大半積存的寒氣,陸繁序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外套,回頭時,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我能叫你小陸嗎?”女人溫柔的輕聲詢問。
陸繁序認識眼前的人,張科的媽媽,他遲鈍地點點頭,白簌淺笑:“小陸,去阿姨那吧,阿姨做了點吃的,天氣這麽冷,不要坐在外面。”
陸繁序淡淡拒絕:“阿姨,我不去。”他說完擡手想把身上的外套扯下來。
白簌溫暖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那如果阿姨給你看小野小時候的照片,你也不去嗎?”
陸繁序動作停了幾秒,又将自己的目光轉向手機,随後張口遲鈍重複問:“陳舟野......小時候的照片?”
“是啊,你沒有見過吧? ”
陸繁序搖搖頭。
“那你想去看看嗎?”
“嗯。”
“好了,那跟阿姨走,我們先回去吃飯,吃完飯我拿相冊給你看。”白簌将陸繁序從椅子上扶起來,然後牽起他冰冷的手放在掌心裏搓了搓:“這麽冷的天,一個人在這裏坐着,要是生病了就不好了。”
陸繁序沒說話,跟着白簌進了車,車裏很暖和,但身上已經寒冷太久了,一時半會也緩不過來,上車後,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陸繁序以為是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不是他的。
白簌鑽進駕駛座,系好安全帶鎖了車門,剛打着火就順手拿起旁邊的手機接聽,她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人,邊打方向盤邊說:“好,知道了,我已經接到人了。”
那頭的張科聽到後總算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謝謝媽,我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好,明天就回去,你先穩住陸繁序,別讓他走了,舟兒的事情,還有舟兒跟他的事情,我回來再跟你解釋,別問他太多關于舟兒的事情。”
“嗯,明天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我自己回來就好了,現在這邊都亂的顧不上他了,我得盡快把他帶回來才行。”
“好,明天到了提前給我發個信息。”
“好。”
晚飯時,陸繁序随意沾了兩三口就撂筷子了,無論白簌多費盡口舌的勸,他也只有一句“飽了。”說到底就是心不在焉,白簌無可奈何放下手裏的筷子,起身從房間裏拿了一本相冊走到客廳招呼陸繁序過去。
白簌拿出小毯子蓋在陸繁序身上:“總要在小野回來之前照顧好自己,不要這樣......”她眼眶染上一層氲氤,卻還是抑制了那股難受翻開相冊,從第一張照片開始仔細給陸繁序講解每一張都是在什麽時候拍的,在幾歲,在做什麽,開心或者不開心。
陸繁序看的很認真,似乎光靠白簌說的這幾句只言片語就能聯想到當時的畫面,她說陳也兩三歲的時候脾氣跟沖天炮一樣,易燥易怒,暴跳如雷,誰說了一句不稱他心的,他就開始大發雷霆的上手打人,或者咬人掐人。
不知道那段時間的工作是什麽時候忙完的,等王景絮注意到自己家裏保姆的手臂上有兩個血眼子的咬痕時,她才想起來那個近日一反常态的孩子,以往在家他總是獨自安靜的乖乖坐在一邊玩玩具,實在無聊了就拉着雲姨帶他出去玩,可是這段時間屢次三番鬧脾氣,甚至還在她工作的時候暴戾的敲書房門,他尖叫,嘶吼,哭鬧不止。
王景絮完全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工作,最後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帶着電腦去了公司,中間幾天雲姨多次打電話來說那孩子是不是病了,不過因為工作原因, 她抽不開身,只能多轉了點錢給雲姨,讓她帶着孩子去看病。
直到工作接近告一段落時,陳正林打電話來了,王景絮不想接,關了靜音把手機丢到一邊然後去開會,會議中途,助理突然着急忙慌的沖進來,臉色很難看,王景絮不得不暫停會議回到辦公室,隔着很遠的距離都能聽到陳正林胡攪蠻纏,專橫跋扈的聲音,一時間自己身上擠滿了目光。
她用力打開門,那一瞬間,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了,幾個保安停下動作對着她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王總,王景絮颔首,随後将資料放在玻璃桌上“啪”的一聲,“你們先出去吧。”
“好。”
保安走後,辦公室裏就只剩下她和陳正林,陳正林拽的二五八萬坐在她的位置上,貪婪的目光時不時瞥向旁邊的古董小擺件,心思一覽無餘。
“有事說事,沒事我叫警察了。”王景絮說着就要拿起手機,陳正林心裏本來就有火,見她這态度,火氣立馬剎不住車了,抽起旁邊的水杯就砸到她身上,粗鄙的罵道:“你他媽的,你敢報警試試!老子今天來就是跟你好好探讨探讨你生的那個傻兒子,你要麽今天回去把他帶走,要麽我把他帶走!”
王景絮冷聲質問他:“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陳正林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翻開袖子裸露着帶血的三排咬痕齒印走到王景絮身邊,沖着她怒道:“來!你看看!這是你兒子咬的!他現在跟條瘋狗一樣,見人就咬,他腦子有問題,是個神經病你知道嗎?你們姓王的都有病,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個神經病,我陳正林不允許有這樣的兒子,你不處理掉他,我就去處理。”
聽到他居然用處理兩個字來形容,王景絮胸腔裏的怒火幾乎壓制不住,她擡手給了陳正林一巴掌:“你有臉說,陳正林,你們陳家連你往上個個都是神經病!還有你爸,也是個老神經病,我告訴你,今天就算陳舟野咬死你都是你活該,你有過一點當爸爸的樣子嗎?對他非打即罵,等你老了,不用我拔你氧氣管,自然有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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