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簽合同 出現了一頭矯健的狼
第17章 簽合同 出現了一頭矯健的狼。……
謝為知第一次那樣心平氣和地聯系導師, 甚至還帶着一絲期待。
要知道在此之前,每次一收到導師信息,這位在讀博士都會産生一種淡淡的死意。由于所有人的來信提示音相同, 任何未知訊息的提醒, 在她耳朵裏都是正在倒計時的炸彈。無論之後炸不炸,那一時刻都是一件敗心情的事。
謝為知有時候好奇導師知不知道學生們這些憂郁的情緒, 又或者人類的悲喜并不相同,上位者并不需要在意下面的小魚作何想法。如果是後者這種殘酷的事實, 那麽她為此感到遺憾。
“因為我也要上桌了。”
她對着一份份簽成的文件,心情頗好地喃喃自語。
但願師姐與同學不會被這個消息吓到。
被閨蜜從被窩裏拉出來簽名字, 禮明栎此時還有點困頓,沒太聽得清:“什麽桌?你應該不是在講吃飯?”
這些幽微的、結果還沒影的想法不好現在就說出來, 謝為知沒有回答,只是說:“我建議你先考慮回籠睡個覺, 之後再想其他。”
她覺得對面快暈倒了。
禮明栎試圖冷笑:“等我徹底玩爽這個游戲,我就把它删掉, 必不可能讓我的養生計劃被一個抽卡游戲拿捏。”
随後,她飄着魂似的進屋,不知道是去補眠還是打游戲。
謝為知祝她好運, 也助自己好運。
管家告訴她,她的導師已在酒店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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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林也是進入酒店才知道, 原來她的門徒謝為知竟然有一個管家。在此消息上她遠遠落後于衆人,起碼代取電腦事件發生後,許多同門都私下朝謝為知發來了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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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管家,什麽實力?所以你攤牌了,不裝了,住家裏的大House了?
謝為知的用詞含蓄, 家庭財産有些變動,目前正在處理。
她對此并不多談,也對一些突如其來的邀約沒有回應。謝為知從這些錢財帶來的優越感并不太多,倒不是說她視金錢如廢土,非要談相關話題,她很得意自己有一個每日打賞五十萬的閨蜜。
錢又不是她掙的,後者才是真正的金山與印鈔機。
但在導師面前,為了打消對方的顧慮,她得秀一下肌肉,這棟房間足矣。畢竟每日從大床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景,謝為知總有一種自己富了好幾輩子的錯覺。
沒關系,錯過的一切之後會慢慢補齊,首先是第一件事。
“老師您來了。”
謝為知打開門,對着門外四十歲多歲的年輕教授招呼道,最後一次表現一個學生最純粹的尊敬。随後,她走進屋內,露出了背後寬敞的宴會廳。屋頂的花苞型吊燈灑下暖光,照得六米長的臺桌雍容而端莊,要是她與禮明栎坐在頭尾兩側,對話估計還要用點力氣。
這棟套房非要在開門處布置一個這樣的場所,帶着借口合理的一點心機。桌面長而直,桌布遠看是純色,近看繡着細細密密的底紋,上面放置着每日有人更換的鮮花,插花師修剪得很好。謝為知第一次開門的時候,恍惚看見了一條鋪在半空的地毯,兩側着錦,引導着每一個到來的人緩步進入其中。
在确定沒人對花粉過敏後,這棟房間以新鮮花卉的氣息迎接了謝為知,此刻也将迎接她的導師。她曾經過無數次導師的辦公室,這次輪到她展示待客之道。
“請進,我們去裏面的會議室聊。”她這樣說道,看着自己的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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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門的第一刻,張玉林全盤推翻了自己原先要讨論的話題。無所謂資金與方向問題,她透過對面小姑娘的眼睛,看見了勢在必得的野心。
“你現在還能做科研嗎?”坐到椅子上後,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謝為知沒想過會被導師問這樣一個問題,倘若是在過去,這簡直是一句送命題。老師為什麽突然問這點,她不正在做嗎——總歸是個可怕的話題。然而此刻,她并不為這毫無前因後果的問題而心裏打鼓,回答同樣幹脆利落:“做,為什麽不做?”
沒錢就打工一樣做,有錢就随着興趣做,愛好變成工作會痛苦,反過來才是人會想過的日子。
對方又問:“你能保證自己每天花多長時間在學術上?”
“每天四個小時,多退少補。”無論聽起來算不算擺爛,謝為知都不準備改口:“做點自己喜歡的事。”
“你确定你喜歡?”
張玉林此刻眯起眼睛,她也是從博士生走過來的,知道很多時候人生就是順水推舟,人只會去走眼前的那一條路。恰好,自己也擅長做這方面的事,于是在四十歲時成功評上教授,其中的辛苦也不必再提。
但無論是當初,還是成為博士生導師的這些年,她看到許多人中途止步打道回府,更有甚者以輕生威脅,在教務處打滾求一個畢業。反正她迄今為止,這位教授已經見過各種奇葩事,聽過各式離譜的說法,雖然謝為知這種帶資進組的确實少見,讓她今天确實開了眼。
對于謝為知來說,面對這種确定性的判斷,她總是需要斟酌一番。好在導師的問題不難回答,或者說,這個問題有沒有答案其實并不重要。
謝為知斟酌着說:“張老師,我也不會自己為難自己。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也能負擔得起後退的代價。”
她眨眨眼,看着導師的眼睛,示意對面自己在講真心話。
謝為知不想讓自己顯得過于“玩票”,丢掉120萬像打水漂一樣随便。雖然自己一旦後悔,不想繼續做下去,損失的金錢也就是三天的工資,但總是比打水漂要費力。
“無論如何,項目的錢歸你,你把它當成學費未嘗不可,我也是很樂意做出些成果的。”
謝為知說着“很樂意”,但其實并不對結果有多少懷疑,她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至于現在,她想要的一切,在她登上青雲後,沒有一件不能得到。
她說完,輕輕靠在沙發上,真皮下柔軟的填充物陷進去一點,一顆心如被托舉着一樣安定。
“好。”
她的導師也爽快地給了決定,“我同意,合同讓我帶回去看一下,沒問題我就直接簽了。”
說完,張玉林深深地看了一眼謝為知:“我很希望你能做出點東西,因為你已經站在了一條許多人無法夠到的起點。”
張玉林的話點到為止,她沒有勸謝為知珍惜,這已不是她适合說的內容。拿學生的錢确實有些棘手,兩人的關系還需要重新定位與磨合,好在這些事并沒有她原先設想的那樣困難。
她繼續說道:“那些比較浪費時間,但收獲并不大的任務我也不會給你發。托你的福,我們課題組會有很長一段有錢又清閑的時間,可以讀一讀做得比較好的文獻,等你有想法的時候我們再讨論接下來的方向。”
至于出專著這一些送導師往上爬的事項,就更與謝為知無關。
節奏有點快,博士生導師想。好在這位一朝接手産業的學生并不傲慢,話語裏也沒有要壓她一頭意思,對方更像是蟄伏已久,暗中錨定好了目标,于是動手的一刻力圖達到快準狠的效果。
不是說一個團體裏總有幾種動物,領頭的羊,害群的馬——矯健的狼?
“好的老師!”
哪怕知道大概率會是這樣的結果,也早已在心裏做好了準備,可對方真正同意的那一刻,笑意就那樣自然地出現在了謝為知的眉梢、眼睛和嘴角,混合出了一副萬事都走在計劃中的欣喜。原諒她吧,她無法不笑。
她知道自己站在一條全新的起點,也知道自己有廣闊的未來。她當然要看文獻,她的未來也不只有文獻;她當然必有所得,哪怕十年磨一劍,她都會用最好的磨刀石去磨。如種植一棵樹木一樣,予以陽光和豐沛的雨水,她同樣期待自己未來會長成什麽樣子。
謝為知此刻完全理解了之前火過的一句梗詞——未來,易如反掌啊。
她又笑了笑,不想顯得過分得意讓對方尴尬,于是順口問道:“那我什麽時候複工開始看文獻?”
張玉林聽明白了言下之意,一言難盡:“……等你處理完家裏的産業吧。”
不要直接放棄繼續科研就行,總之錢是不會退的——看來自己得快簽合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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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明栎再次幽魂似的飄進了客廳,敏銳地發現了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樣。
一種氛圍,獨特的氛圍幾乎彌漫于房間的每個角落。她都疑心是自己沒睡醒所造成的錯覺,正探尋着是哪裏不對勁時,發現謝為知并不在房間裏,而所有的大燈都已關閉,只剩幾盞增添氛圍,防止夜晚無法視物的小燈。
對方出去了?抱着這樣的疑惑,她在泳池裏找到自己仰面躺在水上的閨蜜。後者的腰後墊了泡沫板,偶爾手在水面撥一下,便被水平穩而緩慢地推到另一個地方,一副遺世安寧的樣子。
泳池裏開了暖氣,并不顯得太冷,但禮明栎依然驚訝:“怎麽突然游泳了?你的合同簽完了?”
謝為知言簡意赅:“在偷偷爽。”
随後,她翻身從泡沫板上下來:“不行,我有些激動,感覺運動後效果也不大。”
她其實已經跑了半個小時的步,就算氣喘籲籲,精神都是亢奮的。謝為知有些無奈,但也縱容自己這份自我感覺萬分良好的情緒。
她當然知道突然有錢,第一件事就去做學術有點不太符合常理(就是有點假),但她很為自己早早鋪好未來的道路而高興。
先苦後甜嘛!現在苦是苦了,也取得了階段性的結果——
“出去花錢吧。”
謝為知突然說道,她的眼睛明亮,盛滿了喜悅:“不平複一點我今晚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