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05 小姐,你好香……
第29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05 小姐,你好香……
血族很少做夢, 即使做夢了,也通常是鮮紅黑暗色調的噩夢,更遑論美夢了。
這就像是神對他們這些嗜血怪物的懲罰和詛咒。
其實, 對于高貴的純血種來說, 做噩夢還是美夢并不是多麽大不了的事情。說到底, 夢也只是虛幻轉瞬即逝的東西。漫長的生命和嗜血的本能,早就讓他們養成了追尋極致刺激的瘋狂性格。
然而就在昨天,安克斯罕見地做了個美夢。
安克斯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開得熱烈荼蘼的薔薇花牆上,他的腦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那個夢境,也就想起了夢裏那個毫無掙紮之力的少女。
女孩因為害怕恐懼擡頭繃直的脖頸是那樣的雪白纖長, 宛如瀕死狀态下伸長脖頸哀歌的白天鵝。
看起來格格不入,和周圍鮮紅的薔薇花比起來,就像是突兀的綻放開于其中的白玫瑰。
而這株脆弱的白玫瑰, 被自己随手地折下抛送進了殷紅的薔薇花叢中。
銳利的薔薇花荊棘劃破了雪白的絲綢襯衫和她的皮膚,星星點點的血跡點綴在白絲綢襯衫上,緩緩暈染開, 像是另類的紅玫瑰花瓣。
然後夢裏的自己毫無耐心地用獠牙刺破了獵物瑩白的皮膚肌理,一股清甜腥香的溫暖血液便熱情地在唇齒間每個角落彌漫開來,而被血液充盈擴散開的愉悅很快便傳達到了四肢百骸, 從神經到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
只是在安克斯吸飽血液後餍足地擡首, 才發現自己掌心下的雪白羊羔已經奄奄一息了,那雙迷茫地望着自己、朦胧美麗的眼眸已經透出了瀕臨死亡的灰暗之色。
自己可真是個畜生啊。
安克斯惋惜地啧了一聲, 将手裏的古老書籍翻到了下一頁。
如果真能找到夢中這只羊羔的話, 他絕對不會這麽做的,盛宴需要細細品嘗,而不是一次殆盡。
光是回憶起這個畫面和場景,血族本能裏對血液的興奮已經蠢蠢欲動了, 安克斯感覺到自己唇間的利齒快要冒出來了,神情愈發不耐,他詢問自己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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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親愛的哥哥,你夢到了什麽?”
“不必和我說什麽也沒有,別忘了,我們是雙生子。”
通感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尤其是在情緒起伏強烈的情況下。
傍晚時分,血紅的殘陽染紅了裝潢典雅的房間,雪白的窗簾也變成了老舊的顏色,安克斯剛從棺材裏坐起來,還在回憶夢境的時候,就隐約感受到了來自卡蘭那邊巨大的情緒波動,香甜鮮血帶來的愉悅、貪婪得到填補後的餍足以及.......失控後的愠怒。
能見到自己這個理智冷靜到近乎病态的兄長失控的一面,安克斯的心情那是相當的好,要不是怕惹怒卡蘭,他甚至想要直接笑出聲。
畢竟,往常卡蘭那邊,總是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卡蘭沒有回答安克斯的問題,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緊繃漠然,他當然知曉自己的弟弟正在挑釁自己,甚至在試探他。
他當然也做了夢,而且即使不和安克斯交流夢境內容,他也清楚,兩個人做的夢應該差別不大。
他已經感受到了,前不久從安克斯那邊傳來的,毫不加以掩飾的餍足貪婪,和想要找到誰的強烈訴求。
卡蘭溫和卻無熱度的目光緩緩落在了自己弟弟翹在桌子上的修長雙腿,以及那随手解開銅紐扣的衣領上。
安克斯總是這副模樣,毫無貴族純血種該有的教養和禮儀,卡蘭教育過他無數次。
包括通感這點,卡蘭極其排斥安克斯那家夥總是毫無克制傳遞過來的感受和心情,他自身來說,會絕對控制所有的情緒起伏,那種毫無秘密可言的被窺探感,讓卡蘭很不悅。
現在安克斯的這番話,讓卡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夢裏被那個野獸誘騙主動走入陷阱的少女。
可憐脆弱,是個美麗乖巧的孩子。
卡蘭拒絕承認也厭惡,那個失去理智,全然失控的家夥,是他本人。
失控,是他厭惡的感覺。
同樣的,他也拒絕和安克斯交流這個夢境,哪怕他們是衆人眼中關系應該很不錯的雙生子。
“安克斯·格希爾,你應該記住這個姓氏,你代表的是格希爾家族,不要如同一個未曾受到貴族教養,還沒有開化的野人一般,扣好你的襯衫扣子。”
被教訓了的安克斯将目光從書頁字跡上移開,擡眸和自己的哥哥卡蘭對視,依舊是那樣慵懶散漫的狀态,但修長的雙腿卻緩緩放了下來。
“哥哥,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克制無趣啊。”接着,安克斯很欠揍地模仿起了卡蘭擁護者的語調,臉上還帶着頑劣的笑意,“噢,我尊敬偉大的卡蘭大人,您優雅的貴族姿态簡直令我們傾倒。”
卡蘭仍然姿态優雅地站在安克斯面前,冰藍色的眼眸卻悄然浸透了湖面上碎冰的寒涼,他神情并無變化地垂下眼,依舊是那樣溫柔漠然的模樣。
但随着刺啦一聲細微的聲響,安克斯手中帶着歲月古老痕跡的書本無風自燃了起來,陡然竄起來的火苗險些燒到了安克斯鉑金色的發尾。
安克斯擡手無所謂地将燃起來的書本扔到了一旁,任由其燒成灰,臉上毫無可惜之色,即使這是一本三百年前出自知名作家之手的孤本。
他選擇主動中止了這場對峙。
安克斯拿起了椅背上放着的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了肩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離開前還不忘告知自己的兄長。
“對了哥哥,聽我們的父親大人說,我們的莊園似乎馬上會迎來一位特別的客人,據說是高塔上那位白玫瑰夫人的孩子。”
也就是,他們毫無關系,具有卑劣人類血統的,親愛的妹妹。
一個由純血種血族和人類肮髒血統相融合産生的血奴罷了。
畢竟,父親并沒有告誡他們不能做什麽,也就說明了,随他們處理。那也就變相證明,他們“敬愛”的父親大人,已經知道那位白玫瑰夫人是和哪一位純血種誕下的這個孩子了。
也不枉那些想要嫁給親王的血族小姐們費盡心思去查這些信息的努力了。
背負罪孽與懲罰的造物,真可憐。
心中感嘆着,但安克斯那雙藍眼中并無半分憐憫。
安克斯身後的卡蘭聽了他的話,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只是朝着花圃中的一株白薔薇伸出了手,然後緩緩收攏五指,任由花梗上的荊棘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卡蘭擡起沾着暗紅血跡的手指,将這抹紅色慢條斯理地塗在了白薔薇之上,就像是特意染髒的一樣。
“我已經知道了。但在父親明确示意之前,你不要輕舉妄動。這個孩子和萊曼家的幼子有婚約。”
言下之意,如果婚約如期照常履行的話,萊曼家族會成為格希爾家族重要的支持勢力之一,沒必要因為這個,去得罪萊曼家族,畢竟死一個未婚妻這種事情,無論對于哪個純血種家族來說,都是不合适的。
也就是說,縱容安克斯玩可以,但不能過了分。
卡蘭覺得自己對于那個即将來到他們莊園城堡的客人并無興趣。
回憶起那個怯怯地埋在他懷裏的少女,卡蘭想,他已經有了感興趣的人選,沒必要分出別的精力。
“哈?”
安克斯停下了離開的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看着卡蘭,神情有些不解,“你是說,萊曼家那個小瘋子海恩?”
卡蘭忽而伸手,動作毫不留情地折下了那朵沾滿自己血跡的白薔薇,在自己指尖打了個圈,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如初了。
他淡淡地回應,“是的。”
安克斯饒有興趣地支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而後慢慢拍了兩下手,大笑了起來。
海恩這家夥的未婚妻嗎?這可真是有意思極了。
他總算是能看看有趣點的戲碼了。
沒有什麽是比看海恩這個小瘋子失控發瘋更有趣的事情,他可太期待這家夥吃癟的神情了。
銀白冰冷的月光下,一輛裝飾華麗典雅的馬車正快速地穿破夜色走向黎明,向遠處的學院前進着。
一位金發碧眼,容貌耀眼明亮的青年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馬車裏,腳上穿着的褐色皮鞋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着地面,彰顯着他此時此刻煩躁不堪的情緒。
他的長相介于少年的活潑淘氣與青年的成熟穩重之間,而且并不違和,甚至可以說是糅合得恰到好處。
海恩蹙起眉頭,煩躁地揉了兩下自己原本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金發,不耐地看向身旁負責照顧他的管家,“你是說,我有個婚約?”
管家先生情緒很穩定,像是冷冰冰的死人一般,他點了點頭。
“是的,海恩少爺,這是從您誕生之初就定下來的婚約。”
海恩把自己的金發揉得一團糟,他原本溫柔陽光的神情消失地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心情不悅的灰暗,“我的未婚妻,是格希爾家族的小姐?安克斯那個野人的妹妹?”
頭發銀白的管家情緒異常穩定地糾正自家少爺的說法,“海恩少爺,請注意您的說辭,這不符合萊曼家族的禮儀。那是卡蘭大人和安克斯大人的妹妹。而且,西芙小姐是諾特家族的女兒。”
“我當然知道她是卡蘭大人的妹妹。”海恩有些如坐針氈,站起來又很快坐了回去,“我只是不悅,要跟安克斯那個野人扯上關系。”
管家繼續耐心地糾正:“是安克斯大人,我親愛的小少爺。”
海恩很快就恢複了冷靜,他撐着下巴,望向馬車窗外快速掠過的水杉樹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海恩不排斥純血種貴族之間的社交活動,比如舞會、宴會和酒會這些,在海恩看來,這是血族為數不多調劑生活的活動,不過他對于吸取同類之間的血液這項活動并不感興趣,所以通常都是游刃有餘地拒絕了那些血族小姐夫人們的邀約。
但這樣紳士溫柔的拒絕,只會讓他在血族之間的人氣更高。
海恩覺得,這種同類吸血容易失控的行為,還是和自己的夫人一起進行比較合适。
但安克斯恰恰相反,他厭惡極了這些,尤其是經常出席舞會的海恩,他曾毫不客氣地當面評價海恩是血族舞會裏的交際高手,一只徹頭徹尾的雄性花孔雀。
這樣的評價,相當的直白且不客氣。
所以海恩也異常厭惡安克斯,覺得他就是個沒有受過貴族教育的野人。
相反的是,海恩很尊重卡蘭,優雅冷漠高貴的代名詞,是值得尊敬的下一任血族親王。
海恩微微眯起雙眼,良久才輕哼一聲,帶上了平時面對那些人類,陽光明媚的笑容。
“那就讓我親自看看,我這位未婚妻,是位什麽樣的貴族小姐。”
高傲無知、驕矜造作還是優雅古板呢?
無論是哪種,他都不期待,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婚約,實在是令他不悅。
坐在畫室裏的宋青青驀地打了一個寒顫,脊背發涼,她生出一種被蟄伏在暗處的冷血動物盯上的窺伺感。
她手中還握着畫筆,旁邊站着的是諾特家族為她安排的女仆瑪莉。
今天上的是繪畫課,據說上課的老師是貴族裏非常出名的藝術家。
值得一提的是,學院為人類們安排的課程,大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文化藝術類課程,還有貴族禮儀課這些,偶爾會有馬術課。因為血族們自诩是高等優雅的貴族,所以豢養的血奴,也要符合他們高雅的品味才對。
培養好的血奴禮儀達标的話,帶去參與舞會宴會,也不會丢臉。
宋青青想到這只覺得一陣發涼。
她忍不住把這種行為轉換成另一種視角,人類要吃羊了,于是讓小羊們學會了跳舞唱歌,在吃掉小羊們之前,還讓它們給自己表演。
血奴的血液難道會因為這些貴族課程變得更好吃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只會讓這些血族在摧毀血奴們的靈魂和身體之前,收獲更大的愉悅心情罷了。
不要再想了,越想她只會越害怕,害怕對上那些血族,但完成任務的過程中肯定是需要面對他們的。
宋青青搖了搖頭,把那些紛亂的念頭抛擲再腦後,她重新拿起畫筆從女仆瑪莉捧着的色盤中蘸取了一些顏料,均勻地塗抹在了畫面的亮部。
她畫的是一副肖像畫,而畫面上的人物......
宋青青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左前方。
這次任務世界的主角瑞因,就端正地坐在那個角落的窗邊,溫暖和煦的陽光如同碎金一般,灑在了瑞因的身上,奇怪的是,瑞因好像是女扮男裝,正穿着學院裏的男式制服,和卡蘭他們的制服是一樣的。
不過劇情大綱裏也沒有寫瑞因在學院裏穿的是什麽,應該也不重要。
瑞因的半張臉和半個身體都沐浴在陽光下。
随着他低下了頭,目光專注地落在了畫布上,額前的黑發滑了下來,于是整張臉便隐入了黑暗中。
宋青青一邊偷偷地觀察着瑞因,一邊想起了劇情裏對瑞因的描述。
高挑瘦削的身材,對應上原文的扁平幹癟;陰郁沉悶,對應上了烏黑的長卷發和漆黑的眼眸;蒼白冰冷,便對應上了剛剛在陽光下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
只是,瑞因生了一雙很好看如同藝術品一般的手。
宋青青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了瑞因執着畫筆端着色盤的手上。
手指修長如玉,皮膚蒼白,瑞因是被教堂裏的神父收養長大的,信仰神明的教徒們為了表達對神的忠誠長期使用銀餐具,瑞因也不例外,于是他手背的血管便透出了脆弱美麗的淡藍色。
她想起了劇情大綱裏那些形容瑞因的詞彙,幹癟陰郁蒼白,她覺得很奇怪,明明瑞因生得很好看。
只是非要跟那群容貌天生具有迷惑性的血族來說,會顯得弱了幾分,但蒼白的皮膚和銀藍色的血管,更具有藝術品那種易碎的美感。
宋青青想着,忽然理解為什麽那群天性惡劣的血族們要把瑞因扔進籠子裏欣賞人家崩潰的場面了。
或許對于他們來說,瑞因只是個不錯的,很有趣的玩具罷了。
但是宋青青現在覺得自己很苦惱,這次的任務很難。
她要如何在遵循原劇情這具身體欺負瑞因的前提下,去改變瑞因的結局和命運軌跡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怎麽算欺負人家,也不太會欺負,劇情裏沒有寫。
背後一直打量自己的目光幾乎無法忽視。
瑞因濃秀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了下去,眉眼間多了幾分陰郁之色,他停住了上色的動作,薄唇輕抿。
那位諾特家族的小姐,從剛剛就一直在偷看他,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偷看的目光有多麽光明正大嗎?
只是,她看起來似乎比上一次,更早注意到自己了。
看來即使這一次換回他本該穿的制服,也還是要被這位大小姐給盯上欺侮。
這些貴族,還是一樣的惡劣不堪。
不過這一回,瑞因并不打算老老實實,任人拿捏欺負了。
瑞因蒼白的薄唇緩緩勾出一個涼薄的淺笑,手中沾滿了暗紅色顏料的畫筆細細勾勒出了玫瑰花瓣的輪廓,細致而美麗。
宋青青很努力地想了一整節繪畫課,也就是琢磨了一整個上午,也沒有想出來該怎麽辦才好。
一直等到下午的音樂課,宋青青坐在觀衆席上,昏昏欲睡地聽着音樂教師和樂團們一起表演一首大提琴協奏曲,在大提琴的聲音出現和樂隊伴奏互相拉鋸競争之時,她腦中靈光一現。
宋青青驀地站起身離席,女仆瑪莉連忙跟了上去。
走在前往音樂教室的路上時,少女的步伐都明顯輕快了許多。
她知道該怎麽做了,只要讓瑞因早點覺醒體內純血種的血脈,那不就能和那群惡劣的血族貴族對着幹了?
宋青青踮起腳尖,心情雀躍得忍不住想要轉個圈,她覺得自己這個計劃簡直完美無暇,是個天才計劃,肯定不會出差錯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得欺負瑞因,宋青青就有些氣餒,一下子就開心不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心裏想着事情,在練習大提琴的時候她經常走神,拉出奇怪的音符,回蕩在空曠的音樂教室裏,惹得女仆瑪莉都有些擔憂地問了她一句。
“西芙小姐,您還好嗎?”
宋青青指尖壓着大提琴琴弦的動作停了一下,她垂着頭看樂譜,大概是清楚自己要做壞事了,所以不免有些心虛,她輕輕應了瑪莉一聲:“我沒事。”
她心裏在悄悄地數着音樂課下課的時間,時間一到,宋青青就讓瑪莉去把瑞因叫到角落的那個可以上鎖的鋼琴教室裏去,還叮囑瑪莉一定要用非常高傲的命令式語氣,等到瑞因過來之後,瑪莉就不需要進來了,在長廊上等她就可以了。
這樣無禮高傲的要求,瑞因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在侮辱他欺負他的。
得到這樣要求的瑪莉雖然有些奇怪,但她看着眼前暗搓搓興奮開心的少女,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小姐是她的主人,主人的命令,作為女仆的她只管去做就好了,不需要詢問原因,這是女仆該有的素養。
宋青青坐在空曠寂靜的鋼琴教室裏,将手指放在大提琴的指板上。
悠揚的琴聲便回蕩在教室中。
可能是因為頭一回要做壞事欺負別人了,在等瑞因過來的宋青青心底有一點點小興奮和緊張。
她還從來沒有欺負過別人,沒想到這次任務還可以讓自己當一下壞人。
瑪莉來找自己的時候,瑞因正坐在窗邊曬着陽光看曲譜,整個人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蒼白,得知是誰找自己過去之後,他臉上露出了點微妙的笑意。
瑞因在瑪莉的帶領下,走到了角落那間鋼琴教室門前,而後他伸出修長的手,推開了教室門。
門在瑞因身後啪嗒一聲鎖上,是他親手上的鎖。
畢竟,是這位大小姐自己要求的,他也應該配合些才對。
宋青青掐着瑞因進來,門關上的時間點,恰到好處地讓大提琴的琴弦“不小心”劃破了自己的手指,眉頭也微微蹙起,做出了她是因為被瑞因這家夥吓到才受傷的假象,這樣她才能合理地提出接下來很無理取鬧的需求。
瑞因悄然無聲地站在門前,蒼白黯然得就像一道影子。
教室裏厚重的窗簾被宋青青給拉上了,門窗也是緊閉的,因為宋青青怕自己欺負瑞因的場景被瑪莉發現,她很喜歡瑪莉,不想吓到她。
瑪莉是一個臉上長着點小雀斑,很溫柔耐心的年長女仆,大概已經有四十歲了。
于是,整個密閉的空間裏,都彌漫着少女清甜馨香的鮮血味道,絲絲縷縷,抓撓着血族的心髒。
即使那顆心髒,早已死去,不再跳動。
瑞因垂下了羽睫,深邃的眉眼被黑暗籠罩着,漆黑的眼珠盯着不遠處的宋青青,眸底已經隐隐有猩紅之色上湧。
少女正翹起腿坐在合上了蓋的鋼琴上,穿着圓頭黑色小皮鞋的腳正緊張不安地輕晃着,細瘦的腳踝被雪白短襪的蕾絲邊勾勒出來,顯得秀氣可愛。
宋青青一手撐在身側微微往後仰頭,朝瑞因站着的方向擡起了自己的下巴,努力做出高傲欺負人的姿态。
她還朝前伸出自己滲出了鮮紅血珠的手指,用很嬌矜傲慢的語氣和對方說。
“過來跪下,把我的手指給舔幹淨。”
宋青青覺得自己用這個表情和語氣說出這樣傲慢至極的話,絕對特別惹人生氣和讨厭,瑞因肯定會像劇情裏一樣,覺得自己在欺負侮辱他。
瑞因微微側首,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少女拙劣稚嫩的表演,然後驀地輕笑出聲,那笑意顯得格外惡劣。
這位大小姐似乎不知道,這種姿态的她,對于一個血族來說,有多誘人。
“好呀,西芙小姐。”
穿着整齊的學院制服的瑞因緩步上前,單膝跪了下來,伸出那雙如同藝術品般的手,捧住了宋青青被琴弦劃破的那只手,而後冰涼的唇瓣貼上了她的指腹,殷紅的舌尖繞着滲出血珠的傷口輕柔地打着圈,像是在特意挑弄別人的情緒。
宋青青本來還準備了後半句話,解釋一下自己這樣無禮需求的原因。
那後一句還沒說出口的話“都怪你吓到我了。”被瑞因這一番操作吓得直接咽了回去。
結果瑞因就以這樣半跪着的姿态,極其珍惜地吻去了她指尖的血珠,神情虔誠到有些可怕,而後他緩緩站起了身。冰冷的舌尖舔舐而過的觸感,一路順着手指和脊背抵達神經,被推着倒在鋼琴之上的宋青青直接被吓懵了。
不對,怎麽發展成這樣了?!
瑞因難道不是應該頂着被欺侮不甘的神情,然後迫于她貴族身份的威脅跪下來,不情不願地做這些嗎?
這樣倒反天罡,完全無法預測的發展,把宋青青給吓壞了。
看到少女這樣被吓到空白懵懂的神情,瑞因笑了起來。
窗簾并沒有拉緊,還留了一條縫,于是明亮的一縷陽光便順着這條縫隙,傾灑在了瑞因的側臉上。
宋青青看到他原本蒼白涼薄的唇上還殘留着自己指尖殷紅的血跡,這抹紅色給他平白添了幾分绮麗的豔氣,像是血族冰冷的屍體吸飽了血活過來一般,十分恐怖。
尤其是瑞因還低下了頭,冰涼細密的吻一路落下,蔓延在臉頰上和脖頸處,他把人給直接親哭了,最後他停留在少女瑩白可愛的耳垂邊,唇間危險的利齒輕輕摩挲過,引得她緊張地僵住了,瑞因笑了一聲,就這樣帶了點笑意,壓低了聲音和她說着話。
“我親愛的西芙小姐,有沒有人和您說過,羞辱人這種行為,還不适合您這樣的乖孩子。”
宋青青大腦空白地想着,文裏的小可憐瑞因去哪裏了?眼前這個惡劣的家夥是誰?
吓人的目的已經達成,瑞因松開了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躺在鋼琴上的女孩,她纖長的眼睫毛上還沾着晶瑩剔透的淚珠,看起來可憐極了。
哪裏還有剛剛欺負他的氣勢,可憐得如同一只被獵人抓住的小動物。
宋青青陡然回過神,迅速地坐起身跳下了那架鋼琴,反應從來沒有這麽快跑到了門邊,她才發現瑞因這個混蛋把門給鎖上了。
簡直是作繭自縛,她還特意把門窗給關上了,防止自己的女仆瑪莉看見。
宋青青回頭看了一眼瑞因,所幸他好像沒有繼續捉弄自己的打算,只是微笑着看她打開門鎖。
門一打開,宋青青就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只是在跑出去前,她為了挽回自己傲慢綠茶的貴族小姐形象,還毫無威懾力地放下了一句話。
“你這個無禮的家夥等着!”
制服微微多了幾分淩亂褶皺的瑞因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鋼琴前,看着被自己吓懵了的少女拉開了門落荒而逃。一直到看不見身影了,他才唇角勾起,低下了頭,慢條斯理地撫平了制服外套上的每一條褶皺後,這才緩步朝着門外走去。
步履間多了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快和愉悅。
宋青青沒想到自己慌不擇路地才從鋼琴教室裏跑出來,就在走廊轉角處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額頭好像還碰到了什麽金屬裝飾物。
撞得頭暈目眩的宋青青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見對方用清亮悅耳的嗓音詢問自己。
“你這家夥就是我的未婚妻?”
海恩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這個少女制服前別着的金屬名牌上,上面寫着諾特·西芙。
沒想到,剛到日常校區這邊準備找找,這家夥就送上門來了。
只是,鼻尖很快就捕捉到了來自宋青青身上那縷香甜的血液氣息,遠比任何東西都誘人,合着她那張眼尾泛紅還帶着淚珠的臉,像柔軟的鈎子一般,勾起了血族晦暗的嗜血本能,海恩目光的微微凝滞,他緩慢地阖上了雙眼。
待到再睜開雙眼時,原本碧綠清澈的瞳孔顏色已經變成了深沉昏暗的綠,宛如被殷紅血液染紅的祖母綠寶石,多了幾分危險的意味。
宋青青一擡眼,就看到了對方那沁着血紅的眼眸顏色,她瞳孔微縮,下意識地要往後瑟縮,卻發現根本退無可退,背後緊靠着的是牆面。
海恩的頭緩緩靠近了宋青青脆弱的頸側,他擡眸柔和地和女孩對視,口中溫柔地低語。
“小姐,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