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你的舞臺
第4章 第 4 章 去你的舞臺
崔餘換了一件衣服就往樓下跑，她照例一件簡單的T恤，一條牛仔褲，頭發胡亂紮一個馬尾，再加一個雙肩包。
這是崔餘日常最常穿的，每每穿着這一套衣服出現在“家人”面前，都會被诟病，尤其是對衣着打扮講究極致精致的李嘉瑜。
李嘉瑜聽到崔餘的電話，知道她馬上要出去，就站在樓梯口等着。
見崔餘匆匆從樓上下來，便挑剔地掀了掀眼皮。
“我媽說，你如果要出門，是要先給她說一聲的。”李嘉瑜的音色像李文翰，有那麽一點點尖銳，尤其是和崔餘說話的時候，加上嫌棄的口氣，就更不能入耳。
她張嘴便是我媽，故意氣崔餘的，也是一定要和崔餘劃清界限的。
“我一會兒就回來了。”崔餘換鞋，懶得理她。
“你這幾天每天都要跑出去，我媽說了，你馬上就要走了，要老實一點，不能給她惹事。”
崔餘穿上鞋，右臂也從雙肩包的肩帶穿過去，把背包背好了，擡頭看了一眼李嘉瑜。
李嘉瑜被這一眼看煩了，皺眉道：“你聽見沒有，看我做什麽？”
“聽見了。”崔餘微微一笑，“我好像沒有惹過什麽事，倒是你，”
崔餘指指立在不遠處的座鐘，“今天你們期末考試吧，晚點了，好像不讓進學校了哦。”
李嘉瑜連忙轉頭看向座鐘，看到時間的那一刻，才發現被崔餘耍了，正要發作，聽得房門一響，崔餘已經離開了。
崔餘推上自行車，匆匆往外趕。
出大門時，和跑步回來的李文翰走了一個對面，崔餘禮貌客氣地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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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翰大汗淋漓，停下腳步問：“這麽一大早去哪裏？”
“有點事。”崔餘微笑回道。
“給你媽說了沒有？你媽說你馬上就要走了，這些天最好留在家裏。”
“嗯。”崔餘沒有正面回答，已經踩上自行車，“叔叔再見。”
“好，注意安全。”
李文翰轉身看向崔餘離開的方向，停頓幾秒鐘，才回了家。
李嘉瑜正氣呼呼站在裏屋門口，見李文翰進來了，劈頭質問：“我是你女兒，還是她是？”
李文翰微微一滞，立刻就帶了笑，走上前哄這小姑娘：“又說傻話了，是不是？”
“你說，到底她是，還是我是！”
“你們都是。”李文翰笑眯眯看着李嘉瑜，“又怎麽了，大早晨的，吃過早飯沒有？”
“我媽又不在家，你還裝什麽裝？！”李嘉瑜鼻子裏都在哼着氣，“她是你哪門子女兒，我才是！你還說什麽注意安全，提醒她做什麽！”
李文翰聽了前面那句裝什麽裝，臉色暗了下來，再往後聽，就知道自己這姑娘是吃醋了。
李嘉瑜就是這樣，一定要和崔餘分個你我出來才開心。
“好了，趕緊吃飯，今天不是要考試？你哥哥呢，起床沒有。”
李文翰笑眯眯地扳過李嘉瑜的肩頭，讓她往後轉，輕輕推着才進了房間。
*
崔餘騎着自行車，任憑風吹亂她的頭發，打在臉上。六月的風也滾燙，哪怕是清晨。
原本還沒有幹透的頭發，這麽一吹，已經完全幹了。
她踩得自行車嘎嘎響，好像要把車鏈子都要踩斷，車轱辘也要擦出火花一樣，飛快地往學校趕。
她有預感，劉老師一定帶來了好消息。
原本這淑女型的自行車，車輪小許多，騎起來就不怎麽快，崔餘越踩越着急，恨不得即刻就飛到學校。抄了個近路，從大路拐進小街，四下無人，崔餘便微微弓起腰，屁股瞬時離了車座，踩得更用力了。
街道兩邊種了梧桐，高高大大的，樹冠在最上方合抱抄手，遮下了滿滿的蔭涼。
崔餘最喜歡這條小路，上學時她便經常沿着這條小路走。尤其是早晨和傍晚，小吃攤斜斜擺上一溜，崔餘走累了便坐下吃個飯，渴了在茶屋前坐下點壺茶。
可是今天崔餘沒有時間停下來，腳上用力踩着，眼睛快速從兩邊的梧桐樹幹上劃過，腦海裏再次出現劉老師的聲音。崔餘知道劉老師不會沒事就讓她去學校一趟，肯定是工作有了着落才會打電話，而且叫她叫的那麽着急，說明用人單位着急。
這麽一來，崔餘很有可能在飛機起飛前打包回清城了。
上一世崔見陽喊崔餘再也不要回來，這裏不是她家之後，崔餘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她也是從那個時刻起，再也沒有家了。
不管是清城、還是餘晚的那幢三層小洋樓，她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所以崔餘逃去了國外，去了劉白、自己的親生父親那裏。
那是她想象中，唯一可以逃去的地方，但是事與願違，劉白表面上很愛她，給她無限自由，但從來都沒有問過，崔餘到底想要什麽。
崔餘在國外游蕩了幾年，像個游魂一般，找不到停靠的角落。又像極了蒲公英，輕輕巧巧地，被風吹開，找不到落腳的時間和機會。
她就那麽游蕩着，和前幾年在國內一樣。
沒有朋友、沒有夥伴、更沒有家人。
上一世崔餘總是在想，她的名字起的太絕妙了。
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對誰來說，她都是多餘的。
對餘晚是、對劉白是，對崔見陽也是。
而崔餘來說，最讓她傷心的，便是對崔見陽來說，她也是多餘的。
帶着這樣的想法混了幾年日子，在旅游大巴上才知道真相的崔餘，帶着所有的遺憾，翻下懸崖，重生回來。
開啓她重生之路的第一件事就是，她要回清城，回到崔見陽身邊。
夏日的蔭涼被崔餘甩在腦後，滾燙的風裹挾着無數思緒，通通抛了出去。
輕裝上陣也莫過如此。
前方便是希望，重來更是恩賜。
這一生，她不再會是多餘的那一個。她要做自己的光，做崔見陽的光，做所有可愛的人的光。
“劉老師！”
崔餘一路小跑，趕到劉尋辦公室的時候，劉尋正在裏面坐着。
劉尋趕緊朝她招手，“快來。”
“就差一點點。”劉尋有些惋惜，“王總編剛走，他趕着回去開會，實在沒辦法多等你了。我還想着如果你們能見一面就好了，你能當面和他談談。可惜可惜。”
崔餘喘勻了氣，探究看向劉尋。
劉尋笑了，“你先坐，跑着來的吧，先喘口氣，我和你慢慢說。”
劉尋是個負責任的好老師，他一直堅守一切為了學生的原則和理念工作，每一份工作的分配，他都盡心盡責，即使他不可能認識所有的學生，但是他願意為了他們付出，為他們把關，為他們邁進社會的第一步做出自己的努力。
可是這份工作，劉尋也不知道對于崔餘來說，是不是好的。但是他覺得，起碼是适合崔餘的。
劉尋看向崔餘，注意到她十分懇切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才緩緩道：“這份工作吧，我不敢說多好，因為不管是工作環境還是工作壓力、強度等等，都不是太好。不過，在幾個工作中，我覺得這個是最适合你的。或者說，在知道這個工作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
“嗯，老師。謝謝您為我操心了。”崔餘誠懇道。
“我就直說了，是一家報社。”劉尋笑道，“你們清城的。”
“清城？報社？”崔餘十分驚訝。
“對。昨天王總編來找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正好他又是清城的。我當時就想，這好像是上天的安排。”劉尋繼續道：“不過他們報社工作條件不太好，工作人員也少，去了之後一個人要幹好幾個人的活。”
“沒關系的，”崔餘立刻道，“我覺得我能勝任這份工作。”
“是，你的能力我覺得完全沒問題，而且你在咱們學校有辦校報的經驗，你文章寫的又那麽好。我把你的情況給王總編說了一下，他立刻就對你産生了興趣，說想見見你。可惜昨晚實在太晚了，不好叫你出來，說今天上午見一見你呢，他臨時有會，匆忙走了。”
“那我是需要再見一下王總編還是随時可以去上班？”崔餘有些急切。
“當然随時可以去。”劉尋道，“你不知道，他報社因為缺人手，他急的頭頂都要冒煙了。說是報社剛剛出了清城晚報，現在準備着手都市報的創刊，忙得他腳不沾地。”
“但是報社這個工作，應該有不少人想做吧。”崔餘說出自己的疑問，“怎麽會招不到人呢。”
“在本地招了，說是大部分素質跟不上，寫個新聞稿都寫不出來，早晨的新聞，晚上都寫不出。有能力的吧，幹不了多久就嫌累嫌苦跳了槽。總之就是留不住有能力的人。”
崔餘聞言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你如果覺得這份工作還可以，我就可以着手給你辦手續了。”劉尋說，“這個工作我認為是适合你的。所以趕緊把你叫來，你若是同意，一天的時間，手續就全辦妥了。”
“我願意！”崔餘不假思索道。
“你不再考慮考慮？”劉尋問，“當記者挺苦的，和咱們的校報還是不一樣。”
“也挺酷的。”崔餘笑說。
劉尋被崔餘的回答逗笑了，看着崔餘堅定的目光，他稱贊道：“是，年輕人就要這樣，不要怕吃苦，不要畏懼困難，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舞臺。”
他說着，看向崔餘的眼睛，“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報社絕對是最适合你的舞臺。”
“去吧，孩子，去屬于你的舞臺，去戰鬥、去發光，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