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蔡記
第10章 第 10 章 老蔡記
魏辰陽說的沒錯，也沒誇張，這一走近宿舍就能聞到各種稀奇古怪的味道。
報社的員工大多數都成了家，在宿舍住也就是值夜班或者某天中午不回家就在宿舍休息一下。大家一人一間房，衛生都是自己搞，天天鎖着門，裏面是什麽樣，就沒有人知道了。
這一到夏天，房間又悶又熱，走近了，便能聞到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魏辰陽尴尬看向身後的崔餘：“我沒說錯吧，條件不太好。”
崔餘沒有挑剔的權利，能有地方住，且安全又離單位近，宿舍是最好的選擇。
“挺好的，能有住的地方，我就心滿意足了。”崔餘說，“而且住宿舍也是暫時的，沒關系。”
“暫時的？”魏辰陽看着崔餘，眼睛轉了轉，道：“看樣子，你是有親戚在清城？”
“我就是清城人。”崔餘笑着說。
“啊？”魏辰陽愣了一下，原本是想問一句，既然是清城人怎麽不回家住，可轉念一想，這是人家的隐私，且兩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這麽問，實在太唐突，便住了口，建議道：“裏面那排不錯，人少，住的大部分也都是女同事。中間間隔也大，能曬衣服被子什麽的。”
崔餘也看上了後面那一排，的确幹淨整潔很多，大家都住在離辦公樓最近的第一排平房，看樣子是不想多走一步路。
“對，這一排挺好的。”
崔餘挑了一間，兩邊都還沒有人住，幹淨又清淨。房間不大，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就塞滿了。不過陽光很好，直接照着進來，鋪滿了整個房間。
魏辰陽把行李放下就離開了，崔餘一個人在房間裏收拾，房間小，擦擦拖拖很快就幹完了。再鋪上自己帶來的床單，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擺上去，小房間不再似之前的模樣，溫馨了許多。
不管做什麽，崔餘都喜歡一口氣幹完，不愛留尾巴，這麽收拾着，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有人敲門。
“崔餘，你在裏面嗎？”
Advertisement
崔餘聽出了聲音，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張苗苗。
張苗苗看見已經整理好的房間，贊嘆道：“你幹活真麻利，這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快進來坐。”崔餘道。
張苗苗四下看了看，然後坐在椅子上，“我一早就想來幫忙了，可是有工作要忙。這一忙完，就趕緊過來幫忙，可是你好像都收拾好了。”
“收拾的差不多了。”崔餘道，“還要再挂個窗簾，買個掃帚拖布什麽的，就差不多了。”
“那太好了，走，我帶你去買，今天中午我不回家吃飯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蒸餃，然後咱們去一趟市場，買點必需品。”
看着張苗苗懇切的目光，崔餘點頭：“好。”
兩人說走就走，頂着大太陽也不怕熱，從報社出來，兩個年輕的女孩子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一個白裙飄飄，一個簡單的T恤配牛仔褲，兩人挎着手臂，直接往飯館去。
老蔡記離報社不遠，這裏的飯菜又好吃，在清城十分有名氣，開了很多年的老店了。
張苗苗一邊走一邊給崔餘介紹：“這裏的蒸餃啊，真是一絕。我和你說，老蔡記都快成咱們報社的食堂了，只要工作忙不回家，大家都會來這裏吃飯。”
崔餘擡頭看向那棕色牌匾，三個黑色的大字，小時候的滋味便湧上心頭。
那時候崔餘還小，老蔡還很年輕，他擺了個攤子賣早點，好幾層的籠屜，熱氣呼呼往外串，裏面就是大蒸餃。
崔餘記得，老蔡家的蒸餃有兩種餡，一種豬肉的，一種韭菜雞蛋的。兩種分開蒸，摞得高高的，一左一右。
崔餘經常不好好吃早餐，為了哄她吃飯，崔見陽就帶着崔餘出來吃蒸餃，豬肉的兩毛錢一屜，一屜八個。素的一毛五，也是八個。
崔餘嘴裏說着不想吃飯，但是一屜蒸餃端過來的時候，她一口氣就能吃完。
崔見陽在一旁坐着，笑着勸她慢點吃，別燙着了。蘸點醋，這樣涼的快。
崔餘不聽，還是一口一個，燙的伸舌頭，吃着吃着，忽然發現爸爸沒有吃，便捏起一個蒸餃往崔見陽嘴裏塞。
崔見陽不吃，緊閉着嘴巴，崔餘便把蒸餃放在裏面，說你不吃我也不吃。
每次崔見陽這麽被威脅，都只能乖乖地張開嘴吃上一個。
見崔見陽吃了，崔餘才開心，繼續吞她的蒸餃。
兩個人吃完，崔見陽還要囑咐一句，回家千萬別說吃蒸餃了，要不然奶奶又得念叨。
後來去了省城，崔餘常常想念這個味道，想念她裝生氣“威脅”崔見陽時崔見陽投降的那一瞬間，想念和爸爸在一起所有的時光。
只是沒想到，老蔡記竟然開了店，生意還這麽紅火。
“快來。”張苗苗叫上陷在回憶裏的崔餘，指指靠窗的位置，“這裏挺好。”
兩人一起坐下，崔餘回頭看向結賬臺，坐在那裏收錢的，正是老蔡的老婆。
模樣一點都沒變，只是胖了一點，頭發也白了一點。
崔餘就又想起崔見陽，早晨她只聽到了崔見陽的笑聲，可是沒有見到崔見陽。
他是不是也有很多白頭發了，他是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也老了。
不知道為什麽，越是想見他，越是有些怕。
或許就是那句古詩的感覺，近鄉情更怯。
“點蒸餃吧。”張苗苗拿起菜單，看了一遍後問崔餘：“你看看你要吃什麽，今天我請客。”
“那下次我請你。”崔餘立刻道。
“等你發了工資再說吧。”張苗苗把菜單放在崔餘面前，“蒸餃是招牌，素拼也不錯，這大熱天的，咱們吃個素拼吧，再來碗蛋花湯？”
崔餘嗯了一聲，“簡直完美。”
“好，那就這麽點了，今天要多吃一點。”
張苗苗點了兩屜蒸餃，一葷一素，一盤素拼加一份蛋花湯。
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崔餘擡頭看了一眼，竟然是老蔡。
老蔡也掃了崔餘一眼，微微一滞，只是覺得熟悉，又怕自己認錯了人。
笑了笑，對崔餘和張苗苗道：“好好吃，不夠可以再加湯。”
張苗苗立刻回了一句謝謝老板，老蔡又笑着問她：“今天報社又加班啊，不回家吃飯？”
“今天是慶祝新同事入職。”張苗苗對老蔡介紹：“這是我們報社新來的記者。”
崔餘笑着看向老蔡：“好久不見，蔡叔叔。”
老蔡這下繃不住了，站了許久，瞧了又瞧，最後肯定了，轉頭叫老伴：“快來，你看看這是誰。”
老板娘也從賬臺前走過來，看着崔餘，許久才說：“這是老崔家的那個？叫什麽來着……”
“小餘。”崔餘道。
“對對對，是小魚，你爸爸天天嘴裏念叨着的小魚，前幾天你爸來吃飯，還說呢，說你要出國了。這是走之前來看看你爸？”
老蔡就在一旁道：“不是，張記者說她是來工作的。”
“工作？哪裏？咱們這裏？”
“是的嬸子，我來報社報道，以後留下不走了。”崔餘解惑。
“啊？不是要出國了嗎？不過回來好，你不知道你爸有多想你，回回來回回念叨你，念叨的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老蔡說着，指指廚房，“我進去忙了啊，裏面一堆活。”
老蔡夫婦離開後，張苗苗驚訝看向崔餘，“你是清城人？”
“嗯，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是清城人。”
“那不對啊，咱們這裏這麽小，我就比你大一歲，怎麽好像沒見過你？”
“我高二的時候轉學了。”崔餘道。
“啊，那就是了，我高三轉來的，跟着我爸工作調動。”張苗苗道，“正好完美錯過。”
兩人說了半天的話，也吃完了蒸餃，最後的蛋花湯都喝光見底了，張苗苗結完賬，出門正好遇見魏辰陽。
魏辰陽和林聽坐在外面，兩人支了個小桌，在大樹底下，菜剛端上來，兩人正吃着涼菜。
“你也來吃飯了？”張苗苗走過去打招呼。
魏辰陽沒想到在這裏見到兩人，連忙道：“你看，錯過了不是，要不然就可以讓張大編輯請客了。”
張苗苗笑道：“下次，下次我請。”
“房間都收拾好了？有重活累活就叫我，別客氣。”這話是對崔餘說的。
“都收拾好了，謝謝你。”崔餘道。
四個人說了兩句便互相道了再見。
魏辰陽這才得空對林聽說：“我們報社剛來的記者，今天來報道的，大學生。”
林聽點點頭，繼續吃自己的菜，“今天這頓我請啊。”
“啧啧。”魏辰陽立刻把筷子放下，“昨天叫你來吃你不來，今天偏要請我吃蒸餃。你說吧，有什麽事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