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此步邁出，即是新生
第008章 此步邁出，即是新生
面前的青年從神壇跌落，卻還保持着良好的姿态，讓翡翠不由得想起那個找上自己做交易的漂亮小鳥。
這樣的年輕人翡翠見過很多，來自偏遠星系仍自強不息的小葉琳娜，勇敢反抗殺掉奴隸主的卡卡瓦夏……
“我為一個交易而來，孩子，”她垂眸看向星期日，“它也是你妹妹的請求。”
星期日放緩了呼吸，像是怕驚擾一個輕柔的夢，“……知更鳥？”
“建造一片每個人都能獲得安寧的真正樂園，”翡翠重複道，“你們兩個的約定，不是嗎？”
“我知曉公司并非你所踐行的道路，但鳥兒在飛翔的時候，也會需要一縷托起翅膀的風。”
“戰略投資部将人才視為最寶貴的投資，而我也最擅長等待，不會限制你的行動，你将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感受。”
片刻沉默，監禁室裏只有接收器從【晖長石號】傳來的動靜，那邊的混亂還在繼續。
翡翠拿出鳶尾花和苜蓿草家系的徽章，“在此之前，先把身上的鎖鏈解開吧，湊齊兩方家主印信可不容易。”
“等下我會在這裏放一個奇物，它可以短暫變成你的樣子瞞過家族那些人，我相信，你未來創造的價值能夠遠超這些東西。”
金色的陽光斜照在監禁室門口，渲染出明暗交錯的光影，翡翠在前方輕輕開口。
“走吧，你自由了，妄圖超越本分的神選者。把自己的羽翼折斷，到人間去，走在大地上，看看這人世真正的模樣。”
長夢苦短情更重，而此步邁出，即是新生。
*
“星期日已經跟翡翠從監禁室出去了，接下來怎麽辦？”系統詢問簡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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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監禁室只是第一步，”簡明微仰首看天，紅發從肩頭柔順滑下，“在他離開這顆星球前，夢境還是再熱鬧點吧。”
花火娃娃的搜尋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因有真炸彈的前車之鑒，各小組更加謹慎，在群裏嚴密彙報進度。
但在一段段炸彈數目的彙報中，一個格格不入的歡愉表情包突然出現。
煙花該從哪邊看：各位都很積極呀，花火大人對你們忙前忙後的樣子非常滿意——即使中間出現過一個不應有的小插曲。
煙花該從哪邊看：作為獎勵，現在她決定開恩告知另一條重要信息——其實【晖長石號】上的娃娃有1000只，大家請繼續努力哦~
“贊美啊哈，”簡明微感慨，“世界上不能沒有樂子人。”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句什麽，獵犬家系的警衛匆匆來報。
“大小姐，蘇樂達熱砂海選會場那邊出事了，三號區有只無比強大的異域迷因暴動，快要沖破屏障傷人了！”
“熱砂會場？”簡明微一時沒反應過來，“那不是鳶尾花家系負責的明星海選勝地，哪來的異域迷因？”
“這……”警衛表情為難。
系統友情提示，“就是那只喜歡捅人的何物朝向死亡，它為尋找加拉赫四處流浪，被獵奇的主持人發現後當噱頭在舞臺關了起來。”
簡明微：……他寶貝的，這家族還是一把火燒成灰揚了吧？！
深吸一口氣，在知更鳥“這裏交給我”的安慰中，她擡手抓過苜蓿草家族的管理人，咬牙切齒道：“帶一隊人跟我過去。”
系統：“嗯？你帶這群廢物過去幹啥？”
簡明微：“第一，不能讓他們閑着去找事情；第二，我頂着風險輸出的時候，他們在後面好歹能放兩槍補點傷害吧？”
“不過話說回來，異域迷因怎麽突然躁動？加拉赫消失後，眠眠牌公交車不是停運挺久了？”
系統攤手，“因為星期日呗，他在制造熱鬧這點上和你不謀而合，出來就引動了部分留在匹諾康尼的秩序力量。”
嗯，準确來說是秩序和同諧相融的力量，既是毀滅也是創生——
加拉赫是虛構的造物，太一之夢碎後本應消失，但有人記住了他；
在秩序的同諧裏，這些銘記就讓他産生了成為現實的可能。
故友氣息重現，作為何物朝向死亡的眠眠最先感應到，強烈的悸動令它狂躁不已，對關押他的人表現出巨大攻擊性。
第三次把礙事發抖還想抱自己大腿的人甩開，簡明微也快狂暴了，“警衛呢？把他們全都拖走！”
她錯了，這些人根本就是卧底，除了顫巍巍射擊給眠眠表演描邊槍法，剩下的完全是在給敵方疊大招被動。
屢屢突圍卻被簡明微攔下，對面暗色的邪影怪物嘶叫着利爪全張，尖翅上閉攏的紫紅色瞳孔睜開，鋒銳的利刃破空橫掃而來。
幾乎沒有反應餘地，簡明微快步上前，踢開被當做報複目标的會場主持人；
然後再套盾就地一滾，眠眠的攻擊落空嵌入地面，舞臺留下被破壞的深深黑洞。
現在的眠眠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一擊不成便朝其他人補刀，簡明微來不及起身便單膝跪地進行射擊，試圖能改變它的攻擊方向。
伴随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火花四濺，連串子彈打在強化後的紫黑利刃上，卻只逼得它偏移幾分，根本造不成致命傷害。
獵犬家系的警衛趁這間隙把吓到癱軟在地的幾人拖回來，苜蓿草家系的那位管理俨然在列，他顫巍巍地撥打電話。
“熱砂會場3號區，有異域迷因發狂暴動，請求……大範圍爆破支援！”
“把他通訊給我掐了，”簡明微扭頭冷聲吩咐，“想體驗爆破自己去吞炸彈，別連累他人一起送死。”
“那你是想等那只怪物大開殺戒嗎？！”
簡明微懶得理他，拎着槍向何物朝向死亡近身奔去，在系統“你瘋了嗎”的大喊中擡起左手，狠狠掐住它身上凸起的骨刺。
行動被強行限制的眠眠發出憤怒嘶啞的吼聲，暗紫的利刃向上揚起，直接貫穿了這條煩人的手臂。
與此同時，簡明微右手換彈完畢，在制服蹭開槍械的保險栓，怼着它身上眼睛狀的赤紅縫隙就将槍口塞了進去。
鮮血流淌中扳機轟然扣動，何物朝向死亡龐大的身軀頓了頓，幾秒後重重倒下，猶如山岳傾覆。
“大小姐！”周圍警衛急忙沖過來扶住她，這才避免了簡明微摔到它身上再被捅個透心涼的命運。
“咳咳咳，”簡明微忍痛拔出自己的左臂，“打電話找鳶尾花家系的舒翁，讓她把這後面的破事處理了，你們誰都不能幫她。”
如今的匹諾康尼失去秩序庇護，在異域迷因的攻擊下，即使處于夢境也會受傷，被貫穿的左臂傷口猙獰，血肉外翻中露出森森白骨。
看着這一幕，系統說不出來自己什麽心情，“活該，誰讓你一個遠程近身攻擊的。”
反正手斷了都能縫回去，簡明微不甚在意，“沒辦法嘛，眠眠外殼那麽硬，只有近身我才能把麻醉彈給它灌進去啊。”
“有舒翁在應該不用擔心它的未來，至于加拉赫的氣息，等它醒了安靜下來再一起找吧。”
“嗯……現在家族也該發現監禁室的星期日消失了吧？所以，知更鳥她們那邊什麽情況？”
*
知更鳥能感受到空艇上的氣氛愈發凝重，她不動聲色地安排着所需事務，心裏卻産生了喜悅的酸澀。
不僅是找到最後一枚炸彈的放松，還因為那突然多起來、時不時掃視過她的警惕眼神。
知更鳥知道，這代表自己的交易已經兌現——
哥哥的失蹤一定令家族警衛惶恐萬分，這才會連從未離開【晖長石號】的她都懷疑起來。
艦尾泳池邊的星還在焦急地和流螢對話，差不多猜出真相的姬子、丹恒等人則逐漸慢下了腳步。
時光仿佛靜下來，知更鳥看見那位星核獵手抱着最後一枚炸彈飛向天空，看見那位假面愚者突然出現。
她看見滿天綻放的絢麗煙火，看見公司的托帕小姐舉杯，她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是呀，知更鳥想起來了，她還有一首歌，她還能唱歌，唱一首未曾寄出的歌。
于是她笑了，展開羽翼。
“In midnight tolls
在午夜的鐘聲裏
As darkness folds
黑夜悄悄退場
I see your tears
我注視着你的淚光
When we say goodbye
在就此離別的時刻
Watching stars as we
我們仰望着星空……”
“你聽見了嗎，知更鳥在【晖長石號】唱的歌。”熱砂會場，簡明微還在和系統聊天。
系統傻眼，“沒記錯的話，你我這是在另一片地圖吧，你被何物朝向死亡戳得神經紊亂了？”
簡明微搖頭，“當然沒記錯，這一幕我可想象過無數次，今天終于實現了，嗯，就是怎麽開心的有點暈呢……”
系統也不懂人類的複雜情感，但在周圍警衛“大小姐”和“快送醫務室”的雜亂呼喊中，它反應過來，低頭看見她那傷口猙獰到慘白的左臂。
系統尖叫，“我的姐，你哪裏是開心到暈，你他寶貝的這是失血過多啊！！！”
“Will shooting stars align be'neath the sun
在太陽的背後，流星能否兌現
In whispered hopes where journey's begun
這啓程時的輕聲許願
In dreams we waltz the sky
夢境裏，我們在天空起舞
You watch me drift on by in your memor* y
記憶中，你看我随風而逝
A whispered song
一首輕聲細語的歌
A seed of hope where we belong
一個只屬于我們的小小希望……”
“你妹妹的歌聲，”翡翠微笑着把接收器遞給星期日，“真是首動聽的樂曲呀。”
第不知多少次躲過搜查，星期日伸手接過那枚精致的儀器，是滾燙的溫度，讓人不由自主緊貼胸口。
不遠處傳來警衛的抱怨和謾罵，“該死，那個叛徒到底是怎麽逃離監禁室的，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其他家系指望不上，獵犬家系的人呢？他們都到哪去了？還有那位大小姐，怎麽還沒來幫忙？”
“別提了，獵犬家系一半警衛都被調走拆炸彈，那位大小姐更慘，因為處理狂暴的異域迷因手臂都被捅了個對穿，現在應該在醫務室？”
“唉，不在也好，不然到時候監管不力的責任甩下來怎麽辦？又不是誰都有家族裏位高權重的親戚！”
……她受傷了嗎？
紛雜的對話掠過耳畔，星期日掩帽低眸，卻下意識想稍微回頭。
“孩子，等待才能釀出最後的酒，”翡翠輕聲叫住了他，“你現在應該向前走。”
“我知道的。”星期日給予她肯定的回答，行走中其他動作卻未停下。
金日輝照，他伸指抓住一縷明光，如同最溫柔的鳥羽，撫摸過再揚手，它們便飛向天空。
星期日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留在匹諾康尼，他必須攜帶嶄新的太陽回來，但在這之前，他也能為她們做點什麽。
——是一片飄飄蕩蕩的羽毛，偏暗色，柔軟蓬松，像閃爍着點點微光的星塵。
從廣闊的天空浮出，簡明微在系統“那群家夥是飯桶嗎這傷都治不好”的尖叫中擡手接住它，輕盈的。
系統的吐槽卡住，因為它能掃描到簡明微左臂繃帶下的傷口在快速恢複，這是秩序的力量，是他的禮贈。
簡明微無聲地笑了，在夢醒的黎明時分将那一片鳥羽托舉到唇邊，輕輕碰了碰。
願君如羽，微風作伴，向陽而升。
——是一片無比熟悉的羽毛，偏暗色，溫暖蓬松，像勾指許下約定時的誓盟。
悠揚環繞在她身邊，知更鳥在盛開着煙火的背景中擁住它，熱烈的。
她知道他會成功，無論什麽事情，不過是暫時分離，她等待着兩人更好的重逢。
哥哥，請在歌聲中啓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