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請親手擊穿我的心髒
第012章 請親手擊穿我的心髒
距離諧樂大典結束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奧帝·艾弗法的心情并沒有好到哪裏去。
原因非常簡單，對前橡木家系家主叛逃的調查很不順利，像一只飛鳥悄然融入天際，他從匹諾康尼消失得無影無蹤。
抓捕工作更不用提，沒人得知星期日的蹤跡——
星穹列車、簡·明微、知更鳥等等，所有可能與他相關的人老奧帝都調查過，仍舊毫無頭緒，她們誰都沒表現出異常。
難道，還是要讓獵犬家系負責這件事情嗎……
老奧帝沉思，片刻後他詢問警衛，“那位大小姐最近在做什麽？都接觸過什麽人？”
旁邊站立的警衛彎腰，謹慎答道：“沒做什麽，日常活動便是帶人在夢境各處清剿異域迷因，閑暇時會去舒翁小姐的驚夢酒吧坐坐。”
監督簡·明微的行蹤不難也不容易，在不觸及她的底線時，這位大小姐堪稱寬容，對他們這群奉命辦事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一旦有人靠太近或行為出格，那等待他的肯定是發狂迷因和槍彈的雙重追逐。
哦，後面還伴有那位大小姐的彎眸輕笑——
“慌什麽，不是喜歡近距離觀察嗎？給你個機會體驗速度與激情，什麽時候把怪聚完什麽時候下班哦。”
想到這裏，警衛抹了把頭上的冷汗，“接觸的人不多，除去手下獵犬們，她就偶爾與一位巡海游俠和純美騎士結伴同行。”
老奧帝眯眼，語氣緩緩，“知更鳥呢？她們只見過那一面？”
“是的，在那天酒店事件結束後就沒再見過，知更鳥小姐的行程也固定在家中、排演場和通告舞臺。”
“這樣麽……”老奧帝在嘗試推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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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簡·明微沒從知更鳥身上得到想要的線索，覺得她失去接觸價值；還是說，兩人在那一次相見就已經暗通曲款？
至于巡海游俠和純美騎士，這兩方并不能給獵犬家系提供助力，簡·明微和他們相交是為了什麽？她對橡木家系又是何種态度？
按下思緒，老奧帝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她的手臂呢？恢複的怎麽樣了？”
警衛回憶着這些天觀察到簡明微的表現，“還有些後遺症，她有時會下意識使用左手，但行動起來不太靈敏。”
就像醫師說的那樣，失去秩序力量維護，異域迷因中最強的何物朝向死亡造成的傷口很難根治。
這對獵犬家系大小姐的打擊不小，要知道，她可是慣用雙槍的；
現在呢？連警衛都能從她持槍取物時的停頓阻滞感受到落寞。
意料之中的結果，老奧帝皺眉摸了摸胡子，“以苜蓿草家系的名義給她送點藥物和補品，不管怎樣，她還是家族的人。”
“另外……再找個人去試探一下，能争取到她的支持最好，不行也盡量明确她的立場。”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簡·明微曾經能與橡木家系合作，那她也可能選擇支持其他人，苜蓿草家系的未來需要助力。
*
築夢邊境，清剿異域迷因的途中。
簡明微再次收回沒忍住使用的左手，做出了個集憂傷、遺憾、堅韌、努力積極等等于一體的北影級複雜表情。
系統看過多次但仍啧啧稱奇，“這麽會變臉早說呀，面具都省了，不如把啊哈的位置打下來給你坐兩天？”
簡明微慢條斯理地單手給槍械換彈，“算了吧，現在的生活我挺滿意的。”
叫“眠眠”的何物朝向死亡幾天前蘇醒過來，在她和舒翁的陪同下勉強壓制住嚴重的分離焦慮症，急切嘶鳴着想要尋找加拉赫的蹤跡。
簡明微又是掩護又是配合，最終将目光鎖定在那些四散于夢境各處的黑色獵犬雕像上——那有着【開拓】和【神秘】的氣息。
确認過這東西确實能讓眠眠安靜地蜷成一團，簡明微當機立斷，直接借清剿危險的流蕩迷因之便，帶着熟人開始尋找雕像了。
嗯，成效顯著，有知更鳥、波提歐和銀枝的幫助，打怪和找東西都非常順利。
系統默默縮頭：能不順利嗎？有用花火給出假面僞裝過的知更鳥歌聲引怪，銀枝那可是長槍橫掃就清理一大片。
波提歐和簡明微更不用提，單攻的巡獵都能靠手速和精度玩成對群的智識；
百步穿楊在這裏都落伍，因為兩人正在研究怎麽用單枚子彈一穿二。
但最讓系統震驚的，還得是知更鳥，受幾人影響，這姑娘的發展路線也逐漸跑偏——
系統就眼睜睜地看她在引完怪後舉起落地麥克風，對着它們就是一個穩準狠的弱點擊破。
演唱結束，現在是物理攻擊時間！
系統腦中莫名飄過這麽一句話，然後對遠處盯梢失敗的警衛表示理解——
即使偶爾有聽見歌聲警惕地過來觀察，他們也判斷不出那人是僞裝過的知更鳥啊，更何況旁邊還有簡明微的舉槍威脅！
看着配合愈發默契的知更鳥、銀枝和波提歐，簡明微也歡快起來，她呼喊系統，“快，幫我把克拉拉的技能召喚出來。”
系統疑惑，“這裏沒怪打你，你又不能反擊，借用克拉拉幹嘛？”
簡明微作西子捧心狀，“你不懂，這是隊形和儀式感。”
什麽隊形和儀式……
想起另外三人，系統明白過來，“得，智識、同諧、巡獵、毀滅，遠看群英荟萃，近看物理開會是吧？”
簡明微笑而不語，正準備體驗新角色，卻在技能切換的瞬間恍神，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跄一下，差點跪倒在地。
她捂着額頭，好像看見數枚殷紅的眼珠，它們緩慢地眨過抖動，那弧度仿佛微笑一般；
然後是仙境般流過的黃綠光芒，明明是溫和無私的色彩，卻讓人想要驚恐地後退逃離。
“簡？”知更鳥第一時間發現簡明微的不對勁，急忙過來扶她，“你怎麽了？”
又是眼睛……
之前是何物朝向死亡和星期日，這次又是什麽？
簡明微都快對眼睛狀的東西産生心理陰影了，她順着知更鳥的力道站起來，咳嗽一聲才說：“我還好。”
發現異樣的系統焦急道：“切換的角色确實是克拉拉呀，剛才怎麽會出現豐饒的力量？”
此時，波提歐和銀枝也趕到了簡明微的面前，“摯友，發生什麽了？你沒事吧？”
胳膊上知更鳥的手指微微顫抖，簡明微知道只是言語的安慰已經沒什麽用了。
她調整表情，擡眸看向波提歐，緩慢但堅定地把自己那柄泛着幽藍冷光的手槍塞了過去。
簡明微嘗試露出一個微笑，長睫輕輕顫抖，“我聽說，巡海游俠擁有與時間錯向而行的彈頭，它凝刻着古獸最後的哀鳴，彙聚無數的死亡才能鑄成……”
“一旦射出便是宿命的啓程，如同獵犬永遠追逐悖逆時間的不死之物，只會在目标生命落幕時才會終結……”
“你是教過我的老師，也是最優秀的巡海游俠之一，”她執他手搭上槍柄，“如果有什麽無法避免的情況……”
“在注定別離的一天，”槍口抵上胸膛，簡明微轉頭看過所有人，眉眼放得溫軟，“請用那枚子彈，親手擊穿我的心髒。”
最後扳機扣動，手槍帶來的後坐力讓波提歐感覺胳膊被震得發麻，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拿過那麽多種那麽多年的槍，他的手臂是改造過的機械臂，他是瞄準目标從不偏移的牛仔……
“簡！”
知更鳥上前奪過那柄手槍，她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堪稱失态地出聲，“你在做什麽？”
為什麽要做那麽危險的事情，為什麽要把槍口對準自己，為什麽要別離……
“彈夾是空的，開個玩笑，”簡明微展臂抱住她，“我沒事，先前只是恍神，不用擔心。”
能有心情開玩笑，看起來人真的沒什麽問題，但在場幾人還是吓得不輕。
被拉着扣動那一槍的波提歐尤其，他暴躁又不能做什麽，氣得直喵。
“他寶貝的，你個，你個寶貝，槍是他嗚嗚伯的這種用法嗎？！”
連一向喜歡誇誇的銀枝都板起臉來。
“摯友，你剛才那種行為是不對的，遇見困難可以大家一起想辦法，不能輕言放棄。”
簡明微接過自己的手槍，在三人的強烈注視下癟嘴承認錯誤，“好吧，我知道錯了，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了。”
“不過……”她擡手朝天開了一槍以示證明，“它的彈夾真是空的啊。”
“咕咕——”
幾乎在簡明微話音剛落的瞬間，鳥雀受驚的叫聲傳來，緊接着翅膀急促拍打的動靜，然後一道白影從天而降。
左右眼皮同時跳動，簡明微在大腦做出思考前先一步伸手，準确地接住了那個墜落的弱小生命。
“咕……”白羽藍紫色翅膀的小鳥無力擡頭，窩在簡明微掌心裏，虛弱地用喙碰了碰她的手指。
“這是……”知更鳥探頭看過來，不可思議地開口，“一只諧樂鴿？！”
按理說夢境中只有折紙小鳥，怎麽會有這麽一只雖瘦弱但确實有着生命體征的諧樂鴿？
掌心裏傳來小小的一團溫暖，能感受到呼吸和心髒的微微起伏，簡明微保持雙手捧鳥的姿勢動都不敢動。
她欲哭無淚，“我的槍裏真沒子彈！”
銀枝和知更鳥在給小諧樂鴿做檢查，“簡，不用那麽自責，它身上并沒有彈痕，不過翅膀好像有之前受過的傷。”
波提歐被震驚到文化上線，他碰碰簡明微，“可以啊，驚弓之鳥你都會了！”
簡明微僵硬着上半身，“那什麽，你們誰能把它接手一下……我有點害怕……”
她只會逗弄別人家養好的小鳥，可不會自己養鳥啊，更何況這種受傷如殘燭的弱小生命！
幼時和哥哥救養的諧樂鴿命運浮現眼前，知更鳥咬唇有點猶豫，但見簡明微表情實在為難，最後還是伸出了手。
“給我試試吧，我曾經，遇見過一個和它很像的……可能有點經驗。”
簡明微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準備把小諧樂鴿托付給知更鳥，然而，轉交沒能成功。
剛開始一切都好，小鳥順利地移到知更鳥掌心；
不過，就在簡明微将指尖抽離的那刻，它突然驚叫起來，拖着受傷的翅膀就往她那邊撲騰。
簡明微吓了一跳，下意識把手指按回諧樂鴿的小腦袋上，沒掌握好力度，差點把鳥推個兩腿朝天，但它确實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簡明微不信邪，拉上銀枝和波提歐反複試驗，知更鳥則在旁邊觀察總結。
“我發現，它在誰的手裏都可以，只不過，身邊必須要有個帶有簡氣息的東西才能安心。”
銀枝贊同地點頭，“如此可愛美麗的弱小生靈，如此高尚敏捷的救援行為，伊德莉拉在上，你們的相遇是純美的又一體現。”
被輪到捧鳥的波提歐僵硬着機械臂，“他寶貝的，誰把這小東西接走一下，我，我也不習慣啊！”
冰涼中的柔軟，有簡明微的指尖輕撫，小諧樂鴿乖巧地待在他手心裏，還試圖展開翅膀去溫暖身下的機械。
這讓波提歐情不自禁地想起故鄉，想起來故鄉夜裏的風和滿天星鬥——
那裏有養父母永遠細致的叮囑，有噼啪燃燒的橘紅篝火，伴随其他牛仔悠揚的吉他聲，牧場剛出生的羊羔在咩咩叫……
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濕潤起來，看見這一幕的知更鳥迅速上前接過小鳥，“那什麽，波提歐先生你別怕……”
黑白發的牛仔倔強昂頭，“我沒怕，我才不像簡·明微一樣害怕呢！”
他……
只是，有點想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