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的禮物和羽翼
第023章 他的禮物和羽翼
遠方傳來船隊的鳴笛, 漁鳥振翅飛過,簡明微感受着清涼的海風,惆悵地嘆氣。
其實, 露莎卡星的旅游業發展堪稱到位,* 有依沓人提供的靈珠輔助, 即使不會游泳的人也能輕松體驗各類淺水娛樂項目。
但如果未來真的需要去深海尋找星核,這點缺陷就變得很麻煩了。
系統看不慣她這副頹廢樣子,大膽建議出聲。
“怕什麽, 直接回去找星期日啊!”
“你早早出門也是為了那重逢的兄妹可以更自在地多多相處,就算放人鴿子能有什麽錯?”
除去系統的調解, 等等也非常努力, 它正在簡明微身邊表演着花式翻飛,希望能逗她開心。
簡明微擡起左手讓小鳥過來歇息, 思索過後拿起手機, “我……先發個消息試探下?”
然而, 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屏幕竟然先彈出了星期日發送的信息——
“等會兒回來嗎?給你留了午飯。”
簡明微不可思議地翻查手機, “他他他, 這真的是星期日?沒被盜號?”
這是她印象裏那個人會做出的事?被鴿非但沒生氣還主動給她發消息?甚至連她的午飯都幫忙準備好了?!
系統同樣震驚:明明昨晚還是逗一下就羞赧到逃跑的人,這才過多久,就整理好狀态再敢直面風雨了?!
站在原地肯定是想不明白的,簡明微一邊猶疑地告訴對方自己馬上回,一邊反複叮囑着系統。
“記得提前把景元調出來,等進門之後, 一旦發現不對勁我就盡全力控制住星期日, 同時你再釋放将軍的秘技啊!”
Advertisement
這種聽着就詭異的情況當然得求助神君,“吾身光明”除了壯膽應該還能驅邪吧?
“放心吧, 我時刻注意。”
系統被她的态度感染,也變得慎重起來。
畢竟,它最近看的書裏也說過,深海幽靈怨縛,最容易産生不幹淨的東西。
一人一統懷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旅館,簡明微剛輕輕推開門,等等就迫不及待地歡快飛了進去。
“咕咕。”
它在空中盤旋幾圈,然後選擇落在書桌前的星期日身上,用喙啄了啄他的灰發,再偏頭将亮晶晶的目光投向簡明微。
——意思很明顯,幫你試探過了,和之前一樣是安全的,可以靠近。
“回來了?”
似乎注意到這邊動靜,星期日循着小諧樂鴿的角度望過來,一句簡單的問候,像發生過無數次般自然安寧。
室內的光線柔和很多,他的睫毛也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随着轉頭的動作略有顫動,就像微風拂過湖面,帶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
陌生的感覺,過去與現在交替出現在腦海,簡明微不禁恍惚——
和砂金那種一眼奪目的容顏不同,星期日的長相更偏淡系,即使在審訊诘問時,淬藍熔金的眸子也顯得平靜無波。
看萬物都一視同仁的眼神,充滿神性的寬容和憐憫,但也因此顯得孤冷疏離,所以,簡明微總想幹擾他的情緒。
不是天空耀眼卻遙遠的太陽,不是夜幕獨自閃爍的一顆星,她覺得,他應該能活成其他樣子才對。
……或者說,他應該有機會展露出本來的樣子才對。
在這瞬間,先前那些有關生氣和中邪的猜測都變得幼稚可笑起來,簡明微覺得自己比曾經暈船的等等還不清醒。
一切言語已是多餘,面對停留在星期日身上的等等,還有星期日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注視,她只是輕輕點頭。
“嗯,我回來了。”
*
在簡明微出去的這段時間裏,星期日其實思考了很多,他嘗試分析這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未婚妻”。
自最初監禁室的見面開始,複盤她所做過的事情,還有他莫名聽見的、她與系統對話的心聲。
不難看出,簡明微對自己、對知更鳥都持有善意,再擴大點來說,她對所有人、對所有東西都是好奇偏友善的。
波提歐、銀枝他們不用提,甚至,簡明微對老奧帝也是這樣——
雖然在兩人有争執時,她會像刺頭般和他表演針鋒相對,但星期日不止一次聽她私下贊嘆過對方的經商和管理才能。
從某種意義上看,簡明微确實很符合希佩的同諧标準,在她眼裏,萬物無區別、衆生皆家人。
和記憶裏不同,星期日知道,她對獵犬家系、對匹諾康尼并沒有歸屬感,這點倒和星穹列車挺像,各地皆為開拓的一程。
唯一特別的,應該是仙舟?
簡明微莫名親近它,除去使用過的部分東西,她還常常和系統談起那裏的人,從幾位将軍到金人巷的商販似乎都有熟悉。
但她也不會是仙舟人,或者說,她不是這裏任何一個地方的人。
星期日很肯定,簡明微不屬于此間,她的表現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比起生活,她更把這個世界當作一場游戲,一個以他為主要目标的探索游戲。
系統就是她的任務引導者,因此,在遇見不确定的事情時,簡明微第一反應是召喚系統。
比如今天,她的早早出行便是證據之一。
就像進行游戲,有全新的地圖,有尋找星核的目标,有系統的輔助,她的潛意識宣告已經準備完畢,所以她開始了自己的探索。
可能,星期日增加上這個可能,可能簡明微曾想過身邊還有兩人,可她還是選擇獨自行動,甚至沒有具體說過一聲。
因為簡明微把這個世界當作一場游戲,她雖和他們結伴而行,但內心還是把三人劃開的。
她一方,他和知更鳥則屬于她認定的兄妹一方,她在做自認為對他們兄妹好的事情。
所以……
她能波瀾不驚地逗弄他,就像陪等等玩,他在她眼裏也只是需要關照的對象而已。
意識到這些內容,星期日幾乎迷茫了。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只是一場游戲嗎?在星神之外,所有人還被其他東西影響操控?
那他們這些人、那他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比夢境還脆弱虛幻的東西。
這時候,星期日倒希望自己從未聽過簡明微的心聲了,也是這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曾試圖構建的樂園有多不切實際。
被規劃、被注定的未來真是對大家好的東西嗎?不分條件的平等何嘗不是一種不公?
生命因何而沉睡?
正如列車組說過的,因為我們總要從夢中醒來。
可是如今……
匹諾康尼的人們從太一之夢中醒來,那他呢?
他應該怎麽從她和系統編造的夢、怎麽從這場游戲中醒來?
即使世事皆為虛無,他又……真的舍得嗎?
但最後,打破他紛亂思緒的是知更鳥。
就像墜落的那個懷抱,她的聲音再次擁住他,“哥哥。”
哥哥,簡單的兩個字,卻也是最親的呼喚。
是啊,他并不是一個人,他還有自己的妹妹。
即使這個世界只是一場游戲,星期日覺得他也會感謝游戲的制作方,因為知更鳥,因為這個世界至少有他的妹妹。
既然如此,世界的真相怎麽又如何呢?
只要此刻他所行的是自己的道路、只要他還有自己的思想情緒就夠了。
至于,至于簡明微……
星期日安靜垂眸,內心瘋長的荊棘被飄散的羽毛層層遮掩,組成一個溫柔無害的陷阱。
虛無感,她所記得的是不知哪個時期的自己,而他會繞過系統,想辦法打破那點固定思維;
真實感,她帶他走向新生活,而他會裹挾她加入這場生活,以向好為目的,雙方交織的博弈。
于是星期日不再退縮猶豫,他拿起手機,給她發去消息。
然後,只需等待。
“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一切言語已是多餘,星期日看她輕輕點頭,肩上的等等開心地咕咕輕啼,似乎在呼喚她過來。
簡明微也确實猶豫着走向這邊,她彎腰摸了摸小諧樂鴿的腦袋,然後歪頭看向桌面,“你這在……修複文物?”
泛紅的眼眶比聲音更先傳入心底,星期日略微皺眉:她這是……哭過?
只不過出去一個早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還能讓她哭泣?
*
“你哭過?”
聽見星期日這樣問的時候,簡明微稍覺不可思議,按照社交距離,她以為他會禮貌地裝作沒發現呢。
“沒有,只是被粉塵迷了眼睛。”
簡明微聳肩笑笑,倒對星期日手中的文物修複比較感興趣,索性找位置坐到他旁邊觀察。
也是聽見她回答,星期日才發現自己無意識把話問了出去,但這回複內容……似乎是不想明說的意思?
這樣也不好勉強,他便應和她之前的問題,“嗯,上次深海考古帶回來的遺跡物品,我在嘗試清理修複。”
桌上是幾塊陶器碎片,有的部位被鈣鹽或硬結石灰物質覆蓋,要經過打磨清潔和拼對黏接處理,然後再分析其中包含的歷史信息。
“這樣呀,”簡明微從星期日那邊接過等等,以免它影響他的工作,“對了,知更鳥呢?”
“她在裏間,剛處理完一些演藝方面的事情,這會兒可能是抱着找到的露莎卡星地物志在翻看研究?”
“哦。”得知這一消息,簡明微便暫時放棄了去找知更鳥的念頭,不好随便打擾她。
那只能繼續看星期日修複文物,這項工作倒挺符合他的耐心細致,樂隊指揮一般,指尖移動去譜寫完美無瑕的節奏。
簡明微看着看着就開始走神,海洋和游泳的相關事件重回腦海,她忍不住問道:“深海……深海是什麽樣子的?”
她知道露莎卡星近岸淺海的美麗——
那裏充滿生命力,有各種造型的珊瑚礁和碧綠的海草,色彩斑斓的魚兒穿梭其間,游客可以跟着嬉戲,眼底的世界充滿亮色。
但那是有限的歡樂,這顆星球絕大部分實為深不見底的駭浪險淵,水手們飄泊在無垠蔚藍上,盼望能找到缥缈的故土和陸地。
所以……
船邦所去的深海、星期日這段時間的生活其實是什麽樣呢?
“深海……”星期日回憶着所見所聞。
“無疑,它是個危險、神秘,卻也極具吸引力的地方。”
深海最可怕的便是航行環境,風高浪急,危險莫測,隐藏的礁石、海嘯和水龍卷、海裏的兇獸,它們都可能導致船沉人溺斃。
這時,海洋就成了死亡的搖籃、萬物的墓場。
可露唯爾人必須一次次朝深海出發,他們循着前輩留下的痕跡前進,開辟新的航路,再用血肉和白骨傳遞更多訊息。
船邦就這樣發展起來,深海考古也這樣發展起來,從過去向未來出發,他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能尋找着不斷航行。
察覺簡明微目光變得擔憂,星期日及時補充,“正因有前人的經驗繼承,再加上技術發展,現在的探索已經安全很多了。”
深潛考古并未去往真正的深海,它還留念徘徊在被海水淹沒的城市裏。
先是跟随探索艦出發,行至廣場中央,将錨箭射出固定方位,船錨嵌進窗檐上扣緊。
接着放下潛水鐘,無數驚慌的魚群從曾屬于人類的家園湧出,背負沉重裝備的隊員分工行動——
學者們調查收集能夠承載舊日訊息的載體,清道夫立定張望,揮舞鋼戟震懾那些長着利齒的捕食者,一直行動到瓶中氧氣儲量接近告罄。
“更遠的地方我只去過一次,”星期日看向簡明微,“它也向我展示了深海的美麗。”
那是海底一片的珊瑚森林,裏面長有許多巨蚌,盛産明珠,在月盈正滿的時候,它們便會打開蚌殼吞吐月華靈氣。
非常震撼的場景,月光明珠相互映襯,海天共色,海面就像一道無邊的銀鏡,艦船飄蕩行在其中,顯得渺小至極。
“根據船邦水手所說,那裏的珍珠能生長千百年,有部分甚至更久,孕育它們的老蚌也仿佛成了精。”
普通貝類吞沙便分泌珍珠質包裹石粒,這樣生出的珍珠雖有數目,品質卻良莠不齊;
那種老蚌就顯得神異,它們不用砂石,而借月色成珠,一旦成功便将所有精力傾注其中,随水生波,平日珠質細養,待到滿月再浮出海面蘊靈。
這種産出才被稱為明珠,老蚌的護珠之心也非常警惕,感受風吹浪動便緊閉蚌殼縮回海底——
若有水手趁機采珠就會遭殃,來不及反應已被攔腰夾截,往往只剩一絲殘存的血線從深海緩緩浮現。
那就是證明對方生命存在過的最後蹤跡。
星期日停下手中動作,“傳言這種明珠因月養成,彙聚天靈地氣,具有意想不到的神奇的功效……”
當時他只以為是傳說,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種事情。
簡明微仰頭看他,右耳的墜珠搖晃,她震驚到略顯憤怒,“你去采珠了?!”
早知道星期日敢在外面做這麽危險的事情,知更鳥、翡翠和她何必那麽辛苦地把人放出來?
還不如學着他的築巢理論,把監禁室改造改造建成安樂窩,直接給人囚禁一輩子好了!
簡明微的表情太過明顯,不用聽心聲星期日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麽,連忙投降補救出聲。
“沒有沒有,我是救人的那個,采珠不過順手!”
他的眼神語氣都很真摯,簡明微盯着沒能看出破綻,只能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
見她坐好,星期日才輕舒一口氣——
他的話确實不假,只是還隐瞞了一部分,比如第二顆明珠的獲取。
畢竟,船長都說那種奇觀特別難得,裏面的兩只日月珍珠貝更是舉世罕見,很多水手一生也見不到一次。
就……只能委屈那兩個巨蚌再從頭孕育明珠了,誰讓它們差點害死一名船邦隊員?
作為補償,他們驅散了那片海域被月華珠光吸引過來的蛟鯊海獸,與它們勉強算是扯平?
可惜明珠只有兩顆,與知更鳥相比,靜目凝神的效果對使用槍械的簡明微更合适,星期日便給妹妹找了別的禮物。
後來又順便增加一些其他物件,最後才把東西送出去。
雖然星期日的說法輕松,但簡明微還是能想象到其中兇險,耳邊飾品突然變得沉重灼熱起來。
不再像游戲背包裏的道具,不再像沉夢商街也能買到的耳環,它仿佛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特意義。
——是即使時光流逝,回憶起來也能講述的故事,甚至有當事的水手在身邊,幾人還能默契相視一笑。
那裏有一個月明千裏的夜晚,一個廣闊無垠的海面,銀光中船隊悠悠劃過接天水鏡,曾經的神使站在人群中間。
在那個夜晚,星期日或許擡頭看過月亮,看那輪無法在匹諾康尼夢境出現的月亮……
于是,通過那兩顆明珠,他把月亮送往她們身邊。
不應該有的事情,和原本的星期日完全不同,簡明微下意識搖頭。
她參與改變他的過程,卻對這種改變不适應,她分不清哪種情況才是正确的。
微卷的紅發随着簡明微的動作滑落,堪稱體貼地想幫她遮住那只耳墜。
——可是沒有用。
現在正值中午,明亮的陽光穿窗透入,柔和地照射在耳邊明珠上,它不再是隐蔽自己的清冷月亮,而是金輝漸盛的太陽。
就像,就像從對面看過來的、可以感受到溫度的目光。
簡明微難得狼狽,她偏眸避開他的注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一個拒絕溝通的态度,在場雙方都明白這點。
她能察覺他的目光逐漸移開,周圍很快恢複那種客套但有禮的沉默氛圍,完美的社交場景。
有點像偶然路過一場婚禮,兩人被席卷其中,一個是客人一個是迎賓,他伸出手向她說歡迎;
而她呢,她環顧四周,在陌生的地方看不見一個熟人,驚慌中眼前只有那只手套整齊潔白的掌心。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東西!
這時候,簡明微一直壓抑在深處、就連系統都沒告訴過的東西終于湧上心頭——
她不敢說,不敢提,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寫——
她想回家。
這只是一場真人參與的游戲,簡明微偷偷告誡自己,在幫助星期日實現夢想之後,她得回去。
她不敢忘記,她不能忘記!
為此,她必須學會表演,學會騙過那個愛看樂子的星神。
這個世界還有那麽多星神,在看見星期日找到永恒樂園之後,她一定有機會從祂們那裏尋回歸家的道路。
簡明微壓抑着內心情緒,調整呼吸避免遺漏哪怕一絲顫抖,只是到底眼眶淺,即使兜住淚水也泛起紅色。
看見這幕的系統大吃一驚,排除掉她被星期日吓哭的可能性,它焦急道:“啊?那個小孩撒的灰沒洗幹淨?還刺眼嗎?”
簡明微很想和它逗趣調侃,說哪裏哪裏,自己不過是懷念走之後被迫棄坑的其他幾個游戲。
但她現在沒有力氣,就像不能表現出被眠眠刺穿手臂的疼痛,不能讓人看見自己躲起來偷練的槍法……
她得維持人設,她現在是獵犬家系的簡·明微,她的職責是抓捕暴露後的星期日,她的任務是協助他……
簡明微想不下去了,這個世界沒有簡明微,他們認識的都不是她,星期日、知更鳥、波提歐、銀枝……
他們結交的都是簡·明微。
但不要緊,只要她把快樂表現出來,只要她把救贖帶給他們,只要她把遺憾逐漸彌補,她就能回家了,回原本屬于她的家。
那裏有簡明微的父母親友,即使知道她玩好多個游戲,他們也只會假裝兇惡地指尖點她腦袋說一句“肝就算了,不許熬夜”;
在看見她喜歡的角色出谷時,他們還會好像不經意地問“哎,那是不是xxx呀”,然後某天,她就能收到一整套角色set周邊。
那才是簡明微的生活。
而她夢都不敢再夢見。
正午的陽光最好,簡明微卻感到了寒冷,她想縮肩膀抱住自己,可還沒擡臂,已經有溫暖的觸感傳來。
——是一片暗色的羽翼。
就像曾經在監禁室看過的那樣,展開之後,它足夠大,完全可以把她包裹其中。
簡明微呆呆地回頭,左邊的星期日并沒有看她,他保持着那副有禮的距離,從脊背到手指都安靜挺拔地待在各自位置。
只是腰間一半的羽翼舒展,它繞過來,先是試探地觸碰肩膀,見她沒有抗拒才收攏,把簡明微虛虛環在自己的懷抱中。
其實,星期日不怎麽喜歡聽見簡明微的心聲,因為那是她和系統的對話,屬于他無法參與且無法拒聽的世界。
但真正看她情緒不對,卻連心聲都聽不見的時候,星期日慌亂中又開始嫌棄系統了——
總是怼他和給簡明微出馊主意時積極,應該起作用時反而一句話都搭不上,那它憑什麽還要在她的心裏占點位置?
不清楚簡明微為何眼紅,他只能想一些中庸也不會出錯的話語安慰她。
“別擔心,還有我和知更鳥在,無論什麽事情我都會盡力幫助你的,只要我能做到,無論你想要什麽。
“深海也沒有那麽危險,匹諾康尼的星核都被封印了,等找到這裏的星核之後,露莎卡星的危機說不定就能解決。
“你是覺得陽光刺眼嗎?我把窗簾拉上?還是用翅膀給你遮一遮?”
有最後的羞恥心和理智控制,星期日在努力不說“實在不行,我把耳羽和天環放出來給你摸摸”這種話。
簡明微是扭頭把臉藏在他的羽翼裏的,她聽着星期日一點點想着再補充的話,就像體會着他時斷時續的思緒。
沒有淚水,她眼尾紅着下垂,唇角卻揚起露出一個微笑——
看呀,他就是這樣好的人,即使在太一之夢時,也是想犧牲自己成全那種人人平等。
所以,有什麽應該難過的呢,明微,你應該笑起來,你要感謝系統,它帶給你近距離接觸星期日和知更鳥的機會。
這兩個都是你喜歡的人,你應該開心,你很開心的。
于是簡明微笑起來,她撫上身邊的羽翼,“你很好很好,我相信你。”
只要你好,只要你變得更滿足更好,那我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