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繭床》x彼得·帕克(四)

第 4 章 《繭床》x彼得·帕克(四)

浴室氤氲朦胧。

她找到浴巾圍上,然後剪掉了繃帶多餘的部分。

随着時間推移,她的手部石膏已經拆除。左臂上有一大塊慘白的皮膚,需要很長時間恢複。腿部的傷勢更重一些,但是下周也能拆石膏了。

按照醫生囑托,她應該進行恢複性訓練。

比如在別人攙扶下行走。

“請問能給我遞一點冰塊嗎?”她對外面的護工喊道,手裏繼續修剪繃帶。

浴室門開了。

腳步聲在一片霧氣中接近,鏡面模糊不清,黑影在她背後。

她放下剪刀去接冰塊,但是一只明顯屬于男性的手伸過來,拿走了臺子上的酒杯。

“天哪!”她驚叫着拉緊了浴巾,慌亂地回過頭,正撞上彼得的胸膛。

“醫生說了你不能喝酒。”彼得說着,把她的酒倒進了水池裏。

“彼得!”她驚魂未定,“你怎麽會在這裏,快點出去!”

她拼命往後躲,撞掉了臺子邊緣的剪刀。

“小心點。”彼得敏捷地将它接住,然後穩穩放下。他放下剪刀時,手越過她伸向盥洗池上的櫃子,她整個人被困在了他高瘦結實的輪廓之下。

浴室裏的熱量和水霧正在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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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張得有點結巴:“彼得,我……我還沒有穿好衣服,請你先出去。”

彼得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掃視了她一眼。

從頭發上滴下的水珠,到散發出珍珠色光澤的腳趾。

她像是被鷹盯上的兔子,平白生出一股戰栗感。

在她來得及說點什麽之前,彼得笑了笑,離開了浴室。

她換好衣服走出來。

“彼得!我的護工呢?她去哪裏了?”她不解地問,“還有你怎麽會在這裏?”

彼得說道:“她臨時有點事,先回去了。今晚我來照顧你。”

他誠懇地看着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點衣冠不整。”

“呃,嗯,沒關系。”她不太确定地看着他,“但是你應該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差點以為家裏來了個入侵者!”

彼得撓了撓頭:“我以為她跟你說了。”

“她沒有!而且你不能這樣直接走進我的浴室裏!”她很喜歡彼得,但是無法接受他這點——缺乏邊界意識。

“哦……好吧,對不起。”彼得抿着嘴。

她看見彼得這副緊張沮喪的表情,又有點後悔。

“謝謝你來照顧我。”她說。

“不用謝。對了,你真的不應該喝酒。”彼得認真說,“不利于你的傷勢恢複。”

她敷衍地笑笑:“護工說沒問題……”

“顯然她不夠稱職。”彼得說。

“好、好吧……”她覺得彼得有哪裏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怪。可能因為現在太晚了,他比較累。或者因為他今天心情不好。

她清了清嗓子:“我準備睡了。客房就隔壁,你可以拿一床新的被子去用。”

彼得突然害羞起來:“我今晚可以住這裏?”

“嗯……”她又不确定他的意思了,“如果你不想住這裏,可以回去。但是現在很晚了,你一個人……”

“沒問題!我住這裏!”彼得立即說。

她微笑着跟彼得道晚安。

在他離開之後,她又偷偷從酒櫃裏拿了一瓶葡萄酒,加上冰塊,慢慢躺在床上喝着。

她因為病痛一直睡不好,又不想對止痛藥産生依賴,于是每天睡前都會喝一點點葡萄酒。

這是她最近養成的習慣。

酒精進入血管裏,幫助她快速進入夢鄉。

彼得不需要蜘蛛感應就能知道她在偷偷喝酒。

她的腳步聲從廚房移動到了冰箱,又回到她的卧室。這說明她先去拿了酒,然後取了冰塊,最後把冰鎮葡萄酒帶回了卧室。

她真是不懂什麽才是對她好的事情。

如果她想要助眠,他可以提供溫暖的身體和親密的陪伴。她只要提出需求即可。

酒精對她的身體不好,讓她上瘾,讓她失去防備,讓她……

失去防備?

這個想法突然擊中了彼得。

是的,酒精會讓她卸下那種孤立、冷漠、拒人千裏之外的外殼。

彼得回想起第一次跟蹤她回家的時候。

她也是靠着廚臺喝了一杯馬提尼。

她微醺的樣子看起來很脆弱。

适合被捕獲。

彼得開始心跳加快。

卧室傳來平穩悠長的呼吸,她應該已經睡着了。

夜晚還很長,窗戶沒關。

她在出汗。

空調好像沒有正常運轉,黏糊糊的汗水把她的睡袍都浸透了。她的呼吸很沉重,頭腦很遲鈍,疲倦和酒精正不斷拖着她往更深的睡眠墜落。

被子像石頭般沉重,牢牢壓在她的身上。

她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或者腳,或者是背。

汗水正順着她的脖子流下。

滑膩,灼熱,黏稠。

她想将它抹掉,但是手也被某種力量輕輕按下。

“別動。”彼得順着她的脖子舔下來,汗水的味道微鹹,散發着沐浴露的柑橘香,“我會照顧好你的。”

她無助地嗚咽着,很快,連聲音也被他悉數吞噬。

角落裏的蛛網在顫動。

等獵物失去抵抗力,等待已久的捕食者便快速朝它移動。用絲線将她纏繞,把毒液注入她的身體,讓她在熾熱中溶解,用尖銳的口器從裏到外把她吞食幹淨。

饑餓的捕食者終于短暫地得到了滿足。

窗外的光很亮。

車流比平時更吵鬧。

客廳裏傳來滋滋的煎鍋聲,好像有人在做飯。随着香味蔓延,她逐漸分辨出這是華夫餅。又甜,又蓬松,堆着水果和奶油,充滿高熱量的幸福。

“天哪……”她的頭很疼。

自從上法學院以來,她就沒有見過這樣亮的光,因為她總是在天亮前起床。

她的意識逐漸清醒。

她就發現,疼的不止是頭。

她打着石膏的左腿十分麻木,右腿酸痛,脖子像被人折斷了似的,腰也疼得坐不起來。她把手伸到被子下,摸到一片黏濕的,絕對不是汗水的東西。

整張床上都是。

厚厚一層。

接近融化的。

——蜘蛛絲。

“啊!”她發出尖叫。

彼得端着一盤華夫餅走進來,慌忙問:“怎麽了?你摔倒了嗎?”

她渾身顫抖,顧不得穿好衣服,連滾帶爬地離開了自己的床。

蛛絲纏繞在她的身上,腿,手,腰,脖子,甚至是頭發上,它們在她腦後牽拉出一層輕薄的絲,像新娘的白色頭紗。

“天哪天哪天哪!”她大聲尖叫,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驚恐過。

她知道,昨晚跟蹤狂在這裏。

她報了警。

但是和前幾次一樣,沒有陌生指紋和腳印,客廳和大門口的監控沒有拍到任何東西。

“跟你住一起的男孩呢?他沒事吧?”同事擔憂地問。

“彼得住在客卧,根據監控錄像顯示,他整晚都沒出過門。幸好他睡得死,萬一他聽見動靜,出來跟入侵者撞了個正着,我真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麽。假如他出了事,我怎麽跟他的姨媽交代?”

“你應該換個公寓。”

“不,關鍵不是這個!”她歇斯底裏地喊,“關鍵是,那家夥到底怎麽進來的?他是怎麽躲開監控的?你覺得他有可能是……是什麽隐形變種人嗎?如果他真的有超能力,我再怎麽換住所都沒用!”

同事眨了眨眼。

“好消息是,我們為一群超級英雄工作。”

她不滿:“你瘋了嗎!我不能用私人生活去打擾那些拯救世界的人。”

“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

“晚餐已經做好了。”彼得從門口探出頭,帶着一個明亮的笑臉。

同事在視頻裏跟他打招呼。

“嗨,彼得,你真可愛。”

“嗨。”彼得窘迫地臉紅了,“謝謝。”

她把攝像頭關閉,告訴同事:“我先去吃點東西,晚上我們再把合同書過一遍。”

“我不想再加班了!”同事斷線前說道。

她看向彼得。

“謝謝,辛苦了。”

“先去吃晚餐吧。”彼得笑了笑。

餐桌上,她一直心事重重。

彼得能看得出她的擔憂——因為入侵事件,護工連夜辭職逃跑了。中介公司也怕鬧出命案,拒絕給她重新介紹護工。她只能把時薪加了一倍,到處刊登廣告。

紐約警方像是無頭蒼蠅,一點線索也沒有。

她整天都很惶恐。

吃得很少。

睡不着。

彼得開始擔心她的身體健康。

“你應該多吃點東西。”他把蘋果派切好,放進她的碟子裏。

她用餐刀把它切碎,基本沒怎麽吃。

“來吧。”彼得叉了一小塊給她,“張嘴。”

“不。”她皺着眉後退,“彼得,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喂我。”

彼得慢慢放下叉子,臉上的笑容消失。

“吃完我可以帶你出去散散步。”他說。

“散步?”

“嗯,去人多的地方走一走。”

她的心情又變好一點,內疚感湧了上來。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彼得還是堅持陪在她身邊。她不應該用這種态度跟他說話。

她只是……只是恐懼又焦慮,壓力快要讓她崩潰了。

“彼得,謝謝你。”她咬了咬下唇,“但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真的覺得你應該……”

“不會有事的。”彼得輕聲打斷她。

她沮喪地扔下叉子:“我不知道!或許會有事呢?大部分迷戀型跟蹤者最後都會出現暴力行為!這是一種強迫症,一種精神疾病!他們甚至會謀殺受害人!我在學刑法的時候看過很多這樣的案例!”

她感覺彼得的臉色瞬間變差了。

可能他終于意識到了情況有多可怕?

“我不想吓唬你,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講,“但是……那些蜘蛛絲……你真的覺得正常嗎?那純粹是精神病的行為!跟蹤狂在我的床上織了一張網!一張網!”

“是繭。”彼得說。

她激動的語氣瞬間凝結。

“什麽?”她的語氣不太确定。

彼得臉上沒有表情,他撐着頭,淺棕色眼睛專注地看着她。

“那是一個繭。”他柔聲說,“我想把你放進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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