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果然不出所料,剛與新員工談妥入職相關事宜,太宰治的部下就挂着張後媽臉出現在事務所。他倒是不敢對小林泉有任何不敬,不過帶來的消息足以讓人心煩。
“太宰先生讓我來把那家夥所有物品一概搬去本部,麻煩告知具體位置。”來者渾身散發着生無可戀的氣息,泉看向一旁從頭哆嗦到尾的負責人:“弄個紙箱子,所有物品,哪怕水杯或者水筆,全都打包裝好給這位先生帶上。”
幸好他們收撿的時候鹽田從港區帶着記錄回來,作為很有資歷的副手他多少能替上司臨時鎮鎮事務所的場子。見到匆忙趕來的部下,泉擡手止住鹽田準備作報告的打算,開門見山道:“記錄給我,到點你就可以下班了,我今天得留在本部加班,別跟着傻等。”
“好的泉小姐,我需要額外注意什麽嗎?”
類似突發狀況過去的幾年裏時有發生,鹽田早已習慣。接下來無非是幹部寫報告,下面人自律上一段時間,除了麻煩沒別的。
“看着這裏等消息。”泉收拾好文件,“等會兒會有技術人員過來檢查數據庫與服務器是否也被做了手腳……我希望沒有。”
特搜部與主稅局前腳剛走,後腳就出了這種事,很難不讓人往陰謀論的方向思考。事務所裏很是忙亂了一陣子,所幸後續有鹽田看着,幹部小姐才能盡快返回本部。
“泉的為人我清楚,這件事也是後勤組內部率先查出端倪,所以請大家放輕松些。”
森先生不由分說的當先為這件事定下基調,其他人自然不會故意和他反着來。太宰治兜着他那條總也好不了的胳膊冷哼:“那蠢貨招了,才只堅持了五分鐘不到,無趣。高濑會幹的,花錢讓他在所負責的賬務裏留個破綻,方便明年稅務審核時發難。”
“自作聰明。”黑發少年臉上的嘲諷之色幾乎具現化:“自以為主稅局剛走我們就會放松警惕……說到底還是這次特搜部下場行動給出的信號,讓那些家夥誤以為Port Mafia已經是躺在案板上的肥羊。”
“BOSS,請您下命令。”中原中也銳利的犬齒上閃爍着冷光:“就由我将他們全數碾碎!”
被人把絆子使到眼皮子底下,不采取點行動Port Mafia真就要被看扁了。森鷗外沖中也揮揮手,少年把帽子往頭上一扣,笑嘻嘻留了句“去去就回”,甩着他披在肩膀上的短款西裝外套轉身向外走。
有了上次“被跳樓”的經驗,只要泉在場他就一定老老實實專走尋常路。
“太宰君,辛苦你繼續深挖這件事。”森鷗外狀似不經意的打發弟子,太宰治靠在門框上垂着眼睛冷笑:“森先生,您希望我挖到什麽程度呢,哪怕是……牽扯到某位幹部身上?”
他朝後勤幹部意有所指的擡擡下巴,推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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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得罪了這家夥,轉臉就被報複回來。太宰治當然明白森鷗外對待小林泉和對待別人不大一樣,但他還是這麽說了,很難分辨有沒有賭氣的成分在裏面。
此刻首領辦公室只留下了後勤幹部一人。
“親愛的,你怎麽看?”首領祭出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微笑,泉沒有上當:“我會做好後勤支援工作,BOSS。”
“啊,那并不着急,我認為打掃戰場清理垃圾不需要幹部專門到場……”
森鷗外單手撐着下巴,仿佛蟄伏在陰影裏的蛇:“有內憂更有外患,組織的處境,很不妙呢。”
“異能營業許可”這個稱呼她是沒有辦法理解的,那麽該怎樣通過她向野坂大佬透露請求?
小林泉安靜的任由他打量,等了兩三分鐘,中年男人低低笑着攤開手:“幹嘛這種表情?我又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沒什麽事了,你去忙吧,啊,禮服試了嗎?”
這已經是森鷗外第不知道多少次主動提起野坂先生的生日宴,泉明白,他一定是有求于那位可敬的老者。能在橫濱拉起Port Mafia這種規模的組織,非說背後沒有助力那就是天方夜譚,而野坂先生正是“永遠的在野黨”的創始人,一生正直博愛即便政敵也找不到借口攻擊他的品德與名望。這樣一個人究竟為什麽會成為Port Mafia的幕後支持者……理由大約與小林泉類似。
“還沒有呢,明天一早就安排。”她含糊應着,主動遞出臺階:“您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特別的,但我希望能得到一張特種行業的營業許可。”森先生斟酌着試探道:“具體情況我會專程登門拜訪老先生,泉你只需要将這份懇求帶到。”
特種行業的營業許可?
森鷗外絕對不會把雞蛋全都裝在一個籃子裏,向野坂先生請求只會是他準備好的、多重手段中的一種。
“是,我明白了。”事不過三,既然BOSS反複提及此事,也就意味着不能繼續推脫。
只要小林張嘴,野坂大佬多少都會考慮一二,對于異能營業許可來說這份“一二”已然足夠,剩下就看Port Mafia首領如何将異能特務科長官這一軍。
“這件事就拜托你了,下去忙吧。”
達到目的的森先生異常好說話,泉向他彎彎腰,快步出去做事慢了只怕來不及給高濑會的大小頭目們收拾屍體。
又是一夜忙碌,天亮前後勤組才将高濑會駐地內橫七豎八的屍體清理幹淨。為了不讓警察們調查取證太辛苦,太陽出來前泉體貼的“幫”橫濱市內某處據說擁有百年歷史的老宅燃起熊熊大火。這種老宅子使用的木料早就在海風中吹打了不知道多少年內裏早已腐朽,松木杉木自身所蘊含的油脂又“非常豐富”,可以說是見火就着。等周圍居民撥打119請來消防員,宅子已經燒得只剩一片焦土。
鑒于高濑會是個窮兇極惡的社會組織,敢住在他們周圍的人非常少,有事沒事往這邊看的人就更少,警察們問了一上午也沒能問出有用的信息。找不到知情人與目擊者的情況下監控就是最後的手段,然而上上個月附近的監控設置剛被高濑會自己派人一一砸壞,市政還沒來得及重新安裝。
這不是死無對證的問題,這是連“死”都無法定義的棘手情況。正所謂“沒有屍體就沒有謀殺”,宅邸燒得幹幹淨淨也就別提什麽魯米諾反應,下手的人可以說是既喪心病狂又缜密嚴謹,完全不留任何後患。
一夜之間數十人灰飛煙滅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警視廳束手無策顏面無存。就算懷疑目标盤踞在港口天天大搖大擺做生意,只要沒有證據誰也拿他們沒法子。
就在警察們面對餘煙袅袅的現場破口大罵時,某處遠離市中心的公寓樓下,加了一夜班的打工人一臉虛弱摔進電梯轎廂。
什麽試禮服?不試!等下午睡醒再說!
短暫運行後電梯停在五樓,金屬門朝兩側徐徐開啓。眼睛都睜不開的泉伸出手摸向通道……
“泉小姐,你還好嗎?”
骨節分明的有力大手接住搖搖欲墜的年輕女子,鄰居沉穩的聲線裏悄悄混入了些驚慌失措的沙啞:“要不要去醫院?”
“……”泉勉強哼哼了句“沒事”,對方猶豫片刻就像抱床被子似的輕松将她橫抱起來送回房間。
“我很抱歉,失禮了!”
七海建人沒想那麽多,抓起小林泉的手指摁在門鎖上,指紋鎖應聲彈開。懷裏的女人憔悴得就像半夜三更下礦井挖了一夜煤,有經驗的社畜不用看就知道她這是忙了一整個通宵,過度疲勞引發了高熱。
森氏原來是如此嚴苛的會社嗎?居然連女性也不得不如此拼命。相比之下新宿那些三觀扭曲的金融家都顯得那麽仁慈,至少他們還知道員工不是機器需要睡眠。
直到把她放在卧室床上,看着女子一點一點縮進被子呼吸也變得綿長,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麽。趕緊想點別的忘記吧,嗯,卧室裏的壁紙圖案還挺溫馨……七海建人注意到他曾經蓋過的小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擺在置物架上,空氣中滿是紡織品洗曬後留下的芳香。
替她放下遮擋陽光的窗簾,他走出小林泉的卧室,不忘順手帶上門。客廳裏堆着的無用家電早就被拖走了,地板上多了塊橢圓形的乳黃色毛絨地毯。
小林泉是不一樣的,他突然異常敏感的意識到這一點。她和家入前輩、庵前輩,以及冥冥前輩不一樣,和曾被他從咒靈嘴下拖出來的受害者們不一樣,和熱辣豪邁主動遞名片上前搭讪的煩人富婆們更不一樣。她非常特殊,特殊到自己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總要擔心她會不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遇上危險。
比如說……看不見的,來自于彼岸的危險。
還好今天這次只是虛驚一場,青年站在芳鄰的客廳裏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認命的走進廚房。忙了一夜倒頭就睡,等燒退了醒過來後一定會餓到胃痛,但願小林泉在家裏儲備了可以煮粥的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