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第66章 66
◎番外◎
“我……來找一個孩子。”
長發男人的表情就像是在臉上蓋了層迷霧,又仿佛探頭看向籠外的小動物,“你們,知道些什麽嗎?”
被他打怕了的混混們多一根手指也不敢動,紛紛在污水橫流的泥地上跪得端端正正:“您想知道什麽?您只管開口,只要知道,哪怕一星半點兒咱們也絕對不敢瞞着您!”
雖然這個外國人看上去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但是架不住他能打啊!你确實可以騙住他一會兒,只要能撐得住被識破後的拳頭……
牆角裏倒着幾具屍體,死狀異常凄慘,還活着的幾人誰都不想步上那邊的後塵。
估摸着武力展示的差不多了,這些混混應該不敢繼續用假話搪塞自己,蘭堂望向遠處的天空含含糊糊到:“小孩子,不會很大,但也不會很小……”
內心深處焦灼催促的聲音大約說得是這個吧?關鍵詞總也聽不清楚,只能靠猜。
混混們龇牙咧嘴苦着臉不大不小的孩子究竟是什麽品種?您指的到底是年紀啊還是體型?至少給個性別再給個大致的長相描述呗,不然就擂缽街這種蛆蟲巢穴一般的地方,至少能挖出來不下上百個流浪兒。
路邊水泥樁随着長發男人突然爆發的焦躁炸裂,他發出幾近蛇類的嘶鳴:“告訴我那孩子在哪兒!”
“說說說說,我們這就說!往東邊走是‘羊’的地盤,那裏全都是孩子,一定有您想要找的!”
也是被他突然咆哮的猙獰模樣吓壞了,混混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四處亂指,嘴裏說着東邊,實則東西南北哪哪兒都有。
得到答案的男人瞬間安靜下來,語氣又變得溫柔了:“東邊……太陽的方向……”
不幸的是此刻時值午後,北半球的天空中太陽無論如何也不會在東邊出現。
他起身沿着自以為的“東邊”前進,腳下道路不斷朝“碗”的最低點延伸。經過一棟破破爛爛的鐵皮房子前,男人看到了一個和此地畫風不太搭調的“男”孩。
因為貧窮,擂缽街的人臉上總挂着不讨人喜歡的市儈與貪婪,似乎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在這座極限生存的試驗場裏漸漸抛棄良知。他們穿着破舊的衣服,頭發指甲肮髒油膩,賊眉鼠眼的掂量着每個走進來的人……但這個孩子和別人不一樣。
倒不是說他的穿着打扮能比鄰居們高檔到哪裏去。洗到發黃的成人襯衣,高高挽起的肥大褲腳,無一不在說明他的窘迫。
但這孩子的臉和手都很幹淨,因營養不良而枯黃黯淡的頭發盡量梳得整潔。他用椰褐色的眼睛平靜看向陌生男人,為他指明方向:“您大概看錯了參照物,這裏是擂缽街的西南方,東邊在您背後。”
“……我,我在找一個人,一個孩子。”
蘭堂摘下頭上的圓頂禮帽亮給他看:“你知道什麽?告訴我些有用的事,我可以給你能把帽子裝滿的錢!”
“不必破費,請您先告訴我尋找的目的。我不知道您具體要找誰,但不論是誰,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多嘴而給他帶來災難。”
“男”孩平靜的摘下挂在身上的帆布背包放在一旁,看起來他是個準備去上班的小送奶工。
混沌的大腦似乎有那麽一瞬清醒了一下,長發男人把帽子扣回頭頂,不容拒絕的在小“少年”頭頂揉了一把:“找到了。”
應該……是這個孩子吧!那道影子就是如此與衆不用,他合該天生氣質獨特。于是他二話不說上前撈起男孩把他甩在肩膀上扛走,絲毫不在乎對方究竟怎麽想。
找到那個孩子,殺死他?不,不對,那孩子只是線索,順着他的身世自己才能找回那段缺失的記憶。
“先生!請您放開我!您找錯人了!”
孩子蒼白的臉頰染上一層霜紅,他支着竹竿一般細瘦的胳膊肘瘋狂敲打,整個人就像被兩腳獸抓住的流浪貓仔那樣橫翻豎卷奮力掙紮:“放開我!”
印象中地獄般的黑色火焰并未出現,蘭堂沒有想太多,扛着“少年”就回到距離Port Mafia本部算不上遙遠的私宅所謂私宅,不過一間方方正正的出租公寓罷了,剛剛在組織裏站穩腳跟的失憶病患渾身上下也摸不出幾個大子兒。
人已經帶回來了,下一步該如何操作,他一時也沒有什麽章程。經過努力思考,最終蘭堂決定先把這小子洗幹淨給他換身合适的衣服,再弄點吃的喂飽他,潛意識告訴他撿回家的流浪貓崽就得這麽養。
他一手拎着還在不斷掙紮的“男”孩,一手推開洗澡間的門。看到浴缸以及逐漸注入的涼水那孩子掙紮得越發激烈,甚至低頭張嘴狠狠一口咬在男人手腕上。
“!#!#%¥#¥%#¥……#%……”蘭堂張嘴來了串異常精彩的法語,小孩聽不懂,也不害怕,繼續想盡一切辦法自救。
成年男人與孩童,超越者與普通人……
即便是位失憶的超越者,戰鬥也沒能持續到第三秒。“少年”被從他胳膊上“摘”下拉扔進滿是冷水的浴缸,寬大的男士襯衫瞬間濕透,露出若隐若現的小曲線。
“把自己洗幹淨。”留下這麽一句話,男人轉身離去,很快又拎着幾件衣服回來:“換上。”
少年鼓了鼓嘴巴,瞧着很像是有些意見要表達,但卻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憋回去:“知道了,請您先出去!”
他緊緊握住領口,頗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蘭堂側頭想了想,決定在這方面做出些讓步:“嗯,動作快一些。”
這個年齡的孩子總會對一些無謂之事特別計較,成熟的大人要會包容……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這些話?看來這孩子果然與他失去的記憶有關。
浴室門再次被人拍上,蹲在浴缸裏瑟瑟發抖的“少年”觀望了一陣,确定那個奇奇怪怪的男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出現這才探頭探腦試圖從旁邊的通風窗逃跑。
“如果想跑的話,我就折斷你的腳。”冷淡含混的聲音隔着門傳進來,孩子不死心的朝外多看了一眼。嗯,不挨揍也沒辦法跑呢,這裏距離地面能有二十多米,以自己現在這副稀碎的小身板的情況看,掉下去基本等同于回歸大地。
萬般無奈之下“他”不得不爬出浴缸盡快把自己弄幹,忍着陣陣寒意換上男人扔來的衣物。這年頭外面變态實在是太多了,把身體暴露在陌生人視線裏不是個好主意。舉起“新”襯衣,“他”還是忍不住紅了下臉穿在身上跟長裙似的,而且沒有內衣可以換!
二十分鐘後,Port Mafia新進成員蘭堂先生獲得了一只水淋淋的小動物。“他”已經竭盡全力想要絞幹頭發了,奈何男人連塊毛巾也沒給,也就只能盡力而已。
“名字。”蘭堂忽略掉他帶到地板上的水漬,倒了杯冰牛奶推出去以示親近。“少年”接過去噸噸噸灌進肚子:“小林,小林泉。”
今天還沒吃過東西,昨天也只吃了一頓半飽,只要能填滿肚子無論什麽“他”都歡迎。
“泉”是個中性詞,無論男女都可使用。男人點點頭:“很好,從今以後,你跟着我生活,直到我不再需要你。”
“額……哈?”如果問號可以具現化,“少年”頭頂的景象大約會和雨林裏的蘑菇叢差不多:“恕我學識淺薄無法理解您的用意?”
“你不用理解。”蘭堂終于肯用霧蒙蒙的眼睛給了個正眼:“照我說的去做。”
不是,現在流行起随手撿孩子養嗎?這家夥看上去也不像是善心泛濫到無法收拾的類型。不等“他”想明白,又聽到那個仿佛沉浸在夢境裏的男人含含混混道:“似乎不太像,但又有點像,到底像還是不像……要不要處理掉?”
“少年”立刻閉緊嘴巴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雖然大腿有毒,但是不抱就活不過三秒,那也只能委委屈屈先抱一下再說。
“唉……算了,養養看吧”還好蘭堂先生這會兒精神狀态比較符合正常人類的标準,連帶着道德标準也高了起來。他又看了眼從擂缽街撿回來的“少年”:“蘭堂,我的名字。”
好吧,小“少年”垂頭喪氣的妥協了。不妥協也不行,“他”委實不是這個神經病的對手。
“是,蘭堂先生。”“他”努力讓自己看着更加乖巧,蘭堂滿意的點點頭:“我晚間有夜班要上,你和我一起。”
撿屍隊按人頭和實到出勤發錢,幹一天領一天還管兩頓飯,除了必須上交的證件外撿到的財物……咳咳,當然是誰撿到就歸誰。蘭堂有信心趕走任何想要占自己便宜的壞家夥,但他沒有信心把搜檢這件事做到幹淨利落。不過現在情況發生了轉變,他有了一個算不上“搭檔”的搭檔,想必生活在擂缽街的孩子對“撿垃圾”這項重要工作無比擅長,那麽……偷懶的機會這不就來了麽!
作者有話說:
昨天兵荒馬亂了一整天,沒來得及碼字。
唉……作者眼下居住的這棟樓非常特殊。即便有睿哥這種年齡很小的孩子在,整個單元的平均年齡也超過了68歲。一樓八十五的老奶奶是密接,四樓六十六歲的老爺子陽性,方艙醫院滿了,已經封了三天的情況下昨天晚上病人才轉運。很多人連群昵稱也不會改,他們不會網購,不會團購接龍,不會使用電子産品購買物資,甚至掃碼進群也不會。
但是現在一整個社區只有四個基層工作人員還能在外面繼續工作,醫務工作者也只剩下社區醫院裏的兩位大夫苦苦支撐。除了被封在家裏的人還有正常居民的核酸,陽性轉運,孕産婦和有慢性病的老人建檔,等等等等,他們真的忙不過來了。
所以作者拉了一個群,一個一個打電話聯系老人加他們,記住每一個奇奇怪怪的名字和背後所代表的門牌號,戶主年齡,家庭人口,方便配合社區工作,也能及時提醒他們開門做核酸,及時報備需要的物資,怎麽做室內消毒。我不是社區的工作者,也沒有誰來動員,但我覺得作為這個單元裏最年輕的成年人,如果這個時候不站出來,那些被時代抛在後面的老人家們該怎麽辦呢。
抱歉啊,我盡量保證日更,對不住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