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禍亂宮廷(18)

18、禍亂宮廷(18)

“娘娘,這是今日遞上來的折子。”

身着朝服的蕭雲擡起頭,看向垂下的簾幔內,那一道綽約婀娜的身姿。

“那些麻煩的事就不要同我說的,蕭大人自己處理就好了。”那簾子後的身影坐直了一些,與一道被她壓在身下的人影分開。那人靠在床上,用手臂攬着德妃盈盈一握的纖腰。

蕭雲只做沒有看見此等穢亂之舉,“是。”

自德妃垂簾聽政以來,三皇子雖說做了皇上,手中權柄卻皆被德妃以先皇聖旨所言的‘國有大事不能決者,決于天後’這句輕飄飄的話給架空了,每日早朝的遞上來的折子,連他的手都不過,就直接送到德妃這裏來了。德妃一個後宮裏的女子,實在沒有處理政務的能耐,于是這本該天子行使的權利,就都落到了蕭雲的手裏。蕭雲如今雖說少了先皇的寵幸,但手中握有的權利,可是比從前更甚。

“唔——娘娘。”本不該在後宮之中出現的低沉男音,從德妃的床榻中傳了出來,“蕭大人他……還沒走呢。”

站在外面的蕭雲,知情識趣的很了,微一颔首,“下官告退。”

……

十七歲入仕,十九歲為官,二十一歲得皇上賞識,封光祿寺卿,短短七年,以一介布衣之身,扶搖直上,位極人臣,就是蕭雲這樣一個人物,在被人提及時,卻總是被斥做誤國的奸臣。

不過奸臣自己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名聲,他正用朱筆批閱着,這本該由天子來批閱的奏章。

蕭藏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身旁傳他過來的宮人彎着腰退了出去,蕭藏回首看一眼緊閉的宮門,一直冷凝的神色才和緩下來,他走上前去,“爹。”

“藏兒來了。”蕭雲将手中執着的朱金狼毫筆擱在了硯臺上。

蕭藏是得太監傳喚,才從東宮過來的。

蕭雲看他站的遠遠的,笑着向他招了招手,“過來些,站那麽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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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藏走近幾步,看到蕭雲面前幾本奏折攤開着,放在禦案上,別的奏折都用朱筆批過,只有這幾本,還是空着的,“爹,這是……”

“要看麽?”

蕭藏點點頭,蕭雲就将那幾本奏折遞給了他。

蕭藏一目十行的看過去,見這幾本奏折,都是朝中官員彈劾他爹的,說他爹收受賄賂,結黨營私,一件件一條條,都是要置他爹死罪,蕭藏一看就變了臉色,“這……”

蕭雲卻低笑一聲。

“他們怎麽敢?”蕭藏眼中泛出殺意。

“有三皇子撐腰,他們當然敢。”蕭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些天,我看了不少這樣的折子,想來是他們想趁着先皇不在了,将我肅清。”

蕭藏在奏折上看見了幾個名字,其中一個尤為眼熟,正是當年他在宮中偶然聽到的,要對蕭家動手的二人之一,“那我們就先一步動手,找個理由把他們給除去。”

“這事急不得。”蕭雲說,“皇後如今雖壓三皇子一頭,但朝中官員,多是三皇子黨羽,殺了不僅壓不下這樣的聲音,還會給他們留下口舌。”

“那就這樣放任不管嗎?”

蕭雲回頭見蕭藏神色冷肅,實在和他年紀不符,就伸手牽住他垂到肩頭來的發帶。蕭藏果然神色一變,顯出些少年人的茫然來,“爹,你這是做什麽?”

蕭雲比蕭藏還要高一些,指尖把玩着他月白的發帶,“我今日叫你過來,可不是和你說這些事的。”指尖松開他的發帶,蕭雲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在位子上坐了下來,“藏兒這些日子受苦了,我尋個理由,和太子說一聲,讓你出宮去住一段時間。”

“現在出宮嗎?”雖說現在有德妃壓着群臣,但他卻還是覺得危機四伏。

站在身後的蕭雲彎下腰,他綢緞一樣的頭發,從肩膀上滑到蕭藏的鬓間,“嗯,宮裏有我呢。”

宴凜雖然待他好,但當人奴才,伺候人的差事,做起來總是累人的很,蕭藏在東宮裏呆了好幾個月了,也确實是想出宮去透一口氣。

“我叫人給你置辦了一處院子,院子裏種了許多你喜歡的夕霧,我昨天聽照看院子的家奴說,夕霧開花了。”蕭雲對蕭藏的喜好一清二楚,“你喜歡呢,就在院子裏多住段時間,不喜歡就到處去走走,喜歡什麽,叫家奴給你買下來。”

聽着蕭雲的話,蕭藏心中一暖。但他一看到這桌上散開的,彈劾他蕭家的奏折,又怎能安心的離開,“可是現在……”

“我都在這朝堂裏呆了這麽些年了,他們當初奈何不了我,現在也是一樣。”蕭雲安撫他。

蕭藏沒想到蕭雲過來,是專門和他說這件事的。

“太子那邊,我會去說的。”蕭雲道。

蕭藏‘嗯’了一聲。緊繃的神情放松了下來,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蕭藏第二日就出宮了,去了蕭雲給他置辦的院子,說是院子,可能是小了些,因這院子建在山下,栅欄将整座山都圍了起來,滿山的夕霧灼灼盛開,如堆積在一起的紫色雲朵一般。在宮外不用再像宮裏那樣拘謹,蕭藏過的開心快活的很,只是他念着他爹一個人在宮中周旋太過辛苦,只小住了幾天就準備回宮去了。

他回宮之時,在城門上看到了張貼的告示,一群書生模樣的人圍着告示議論紛紛,蕭藏不知怎麽回事,就問了一下旁邊的家奴,家奴說,過幾日要開科舉了,這些書生都是從各地趕來趕考的。

趕考?

蕭藏默默在心裏咀嚼了幾遍,考取功名是寒門子弟唯一跻身仕途的路,所以每隔三年的一次科舉,都能引來天下讀書人。朝廷依靠科舉來選拔人才,所以對科舉一途也非常重視,歷年都有官員收受考生賄賂而被斬首的事發生。

正在蕭藏放下轎簾,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群讀書人中,忽然有一個道,“若我能高中,定要鏟除蕭雲那樣危害社稷的奸臣!”

在他身旁,還有幾個讀書人一起附和。

坐在轎子裏的蕭藏冷笑一聲,又将簾子拉開。他如今已經不是稚子,出門在外,也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再加上他露面并不多,所以那些痛罵蕭雲的人中,并沒有幾個知道,他還有一個叫蕭藏的兒子。

“停轎——”

家奴放下轎子,蕭藏徑直從轎子裏走了出來,昂首走到那張貼在城牆上的榜文面前。周圍讀書人見他一身錦繡衣裳,氣度不凡,就知道是哪個大家的公子,加上一旁又有幾十個家奴開路,圍在榜文前的書生們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蕭藏逐字看完榜文,而後轉過身來,面向這一衆書生,“方才我聽聞一位公子說要鏟除奸臣,匡扶社稷,心中頗為此等忠義之言而動容,想與這位公子結識——”目光從衆人臉上滑過,“只是不知是哪位公子所說?”

“是我。”一位書生昂首走了出來。

蕭藏淡淡一笑,向其作揖,“我想請公子去我府上一敘,不知公子可否願意?”

“你是誰?”

“我嘛,自然與公子一樣,是個想要鏟奸除逆的書生。”蕭藏道。

那人聞言,便不再疑慮,跟着蕭藏坐上了轎子。蕭藏低聲吩咐家奴,“把他送去巡撫于大人那裏,說他偷了我蕭家的錢財,讓于大人秉公辦理。”那于大人能做巡撫,全是倚靠了蕭雲。

“是。”

蕭藏捏了捏袖口,進宮去了。

……

蕭藏還沒進東宮,就聽到一衆宮人求饒的聲音,他走到正門口一看,見整個東宮的奴才都跪在院子裏,幾個奴才正在受着杖刑。而宴凜的寝宮,宮門緊閉。

蕭藏走進去,問了個癱在地上的宮女,“怎麽都跪在這裏?”

那宮女看見他,一下看見了救星似的,扯着他的衣擺叩首,“蕭伴讀,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蕭藏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宮人正想和他說,緊閉的宮門忽然打開了,一身玄衣的宴凜沖了出來,“蕭藏——”

蕭藏擡起頭來。

宴凜幾步走到他們跟前,他剛才正被那群宮人的哭叫聲吵的煩躁,忽然聽到蕭藏的聲音,不假思索的就沖了出來,現在見到果然是蕭藏,那心中的煩躁感就奇跡般的消除了,“你回來了?”

“嗯。”

宴凜伸手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我們進去說。”

蕭藏卻站在原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宮人,問道,“太子,他們……”

宴凜掃了一眼地上還跪着的宮人,随意的擺擺手,“都滾罷,別跪在這了。”

一衆宮人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宴凜牽着蕭藏進到寝宮裏,這裏的一切都和蕭藏才走時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地上到處都是碎瓷片,看着就是宴凜剛才發了一大通脾氣的,蕭藏避開地上那些瓷片,問道,“太子,是那些奴才做了什麽,惹你不快了嗎?”

“也沒有什麽。”只是蕭藏走了之後,那些奴才猜不到他的心思,伺候起來總是笨手笨腳的。

蕭藏垂下眼睫。

面前的宴凜卻忽然伸出手來,捧住他的面頰,“蕭藏,讓我瞧瞧,你和離宮的時候有什麽不同。”

蕭藏有些好笑,“太子,我也才出宮幾日。”

“幾日嗎?”宴凜皺眉,“我總覺得你走了好久的樣子。”

蕭藏不再言語,只是被宴凜捧起臉頰,安靜的和他對視着。

宴凜瞧着他,忽然一笑,然後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臉頰,“胖了些。”

蕭藏被捏的眯了一下眼睛。

“是不是在宮外過的,比在宮裏過的快活?”宴凜的語氣帶着幾分怨氣一般。

“可是宮外沒有太子。”蕭藏道。

宴凜神色怔了一瞬,而後忽然湊近,“真的嗎?”

“奴才惦記着太子,這才早早的就回來了。”蕭藏的眼中看不出分毫虛假。

靠的極近的宴凜目光閃爍個不停,而後他垂下眼睫,露出一個似乎是羞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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