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豔殺天下(56)

56、豔殺天下(56)

蘇雲翳在城中多方打聽之下, 得知江州城外, 确實有許多被趕出去的百姓。他帶着家奴去尋,最後在一處山坳下,找到了那些無處可去的百姓。那些原來是江州的百姓,先被夷狄擄掠, 又在外流亡已久,渾身上下, 髒亂與乞丐無異。

蘇雲翳命家奴,去城中買了些吃食衣物, 分發給他們。一群百姓跪地叩首, 涕淚橫流。蘇雲翳詢問他們為何不進城, 得到的答案,與那些去他府上告狀的百姓一樣。

蘇雲翳所帶的家奴,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當即義憤填膺的斥責那江州知府。

那些百姓聽他身旁的人敢如此說,對視一眼,知道他來頭不凡, 一個個央求他讓知府放他們回城, 蘇雲翳好言安撫好他們, 就回江州去了。

江州知府正陪着蕭藏品茶, 被趕來的蘇雲翳問罪,額上冷汗都下來了。加上蘇雲翳說他是草菅人命,更讓他不知如何開口了。

在一旁品着茶的蕭藏等到蘇雲翳問完,才慢悠悠的開口, “那些個城外的暴民,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又怎麽算呢?”

蘇雲翳在朝中已經聽聞過,江州百姓殺了上一任江州知府的事了。

“還是說,蘇大人覺得,百姓的命,比朝廷官員的命,更重要呢?若是如此,誰還入朝為官?”蕭藏說的蘇雲翳只抛下一句‘此事我會詳查’就轉身走了。

蘇雲翳走了之後,江州知府從地上爬起來,感激涕零的看着蕭藏,向他拱手,“多謝蕭大人。”

“無妨,繼續品茶罷。”

蕭藏不怕蘇雲翳去查,蘇雲翳要查的這一件,本來就是小事,即便讓他查個水落石出,也沒有什麽。

……

三日之後,蘇雲翳找到了人證物證,證明上一任知府,是叫山匪害死的,與百姓無關。江州知府見他都查到這裏,只得說是自己聽信了謠言,告罪之後,就開城們将百姓接回來了。蘇雲翳花了兩日,将百姓安頓好,啓程走的那一日,夾道百姓前來歡送。

蕭藏坐在馬車裏,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江州知府也前來相送,蕭藏知道他想問什麽,他安撫道,“此事已經作罷,我回朝之後,無論那蘇雲翳說什麽,我保你官位無虞。”

Advertisement

“謝蕭大人!”得蕭藏保證,江州知府才松了口氣。

蕭藏撩開車簾,看着那被一衆百姓簇擁着的蘇雲翳,輕蔑的笑了笑。

馬車從江州城裏出去,在路上,蘇雲翳收到了一封從都城來的信,展開一看,是宴岚的字跡,問他江州之事調查的如何。蘇雲翳提筆着墨,回了一封信回去。幫他送信的家奴說,“那江州知府分明是個昏官,連那樣簡單的事也查不出,将百姓趕到城外——大人回去,可要好好的參他一本。”

簡單的事,自然是上一任知府被殺的事。上一任的知府,怎麽說也是個知府,到底是被暴民所殺還是匪徒所傷,輕而易舉便能查清楚。但就是因為太過輕易,蘇雲翳總覺得,這事情還有蹊跷。

但——

蘇雲翳看向不遠處的江州知府,他剛與蕭藏說了什麽,現在正側着頭,同身旁的人低聲吩咐。

他心頭覺出一絲異樣,“來人。”

家奴湊了過來,“大人?”

“留兩個人在江州城裏。”

……

靜谧的山林間,撲簌簌飛來一只信鴿。站在馬車旁的男人縱身一躍,将信鴿抓了下來。

他們兩日之前離開的江州,到如今,也沒有走出去多遠,倒不是蘇雲翳有意等着這消息,而是那蕭藏,如來時一樣走一會歇一會,游山玩水似的。

“大人。”取下信鴿腿上的密信,遞給坐在溪水旁的男人。

蘇雲翳将信展開,信上的內容讓他神色凝重起來。他旁邊的家奴有些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在看到紙上內容時,一下顯出有幾分憤怒來,“大人,那江州知府竟然敢陽奉陰違!”

蕭藏也在此處不遠的地方,聽到這一聲,回過頭來。

蘇雲翳将信合上,他留在江州的家奴,傳信給他,說昨天晚上,江州知府将那些才回城中的百姓,又趕了出去。

蘇雲翳起身道,“回江州。”

蕭藏接過蕭隽遞過來的絲絹白帕,擦了擦手上的水跡,“蘇大人,江州之事已經了了,你我回去複命即可。”

“江州之事,并未了結。”蘇雲翳說完這一句,便回了馬車中。

蕭藏知道的,比他多得多,江州地處偏僻,積了許多事,了了這一樁也就罷了,蘇雲翳若是拿捏着這一樁事,查出了更多的來,只怕是……

看着蘇雲翳往江州去的馬車,蕭藏将手中的帕子一擲,臉色有些難看,“跟着他。”

蘇雲翳和蕭藏去而複返,着實把江州知府吓了一大跳,蘇雲翳逼問他迎進城中的百姓如今安置何處,江州知府随口扯了個地方,蘇雲翳執意要去,江州知府見再也瞞不過,跪地将百姓被他趕出城中的事說了。

蘇雲翳派去尋找被趕出城的百姓,那些個已經換上新衣的百姓,如今被重新剝了衣裳,裹着那髒污的破布,縮在山坳裏。只是這兩天下了雨,山坳又不避雨,一些年紀大些的人,受了風寒,撐不過去了,就叫草席一裹,放在了污水坑旁。

蘇雲翳雖不如他父親蘇戚那樣嫉惡如仇,但也恨極了這種陽奉陰違的昏官,當即拔出了家奴的佩劍。

“蕭大人救命!蕭大人救命啊——”江州知府向蕭藏求饒。

蕭藏雖厭惡他這膽小做派,卻還是開口護他,“蘇大人這是想做什麽?”

蘇雲翳道,“殺了這個昏官!”

“皇上只讓我們來查明此事,可沒有給你我先斬後奏的權利。”蕭藏攔在蘇雲翳面前。

蘇雲翳看着蕭藏半晌,忍下了怒氣,将劍收了回來,讓家奴直接将這江州知府關入大牢去了。府衙中的人,也知道這蘇雲翳是京官,比他們知府品銜更要大上許多,見他這麽做,也不敢有什麽異議。

蕭藏攔不住他,只在蘇雲翳做完之後,對他說了聲,“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這江州的事。”

蘇雲翳雖對蕭藏有些不明的情愫,卻也不願為他舍棄自己堅持的東西,所以面對他這樣的威脅,只冷睨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江州知府被打入大牢,動了刑之後,就什麽都招了,只是他招的事,實在令蘇雲翳有些匪夷所思。他招認說,将城中一些百姓借夷狄之事趕出城,是因為江州年年饑荒,若是不趕一些人出去,這江州裏的百姓,怕是都要完了。

蘇雲翳看他說的不似是假的,就又道,“朝廷每年,不都會派發些赈災的糧款嗎?難道你都貪污了不成?”

江州知府剛受了杖責,趴在枯草堆中,泣不成聲,“下官即便是個貪官,也知道,碰了赈災的糧款是殺頭的罪。”

“那那些赈災的糧款呢?”蘇雲翳逼問。

“赈災的糧款,是有,若是沒有,這江州早就完了。”江州知府痛哭道,“但這赈災糧款,是上面發下來的,層層盤剝,真能到江州的,也只有那麽一點。”

“層層盤剝?是誰?”

江州知府止住哭聲,“下官不說,死下官一個,說了,怕是一家都活不了了。”

江州知府雖沒有說下去,但蘇雲翳已經從這句話裏,知道了關鍵。他從監牢裏出來,他身旁的人猜測,“大人,會不會是蕭藏?”

一些銀子,自然會流到蕭府,但,又絕不只是蕭藏一個人。

層層盤剝——赈災糧款撥下來,經過多少官員之手,大半個朝廷都涵蓋其中,這江州知府,還能彈劾百官不成?蘇雲翳這時候,才忽然明白,蕭藏和他說這江州事已經了的了意思。因為即便他查出流民一事真正的原委,他也管不了。

心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他父親一生為官,卻鮮少離開京城,在天子腳下,懲惡揚善,是何等容易的事。但若要去細究真正的惡,只怕連他的父親,也會生出乏力來。

……

蕭藏也正想看看,蘇雲翳準備如何收場,就聽家奴禀報說,蘇雲翳将江州知府給放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處置的,江州知府又将那些趕出城的百姓接了回來。

他去見蘇雲翳,見蘇雲翳面色沉凝的站在江州城城門口。

蕭藏從身後走來,“想必蘇大人已經查清楚了吧?”

從城外走進來的百姓,步履蹒跚,和幾日前幾乎一樣,只是這一回,蘇雲翳再沒有那種釋然的心情了。

蕭藏站在他身旁,同他一同看那些百姓,“蘇大人不必傷懷,等回了皇都,今日所見的一切,很快都會忘掉。”

“自欺欺人嗎?”

蕭藏沒想到蘇雲翳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還以為,按照蘇雲翳這樣迂腐的脾氣,會怒斥他一通。畢竟,說起貪官奸臣,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爹。說不準以後,也會是他。

“這天下貪官污吏何其多,又哪能真正的怪罪于一個人呢。”蘇雲翳忽然說。

“只怪有些人無能,不能盡除貪官污吏,就只能将全天下的罪責,推到一個人的頭上。”

蘇雲翳聽出了話中刺人的意味,他轉過頭來,看着蕭藏還是那副傲慢的模樣。但不知為什麽,今日的場景,和那日在城牆上看到蕭藏,目送蕭雲遠去的場景,合在一起。

蕭藏以為他不喜歡聽這樣的話,也不在意,轉身就要走,沒想到蘇雲翳忽然喟嘆一般的說了句,“嗯,你說得對。”

蕭藏的腳步一下子頓住,變成一副狐疑的模樣,看着蘇雲翳。

蘇雲翳一下想清楚了一些事,心中對蕭藏的看法,也變了許多。他看蕭藏袖手站在他面前,兩人之間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部浮于腦海,連同昨夜那個夢……

“該啓程了,蘇大人。”

蘇雲翳一下子被這句話驚醒,他看着蕭藏,緩緩搖了搖頭,“不急。”

蕭藏側過頭看着蘇雲翳。

“我還有一事,想請教蕭大人呢。”蘇雲翳說。

“像你這樣的大才子都不知道的事,我怎麽會知道呢。”

蕭藏對他說的十句話中,九句都恨不得帶着刺,蘇雲翳這一回仍然沒有反駁,“蕭大人一定知道。”

蕭藏還在想着蘇雲翳會問他什麽,就感覺到腰上一緊,蘇雲翳挾着他的腰,直接将他帶上了旁邊的一匹馬上。蕭藏騎術實在不精,連溫順的小馬都有些駕馭不得,現在忽然被帶到了馬背上,手上連缰繩都沒有,吓得伏身抓緊了馬鬓,“蘇雲翳,你!”

終于聽到不是那假惺惺的‘蘇大人’三個字了,蘇雲翳心中積郁的煩悶,好似也因此散了一些。他也翻身上馬,坐到了蕭藏的身後。

“你!”

“蕭大人是否真的不擅騎術呢?”蘇雲翳說完,一揚馬鞭,黑馬嘶鳴一聲,沖出了江州城。

作者有話要說:  萬人迷估計要很晚才更,因為基友喊我去吃雞了,吃完雞再碼!

小劇場:

小天使:音清純今天超級粗長!

渣作者:嗯,畢竟是攻【微笑】

小天使:那明天加更嗎

渣作者:啊?我信號不好先下了哈,麽麽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