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謀害貴妃
謀害貴妃
謝池春如往日一般,到幽蘭殿看望貴妃。
還未走到裏面便聽見說話聲,姜俢儀她們也在。
“春娘來了。”上官芷蘭拉着她坐下,謝池春感覺上官芷蘭的臉色似乎比昨日更差了,她的手捂着心口位置,看着仍有些反胃作嘔的感覺,只是強忍着。
姜俢儀就坐在上官芷蘭下首的繡凳上,離得近了,謝池春聞到一縷幽香味道。
姜俢儀向來喜歡熏香,身上總帶着香味,謝池春從前也未特別在意。
此刻卻突然想到,貴妃懷孕以來,身體格外不适,貴妃飲食用度都精心安排,外來的食物不經太醫檢驗不會入口,但是這些常來的妃嫔,她們身上的東西卻是沒辦法經過檢驗的。而除了入口的東西外,香,也可能會對孕婦和胎兒造成影響。
謝池春暗自留心,等回到露華堂,便将紅娘子喚來。
紅娘子本出身醫學之家,不過因父親犯罪,被沒為官奴。謝池春見她年紀雖小,卻聰慧伶俐,平日也尋些醫書讓她學着。紅娘子很好學,遇到不懂的,遇到機會便要向太醫院的太醫請教。
謝池春讓她研習醫術,一是欣賞她好學之心,二是在宮中,有個懂得醫術的丫鬟在身邊,總歸有很多事情更加方便。太醫院的太醫雖然醫術高明,總不可能時時事事在身邊。
“紅娘子。”謝池春問她,“你可知有什麽香味是孕婦聞不得的?”
紅娘子不假思索,“醫書裏載,有許多香料,甚至花香,都會對孕婦造成不良的損害,孕婦應當小心。”
“名醫別錄裏載,麝香,無毒,主治諸兇邪鬼氣,中惡,心腹暴痛脹急,痞滿,風毒,婦人産難,堕胎。”紅娘子口齒伶俐,對醫書內容信口拈來,“麝香香味濃烈,可通諸竅,開經絡,乃是一味良藥,但是易使孕婦堕胎,故而孕婦忌用。”
“零陵香可治血氣腹脹,散風寒。但是其香味同樣對孕婦不利。”
“還有一些鮮花,一品紅、夾竹桃等,汁液有毒性,百合、夜來香等花花香濃郁,久聞也不利于孕婦保養。”
“那這麝香、零陵香的味道如何?”謝池春點頭,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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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子一一道來,“麝香香味濃郁,未化開時有惡臭味,經水稀釋後卻有種類似蘭花香的味道。零陵香亦是香氣濃郁,聞之讓人如置身花海之中。”
謝池春點頭,“明日你同我一起到幽蘭殿,留心注意姜俢儀衣裙上的香氣。”
“是。”紅娘子還是第一次被委以這種任務,鄭重答應下來。
謝池春再吩咐莺時,“莺時,你去太醫院告訴鄭太醫,叫他明日上午來這裏給我請平安脈。”
“是。”莺時很快出去了。
這位鄭太醫是太醫院新來的太醫,年紀尚輕,但是醫術很好,謝池春的脈一直是他請的。
第二日上午,鄭太醫按照謝池春的吩咐前來。
謝池春不緊不慢,等他請了脈才道,“貴妃近來有些不适,我一會去幽蘭殿,勞煩鄭太醫與我同去一趟。”
貴妃的胎一直是李太醫照看的,不過鄭慎獨并未說什麽,只答應道,“是。”
後宮之中,主子衆人,彎彎繞繞,莫說後宮,便是太醫署中,哪個不是九曲心腸,鄭慎獨對這些不關心,只醉心于提升自己的醫術。總歸他拿着這些俸祿,主子吩咐他做什麽,該他做的他做,不該他做的他做的他只作不聞。
謝池春也是覺得此人耿直,故而願意用他。只是在這宮中,獨善其身,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在旁人眼中,這鄭太醫已然是站在了謝池春謝昭儀的陣營中。
“主子。”桐君進來,對着謝池春點了點頭。
謝池春起身,“走吧,去幽蘭殿。”
“春娘。”上官芷蘭有些意外,“鄭太醫也來了?”
謝池春笑道,“鄭太醫來給我請脈,我想着姐姐這幾日身上不舒坦,便讓他來給姐姐瞧瞧。”
近來也請了好幾個太醫來了,不過人是謝池春帶來的,上官芷蘭也便沒說什麽,伸出手讓鄭太醫診脈。
謝池春坐在上官芷蘭左手邊,正挨着姜俢儀。紅娘子站在謝池春身後,确實有些像是麝香的味道,但是也像是花香,她不能确定。
“鄭太醫。”謝池春突然開口,“聽聞有些香料,比如麝香,孕婦須得慎用是嗎?”
“是。”鄭慎獨一邊為貴妃把脈,一邊答道,“貴妃胎氣有所不穩,在香料上更應有所避忌。”
謝池春笑吟吟看向姜俢儀,如閑話家常般,“姜俢儀,你衣服上熏的是什麽香?”
姜俢儀聽見她說到香料的時候便覺得有些不安,此刻突然被問到,一貫嘴快的她難得有些結巴,“就是花香熏染的。”
“鄭太醫。”謝池春命道。
鄭慎獨上前兩步,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鄭慎獨大致心中有數,但是對方是妃嫔,他不能靠得太近,為穩妥起見,“請俢儀賜一塊衣料。”
姜俢儀有些害怕地退後兩步,“謝昭儀,你這是什麽意思?”
“貴妃。”姜俢儀慌亂地望向貴妃,“貴妃,您知道我的,我膽子小,哪會有害人之心呢?”
“姜俢儀。”謝池春不緊不慢,“我并未說你有害人之心。只是為了貴妃平安,請太醫驗一驗俢儀衣服上熏的是什麽香。”
“我…”姜俢儀後退兩步,“我不驗。你憑什麽要讓人驗我的衣服?”
謝池春沒有回她的話,而是直接吩咐道,“竹韻,帶姜俢儀去後殿更衣,把衣服拿給鄭太醫驗香。”
“莺時。”謝池春語氣鎮定,條理清晰,“你去太醫院,把李太醫也叫來,與鄭太醫共同驗證。”
貴妃還沒有發話,但謝池春過于理所當然發號施令,竹韻也不自覺就聽從了她的命令,準備帶姜俢儀去後殿,“姜俢儀,請跟奴婢走吧。”
“貴妃,謝昭儀,謝昭儀。”姜俢儀緊緊抓住謝池春的手,“我的衣物熏香,都是我宮中的小宮女靈巧負責的,我不知道熏的是什麽香啊!”
“請俢儀到後殿去。”謝池春看向竹韻,姜俢儀哭哭啼啼跟着竹韻往後殿去更衣。
謝池春看向琴心,琴心立刻會意,“奴婢命人去請靈巧。”
整個幽蘭殿一時寂靜無聲,穆昭容和姜俢儀一起來的,此刻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默默站在一旁。
“春娘。”
上官芷蘭面色有些蒼白,細細想來,她每每見過姜俢儀之後的确更加不适,但她只以為是勞累所致,卻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謝池春握着她的手,“姐姐,沒事。”
很快,竹韻托着一件衣服出來,姜俢儀已經重新換了一條羅裙。
李太醫和鄭太醫共同驗過,李太醫斟酌間,鄭慎獨先開口,“禀報貴妃,這衣服上熏染的是花香,但細聞花香之下是麝香,應是先以麝香熏染,再用花香遮蓋其味。”
姜俢儀跌坐在地,拉住貴妃的裙角,“貴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麝香會對孕婦有害,我也沒有這東西啊,我只是喜歡花香,所以才用花香熏衣。”
上官芷蘭不言。
姜俢儀跪爬到謝池春腳下,“謝昭儀,真的不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謀害貴妃和皇嗣乃是大罪,姜俢儀害怕得不停流淚,此刻也顧不得什麽儀态了,只牢牢抓住謝池春求饒。
“主子。”琴心帶着一個小宮女進來,“這是靈巧。”
靈巧跪倒在地,“貴妃,昭儀。”
“靈巧!”姜俢儀沖上來,狠狠一巴掌打在靈巧臉上,“你這丫頭,是你這丫頭害我!你往我衣服上熏的什麽香!”
“姜俢儀。”謝池春皺眉,讓人把她拉開。
謝池春看向這宮女靈巧,看着年紀不大,細瘦單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姜俢儀的衣服熏香是你負責的?”謝池春問她。
“是。”靈巧臉上還帶着巴掌印,跪着不敢擡頭,“我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在衣服上熏上花香。”
“有沒有熏過其他香料?”
“沒有。”靈巧瑟瑟發抖道。
“怎麽回事?”梁垣沉着臉進來。
“陛下。”衆人都起身行禮。
梁垣在最前方坐下,皺眉道,“怎麽回事?”
“陛下。”謝池春将今日之事道來,“姐姐近來總覺得不适,太醫卻查不出緣由。妾聞到姜俢儀身上的香味覺得有所奇怪,便請二位太醫前來查驗。”
李太醫鄭太醫跪着回禀道,“回陛下,這件衣物确用麝香熏染,麝香藥性猛烈,孕婦久聞此香,輕則身體不适,重則有滑胎的風險。”
梁垣垂眸看向姜俢儀,姜俢儀跪在他腳下,她的臉色已經吓白了,只不住搖頭,“陛下,不是我,不是我。”
梁垣面色低沉,“去搜。”
“是。”富立岑帶人出去,不過一柱香的功夫,捧着一個小盒子回來,“陛下,這是在俢儀的梳妝匣裏找到的。”
靈巧深深磕頭,整個人都在顫抖,流淚道,“是,是主子命奴婢在衣服上熏上這麝香的。”
“你還有何話說?”梁垣冷冷看向姜俢儀。
姜俢儀無力癱倒在地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梁垣不耐起身,“姜氏打入冷宮。”
近來朝事原本就繁雜,後宮還生風波,梁垣沒心思處理這些事情,“其他的人貴妃自行處置吧。”
“是。”
其他的宮人們不知此事的便不做處罰,只是這小宮女靈巧,貴妃皺眉,“罰入掖庭。”
謀害貴妃,原該賜死。只是上官芷蘭念她也是聽命于人,終究心軟放她一條生路。
靈巧雙目含淚,跪趴在地上,“謝貴妃。”
謝池春的目光落在這小宮女靈巧身上,微微皺眉。
“主子。”槐序給她倒了杯茶,“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怎麽還心事重重的?”
謝池春搖頭,“我總似乎還覺得有些不對。”
姜俢儀用麝香之事人證物證俱全,證據确鑿,可是,“她一直到最後都重複說不是她,她什麽也不知道。”
“約莫只是這罪名重大,她不肯認罪吧?”
不肯認罪也屬尋常,只是謝池春總覺得還有些可疑,姜俢儀有何理由要謀害貴妃呢?難道只因為嫉恨貴妃有孕?謝池春總覺得這姜俢儀背後也許還藏着其他人。
謝池春将桐君喚來,“你私下查查這小宮女靈巧,不要叫人知道。”
“是。”桐君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