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貴妃崩逝

貴妃崩逝

“琴心。”

“主子。”琴心扶着上官芷蘭坐下,上官芷蘭扶額道,“不知是不是因為快要臨盆的緣故,這幾日總覺得有些心悸。”

上官芷蘭近日失眠多夢,時而覺得心慌氣短,琴心給她按揉一會手上的穴位,“主子可覺得好點了?”

上官芷蘭點點頭,目光帶着擔憂,“阿耶的信還沒到嗎?”

每個月阿耶都會給她來一封信,這個月阿耶的家書卻遲遲未到,上官芷蘭不免有些擔憂。

琴心的動作略頓了頓,繼續給她按揉,“還沒呢。”

“姐姐。”謝池春進來,看見上官芷蘭的臉色,“姐姐怎麽皺着眉頭?”

身後的琴心向謝池春行了禮,“昭儀,我們主子剛剛在說老爺的家書還未到呢。”

謝池春同琴心對視一眼,若無其事地坐下,安慰道,“路途遙遠,家書遲些也是常事,姐姐不必擔憂。如今你什麽也不必想,平平安安誕下小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主子。”待謝池春出了幽蘭殿,莺時才壓低聲音,“上官大人不是已經…”

謝池春兩日前已經聽聞,上官珩于流放地磧西病逝。

“只是姐姐馬上就要臨盆,她身體狀況也不好,還是先不告訴她,免得驚了她。”

哪怕這皇宮中有天下最好的大夫,女子生産仍然是一件險事,上官芷蘭這段時間原本就身體不适,謝池春只怕她得知她阿耶去世的噩耗會承受不住。梁垣也是這樣考慮的,故而暫時還沒有人告訴上官芷蘭這個消息。

“貴妃姐姐。”

德妃牽着小公主長樂進來,上官芷蘭忙笑着讓她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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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看着上官芷蘭的臉色,露出關切的笑容,“貴妃臉色還是有些蒼白,該叫太醫好好調理調理才是。”

上官芷蘭笑着搖搖頭,“是我自己身體弱了些,好在太醫說了,臨盆就在這幾日了。”

德妃笑,“等誕下小皇子,姐姐也可輕松輕松了。”

“梧桐,把我給姐姐帶的人參拿過來。”德妃笑着道。

“是。”身後的梧桐呈上一個托盤,上面用紅布蓋着一株難得的野山參。

“多謝你有心了。”上官芷蘭笑。

“姐姐,那我先回去了。”德妃起身,“長樂急着要去看太液湖裏新來的錦鯉呢。姐姐要不要同去走走?”

上官芷蘭看着玉雪可愛的小公主,笑道,“也好。”太醫也說她不能整日坐着,要走動走動。

德妃牽着女兒,笑,“長樂馬上要去看黑色的錦鯉了,高興嗎?”

小公主蹦蹦跳跳,“高興。”

“阿娘。”走到一處假山石旁邊時,小公主卻有些害怕地抱住了德妃的腿,“阿娘,害怕。”

“怎麽了?”德妃把小公主抱起來,“長樂不怕。”

“有人在哭。”小公主把頭埋進德妃懷裏,不肯擡頭。

衆人安靜下來,還真聽見有低聲的嗚咽聲,空氣中還有一股紙灰的味道。

德妃捂着小公主的耳朵,“貴妃,我們快走吧,會不會有不幹淨的東西?”

“皇宮內苑,人來人往,怎會有不幹淨的東西呢?”貴妃搖頭,“竹韻去看看。”

“是。”竹韻循着哭聲進去,原來是一個小宮女躲在假山裏頭燒紙錢,見人來驚慌失措,險些打翻了燃燒的紙錢。

“主子。”竹韻把人帶出來,“是個小宮女在燒紙錢,奴婢已把紙錢熄滅了。”

小宮女跪在地上,臉上還挂着淚珠,害怕得不敢擡頭。

“你是哪個宮裏的?”琴心斥到,“不知道宮中不能私自燒紙嗎?”

小宮女低着頭,結結巴巴哭道,“貴妃饒命,德妃饒命。奴婢是花房的,奴婢知道宮裏不能燒紙,只是奴婢的奶奶前日過世了,奴婢只是想為奶奶盡一份孝心,求貴妃饒恕奴婢吧。”

上官芷蘭搖搖頭,“孝義乃是人倫,你有這份孝心是好事。只是宮規也不可違背。今日便饒你一次,今後不可再犯。”

“是,奴婢記住了。”小宮女連連磕頭,“多謝貴妃,多謝貴妃。”

“貴妃您也要節哀。”小宮女擡起頭來愣愣道,“上官大人…”

“你胡說什麽!”琴心立刻出言制止她。

“什麽?”上官芷蘭卻已經意識到了,面色雪白,望着眼前這小宮女,“你說什麽?我阿耶怎麽了?”

小宮女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再說話了。

“主子,您別聽這小丫頭胡言亂語。”琴心攙扶住上官芷蘭,上官芷蘭卻揮開她的手,猛然回頭看向她,“阿耶怎麽了?你們說啊!”

“主子。”琴心和竹韻都跪在地上,竹韻忍不住流出淚來。德妃也不忍地別過頭去。

不必再問,看她們的表情,上官芷蘭也已知道,阿耶真的…

上官芷蘭搖搖晃晃向前走了幾步,捂着肚子跌坐在地,“阿耶,阿耶,女兒不孝。”

所有人都瞞着她,她知道她們都是為了她好,但是,身為人女,連父親的死訊也不知道,連為父親戴孝也做不到。

“主子。”琴心連忙跑過去扶着她,“竹韻快去請太醫。”

竹韻急急忙忙跑去叫人。

德妃也匆忙上來幫忙攙扶上官芷蘭,“姐姐你怎麽樣?”

上官芷蘭捂着肚子,面色雪白,額頭上滲出汗來,琴心連忙指揮小宮女,“去傳轎辇來。”

“是。”小宮女匆匆跑去。

一臺轎辇将上官芷蘭擡回了幽蘭殿,太醫也已經緊趕慢趕跑到幽蘭殿,一刻也不敢耽擱。

謝池春也接到消息,忙趕到幽蘭殿來,“姐姐怎麽樣了?”

竹韻眼睛紅紅的,“太醫在裏面診治。”

“去通知陛下了嗎?”

竹韻點頭,“已遣人去了。”

謝池春一把掀開簾帳進到內室,太醫跪在地上為貴妃把脈,見到謝池春正要行禮,謝池春擺擺手,“貴妃如何了?”

太醫滿臉凝重,“貴妃動了胎氣,必須即刻生産。”

謝池春吩咐,“琴心,準備為姐姐接生。”

好在穩婆,接生的東西都是早早預備好了的,宮人門按照各自安排好的職責紛紛行動起來準備東西。

“昭儀您先出去吧。”琴心對她欠身道,謝昭儀年輕,還沒有生育過,如何見得了這樣的場面?

謝池春搖頭,在上官芷蘭床頭坐下,“沒事,我在這陪着姐姐。”

“是。”

在太醫和穩婆的指揮下,宮人們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

“春娘。”上官芷蘭握着謝池春的手,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用的力氣有多大。

謝池春替她擦去臉上的汗水,“姐姐,沒事的,什麽旁的都不要想,你現在只要想着把小皇子生出來。”

整整一夜。

上官芷蘭昏過去又被太醫的針和藥催醒,整個人都被汗濕透。

天蒙蒙亮的時候,在上官芷蘭的一聲慘叫聲之後,終于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

上官芷蘭從來是溫聲細語的,謝池春第一次聽見她發出這樣的簡直有如野獸哀嚎般的聲音,她身下的褥子已經都被血水浸透了。

太醫也是一臉汗水,什麽人參,止血的藥物一碗一碗地灌下去,上官芷蘭的氣息卻仍舊是越來越微弱。

梁垣掀開簾子進來,“如何了?”

裏面的人跪了一地,太醫跪在地上,額頭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下,“回陛下,貴妃失血過多,恐怕是…”

“陛下。”

上官芷蘭微弱的聲音傳來,梁垣走過去,在她床邊坐下。

“陛下。”上官芷蘭氣息奄奄,但是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仿佛蠟燭燃燒到最後,即将熄滅的時候,拼盡全力燃燒出最後的光亮。

上官芷蘭勉強伸出一只手,讓琴心把剛剛出世的孩子抱過來,琴心雙目含淚,強忍着悲痛,把孩子抱過來,“是個小皇子。”

“陛下。”上官芷蘭氣若游絲,“您抱抱他。”

梁垣将這個孩子抱在懷裏,這孩子這麽小,這麽軟,哭聲也是微弱的像小貓一樣。

上官芷蘭眷戀地望着這個孩子,這個與她血脈相連,她拼死生下的孩子,緊緊握住梁垣的手,“陛下,請您好好照顧他,照顧我們的孩子。”

梁垣點頭,“我會的。”

他對上官芷蘭算不上有多麽喜愛,但是上官芷蘭畢竟在他身邊陪伴這麽幾年,如今看着她這般模樣,梁垣心中多少生出幾分不忍和憐惜,“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春娘。”上官芷蘭的目光轉向謝池春,謝池春忙走過來握住她的手,上官芷蘭的聲音已經輕得幾乎聽不見,謝池春湊上去,聽見她說,“春娘,替我好好照顧孩子。”

這本該是她的責任,但是她如今做不到了,只能自私地求助于春娘,她唯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春娘了。

謝池春流淚,“姐姐,我會的,你放心吧。”

上官芷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眼睛裏的亮光一點一點熄滅,只剩下一片沉沉的黑。

琴心竹韻跪在地上,都哭成了淚人。

謝池春替上官芷蘭整理了一下頭發,擦幹眼淚,一片混亂中,示意琴心跟她出去。

“琴心。”謝池春眼睛還帶着紅色,說話語氣卻已恢複了鎮定,“你們今日都跟着姐姐出門的,離太醫預計的生産日還有幾日,怎的突然這般?”

琴心流淚道,“今日德妃來了,與我們主子同去觀錦鯉。”

德妃。謝池春眼神微微一凝,又是德妃。

“我們在假山邊上聽見哭聲,原來是一個花房小宮女的奶奶去世了,在偷偷燒紙錢。那小宮女提及我們家老爺之事,主子聽了,當下便不适,跌倒在地上。”

“小宮女?”謝池春神色帶上幾分淩厲,“一個花房的小宮女,見了貴妃,貴妃不追究她偷偷燒紙錢也罷了,還敢突然提起上官大人之事,不是奇怪嗎?”

今日亂糟糟的,琴心現在想想,的确也覺得實在過于巧合,“奴婢當時便喝止了她。那小宮女的确有些古怪。”

“知道那小宮女叫什麽名字嗎?”謝池春問。

琴心擦了擦眼淚搖頭,“不過奴婢記得她的模樣,定能找到她。”

謝池春點頭,“你去查一下那宮女。如果需要人手,來露華堂找我。”

琴心一欠身,含淚道,“多謝昭儀。我們主子如今去了,不過幽蘭殿的宮人,我暫時還能支使得動。”

“好。”琴心跟着貴妃這麽多年,應該心中有數,謝池春不再多言,“不要聲張,小心查訪。”

“是。”琴心滿心悲傷,不過若真是有人害她們主子,她定要查明真相。

謝池春眼中也含着淚,望向裏頭,“好好照顧你們小主子。”

如今剛剛出生的皇子沒有母親,謝池春想,她必須将這個孩子要到自己身邊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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