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禮 更失禮的他江恣都做完了!
第23章 失禮 更失禮的他江恣都做完了!
“混賬!!”
“孽障東西……混蛋啊你!你這……瘋狗!!”
衛停吟撕心裂肺地罵他。
江恣好像有毛病, 單方面壓制着折磨他到半途中,就解開了他嘴上?的禁锢。
衛停吟疼瘋了,罵得聲?音撕裂, 歇斯底裏。
江恣卻開始笑了,笑得也跟瘋了一樣?。
衛停吟覺得他真瘋了。
外頭的風雪突然大?了, 呼嘯着席卷了整個魔界。
衛停吟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湮沒在嚎啕的風裏。
*
次日, 一大?清早。
今日天色不佳。
水雲門?縱然是個仙門?,但也總歸是坐落于在這天底下的,被魔氣?浸染的蒼天同樣?籠罩着他們這片大?地。
雖是清晨,可天上?不見金烏, 蒼天陰沉發黑,黑雲厚重。
今日的魔氣?尤其?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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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論天氣?如何,不論是仙人還?是凡人, 都同樣?要生活。
早睡早起, 吃飯睡覺, 此為必然。
趙觀停尤其?這樣?。
縱使那教養他的山門?已經支離破碎, 家裏師離子散, 那也阻擋不了他每天早上?起來吃飯喝粥。
畢竟天下都這混蛋樣?了,也就只有吃飯能開心開心。
但他剛死回?來的衛師兄顯然不這樣?。
才?回?來第三天——對趙觀停來說,他才?回?來第三天。
衛停吟就一大?早起便一睡不醒了,廚房的粥都要發完了,他還?沒起。
飯都要吃不上?了。
趙觀停心生無奈,搖頭苦笑, 從廚房那邊要來一份早膳,放在木盤上?,端着去給他師兄送飯了。
趙觀停來到衛停吟的舍房門?前。
“師兄——”
“師兄, 你還?沒醒啊?弟子廚房那邊早粥都要發完了——”
趙觀停端着木盤,仰着腦袋,拉長聲?音叫他起床,樸實無華得像個八九歲的小學生背着書包來叫好朋友一起上?學去。
“師——兄——”
趙觀停叫了半天,裏面沒有一點?兒動靜,整個院子都安寧無比。
趙觀停心中奇怪。畢竟衛停吟是個很容易被叫醒的人,往往叫上?兩聲?,衛停吟就不耐煩地開門?來了。
“真奇了怪了,今天怎麽睡這麽死。”
他嘟囔着,深吸一口氣?,提高聲?音,從喉嚨裏爆出一聲?河東獅子吼:“師!!!——哎我?去!!!”
剛起了個頭,面前的門?就被碰地打開。
像是被人生踹開的,兩扇門?很用?力地撞到兩側的門?牆上?,發出一聲?巨響之後?,又吱呀呀慢悠悠地往回?反彈了些。
趙觀停吓了一跳,往後?蹦了一步,盤子上?的白粥都灑出來了一些。
屋裏的人咚地倒在地上?。
他趴在門?檻上?,上?半身在屋外下半身在屋內,兩手顫抖地扒在地上?,渾身上?下衣衫褴褛,只剩一件裏衣,一顆腦袋披頭散發,嘴裏發出陣陣嘶啞哀怨的哀鳴,簡直像個從屋子裏爬出來的鬼。
趙觀停警惕地望着地上?這陰暗爬行的鬼。
鬼哥兩手撐着地,哆嗦着,艱難地把自己撐起了上?半身。
臉前頭發雜亂,他伸手顫抖地扒開兩縷頭發,兩眼通紅。
“我?去,”趙觀停難以置信,“師兄??”
“廢話……”衛停吟聲?音沙啞,“趕緊,扶我?起來……”
趙觀停連忙進屋去,把早膳放好,回?頭來把衛停吟從地上?扶了起來,把他攙扶到了床上?。
衛停吟吸着涼氣?,一瘸一拐地坐到床上?。
趙觀停忙前忙後?,又去給他打了一盆子水。衛停吟擦了身上?,又擦了臉,才?終于活過?來了些,長舒了一口氣?。
“這是怎麽了,師兄?”趙觀停瞠目結舌地問他,“你幹啥了,整這麽一身傷回?來?”
“沒事。”衛停吟擦着嘴角的血,“我?被見神劍拉到魔界去了,不小心跟江恣撞上?,打了一架。”
“什?麽!?!”
趙觀停驚得幾乎下巴掉地。
衛停吟心中悲涼,心說就這還?是我?把最要命的事瞞下來了,你要是真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也只能知道一下。
就江恣現在這個實力,大?家都只能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衛停吟心中更悲涼了。
“他打你了!?他居然敢打你!?他為什?麽打你啊!”趙觀停義憤填膺,“他有病吧!說要把你複活的是他,你複活了打你的還?是他!!我?就知道,他就是個王八蛋!!”
衛停吟也覺得他王八蛋。
衛停吟揉了揉後?腰,臉色慘白。他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倒不是不想說,只是真的沒氣?力說了。
殺千刀的江恣……他衛停吟清清白白幾十年,全他爹毀這瘋子手裏了。
他居然被一個男的口口了!
草!!
再說這人是不是有病啊,衛停吟昨晚上?喊他自己不是心魔都他爹喊得嗓子要冒血了,這死人可好,權當聽不見。衛停吟氣?得罵他混賬殺千刀不是個東西,他反倒笑得跟個老瘋子一樣?。
真瘋了吧他。
衛停吟深吸一口氣?。
他想起昨天晚上。昨晚上?,江恣好不容易完事了,就在他旁邊躺了下來,沒出片刻就睡着了。衛停吟一臉麻木地趴在那兒冷靜了幾分鐘,回?味過?神來,發覺自己可不能在那兒待着。
江恣把他當成心魔,沒把他當真的衛停吟,反倒是個好事,柳如意第二天還?能拿衛停吟跟他談判。
想明白這點?,衛停吟趕緊推開他摟着自己的手,連滾帶爬地爬下桌子,嘶啞着嗓子叫了聲?虛弱無比的“劍來”,帶上?見神,讓系統把他傳回?了水雲門?。
系統把他傳送回?了水雲門?的屋舍內。
回?來以後?,衛停吟趴在地上?,手抓着見神劍,聲?音沙啞顫抖:“我?要申請工傷。”
【工傷要先鑒定評殘,】系統的電子音十分同情,【要看傷處的。】
“……我?不申請了。”
衛停吟兩眼含淚,語氣?悲怆,“你們也是群王八蛋!!”
【宿主,我?很同情你,】系統說,【我?會幫你申請補助賠償的,再申請一下能不能規避鑒定,畢竟你情況特殊。】
有了這話,衛停吟的內心平和許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翻了個身,躺在地上?面朝天花板,伸出自己沒脫臼的那只手,抓住自己脫臼的胳膊,牙一咬,一用?力,只聽咔吧一聲?,他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接回?去了。
見神劍似乎有些愧疚,在地上?嗡嗡劍鳴了兩聲?。
衛停吟聲?音更抖了:“江恣就是個王八蛋!”
【嗯。】系統附和,【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等不該出現在某○書站的畫面。】
某○書站是個男頻小說站,畫風往往都是你我?之間大?戰三百回?合,或複仇複得把你全家殺了,又或者你敢看不起我?其?實我?是某牛逼族地頭蛇大?爺我?打臉你們所有人,再或者是莫欺少年窮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一類的故事情節。
他江恣本?來也該是莫欺少年窮那一撥的!
怎麽會出現這種事!!
這書站從來沒有這種畫面!
衛停吟都沒法說這是個什?麽畫面!!
趙觀停在衛停吟耳邊嗚嗚嗷嗷罵個沒完,罵江恣罵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衛停吟從回?憶裏回?過?神來。
趙觀停嚷嚷得衛停吟腦仁疼。
衛停吟揉揉耳朵:“好了,別罵了。他昨晚好像是犯了瘋病,沒認出我?,把我?當成別人了,才?打了一架。也正好,萬一真被認出來了,我?就回?不來了,柳掌門?也沒法談判。這反倒是個好事,最起碼不會耽誤今天的正事了。”
話說的有理,趙觀停噎了下:“雖然确實如此……可這也太過?了!竟把師兄打成這樣?……”
“今天就要見他了,等知道了我?是真的,到時候有他後?悔的。”衛停吟說,“我?抽不死他……你把粥給我?,我?喝幾口。”
趙觀停忙回?身去把木盤拿來,将白粥捧給了他。
粥還?熱乎,衛停吟端起來喝了一口。溫熱的白粥入喉下肚,身體回?暖,氣?血好轉,衛停吟終于松了口氣?。
聽他聲?音發啞,趙觀停給他倒了杯茶,放到了他手邊。
喝完半碗粥,又喝下半壺茶,衛停吟好了許多。
幸虧他是個劍修,這具殼子皮糙肉厚,經得起折騰。
只是現在有些腰酸背痛。
衛停吟站了起來,忍着腰痛走了兩圈,習慣了一下。他揉着肩膀頭子走到銅鏡前,對着鏡子打量了一下自己。
這世界裏,人人都已歷經七年,面容皆是有所變化。但衛停吟睡了七年,還?是當年的面貌,只是脖子上?多出一道自刎時留下的狹長的劍傷口子。
傷早已好了,只留下一條長疤痕。
江恣跟個狗似的,昨晚上?還?在長疤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牙印。
衛停吟揉了揉發紅的這圈牙印,暗罵了一句狗東西,問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巳時了,師兄。”趙觀停說,“再過?不久,江恣就要來談判了。”
衛停吟對着鏡子冷笑一聲?。
他倒要看看,那條瘋狗發現自己昨晚發瘋洩憤的不是他自己的心魔時,會是什?麽反應。
管他什?麽反應,衛停吟要揍他一頓。
魔界天色陰沉。
即使是白日,魔界的天上?也并不晴朗。這裏仍然陰沉,烏雲厚重,只比黑夜時亮堂了一點?而已。
身下冷硬得江恣打了個哆嗦。
他睜開眼。
眼前是一片雜亂的昏暗房間。
江恣爬起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桌子上?睡着了。
桌上?的雜物散落,江恣睡時壓到了一些。
江恣睡得骨頭硌痛。他揉了揉壓到硬物有些發麻的胳膊,又揉了揉頭發。
不知為何,他很是疲憊。
他不太明白怎麽會睡到這裏來。他用?偏頭痛的腦袋回?想了番,才?想起來,昨夜在這裏見到了心魔。
雖說不記得從頭到尾所有的事,但他記得一些片段。
他記得,這次生出的心魔,又變成了衛停吟的模樣?……再之後?,他就依着心魔,做了些傷風敗俗的事。
那心魔罵了他。學着他師兄的模樣?,撕心裂肺地哭罵他。
想着想着,江恣笑了聲?。
他伸手揉了揉後?脖頸。
他從桌子上?下去,拿起地上?自己的衣袍,穿在身上?。
穿到一半,他頓了頓。
他低頭。
地上?還?有兩件衣袍。
兩件衣袍雜亂地攤在地上?,其?中一件已經撕裂。
江恣穿好自己的外衣,低身下去,撿起其?中完好無損的一件。
這是他叫祁三儀放在另一間屋子裏的法袍。
……怎麽會跑到這兒?
江恣把這件隐身袍子擡手放到桌子上?,低頭看向?另一件,把它撿了起來。
一件水色的外衣,是水雲門?的衣服。
衣服已經被扯破了,看起來很像這衣服的主人跟誰一夜煙雨時被他姘頭給扯的。
江恣發鈍的腦袋終于閃過?一絲靈光。
他突然想起來,昨晚那心魔化作衛停吟時,穿的好像是水雲門?的衣服。
為什?麽穿水雲門?的?
江恣心裏的衛停吟,不一直都是一身白衣嗎?
而且……
……
江恣一時說不上?來而且什?麽,只是腦子裏閃過?昨夜雲雨的破碎記憶時,他總覺得有何處不對。
像有團什?麽黑漆漆的東西蒙在心上?,有什?麽東西讓江恣十分在意。他有一種很強的違和感?,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什?麽,他腦子裏破碎的記憶片段看起來都很正常。
雖然衛停吟大?罵他。
但很正常。
昨晚那個衛停吟……
江恣手拿着這件被扯爛的衣服,緊皺着眉頭,走出了這間屋子。
慢吞吞地走出去好些,不遠處傳來一聲?“哎呀”。
江恣擡頭,祁三儀朝他跑了過?來。
“尊主,”祁三儀跑到他面前,“您上?哪兒去了啊,柳掌門?跟您約好的談判事宜,時候要到了,您得快些動身了……尊主手上?這是何物?”
江恣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爛衣。
他怔了下:“你看得見這個?”
祁三儀蒙了:“這有什?麽看不見的?”
江恣臉色凝重了些。
他怎麽會看見的。這件爛衣,應當是昨晚他從那個心魔衛停吟身上?扯下來的。
若是心魔之物,便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瞧見的。
那畢竟是他自己的心魔,是虛幻之物。
可既然外人瞧得見,那便不是什?麽心魔或者幻影……
那昨晚那個,到底是什?麽?
他真把人給……?
不對吧,那絕對是衛停吟。
江恣如今這個修為境界,再好的易容術都騙不過?他的,斷不會是什?麽外人旁人。
再說,那人是不是衛停吟,江恣絕對分得出的。
那只能是心魔啊。
衛停吟還?沒回?來,他還?是一具屍骨,那只能是心魔。
江恣想着,便忽的想起雷淵之下,一片黑暗裏,那具在他懷裏一分分變涼變冷的屍骨。
他垂下眸,心口發痛。
看他思考深沉,祁三儀一時沒敢出聲?打斷。等過?了好半天,江恣都沒什?麽反應,他才?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尊主,柳掌門?的談判時候要到了。”
江恣回?過?神來。
“哦,”他說,“我?去換身衣服,你去把門?開了,挑幾個人同去。”
“是。”
江恣去換了身衣服。
走出生死城時,他看了看頭上?的天。
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沉。
*
柳如意的山宮還?沒修繕好,清衡長老的山宮被再次征用?了。
通往魔界的黑門?開了,江恣從門?後?走出,到了清衡山宮前。
山宮前沒有多少人,黑沉的天空下,原本?幽靜的山谷湖水,瞧起來都有幾分駭人。
一水雲門?的弟子上?前,向?他作了一揖。
“魔尊殿下,這裏請。”
弟子回?身,一手擡向?山宮裏面,為他指了一個方向?。
江恣跟他走了進去。
邁過?門?檻,山宮正堂裏,擺了兩把仙木椅,兩把椅子之間有一桌臺,椅後?有幾扇仙鶴屏風。椅子兩側也擺了幾把椅子。
正椅上?,坐着水雲門?掌門?柳如意,與三清昆侖門?如今的掌門?,玉清山主景無詞。
兩人見他來了都起身來,輕輕行了一禮。
江恣低了低頭,算作回?禮。他低眸一瞟,掃了眼正堂裏落座兩側的旁人。
大?多都是三清門?的。他這三個如今已經各奔天涯的前同門?居然也都來了,只是都坐得隔了個十萬八千裏。
只是趙觀停看他的眼神不太對,這人真的是在狠狠瞪着他,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好像江恣昨晚揍了他親哥似的。
江恣莫名其?妙。
“既來了,先坐吧。”
柳如意這樣?說。
有個水雲門?弟子抱着一把椅子上?前來,放到了江恣屁股後?面。
江恣回?頭瞅了一眼,這是一把和他們其?餘人無異的仙木椅。
椅子上?沒放置任何法術。
江恣坐了下來。他沒骨頭似的往椅背上?一靠,兩腿交疊起來,聲?音發倦,眉眼低垂:“柳掌門?要談什?麽?”
“談天下。”柳如意說。
江恣嗤笑一聲?:“天下怎麽了?”
“如今這天下,魔修橫行霸道,魔尊可別說自己不知道。”柳如意道,“誰人不知,魔尊明明知道手底下的人在做橫事,卻不管不問,日日高高挂起事不關己的,這才?讓手底下的魔修越發嚣張跋扈。”
“魔尊,若你出手管一管,這天下怎能不好一些?”
“我?為何要管。”
江恣無動于衷,平靜着臉色,血眸發冷。
他一臉的理所當然,柳如意被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正欲開口,江恣又說了話。
“我?當年在雷淵裏,可有誰管我?死活了?”他說,“怎麽到了今天,要我?管你們死活了?”
柳如意要說的話一下子哽在了喉嚨裏。
“……我?知道,當年之事,你心裏有恨。”她說,“可雷淵之內有多兇險,你更是知道的。當年也并非我?等見死不救……”
江恣嗤笑一聲?,面露諷刺,并不回?答。
看得出來,他對這番說辭已經煩透了,這些年誰都這樣?說。
“可今日,我?與你所說的是談判。”柳如意話鋒一轉,“我?叫你來,當然也不是為了說服你,是要與你做一場交易。”
江恣回?過?頭來。
“我?聽人說了,你要拿師兄跟我?談。”他說,“柳如意,那屍身可本?來就是我?的,是你搶走的。你搶走不說,如今還?要用?它跟我?談條件。”
“你這是水雲門?,還?是土匪窩?”
“那不是屍身。”柳如意道,“好了,你先看過?再說吧,我?也不是個喜歡彎彎繞繞的人。待你瞧過?了,一切也就好說多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邁過?門?檻,走了進來。
江恣還?沒回?過?頭,就聽随他而來的幾個魔修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何至于如此。
江恣在心底裏不耐煩地嫌棄了番這次随行而來的魔修,暗罵了句竟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廢物,回?過?頭去。
深冬時節,一陣寒風從身後?門?外吹入。
寒風吹衣袖,那人衣袖翩翩。白衣衣角掠過?腰上?佩劍,那劍上?鑲着一顆火靈石。
江恣往上?看去,來人一頭長發随風輕亂,額前紛亂的幾縷發絲後?,是一張死去七年的臉。
那雙有火在燒一樣?的橙色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他,滿面不悅。
江恣愣住了。
風還?在吹,可他回?不過?神。他望着邁過?門?檻來的那人,微張着嘴,大?腦一片空白。
耳邊嗡鳴作響,江恣望着衛停吟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衛停吟走到他跟前。
江恣怔愣地望着他。
衛停吟揚起手,一巴掌清脆無比地扇在了他臉上?。
這一巴掌十分用?力,響得正堂裏都餘音繞梁了。
江恣一下歪了身子,也歪了腦袋。他整個人都栽向?另一邊,交疊的雙腿也掉了下去。
魔修們大?驚失色:“尊主!”
“尊主!?”
水雲門?的仙修們更面無血色:“衛師兄你幹什?麽啊!?”
“你怎麽打人啊衛師兄!不是說好別激動的嗎!”
“一邊兒呆着去!”
衛停吟一甩袖子,推開過?來拉住他的仙修們,指着被魔修們圍住的江恣就破口大?罵,“你個殺千刀的玩意兒,知道我?為什?麽打你這巴掌嗎!?”
江恣抹了抹嘴邊,抹出幾縷血絲來。
衛停吟這一巴掌是真狠,給他打得嘴角沁血。
江恣咳嗽幾聲?,擡起頭。
他看向?衛停吟,眼神十分複雜——難以置信、驚喜萬分、猶疑不定,太多的情緒彙集在那一只血眸之中。
魔修們圍在他左右,關心他的傷勢。祁三儀定睛一看,就見江恣慘白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十分清晰的紅手印。
他怒了:“不管什?麽原因,你們這群血肉仙真是膽大?包天了!敢這樣?對着尊主動手!?”
他起身,拔劍。可剛摸到劍柄,剛把劍拔出幾寸來,江恣擡手就把他按住了。
江恣把他的劍摁回?鞘中。
祁三儀一怔。
江恣擡手抹掉嘴角邊的血,摁着椅子扶手,站起了身來。
他盯着衛停吟,眼睛裏警惕萬分,帶着陰暗的不悅。
“尊主?”
祁三儀叫他,江恣沒應聲?。
江恣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
衛停吟氣?哄哄的,死瞪着他,見他這個眼神看過?來,還?挺起了胸膛。
打量到最後?,江恣也沒放下眼中戒備。
“你是誰。”
“我?是誰?”衛停吟氣?笑了,指着他罵,“你守了我?七年,你現在問我?我?是誰!?一說這個我?就來氣?,你都守了我?七年了,昨晚上?你見到的是真人還?是心魔,你自己都分不出來的嗎!?”
江恣擰起眉,不太明白這人突然說的是什?麽話。
祁三儀疑惑:“什?麽昨晚?”
“昨晚尊主見誰了?”
“跟他說這些幹什?麽,反正他是胡謅的!”一個魔修斬釘截鐵,“尊主,你別聽這厮胡編亂造!肯定是柳如意知道尊主魔體抱恙,便找人易容出衛仙人來,想瞞天過?海,讓尊主對她言聽計從的!”
另一個魔修聞言,如夢初醒:“對啊!尊主,吳修者說得有理,尊主可別上?了柳如意的當!”
柳如意聽得不悅,剛要說話,衛停吟就搶先一步喊起來:“嘴都給我?閉上?!!”
幾個魔修吓得一哆嗦。
衛停吟蹭地拔出見神,手上?一握,一股橙火轟地遍布劍身。
“不信是不是!?”他說,“來!這世上?除了我?衛停吟,還?有誰能拔出見神!”
立刻,幾個魔修鴉雀無聲?。
江恣望着那把見神劍,望着那肩上?橙紅的火,啞口無言,神色怔愣,眼中的戒備即刻消失了。
他愣愣地,又看向?衛停吟的臉。
衛停吟真是很生氣?,眼睛裏的橙色更甚了,仿佛真的有火在燒。他幾乎是憤恨地盯着江恣,肉眼可見地在咬牙切齒。
真的是衛停吟。
江恣愣愣地想,真的是他師兄衛停吟。
活的。
氣?瘋了時的模樣?,跟他記憶裏一模一樣?。
江恣手裏暗自捏了團雷,暗自把它炸在手心裏。
手上?傳來劇痛。
……也不是夢。
真的很痛,所以這也不是夢。
衛停吟回?來了。
他做了七年的夢,他被人笑話了七年癡心妄想的事,突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成了真。
他好像該興奮的,可是不知是在雷淵那死無葬身之地被關了太久,習慣了絕望,還?是這幾年被瘋病浸染得太甚,腦子已經不太好使了,江恣竟然沒有升起太高昂的情緒,心中只有茫然。
他滿目茫然。
心上?一片空白,他只是怔愣地看着對方,心上?沒有任何波瀾。他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平靜,可看着衛停吟,他竟然再不敢出言去問,也不敢過?去抱一抱。
他沒有像無數次夢裏那樣?嚎啕大?哭,他只是站在那裏發愣。
片刻,他才?感?到眼眶一濕,一行淚順着眼眶流了下來。
他擡起手,抹掉眼淚,又擡頭去看衛停吟。
衛停吟沒變,和七年前一樣?。
“這到底怎麽回?事?”
祁三儀在身後?開口,江恣回?過?神來。
祁三儀轉頭問柳如意:“為何衛仙人突然活過?來了?死人複生,這可是與天道相悖之事。你們仙修,也會用?這等邪術?”
“哈?”趙觀停奇怪,“二師兄不是被你們家尊主複生的?”
“怎麽可能,尊主這幾月來身體每況愈下,都對屍身沒用?過?邪術……”
“好了!”衛停吟打斷他們,甩了兩下劍,把劍上?火甩了個幹淨,收劍入鞘,“活都活過?來了,掰扯這個幹什?麽。你們尊主腦子不太好使,沒準是背着你們偷偷又試過?邪術,然後?就給忘幹淨了呢。”
祁三儀語氣?不善:“衛仙人此話太過?失禮了。”
衛停吟“哈”了一聲?,笑了起來,面向?江恣,朝着他咬牙切齒,語氣?憤恨地把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擠了出來:“更失禮的,你們家尊主都對老子做完了!”
江恣眨巴了兩下眼。
他的腦子的确不太好使了,所以在聽完這句話後?,他才?想起,衛停吟剛剛還?說了句“昨晚上?你都分不出是真人還?是心魔嗎”。
衛停吟活生生地站在跟前這件事,實在令他心智地動山搖,本?就不太好的腦子一時間就沒轉過?來,方才?他才?會沒明白這句話。
但衛停吟眼下這句“更失禮的他江恣都做完了”一出來,江恣猛地瞳孔一縮,昨晚那陣天地颠倒的狂風暴雨瞬間襲上?心頭。
他表情霎時一僵,蹭地流了滿身冷汗。
天老爺了。
那個不是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