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蝴蝶效應 【是因為有宿主您在】……
第34章 蝴蝶效應 【是因為有宿主您在】……
還挺懂禮貌。
江恣飄到了另一邊去, 衛停吟望着他被?升騰的?熱氣遮得若隐若現的?背影,又欣慰又好笑。
衛停吟跳下水中,嘩啦一聲水聲, 激起一片浪花。
他半個身子沒進了水裏,往前走了些後, 衛停吟解開腰帶脫下衣物, 随手扔在池邊, 随後坐進水裏,用溫熱的?池水給自?己洗起了長發。
水汽氤氲,水溫正好。衛停吟用水洗過一遍長發,就拿起池臺上的?皂角, 給頭發搓起了沫子。
他邊搓頭發邊轉頭看了眼?江恣的?方?向。小孩還是只露了半個腦袋在水上,飄在遠處臺邊。他身後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片長發,像個水草妖怪。
衛停吟輕笑兩聲, 繼續搓着自?己的?頭發。
衛停吟只是看他好玩才這樣笑了出來, 并?沒說什麽, 這兩聲笑也沒什麽別的?意?思。
可?這個年紀的?小孩自?尊心都太強了, 哪怕是江恣這樣流浪了半輩子, 理應早已沒什麽自?尊心的?小孩。
江恣的?聲音便幽幽地從?那邊傳來:“你笑什麽啊?”
衛停吟愣了一下,又笑着:“我天啊,還不許我笑一笑了?”
“那你有什麽好笑的?啊?”
江恣語氣羞惱,那沒在水裏的?半個腦袋擡起來了些,沒回過頭來,只是往天上揚了揚, “我有那麽好笑嗎?”
“又不一定是在笑你,別那麽敏感。”衛停吟說,“總這麽敏感多疑, 會被?旁人?讨厭的?。”
江恣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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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停吟往頭發上澆了幾捧水,沖掉了沫子。再擡頭一看,江恣已經又把腦袋埋進了水裏,估計又在那裏面吐泡泡了。
他不說話,衛停吟也沒再理他。衛停吟從?水裏站了起來,用皂角搓了一遍身上,再用水洗去沫子。
正忙活着,江恣忽然又隔着一片水汽問?他:“喂。”
“嗯?”
“那個玉佩,是真的??”
“啊,我給你的?那個親傳玉佩?”
衛停吟手上動作頓下,望向他的?背影,噗嗤一聲,邊回過頭繼續搓洗自?己邊說:“當然是真的?啊,誰敢僞造這個東西?讓師尊知道了,那可?是靈根都被?鎖上,還得被?掃地出門去了。我閑的?啊,大好的?仙途不要還費勁巴力地做這種東西逗你。”
“誰知道了,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
明南池空曠,江恣的?聲音在池水間回蕩,又在熱氣裏顯得那樣悶熱虛無。
衛停吟手上動作一頓。
他轉頭看去,那個小妖怪還是背對着他,和方?才沒有絲毫差別。
他這句話說得還是那樣不讨喜,語氣倔倔的?,一股憤世嫉俗的?味兒。
可?衛停吟忽然覺得他很可?憐。聽起來,那些弟子不但砸他泥巴,把他扔進水裏欺負,還做過給他希望又給他絕望的?可?惡事情。
這小妖怪曾經被?耍得團團轉。
衛停吟放下手,轉身面向他,帶起一陣水聲和漣漪。
“我不會騙你的?。”他對那個背影說。
他看見?水面上那小半個腦袋忽然一僵。其實他沒有動的?,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動不動地漂浮在水面上,可?衛停吟卻愣是看出他在這一瞬間僵住了。
“雖然我肯定會笑話你,”衛停吟又笑起來,“但我不會騙你的?,放心吧,小泥巴。”
“我可?是你師兄。”
江恣這次沒有跟他嚷嚷。
他的?腦袋往下沉去,最後整個埋進了水裏,往水面上吐出了一堆咕嚕嚕的?泡泡。
害羞了。
真可?愛。
衛停吟再次笑出聲來。他拿起皂角,又搓起身上來。
過了片刻,那個小泥巴妖怪在水底下憋不住氣了,又慢騰騰地浮了上來。衛停吟聽見?他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又如釋重負似的?把這口氣呼了出來。
衛停吟輕聲吃吃笑着,江恣這次沒有再問?他笑什麽。
衛停吟洗完了,就走到池邊,穿上裏衣上了岸。他回頭叫江恣也上來,這小妖怪聽見?呼喚,轉過頭來,慢騰騰地飄到了岸邊來,且一路上還是只露出半個腦袋在水面上。
飄到衛停吟腳底下,他擡頭看了一眼?。
衛停吟沒擦身子就穿上了這身裏衣,這下好了,一身白衣全都透了,濕噠噠地貼着皮膚。
江恣看了他一眼?,就不自?禁地蹙緊眉頭。
他偏開腦袋看別處,從?水裏坐起來一些,露出了肩膀來。
“你先走,”他還是說,“我之後再上去。”
“好吧。”衛停吟不強求,“衣服放在池邊了,你穿好再進去。”
他指了指池子邊上,那裏也放着一套裏衣。和衛停吟身上這身一樣,只是小一些,是做浴袍用的?。
江恣點了點頭,往那邊飄過去,伸手拿起那身被?疊得方?方?正正的?裏衣。
衛停吟赤着腳走入山明軒,用毛巾擦幹了頭發。等他換上原來的?那一身白衣,通往池子的?那扇門外才傳來噠噠的光腳走來的腳步聲。
江恣進來了,他穿着衛停吟給他的那身裏衣,蹙眉冷臉盯着他,嘴也撅得老高,一臉的?不服與戒備。
真是一張很典型的?天不服地不服的?小孩的?臉。
江恣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個模樣。以往的經歷讓他時時刻刻都草木皆兵風聲鶴唳,這一切的一切都表現在他的臉上,眉間永遠會皺成個川字。
花了很長時間,他這張臉才柔和下去。
但這都是後話了。
山明軒裏,衛停吟站在櫃子前,正束起自?己的?發冠。
江恣向他走來,衛停吟也正好束好了發。他放下手,從?面前放衣服的?櫃子裏取出一套新?衣,又抓起一條幹淨的?新?毛巾放在上面,一起遞給了江恣。
“擦幹以後,把這套新?的?換上。”衛停吟對他說,“不是我穿剩下的?,師尊門內本?就一直缺着位子,為了新?弟子入門以後方?便置辦,我屋裏一直都備着幾套新?衣。總不能新?弟子入門以後還去師尊那兒拿吧?多不像話。”
“這就是事先給你準備的?。都是親傳了,以後別穿得那麽寒酸。”
聽他說完,江恣才猶豫地伸手,把他手中遞來的?衣物拿了過來。
他看向自?己換下來的?那套被?砸滿泥巴的?門外弟子的?衣物:“那之前那套呢?”
“扔了呗,髒成那樣了,我要是你,洗都懶得洗。”衛停吟打了個哈欠,“我去外面等你,換好以後你跟我回去。晚上多吃點飯,明天還要去面見?師尊。”
江恣驚了:“明日要見?師尊?”
“廢話啊,你以為親傳弟子入門是拿個玉佩就行了?”衛停吟說,“玉佩只是你成為親傳的?入門磚,你還要去面見?師尊,行拜師入門禮的?。”
“明日一早就是拜師禮,到時候所有親傳都會到場。不用緊張,到時候大師姐會主?禮,她?說什麽你做什麽就行,無非就是敬杯茶再磕個頭。”
江恣聽了個一知半解,朝着衛停吟眨巴眨巴眼?。
江恣面露緊張。
就算衛停吟說不用緊張,可?他是要見?掌門的?。
怎麽能不緊張。
*
第二日是個朗朗晴天。
天高風清,雲過蒼山,又是個好天。
上清山上,鳥兒飛過,留下一串忽遠忽近的?悅耳鳴叫聲。
連山上的?鳥都是快樂的?,可?江恣并?不快樂。
一想?到馬上要見?掌門,他就渾身發涼。
雖然跟着衛停吟上山到了山宮門口,可?他渾身骨頭都僵硬得像只發條壞死的?人?偶,走路同手同腳,腿都要彎不下來了。
他緊張得咽了好幾口唾沫。這張小臉還是和昨日一樣兇,但明顯多了好些僵硬。
“我說,”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問?走在前面領路的?衛停吟,“真的?沒關系嗎?掌門真的?……真的?說可?以收我做親傳?”
“廢話,當然了。”衛停吟不知道第多少次回答他,“沒有師尊命令,我敢随随便便帶人?進來不成?”
衛停吟邊說邊回頭,見?他緊張得冷汗如雨下,又覺得好笑。
他樂了兩聲:“行了,別緊張。在你見?我們這些親傳弟子,行拜師禮之前,師尊要單獨見?見?你。沒——事的?,他又不吃人?。”
衛停吟特意?把“沒事”這兩字之間放緩語速拉長聲音,想?安慰安慰他。
江恣咽了口唾沫:“他……掌門,是個什麽樣的?人??”
衛停吟還真就偏開眼?神,沉思了片刻。
“很呆。”他說,“很講道理,但是很呆。不過不兇的?,你不是也見?過嗎,去年測靈根時。”
“是,就見?了那麽一次。”江恣低聲,“他也沒與我說幾句話。”
“他本?來就話少,別擔心,就是那樣的?人?。我跟你說,若是換個嚴厲的?來,見?你當時是個廢靈根,就要火冒三丈地抽你一頓把你扁下山去了。”衛停吟說,“比如隔壁的?虛清山主?。”
江恣震驚:“虛清山主?竟會如此那般!?”
“是啊。”
說話間,衛停吟帶他到了山宮門口。
“到了,”衛停吟偏頭看他一眼?,“待會兒到了師尊跟前,別說太失禮的?話就行,不用多注意?什麽。”
“是嗎……好。”
他點着頭,又縮起脖子,跟只鹌鹑似的?。
衛停吟輕笑一聲,清了清嗓子,兩手負到身後,對着遠處階上的?山宮朗聲道:“上清門下二弟子衛停吟,奉昨日之命,帶了新?弟子前來,求見?師尊。”
隔了片刻,宮中傳出謝自?雪的?聲音:“進來。”
一聽見?謝自?雪的?聲音,江恣倒吸一口涼氣,渾身一哆嗦,又僵住了。
衛停吟抓起他的?胳膊就往裏走,江恣僵硬得硬邦邦的?,抓在手裏像抓住了一個沒電的?機器人?,挺好玩。
衛停吟拉着他走進山宮。
謝自?雪坐在正廳裏,手持一盞茶。一旁的?桌臺上,燒着一盞香。
今日點的?是桂花香,屋中一片桂花香氣。正廳後,謝自?雪那只太初莺又在唱歌,鳥鳴悅耳不絕。
站在門檻外,衛停吟松開江恣,向謝自?雪彎身作揖。
“師尊。”他說,“弟子謹遵昨日師尊之命,将新?弟子帶來了。”
謝自?雪沒做聲,他擡起茶盞,喝了口茶。
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他偏眸掃了眼?江恣。
江恣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一動沒動。被?謝自?雪這樣掃了一眼?,他一僵,看了眼?彎着身的?衛停吟,才反應過來什麽,慌忙也彎身下去,向他作揖。
謝自?雪沒說什麽,把他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
“知道了,”他終于開口,“你先退下,我和你新?師弟單獨說幾句。”
“是。”
衛停吟毫無留戀地就走了。起身時,他看見?江恣在他身邊一抖。
好像是想?說什麽,江恣擡起了些頭,又往他這邊轉來。但剛轉一些,他就一頓,停了下來——或許是意?識到他要做的?事太沒禮數,不合規矩。
江恣沒有再動了。衛停吟在原地停頓了瞬,見?他再無動作,便就動身走下長階,下到山宮門處,靠在門牌坊的?一根石柱子上,雙手抱臂望天,靜靜等候。
空中飛鳥幾只,撲棱着翅膀飛過。
“應該沒事吧,”衛停吟自?言自?語,“讓他跟謝自?雪單獨見?面。”
【沒事的?。】系統說,【根據對劇情的?測算,謝自?雪只是向目标詢問?一些很基礎的?事情,确認他的?心術正邪罷了。就像宿主?你大學畢業要被?分配工作時老師找你談話,确認你的?崗位意?向一樣。】
真是會比喻啊。
衛停吟呵呵幹笑,不知第幾次想?,他這系統真是個比喻奇才。
“但是我總覺得奇怪啊。”衛停吟說,“這一年裏,我也算是隔三差五就和謝自?雪有接觸,怎麽看他都不像是會那樣對主?角的?人?啊。”
劇情裏寫,謝自?雪在收了主?角做親傳後,給他上了一把鎖,就對他不管不問?,之後更是對他冷眼?相待,時常打罵責罰——雖說有很多都是因為一些門外弟子的?挑唆。
這都是之後會發生的?事,衛停吟怎麽看謝自?雪怎麽覺得他幹不出來這事兒。
更不對勁的?不止這些。
在江恣覺醒血靈根之前,也就是說,在江恣被?測出木靈根的?一年前,截止到如今,江恣都在原書?劇情裏被?謝自?雪重重責罰了好幾次。
可?衛停吟到這裏以後,都沒發生過這種事。
江恣被?下派去做雜役之後,和謝自?雪就沒有過接觸,更別提責罰了。
雖然日子過得還是很慘,但并?沒發生劇情裏該有的?、他被?謝自?雪重罰的?事情。
【目标人?物作為雜役弟子期間,沒有發生劇情裏該發生的?“重罰”事件,是因為有宿主?您在。】
看透了他在想?什麽,系統說,【如果宿主?沒有将主?角落水事件時欺辱他的?弟子們上報,将會由主?角代為上報。】
【但他那時還是沒有被?探測靈根的?弟子,因而上報的?對象并?不是謝自?雪,而是另一些與親傳弟子們較為親近的?、更上等一些的?門外弟子們。主?角向他們求救,但由于主?角還沒有被?測出靈根,此事就沒有被?當回事。後來他又被?測出是一個木靈根,此事便不了了之。】
【更糟糕的?是,那些門外弟子将此事作為笑料廣而告之,因此主?角被?那些推他入水的?弟子們記恨在心。在他落為雜役後,與雜役弟子們串通一氣,三番五次落井下石,扭曲事實地鬧到了謝自?雪那裏,讓謝自?雪誤以為是他不敬師兄師姐,并?且屢教不改變本?加厲,才有了劇情內的?“重罰”事件。】
【那些害他落水的?弟子們被?宿主?收拾掉,又是通過宿主?直接将真相告知謝自?雪的?,沒有“中間商”搗亂,欺辱人?的?弟子們也被?謝自?雪處置,趕下了山去,自?然也就沒有能與那些雜役弟子串通一氣的?人?了。】
【因此,“重罰”事件才會消失,不複存在。】系統說,【您能理解嗎?】
“可?以。”衛停吟說,“蝴蝶效應?”
【是的?。】
衛停吟便立刻明白了。
“蝴蝶效應”是他們這些搞穿書?的?會知道的?基本?中的?基本?。
一個世界裏會發生的?事雖然固定,但只要其中某個細節發生了一個細微的?變化,就會導致後續發展都受到巨大的?影響,最終會改變整個世界——沒準還能毀滅世界。
就像一只蝴蝶扇了扇翅膀,就可?能引發一場龍卷風。
這就是蝴蝶效應。
穿越者?最基本?的?常識,便是自?己做的?所有與原著不同的?事情,都可?能改變世界。
所以謝自?雪才沒有像原書?裏寫的?那樣,對江恣意?見?那麽大……
【宿主?,你明明知道蝴蝶效應,卻不知“重罰”事件為何沒發生。】系統語氣陰森,【你又沒好好看原書?,不知道劇情是怎麽發生的?,以為“重罰”事件是謝自?雪一手導致,所以才疑惑這次為何沒有如此,對嗎?】
【你,又沒有,看原書?,對嗎?】
“咳咳。”
衛停吟心虛地別開頭,猛烈咳嗽幾聲,轉移了話題,“那,也可?能就不會給他上什麽鎖了?”
原書?裏,在覺醒血靈根之後,謝自?雪為了防止主?角使用血靈根,為他上了一把鎖。
這把仙鎖被?其餘人?戲稱為狗鏈,主?角又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欺負。
【這個并?不好說,但一定會比原書?好很多。】系統說,【根據原書?描述,在雜役弟子與門外弟子串通好的?幾次三番的?潑髒水之後,謝自?雪對主?角江恣有了很大成見?。】
【您也與主?角接觸過了,您知道的?,主?角的?脾氣很不好。他并?不服氣,所以看起來便是知錯不改,後來氣性上來,更是罵着說就是要犯,就是要打要殺,所以謝自?雪才對他成見?頗深。】
【後來血靈根覺醒,謝自?雪雖是看他可?憐,把他收入了親傳,但想?到他以往的?行事,也并?不認為他心術是正的?。因此,為了歸正他的?心性,才會硬上一把鎖。】
【此事又讓主?角當場對謝自?雪爆發了,發了很大一通脾氣,謝自?雪後來才會徹底對他不管不顧,什麽都不教,犯了錯就打入地牢,師徒間的?隔閡越來越深。】系統說,【這次有宿主?介入,沒什麽隔閡,有87%的?概率沒事的?。】
沒事就好啊。
衛停吟松了口氣,又想?想?江恣那個刺頭脾氣……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