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嬌嬌
嬌嬌
莊銳再次扶額，無奈地笑出了聲，終于忍不住吐槽道：“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啊笨蛋。”
溫衍稍稍歪過頭，微擡眼睑，烏黑的眸珠躲在眼尾偷偷窺視低頭吮飲咖啡的莊銳。
從高中時就發現的要堅持一生的熱愛，不止是愛好，還有喜歡的人。
他的确是個幸運的家夥。
兩人在預定的餐廳吃完飯後，又在餐廳打包了一份粥飯給醫院的莊銳奶奶帶過去。
為了迎接溫衍，莊銳提前一天把整個病房到處都認真打掃了一遍。
窗戶都擦得锃亮，連同病房的那位beta大爺的痰盂尿壺都一并拿去及時清理了。
以至于那位beta大爺還一個勁地追問是不是有領導要來探望。
說實在話，跟領導莅臨也差不多了。
莊銳敲了敲門，朝床上的奶奶一笑：“奶奶。”
他給奶奶介紹自己身後的溫衍：“這是我跟你說的高中同學，溫衍。”
“嬌嬌？”奶奶滿臉驚訝，随即便是笑逐顏開，滿面興奮歡喜，像瞧見親孫子一樣熱情地招呼，“哎喲，你跟莊銳是同學呀？怎麽穿得這麽正式啊，當大領導啦？”
“……奶奶，”溫衍撓撓頭，小聲喊道。
他神情肉眼可見的腼腆緊張，雙手雙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了。
加上他上身襯衫下身西褲，明明個子高高大大，卻不像個領導，倒像是個初次上門推銷保險的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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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莊銳完全沒反應過來，驚奇又疑惑地看了看兩人，“你們認識？”
“嬌嬌啊！”奶奶激動地說道，笑得臉上皺紋堆起，“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嬌嬌啊，那個在村裏采風畫畫，經常看望我的大學生！”
“小夥子長得可精神啊！”連隔壁床的Beta大爺都不禁誇贊，“诶，你福氣好啊！你孫子相貌盡該兒好！小輩也長得噶漂亮啊！”
“哈哈哈，是嗎？”奶奶笑得見眉不見眼，朝溫衍熱情招手，“來來來，嬌嬌，哎呦，穿這一身很本事嘻嘞！”
莊銳嘴角抽搐地看向身後這個臉頰和耳朵還是通紅的年輕“保險推銷員”，這身西服果真越發與之不相配了。
不過——
大學生？！
開什麽玩笑？！！
溫衍不是跟自己同一屆高中畢業的嗎？！！！
大專不至于這麽多年還沒畢業吧？
……等等，我不會真認錯了人吧？
莊銳正內心淩亂着，溫衍已然拎着飯走到了奶奶病床旁，窘迫地解釋道：“奶奶，我早就畢業了……”
對上莊銳審視過來的視線時，他朝莊銳局促地笑了笑，又迅速低下了眉眼，避開了與莊銳的目光接觸。
垂下的眼睫毛仍然像蝴蝶振翅一般緊張地微微抖動着，臉頰與耳朵更紅了。
“哎呦，銳銳，你把人瞅害臊了，”莊銳奶奶積極地拍了拍床，“嬌嬌，來！坐下來，又長高了，奶奶仰着脖子都看不見你臉了。”
溫衍坐在了床沿，歪過身，頂着大紅臉像只溫馴的大兔子一樣垂着腦袋接受奶奶的撫摸，眼睛餘光瞥過角落裏的蒲團和小桌板。
一想到莊銳那麽大的人這些天就是窩在這麽小的蒲團上和桌板前加班一邊照顧奶奶的，溫衍心裏不住地泛起絲絲疼意。
“嬌嬌？什麽嬌嬌？”莊銳才反應過來，“等一下，他不是叫溫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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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奶奶一直想要介紹給自己的學畫畫的那個大專畢業街溜子，嬌嬌——居然是溫衍。
據說溫衍為了尋找靈感，有時候會去鄉野農村休養和游玩。
前幾年在村裏偶遇趕集的奶奶，溫衍主動上前幫忙拎了一路東西，兩人就認識了。
溫衍自己聲稱是來村裏采風畫畫，奶奶就自動把人當大學生了。
畢竟溫衍又長得青蔥水嫩，成天有空在這鄉下待着，不像自己的社畜孫子忙得電話有時都忘了打，就不像個打工的。
而溫衍這個社恐很少與人來往，村裏人看他經常閑得沒事漫山遍野地跑，自然覺得人是個街溜子。他在村裏的印象和身份就這麽被打了思想鋼印。
至于，為什麽會叫他嬌嬌？
當溫衍第一次和奶奶相識的時候，奶奶詢問他叫什麽名字。
溫衍憋了半天一開口就打磕巴：“我叫，叫，叫……”
“哦，嬌嬌啊，”奶奶從此定下了對方的名字。
“……”溫衍有心想糾正，但每次都沒好意思開口，到後來也習慣了，就當個昵稱随老人叫。
溫衍一邊給奶奶喂飯，一邊鼓起勇氣問莊銳：“奶奶是後天手術嗎？”
“對，”莊銳回答道。
看着眼前搶了自己活的“乖孫”和先前滿口拒絕自己喂飯此刻眉開眼笑的奶奶，莊銳人都要恍惚了，仿佛自己才是那個來探病的外人。
原本奶奶身體狀況不盡人意無法馬上接受手術時，他憂心忡忡恨不得奶奶當場好起來馬上手術。
現在奶奶身體各項指标好不容易調養到合格，他又開始擔心手術的成敗。
溫衍積累起全身勇氣問道：“那，我後天，可以來嗎？”
他的貝齒咬着殷紅的嘴唇，濕漉漉的眼眸忽閃忽閃地滿含着希冀與乞求看着莊銳，但是和莊銳對視一瞬間臉頰又紅了，沒堅持兩秒就把眼睑又垂了下去。
“如果你方便的話，”莊銳瞟了眼滿臉堆笑分明寫着“你倆多般配啊”的奶奶，無奈地答應并道了謝。
——這可是奶奶收的好大孫，他就算有心拒絕，奶奶還能讓他拒絕？
莊銳自然知道在戀愛招數裏都是走的這種趁虛而入。
但是知道又如何？之所以這招數千年用不爛，就是因為永遠管用。
他唯有盡力調整自己保持平常心，只當多個好友多個幫手。
喂完飯後，溫衍又興沖沖地主動拿起床底下還沒處理的尿壺非争着去了洗手間做清洗。
“叩叩，”敞開的病房門被人敲響。
以為溫衍剛出去沒兩分鐘居然就轉頭回來，莊銳驚訝地轉頭看去，然而待看清楚門口站着的那個人是誰時，他臉上的笑容唰地掉下來了。
常昱麒厚着臉皮朝他揮揮手：“庒兒~”
旋即常昱麒就自來熟地走了進來，“這是奶奶嗎？奶奶身體還好嗎現在？”
“滾出去！”莊銳鐵青着臉，指着門外毫不客氣地怒斥道。
他的內心深處依然記得上周四被常昱麒強吻的恐懼和厭惡，心髒即使是此刻都止不住地顫栗，胃部傳來反胃作嘔的感覺。
“是誰啊？”一向脾氣溫和的孫子突然激動地站起來朝來客怒吼，躺在床上的奶奶也被吓了一跳。
“奶奶……”常昱麒剛開口，就被莊銳尖銳地打斷，“奶什麽奶？滾出去！我說過我跟你沒有關系了，你再糾纏我就報警了！”
莊銳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渾身不由自主地發着抖，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恐懼。
居然跟到這裏來了……對了，他醫學世家的孩子，總會有自己的渠道查到。
“莊兒，你別激動……”常昱麒好生哄道，“奶奶，我跟莊兒有些誤會……”
奶奶意識到面前這人的身份時，滿臉鐵青：“你沒聽到莊銳讓你出去嗎？”
“我……”
“奶奶……”出去倒尿壺的溫衍一臉蒙圈地小跑回來，卻被常昱麒擋在門外，手裏還拎着那只尿壺。
奶奶急忙道：“嬌嬌你快來，把這人趕出去！”
常昱麒轉過身看見溫衍，皺眉道：“又是你？”
溫衍對上他的臉也是一臉驚愕，随即就是滿面憤怒：“你，你怎麽又偷偷跟來了？！”
溫衍激動得又是整個臉和脖子都紅了，連說話都利索不少：“你，上次把莊銳帶到沒人的地方強吻！現在又跟來醫院！”
此話一出，病房裏的兩位老人都驚呆了。
“天啊，小夥子人模人樣怎麽幹出這種畜生事來……”
“銳銳，真的嗎？”奶奶問莊銳。
莊銳似乎沉浸在自己激烈的的情緒裏，只是瞪着常昱麒咬緊了牙。
奶奶完全沒想到孫子前男友不僅出軌辜負孫兒，還做出這種非禮事來，氣得對常昱麒就是大罵：“我孫子讓你滾出去你沒聽到嗎？！”喊得嗓子破音，眼前也陣陣發暈。
莊銳發現奶奶狀态不對，心頭一驚：“奶奶！”
“奶奶！”
溫衍也是吓得把尿壺往常昱麒懷裏一塞，把人一推，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奶奶床前。
他扶着奶奶拍背順氣，又抓起她的手在穴位上不斷揉捏，“奶奶你平緩下，慢慢深吸氣——呼氣——”
“奶奶……”莊銳站在一旁竟然插不上手，因為他看得出來溫衍的動作十分專業。
對了，這家夥是護理專業的……
“噗通！”
尿壺被摔在地上，一股尿騷味随着尿液潑灑在房間裏蔓延開來。衆人看向了雙手正瘋狂在衣服上一頓狂擦的常昱麒。
常昱麒一臉尴尬又惡心：“我……”
“我，是我剛剛讓他幫忙拿下尿壺，”溫衍不好意思地幫忙解釋，“他可能嫌尿壺髒。”
莊銳：……不是，敢情那只尿壺還是滿的？你出去倒了個寂寞嗎？
大家還一團混亂時，溫衍已經站起來，主動承擔起責任從門邊拿了拖把開始拖地。
“我，我沒有……”常昱麒皺起眉，“我……”
“你居然還在這！你把奶奶都氣病了！”溫衍扭過頭看到常昱麒這瘟神氣得臉都紅了，順便拒絕了莊銳伸過來的手，小聲道，“你去奶奶那，我，我來吧！”
回過頭又見常昱麒友忍不住再次橫眉倒豎：“滾！！”說着居然把尿騷味的拖把揚起來作勢要甩人臉上。
常昱麒吓得連退好幾步退出了房門外，臉色陰沉：“你……”
溫衍拎起尿壺也跟着走出門，然後用腳把身後的門帶上了。
他滿眼厭惡盯着面前的常昱麒，将拖把往地上一戳：“猥亵別人，又跟到醫院氣奶奶！你不就是欺負他只是個弱beta，家裏也只有一個病重老人。你一個alpha，真不要臉。”
走廊裏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甚至有其他病房的人故作無事地倚靠在門口，眼睛卻是堅定不移地往這邊瞄。
“我沒猥亵！”常昱麒氣得頭皮發麻。
溫衍回頭看了一眼莊銳奶奶的病房，“你再打擾奶奶休息，我就報警了。反正今天我在這，我不會讓你再動他們一根毛。”
常昱麒看着溫衍這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而周圍吃瓜群衆又紛紛朝他投來的看待渣男一般的目光，終于還是揣着一肚子不甘的氣走了。
溫衍小小松了一口氣，但周圍的吃瓜目光卻此時全落在了他身上。他被那目光灼燒了一半，低下頭，拿起拖把和尿壺往衛生間趕去。
“銳銳。”
病床上的奶奶喚了句一旁又在小蒲團上坐下的孫子。
她十分興奮地八卦道，“你跟嬌嬌怎麽認識的啊？”
莊銳一邊打開電腦回複公司的事務，一邊頭也不擡地道：“他是我高中同學，之前高中聚會的時候碰到的。”
倒是沒提溫衍是著名小說家與編劇的事，更沒敢提溫衍借自己二十萬塊錢做醫療費的事。
奶奶臉上又露出那種“真是天作之合”的甜蜜笑容：“這麽巧啊，那你們好有緣分啊。”
莊銳：……
旁邊病床上的beta大爺也來湊一嘴：“我也看那小夥子不錯嘞，挺老實的一孩子。”
“是嘞。要不要考慮下嬌嬌呀？”奶奶費力地抻着脖子，想看清莊銳的反應。
“奶奶，”莊銳擡起頭，略略皺起眉，“我現在不想談這些事，我才剛分手。”
他抿了抿唇，淡淡的愁雲萦繞在蹙起的眉尖：“而且我一個beta，我不打算再找個alpha了。”
奶奶勸道：“我是覺得知根知底的挺好的……這孩子人是真的好……”
但見孫子又低下頭去忙工作，便沒有再說下去。
beta爺爺忍不住道：“alpha哪裏不好了。長得又高，幹活也賣力，就是死得比beta早罷了。”
看來這位Beta爺爺對自己alpha丈夫早逝這件事怨念很深。
莊銳、奶奶：……
奶奶帶着老年斑的手扯了扯落到腰處的被子，又緊了緊身上披的外套，面上露出了和孫子先前一般的愁容。
萬一這次手術她挺不過去，莊銳就沒人照顧了。
孤苦伶仃一個小人兒待在這世上，無依無靠的該有多可憐。
“趕上了好日子風風火火~趕上了好時代喜樂年華~”
躺在床頭櫃上的老人機高昂地響起了來電鈴聲，堪比音響，奶奶和莊銳同時被吓了一跳。
奶奶心頭直跳地急忙伸手去拿，動作快得異常！
莊銳一眼看出不對勁，他當即起身從奶奶手裏直接奪下手機。看了一眼已經被奶奶挂斷的手機來電人，瞬間面色鐵青。
居然是他那個該死的、失蹤多日的賭狗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