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怕被你嫌棄

我怕被你嫌棄

莊銳沒有讓溫衍花更多時間去猜測,直說了:“那個‘見不得人’的人,是誰啊?你下周一要去見TA。”

溫衍臉色更加蒼白,眼睛裏甚至出現了驚恐和逃避。

莊銳沒那麽多耐心,直接伸了手,一副要手機的模樣:“寶貝連體檢資料和資産證明那麽隐私的東西都願意給我看了,為什麽寧可這種事情要瞞着我呢?”

他笑得有點可憐:“應該不是出軌吧?”

溫衍大驚:“不是出軌!我沒有出軌!”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手機上交給了男友。

“密碼是961122。”

是莊銳的生日。

莊銳平靜地接過手機按下了密碼。

鎖屏圖片是莊銳的微信頭像,一只很火的網紅熊貓,解鎖以後的桌面壁紙是莊銳小時候的照片,把莊銳狠狠雷了一下,擡頭瞪了溫衍一眼。

本就心驚膽戰、驚惶不安的溫衍被這一眼吓得差點魂飛魄散。

莊銳利索地點開通話記錄,一分鐘前的通話記錄,S市的座機號,來電人劉思遠。

又是S市。

點開劉思遠,平均每隔兩周就要來一次電話,但是大多都被挂斷了。上一次通話還是在七月末,距今有二十多天。

“劉思遠,是?”莊銳皺眉擡頭盯着溫衍的眼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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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衍垂下眼,低聲道:“我媽媽。”

莊銳一怔,這個答案他始料未及,以至于一時間沒有說話。

随後又開口問道:“在療養院的媽媽是嗎?”

“嗯。”

懷疑對方出軌的莊銳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機還給溫衍:“跟你媽媽,鬧矛盾了?”

将近一個月才通一次電話,哪裏像正常的母子。

溫衍不說話。

“對不起,誤會你了,”莊銳讪讪笑道,“因為我前男友,呃你也知道,我難免有點陰影,有些敏感。對不起寶貝。”

“沒關系的,”溫衍急忙搖搖頭,“你工作都搞完了嗎?”

“暫時告一段落,”莊銳上前抱住溫衍的胳臂仰頭撒嬌道,“去你家吧,我讓外賣員把訂好的蛋糕送過來,一起在你家過生日。”

莊銳沒敢多問溫衍與其母親的關系。

既然溫衍不肯說,而他們倆也才進入情侶關系沒幾天,他自然也不好觸及。

溫衍擡腳,卻定在了原地,讓挽着他臂膀的莊銳也被迫停了下來,看向他。

“我……”溫衍張了張口,望着莊銳那雙疑惑的桃花眼,鼓起的勇氣又落回了肚子裏。

“對不起……”溫衍只讷讷地說出這麽一句。

莊銳聽到這句道歉,心頭亂了。

他頓了頓,扯了兩張椅子過來,拉着溫衍相對而坐:“來來來。”

望向溫衍那雙幾乎不敢直視自己的烏黑眼睛,莊銳溫聲問道:“你是有事情瞞着我卻不敢說嗎?”

溫衍偌大個Alpha耷拉個腦袋,垂着眼皮坐在那,猶豫地點了點頭,然後快速地擡眸偷瞄了眼莊銳。

“我家裏的情況估計你也知道,”莊銳坦然道,“我爸爸是個賭鬼,我媽從小抛下了我。當然我不怪她,只是她也沒回來看過我,所以我心裏也沒這個人。我奶奶只有我爸爸一個兒子活了下來,所以偏疼,家裏為了還我爸的債務,已經是家徒四壁。”

“甚至乎,我也不知道我爸爸這會兒已經在外面欠下了多少錢,”莊銳慘然一笑,“我根本不敢認他。我幾乎時不時就要收到讨債公司的催債電話,而我奶奶卻一直不肯放棄他。這就像一根挂在我脖子上的繩子,我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收緊勒死我。而光是這種恐懼已經讓我喘不過氣了。”

溫衍聽得心都要被揪起來了,憤怒道:“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誰敢動你,我就……”

莊銳“噗嗤”笑出聲,雙眼看向溫衍擔憂憤怒的眼底,眼珠明亮得仿佛玉石:“你看我這種家境,從小沒媽,爹是個賭鬼,家裏還有個體弱多病的奶奶,再沒有比我更糟糕的了吧。這你都沒嫌棄,那麽你的家庭難道能比這個更糟糕,害怕讓我知道?而且情侶之間需要坦誠……”

“我本來今天知道你不是出軌,便也沒有別的想要進一步探尋,畢竟今天是你生日,”莊銳眼裏充滿溫柔的擔憂,“可是你自己也過不去心裏那一關,瞞着事情在心裏惴惴不安,想必過這個生日也不得意。”

“再說,将來我們總是要踏入彼此的關系圈,如果問題真的嚴重到會讓我對你卻步,難道到了那時,我就會因為和你的感情逐步深厚選擇留下?”

莊銳深深地注視着溫衍,坦誠地這般反問道。

見溫衍仍然沒有反應,他嘆了口氣,輕聲道:“那麽你在我們交往第二天給我看你的那些隐私的資料簡歷,如果不是要向我敞開心扉,當時又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呢?我不明白。”

溫衍的雙眼紅了,他小聲道:“我沒有想騙你的……”

“我怕被你嫌棄……”溫衍嘴唇顫抖着,一雙赤誠的雙眸,像行乞一般哀求地看着莊銳。

不知道是在乞求莊銳繞過這個話題,還是乞求莊銳能夠在自己坦白之後留下。

莊銳沒有善解人意地主動開口,只是耐心地看着溫衍。

他認識到這件事或許很重要,也認識到今天也許是個讓二人彼此了解交心的最好機會,下一次溫衍不見得有今天的勇氣。

溫衍既然想說,他便推溫衍一把。

似乎看出了莊銳的堅持,溫衍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音。

一想到之後要向莊銳暴露自己的肮髒,溫衍牙齒都要打顫,他閉上眼,逼着自己開口說出了自己和媽媽關系惡劣的淵源。

“我媽媽,其實在XX精神衛生中心……”

莊銳一驚,瞪大了眼看向溫衍,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他早年……”溫衍紅紅的眼裏先前湧起的那層脆弱的薄淚已經幹涸褪去,只殘留着血絲,黑眸擡起,凄凄地看向莊銳,“高中時你應該聽到過……”

莊銳只是驚訝地看着他,沒說話。

“他是個表子,”溫衍啓唇說出了這個難聽的詞彙。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詞被一個人親口用在自己母親身上。

“跟過很多人,Beta,Alpha,胖的、瘦的,大自己十幾歲甚至幾十歲的……”溫衍咽了咽口水,吸了口氣,雙眼與莊銳對視,“常年酗酒、亂吃藥,後來還被感染了艾z病,之後受不了打擊,精神病錯亂……”

莊銳在聽到艾z這兩個字的瞬間下意識都屏住了呼吸,甚至因為意識到自己和溫衍距離過近想起身而逃。

但是與之對視的溫衍似乎也從莊銳霎時擴大的瞳孔裏,清晰地看見了恐懼和驚慌,他急忙補充道:“當然我沒有被他感染。”

吓得大腦空白的莊銳被提醒,才回憶起他們戀愛第二天溫衍就把體檢證明給了自己看,裏面包含了一堆X病病毒相關的血檢。

只是當時莊銳只覺得溫衍太誇張,仿佛婚檢。

原來是這樣……

“他懷上我的時候已經和我的生父分手,我姓溫,是因為當時上戶口時他和一個姓溫的老板結了婚。後來沒半年就又離了婚和另一人好上了。我是他用自己賣身的錢養大的,還靠着這份髒錢上學讀書,才有了今天,”溫衍平靜地自嘲,“但是一經獨立,我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他。賺到足夠的錢以後,我把已經瘋得讓人受不了的他送進了精神醫院。”

“跟他生活在一起,我自己都覺得惡心。他也覺得自己惡心,但是看到我露出那種表情,卻還是受不了發了瘋一樣打我,甚至把我按在他喝醉酒失禁尿在地板的尿液和嘔吐物上……”溫衍越說眼睛越發兇狠,血絲多得一雙兔子眼仿佛變成了餓狼的惡眸,“我原諒不了他,我恨他恨得如果這一刻聽到他的死訊都會忍不住笑出聲。”

“他清醒時也會打電話找我,就像今天是我生日,他居然想起來請求護士允許他給我打電話,說想見我。那又如何,下一次我去看他,仍然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看他的狀态距離死還有多遠。”

“溫衍……”莊銳罕見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看着此刻表面上冷眼冷語,內心卻埋藏着那麽多痛苦經歷的溫衍,莊銳有些後悔逼着溫衍剝開過去的傷痕了。

溫衍站了起來,莊銳以為溫衍要走,急忙伸手要抓住他,卻見溫衍只是原地轉了個身,把身上的襯衫解了扣子,然後脫了下來。

乍一看Alpha突然光膀子,莊銳下意識還有些害羞得想避開眼,但是定睛一看才發現——

溫衍背上不少的疤,煙頭圓疤,長疤,還有蜈蚣一般的縫補疤痕,痕跡比起正常的淡了很多,應該是有嘗試整形修複過。

“我小時候夏天從來不敢穿背心,”溫衍輕聲說道,“分化成Alpha的幾個不多的好處之一就是我力氣大了,可以打得過他,身上就沒有再添新的痕跡了。另外也不用擔心被他賣給他的飄客,我小時候真的很怕,他們都調侃我長得像個Omega,捏我的臉和屁股,我睡覺時手裏都拿着刀。”

溫衍重新把襯衫穿上,低着頭系扣子小聲說:“這是我做了好幾次激光手術之後的效果,還是免不了殘留幾條疤,痕跡太深的只能做到這個效果。還是很難看。而且看起來就是個不幸的人。”

“當然我知道我不該把不幸也傳給你。但是我不敢跟你說,我知道這很自私、很缺德……不過,我每個季度真的都有去做體檢的。真的對不起,你要是覺得惡心,要分手也是應該的,我……”

Beta從背後擁抱住了絮絮叨叨的Alpha。

那具如同太陽一般散發着光和熱的身體緊貼着他,滾燙的液體濡濕了他的頸背,幾乎将他灼傷:“沒有,沒有,不分。對不起……”

溫衍驚訝地轉過身:“你……這哪裏有一分一毫你的錯呀?是我該,該向你道歉,是我瞞着你……”

他心愛的Beta真像月亮一般皎潔,像幼兔一般單純。

Alpha垂下頭看着這個毫無抵觸厭惡、撲在自己懷裏的心軟Beta:“而且欺辱我,毆打我的人是我媽媽那些人啊。”

可是我……

莊銳內心滿是悲傷與愧疚:“可是我當初……”居然對你漠然視之……

“你當初完全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啊,”溫衍眉開眼笑,眼裏流露出懷念,“下了早讀還找我收作業呢。”

“可是……”莊銳愧疚不減,還有些吃驚,“不只是我啊,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啊……”

畢竟都覺得太假了。

那會兒十來歲的男生嘴裏的黃謠誰會信?根本沒人想過會是真的。

“我只在意你的想法啊,”溫衍理所當然地說道。

莊銳心髒又跳得讓呼吸都跟不上了。

“為什麽呢?”莊銳不解,活到二十多歲的人了,不會以為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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