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第 78 章

顧白卿：“系統, 救命。”

系統：【經過檢測，沒有危機，沒有錦囊可以兌換, 請宿主自行處理。】

這特麽的還叫沒有危機嗎？

顧白卿看着床上, 只有抱着三豆才能稍微安定一些的墨玄離，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

根據三豆的回憶, 它是仙魔大戰的時候，跟墨玄離走散, 但那時候它還沒有進化到可以說人話的程度。

“所以玄離現在是六歲？”景湛歪着頭，好奇的打量着墨玄離, 雖然很同情但是莫名覺得有趣。“清榮, 有辦法治療嗎？”

“沒，只能等, 很快就會恢複的。除了這段時間有點不方便, 沒其他問題。我還以為會是記憶混亂，沒想到是直接失憶。”謝清榮檢查之後說道。

景湛忍不住道：“那他恢複之後會記得自己失憶變小孩子的事情嗎？”

謝清榮轉頭看向景湛道：“你要幹嘛？”

那語氣仿佛已經猜出景湛打算逗弄小玄離了。

“你想要做什麽，也看看他哥哥同不同意。”

景湛一愣，轉頭看向顧白卿賠笑。

謝清榮這才開口道：“因為是意識紊亂期，所以恢複正常之後就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麽, 我以前讀到過這樣的情況, 挺少見的。”見到的唯一案例是一個魔族中了攝靈陣，那時候他一度以為修士和魔族中了這種陣法之後情況不同，沒想到是随機的。

“為什麽他都能接受你這個奇怪的玉娃娃, 卻單單不接受我和墨大哥啊？”景湛一臉郁悶, 更郁悶的是墨玄離好像最怕他。

“可能以前被修士迫害過？”謝清榮從墨玄離只言片語中分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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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 果然小玄離擡頭看了過來, 他的雙眼清澈的如同孩童, 但卻是滿滿的不安和防備。

剛剛他聽三豆說話已經受了驚吓，沒想到自己養的貓竟然是妖獸，随即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如此奇怪更是驚恐不已。

三豆說他已經十八歲了，還說那些人是他的同伴，他都不敢相信，他……一個人魔混血，怎麽可能有同伴，除非他們不知道他人魔混血的事情。

可是修士應該都能看的出來才對。所以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可能都是修士折磨他的幻術。

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确定，不論因為什麽原因，眼前的幾個人應該暫時不會殺他。

六歲的小玄離心中盤算着眼前的一切，也默默聽着他們說話。

突然他聽到那個帶着紅色火焰标志叫景湛的人開口道：“墨大哥，你不是他親哥哥嗎？他怎麽也防備你，不記得你啊？”

小玄離心中一緊，墨大哥？不可能，他根本沒有哥哥，那個黑衣修士在說謊，他要騙什麽？是想要從自己身上獲得什麽嗎？

顧白卿聽到問話一陣尴尬，但是現在若是公開身份就更加尴尬了，而且這也提醒了顧白卿，不能讓謝清榮和景湛跟墨玄離久待，六歲的墨玄離沒有那麽精明，很容易就在這兩人面前暴露一些不該暴露的事情。

“後來認的，不是親的。”顧白卿随便敷衍道。

景湛突然反應過來，墨玄離和顧白卿的關系肯定是說了謊的，既然別人不想明說，景湛也不會強迫，只能配合着點頭道：“哦，原來如此。”但是內心卻對這兩人親密卻不可言說的關系産生了巨大的好奇，各種猜測紛沓而來。

“兩位，既然事情變成這樣，那玄離就由我看着，外面的事情拜托你們了。”顧白卿開口道。

這樣一說，任務就被分配了，顧白卿帶着墨玄離守着聞家，景湛則是帶着謝清榮去處理仙人像的事情。

景湛笑嘻嘻提溜起謝清榮，道：“墨大哥，還是我們兩個命苦，一個帶孩子，一個帶娃娃。共勉。”

看着景湛帶着謝清榮出去之後，顧白卿才松了一口氣，看向床上的墨玄離犯愁。

“玄離，你……”

“你是我哥哥？”小玄離直接問道，一雙眼睛黑的幽深，卻又透着孩童的清澈。

顧白卿啞然，反正以後墨玄離不記得了，就直接哄騙道：“可能你現在不相信，但是我真的是你後來認得哥哥，我們關系很好，不信你可以問三豆啊，三豆還是你送給我當契約獸的呢。”

顧白卿一頓胡編，争取合理性，三豆也稀裏糊塗的跟着點頭。

但是小玄離的表情卻沒有多少變化，而是直接開口道：“那哥哥你……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嗎？”

顧白卿明白小玄離還是一點都不相信，只能暫時配合，不驚吓他了，但是臨走前還是給了三豆一個眼神，出事叫人。

可是顧白卿萬萬沒想到，小玄離注意到他們的互動之後就不相信三豆了，畢竟小貓變妖獸本就可疑，他不會忘記妖獸也想要吃他，心思缜密的小玄離趁着顧白卿離開，就哄睡了三豆。

等三豆熟睡，小玄離适應了手長腿長寬肩窄腰的新身體之後，就翻窗逃走了。

所以等三豆醒來叫人的時候，小玄離已經不知道跑出去多久了。

此時，小玄離已經緊握着匕首，獨自跑到了街上，他當一切都是幻術，他知道幻術必然有破綻，只要有破綻找到就能出去，他不能被這些虛假的友好給騙了，他們一定是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麽，他再也不想被鞭撻折磨，再也不想面臨死亡，他要活下去。

小玄離面容堅毅，對街道上所有人都防備着，如同一個小賊一般沿着牆根走，精神緊繃的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突然他路過的包子攤上有客人起了争執，一個被咬了一口的包子丢在了地上，被一旁的大黃狗盯上。小玄離的眼神也習慣性的定焦在包子上，他咽了一下，在大黃狗撲過去之前，自己就本能的先撲了過去，一把搶走了沾了灰的包子，動作麻溜熟練如同野狗一般迅速閃身逃入巷子。不給身後大黃狗撲上來咬自己的機會，也不給攤主子追上他的可能。

等回過神來，卻有些發呆，看着在成人手上顯得小了好幾圈的包子，才驚覺這不一定是真的，搶了也沒用。

可若是昨天的記憶，他為了逃命已經三天沒有吃到東西。他很餓……

他這樣詭異的行為自然很快就會被人盯上。

有些地痞見人怪怪的跟狗搶吃的，但是穿着不錯，似乎是一個有錢的主，莫不是傻子，就上前試探。

小玄離逃亡的時候常常碰到這類人，他就當幻術開始折磨他了，但是被這類人欺負他不怕，反正弄不死他。而且他現在的身體比較大，說不定還能反抗一下。還是本能的把包子塞進懷中護起來。

于是他嘗試在別人靠近的時候，一拳頭打出去，結果直接把人打到了牆上，吐了血，這一幕把小玄離吓到了，趁着衆人驚吓過度，小玄離趕緊逃走。

他越來越無法理解這個幻術了，心中更是恐慌不安。

就在這時，突然他動不了了，四肢好像被什麽牽引了一般拉扯到更深的巷子中。

小玄離擡頭一看，就見一個渾身裹着黑色鬥篷，只能看見一雙紅色眼眸的人出現在眼前。

紅色眼眸……魔族！

小玄離一下子就被激起了可怕的記憶，幾乎趨于本能的舉起匕首猛然朝着對方沖了過去。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一腳踢出就踹翻了小玄離，匕首淩空抛起被來人伸手接住。

“中了攝靈陣？傻了嗎？”來人似乎不解，但是卻很快笑了起來，“既然如此，算你倒黴，把你做成傀儡好了活人控還是死人控呢？死人控吧，更好控制一些。”

說着擡手一甩，剛剛的匕首化作奪命利刃朝着小玄離的心髒飛去。小玄離連連後退，但是身後就是牆壁，根本無處可躲。

小玄離雙拳緊握，瞳孔一縮，就聽砰的一聲，神九變化作傘，直接飛起擋開了利刃朝着魔族就攻去。

但是沒有主人靈力的支撐，哪怕是仙品，神九變能做的也有限，很快就被魔族擊飛。

小玄離還沒有從剛剛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就被魔族掐住了脖子提了起來，如同一個無力掙紮的小孩子。

每當這種時候，小玄離的體內都該爆發一股力量，雖然他無法掌握，但是能自救，可是此刻，他幾乎快要被掐的窒息了，也沒有感覺到那股力量。仿佛有什麽在阻礙那股力量。

他想肯定是幻術了，難道他要在幻術中感受被人掐死的痛苦嗎？那真的是太小兒科了，這種折磨他習以為常，甚至能想起被掐的快死時那種痛苦的順序。

可是當窒息感逐漸加重，脖子傳來咔咔的動靜，喉嚨仿佛被刀子砍斷一般的疼痛時，哪怕是幻術，小玄離也害怕了。

可是哪怕是幻術，他也不想死，不想死！于是小玄離開始拼命的掙紮，但是那種掙紮已經在窒息感的籠罩下微乎其微。

父親……母親……誰來救……不對，不可能有人來救他……所有人都要他死。

對啊，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活着，他的存在不被允許，那為什麽還要不甘心的想活下去呢，他到底想要證明什麽，到底在掙紮什麽？是指望有奇跡可以發生嗎？

可是明明他的世界不會再變好了，不如就死了好了，死了就不會痛苦了。

窒息感讓小玄離的視線漸漸變黑，委屈的感覺湧上心頭，眼淚逐漸迷住了雙眼。內心卻是一片荒蕪和疲憊。

但是他不知道，掐住他脖子的手力道卻進行不下去了，因為有一股黑氣正纏繞着那只手。

魔族正疑惑間，突然空氣中傳來滋啦一聲響。

他掐住的人好像本能的顫抖了一下。

緊接着一道藍色寒光帶着電弧閃過，魔族本能的收手，還還是遲了一步，他的手臂被直接砍傷，血液瞬間噴灑而出。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藍色仙品飛劍。

魔族迅速跳開。

眼前就落下一道黑色身影。

而小玄離就感覺脖子一松，終于開始大口喘氣，整個人從牆上摔了下來去，卻沒有重重的砸在地上，反而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觸感如此真實，讓小玄離一陣恍惚。

每次死裏逃生，不是痛苦的逃亡，就是屍骸遍野的恐怖血腥。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東西。

溫暖……冷梅香。

這是什麽，是……小玄離一邊咳，一邊睜開眼睛，隔着淚水卻還能清楚的分辨出來人，仿佛就是心裏知道答案一般。

是那個自稱是他哥哥的人。

是他救了自己？

不僅救了他，還将他緊緊抱在懷中，怎麽會有人去抱肮髒的人魔混血呢？不是該用腳踹，該用刀砍，最不濟用石頭砸啊，怎麽可能是抱着呢。

小玄離呆呆的看着顧白卿，感受着一切的不真實。

而此時的顧白卿卻氣得不輕，手持晨雪直指對方，但是對方低垂着頭，整個人完全籠罩在黑袍鬥篷中，完全不知道是誰。

“什麽人？”

對方沒有回答，仿佛看出顧白卿有顧慮，不敢出大招牽連周圍百姓。

顧白卿就看到對方雙手一擡，上面有跟花恩一樣的手鏈，頓時叫道：“花恩。”

只見對方雙手十指一動，好像操控了什麽，但是卻沒有看到任何傀儡線，但是下一刻，聽着身後的轟隆聲，顧白卿猛然反應過來，身後的牆壁竟然被對方整個拉扯了下來。

等反應過來時，顧白卿只能抱着墨玄離直接從亂石中竄了出來，飛上屋頂，低頭再看時，巷子中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顧白卿心中暗恨，第一次看孩子失敗，顧白卿真的是灰頭土臉的趕緊出去找孩子，所幸還有師徒契在，找墨玄離不難。但是沒想到原文中的花恩竟然是這麽狠的人，剛剛自己找人找到一半竟然被提示墨玄離危險，對方顯然是要殺人。

而令顧白卿更加沒想到的是，墨玄離竟然一點都反抗不了，難道意識回到了六歲，就連一身的本事都沒法用了？

看來從現在開始不能讓這小子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怎麽樣，有沒有哪裏受傷？”顧白卿帶着墨玄離飛下來後，就緊張的查探。

三豆撿回神九變，對着墨玄離劈頭蓋臉的罵道：“玄離，你太過分了，我可是你的三豆啊，你竟然連我都不相信，還偷偷跑走，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而此時小玄離只是呆呆的看着顧白卿。

看着他墨發上沾滿了牆灰，看着他臉頰上被小石子劃到紅痕，以及擡手的瞬間，手腕上還殘留着之前被他用匕首弄出的傷口。

剛剛是這個人不顧安全救了自己，也是這個人在牆壁倒下的時候也沒有放開他，反而把他護在了懷中，帶他逃離了危險。

這個人真的是幻術創造的嗎？

為什麽？

為什麽換了這種方式騙他，讓他以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願意對他好？保護他？

墨玄離一瞬間眼淚就下來了，把緊張他的顧白卿吓了一跳，趕緊動用靈力用靈識查探。

怎麽可能……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玄離！說話，是不是喉嚨被掐壞了？”顧白卿說着就着急的伸手要去觸碰小玄離的脖子。

那一瞬間，剛剛差點被掐死的小玄離背脊發涼，渾身僵硬，本能的就想要逃走，但是當冰涼的手指觸碰到火辣的疼痛處，小玄離仿佛被凍了一下，也清醒了一瞬。

好輕柔的觸碰，仿佛害怕碰疼了他似的。

怎麽會有人如此對他呢？這般小心翼翼。

就算是幻術，也不可能啊。

那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自己是真的長大了，遇到了願意站在他身邊的好人，遇到了……哥哥。

如果是真的……小玄離瞳孔不斷的震動，再眨眼後，漆黑的眼眸中只清澈的倒影了一個人關切他的面容。

“哥哥？”突然小玄離小聲開口喊道。仿佛怕驚醒了什麽似的。

顧白卿聽得一愣，因為被掐過脖子，聲音發出來十分沙啞，但是卻透着濃濃的不安和試探。

“你真的是我哥哥？”小玄離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顧白卿，仿佛即将得到的答案，關乎生死一般的重要。

顧白卿看出小孩子好像要相信大人的話了，點點頭道：“嗯，我是。所以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那你會保護我嗎？”小玄離突然急切的說道：“你會永遠陪着我嗎？”

顧白卿沒想到小孩子的墨玄離竟然這麽直白，看着已經成長大男子的墨玄離擺出一副六歲孩童的天真神情，問着單純的問題，顧白卿真的很想吐槽，但是又覺得惹人憐愛。

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嗯。”

“哪怕很多人想要殺我，哪怕其他人都想要我死，哪怕你知道我……我……我不該活着，你也……”小玄離的聲音直接哽咽了。

原本還有一種哄小孩心态的顧白卿莫名被小玄離帶入了狀态，情緒一下子上來，“誰說你不該活着的，你能活，你也必須活着，我是你哥哥，我會保護你，也會一直陪着你。”

“真的，拉鈎！”小玄離直接蹦了起來，伸出手執拗的擺在顧白卿的面前，“你不能騙我，你絕對不能騙我。”

顧白卿明明是擡頭看着墨玄離，卻感覺好像低頭在看一個六歲的孩童，正拼了命想要抓住一更救命稻草。

顧白卿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一下似的。

哪怕再幼稚的行為，這一刻，顧白卿也誠心的去配合着做，他伸出手在小玄離期盼的目光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明明是比他更加修長堅硬的手指，此刻卻這麽脆弱無助。

那真的是六歲時期的墨玄離啊。

顧白卿一勾上，墨玄離就趕緊用力勾住，生怕眼前的哥哥要跑似的，不肯松手，等确定了拉鈎，這才顫抖着松開。

顧白卿回過神來，頓時有些不自在，正要開口，墨玄離突然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顧白卿。

“哥哥……你怎麽才來？為什麽……不早點出現。”

顧白卿被問懵了，他一時間不知道墨玄離問的是什麽？是剛剛的事情，還是更久遠的事情。

“不……也不要緊……來了就行，別再丢我一個人就行。”

顧白卿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聽到墨玄離哭了，像一個孩子一樣簡單直白，委屈就哭，難過就哭，痛痛快快的哭，仿佛從未這麽釋放過一般哭的大大方方，也仿佛是知道了剛剛跟他約定過的人能承接他的悲傷和委屈。

他不用再一個人偷偷的躲在黑暗角落中哭泣，不用再忍着聲音，不用覺得反正沒人會同情，哭也沒用。

他現在有一個人，一個可以抱着哭的人，他已經不在乎這是真是假了。

就算哪怕是假的，他已經等于是放棄抵抗了，只要此刻覺得是真的就行。

而顧白卿的心情卻被哭的逐漸沉了下來，他不由想現在是六歲時墨玄離的眼淚，已經快要把他淹沒的感覺。

那七歲，八歲，十歲……直到來到他的門下，直到現在，這些年墨玄離積攢了多少眼淚？又是在哪裏釋放的？

顧白卿其實沒想過同情墨玄離，以前是覺得沒必要想，後來是不敢想，他不想細想墨玄離這一生。

顧白卿的心随着小玄離的哭聲而加快跳動，漸漸的顧白卿擡起雙手抱住了墨玄離，仿佛隔着時空，抱住了從六歲時就風雨飄搖歷經人間疾苦的小玄離。

若是能……早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