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實習生 “你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第6章 實習生 “你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蔣紹言去了書房。

他上午還有個會,已經因為蔣兜兜推遲了,趕不上回公司,就在電腦上視頻連線。

會議室裏一屋子高管,挨個對着攝像頭彙報。開到一半,蔣紹言把他這邊的攝像頭關了,那頭正在彙報的高管一愣,以為信號故障,就先停下來。

蔣紹言說了一句“繼續”,那高管便繼續做彙報,會議室裏餘下的人面面相觑,眼神交彙,都從這兩個字裏咂麽出一絲不尋常。

其實蔣紹言自己也察覺到了狀态不對,所以才把攝像頭關了,他不想叫人看出他不在狀态。

開完會,蔣紹言又打幾通電話,再看時間已經中午。他從書房出去,走到蔣兜兜房間門口停下,隔着門聽了一會兒。

裏面沒動靜。

輕輕将門打開,蔣紹言就見蔣兜兜歪在床上睡着了,四仰八叉,被子也沒蓋,上衣卷起,半邊肚皮露在外面。

大概是剛才情緒發洩過了,累了,小崽子睡得很沉,連有人進來都沒發現,呼吸均勻,濃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輕輕煽動。

不知夢見什麽,還咋麽了兩下嘴。

蔣紹言又氣又心軟,撈過被子給他蓋上,輕手輕腳出去了。

到樓下,蔣紹言先去廚房把米飯煮上,菜的話保姆已經提前備好,等蔣兜兜睡醒稍微炒一下就能吃。

他邊擦手邊從廚房出來,路過客廳,見蔣兜兜脫下來的西裝還孤零零躺在地板上,便走過去撿起來,拎着衣領抖了抖,動作突然間停頓。

小崽子說的沒錯,他的确是知道的。

早上他看到蔣兜兜穿這套小西裝就知道小崽子要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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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西裝是蔣西北找老裁縫給他定制的,用料手工都絕對沒的說。蔣西北就喜歡看他穿,說過好多次,叫他多穿,否則以後長個就穿不了了。蔣兜兜不樂意,嫌穿起來麻煩,一直挂在衣櫃裏落灰,也就過年的時候賞臉穿過一回。

蔣紹言确定幼兒園今天沒有特別活動,就算有,就小孩那股勁兒勁兒、什麽都瞧不上的樣子,也不可能穿這麽隆重。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蔣兜兜絕對是要做什麽。

蔣兜兜特別乖地吃完早飯,連不喜歡吃的蛋黃都乖乖吃完,自己擦幹淨嘴,眨巴眨巴眼,跟蔣紹言說要坐家裏最貴的那臺車。

蔣紹言看他一會兒,說“行”,沒往下問。

公司有事,蔣紹言先走了,讓司機送小孩,他在車上和蔣兜兜的手機裏都裝了定位,看到在他出門不久蔣兜兜也出門了,車卻沒往幼兒園開,而是往相反方向的CBD開去,心中浮起一個猜測。

手機響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拿了起來,看到是個座機號碼,開始沒接,等對方挂斷後找秘書查了一下,确定是安誠律所的號碼,這才回過去。

之後就是推遲會議,去接人。

想起隔着車窗看到的那張淡漠無情的臉,蔣紹言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又被攪亂,他強行壓下,等蔣兜兜起床做飯,吃過飯也沒去公司,下午留在家中處理公事,直到晚上蔣兜兜睡了,周遭安靜下來。

夜色深沉,如化不開的濃墨,借着這份遮掩,蔣紹言不再壓抑自己,順着情緒的牽引,再一次走上樓,走進書房,從牆上的保險櫃裏取出一個信封,接着從裏面小心地抽出一張照片。

六年多以前拍的了,保存得很好,邊角都沒有折痕。

當時因為鐘虞漸漸顯懷,不方便出門,鐘虞也不愛出門,他怕他悶出病,就在陽臺養了好些花。

他沒養過花,開始養死了好多,之後查了好些資料才慢慢攢了些經驗。

鐘虞就喜歡躺在陽臺的這一小片花園裏,曬太陽看書,經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毯子是他披上的,小心地搭在胸口往下的位置,遮住隆起的腹部。深眠的人對此一無所知,睡得安穩,他彎腰凝望片刻,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就用手機拍下,之後找了個信得過的人洗了出來。

其實這張照片他拍完之後就收了起來,這些年幾乎沒看過,不知道怎麽被蔣兜兜發現了。

小孩兒很仔細,不僅拍了正面,背面也沒放過。蔣紹言翻過來,看到了背面上他親手寫的那三個字——小虞兒。

蔣紹言凝視那三個字,帶着薄繭的指腹在上面輕輕撫摸着,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

因為時差關系,鐘虞在律所待到晚上,跟在紐約的、同樣負責這次收購的下屬,以及投行的負責人線上視頻,确認合同的一些關鍵細節,之後才回去酒店。

收到信息的時候他剛洗完澡,身上穿一件垂感十足的睡袍,黑色緞面襯得膚白勝雪。

信息是伊森發來的,問他睡沒睡。

往上翻,伊森還問他落地沒有,住的酒店怎麽樣,吃東西習慣嗎,方不方便視頻……他都沒回。

這一次鐘虞想了想,修長的手指敲出兩個字,說【沒有】。他覺得對方應該能明白他的态度了,但伊森顯然沒有,幾乎在他發送出去的同時,就把視頻打了過來。

鐘虞猶豫了一下,接了。

手機屏幕裏出現一張極具視覺沖擊力的臉,糅合了西方的深邃和東方的俊秀,是個實打實的混血濃顏帥哥。

看到鐘虞浴袍領口下白皙的皮膚和纖細的鎖骨,伊森微愣,眼神頓時變得銳利,然而開口卻是一副撒嬌的姿态,喊道:“哥——”

鐘虞把手機立在酒櫃旁邊的吧臺上,打算給自己倒杯酒,同時淡淡嗯了一聲。

伊森問他:“剛回酒店嗎,今天很忙?”

“還好。”

“吃飯了嗎?”

“吃了。”

“爸爸讓我問你,回去還習慣嗎?”

“嗯。”

刻意的冷淡叫一慣熱情的年輕男孩兒有些受不了,他拖着調子又喊一聲“哥”,似撒嬌似委屈。

鐘虞沒說話。

兩頭都靜了片刻,伊森才又開口,聲音放低:“你是不是在怪我,給你壓力了?”

一提起這個,鐘虞便有些頭疼。

伊森是名校法學院畢業的優等生,兩年前進安誠實習,被分到鐘虞手下。

年輕帥氣的男孩,頭腦靈活性格熱情,嘴巴也甜,挺招人喜歡,還有一半東方血統,難免叫鐘虞覺得親近。

鐘虞帶他做了幾個案子,給予了一些指導,有段時間他的女助理茱莉亞休産假,就讓伊森臨時頂上。鐘虞加班到深夜,伊森都陪着他,提醒他吃飯喝水,出差更是跑前跑後,很是周到。

漸漸地,伊森對鐘虞的稱呼,從老師變成Yu,很快又變成哥,而鐘虞的辦公室裏偶爾會多出一束鮮花,被伊森插在玻璃瓶裏,放在他辦公桌斜對角的一張茶幾上。除此之外,伊森偶爾還會送他一些小禮物,說是表達感謝。

鐘虞沒多想,只覺得伊森還挺細心,知道感恩和回饋,如果對方想留在律所,他願意去跟上級交涉。

然而直到半年前他才發現,原來伊森竟然是大客戶的兒子。

實習生搖身一變成了太子爺,身份被揭穿,伊森也不再藏着掖着,開始明目張膽地送花送禮物請吃飯,鐘虞這才回過味來,明确地表示了拒絕。

這個年紀又是這樣家境的男生,根本不知拒絕為何物,反而越挫越勇,就在這次回國前,伊森突然拿出戒指向他求婚。

“Ethan……”鐘虞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的手指輕敲光滑的大理石臺面,目光冷淡,語氣嚴厲,“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

“我不是想給你壓力,”伊森低聲說,眼睛卻直盯着鐘虞看,像是包着一團火,“我只是有點擔心,我有種感覺,你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的,”鐘虞很快說,“收購一完我就回去。”

伊森高興起來。

鐘虞還想說什麽,伊森搶在他之前開口,語帶懇求:“既然這樣,那就不要着急給我答案,答應我你會好好考慮,好嗎?”

鐘虞抿唇沉默。

伊森只當他答應,又笑了,露出一側尖尖的小虎牙,而後說:“等我們下次見面,你再告訴我你的答案,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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