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受罰

屋內确實很快就完事了,等風荷拿着伏魔鼎進去時樊超已經死亡——兩眼只剩血洞,身後都是血,某個部位傷得很慘,像是被什麽東西淩虐過。

宿遺祯被血腥味兒熏了出來,拉着羅未已小聲問:“你都看到了嗎?剛才是怎麽回事?”

羅未已撇着嘴搖搖頭:“別問了別問了,太慘,挖眼魔生前應該也這麽慘,哎......”他原本打算住嘴卻又忍不住說,“他拿着根擀面杖啊,捅啊捅啊捅啊,我的媽呀,光是看着都覺得屁|股痛!”

擀面杖啊......宿遺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輪,默默地想,以後再也不吃手擀面了。

回去的路上風荷再沒理過他,飛霜的速度極快,宿遺祯在後頭追了好久都沒能追上。待回到蒼铘宮,宿遺祯把馬一扔就去扯紅袖,問道:“風荷,還在生氣啊,我都跟你道過歉了,你就原諒我呗?”

風荷終于開口:“挖眼狂魔已經殘害好些人,如今又因你再添罪孽,這便是你認為最好的結果嗎?”

宿遺祯:“我和他通了感,我知道他當時有多痛,有多恨。風荷,尊重他的選擇不好嗎?”

風荷:“他已成魔,知道該怎麽選擇?原本他的家人還能得到些錢財補償,現在卻是什麽都沒了,這樣又哪裏好?”

宿遺祯:“好不好都不是我們能說的算的,只有他自己說了才算。我相信就算是讓他的家人知道了,也必定希望作惡者以命抵命,而不是要什麽錢財補償。”

風荷:“你沒有問過他的家人,怎敢擅自決定!”

宿遺祯:“如果他的家人選擇錢財補償,那說明也沒什麽親情可言。我只能尊重受害者本人的決定,兼顧不了每個人的看法。”

風荷:“好,你尊重他的決定,那你也尊重我的決定吧,從今往後我不再同你交好,你也別再接近我。”

“不行,我不同意!”宿遺祯忽地握住他的肩頭,放低了聲調道,“風荷,事情已經這樣了,別跟我生氣了,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擅自決定,我保證!”

風荷:“放手。”

宿遺祯:“我不放,就不放!”

風荷推他:“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點,這裏已經是蒼铘宮,不想死的話就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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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遺祯猛然醒悟,暗忖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呢。他讪讪松手,一改執拗又認真的神色,放浪地道:“美人都像你這麽無情的嗎?我這幾天可沒少照顧你,怎麽說翻臉就不認人的......”

風荷不看他,冷聲道:“等着受罰吧。”

“......”宿遺祯苦了把臉,“別這樣嘛,風荷,風荷啊,你舍得我受罰嗎?風荷——”

人已走遠。

風荷說到做到,宿遺祯還沒來得及把包裹裏的鍋碗瓢盆都歸位呢,那邊的體罰令就下來了。他跪在懸參瀑下承受着敲打,強硬的水珠串兒像石子似的,可比淋雨痛苦得多。

一抹紅影站在幹燥處問:“你可知錯?”

宿遺祯沖他燦爛一笑,大聲道:“美人兒,我無錯啊!”

“不知悔改。”紅影轉身離去。

天色已沉,宿遺祯還在承受。他的兩腿已經沒了知覺,冰冷的瀑水如同刀劍直刺脊梁骨,痛得發麻。他問自己,幹嘛要這麽乖?

唉,不是為了早日練成絕世武功,打敗蒼铘,回到法治社會麽......宿遺祯苦笑。

瀑水寒冷,他的嘴唇懂得青紫,臉色比吃了翔還難看,跪在圓石上的兩條腿像是兩根冰柱子,稍微動一下就疼得要命,好怕它們真會像冰柱子似的碎成一塊塊。

紅影被水打濕,風荷站在他身邊問:“你可知錯?”

我知道錯了,我改。

可有個聲音答道:“我無錯。”

唉,這張破嘴啊!

宿遺祯再次苦笑,他一貫秉持着“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原則,但面對着風荷,他不能陽奉陰違,他的男人尊嚴也不允許他嬉皮笑臉地蒙混過去。況且他宿遺祯是誰,說了無錯就無錯,他做事就是要随心而為,哪怕明知沒有好下場。

原以為還要接着罰,誰知風荷卻将他拎了起來,道:“明日接着來跪。”

宿遺祯咧嘴笑,哆嗦着露出一排明晃晃的皓齒,擡手為風荷擋去了額上的水珠。

風荷別過臉,攔腰一抱便将他帶離了懸參瀑,直接送到了客房。

宿遺祯很高興,他盯着風荷的俏臉道:“美人兒終歸是嘴硬心軟,不舍得看哥哥受苦。”

風荷:“你才幾歲,逢人便敢自稱哥哥。”

宿遺祯咧嘴:“我比你大就是了。”

風荷:“你不是十五麽?”

“我......”宿遺祯信口胡謅,“我的身體是十五歲那麽年輕細嫩,靈魂卻是翻了一番的成熟。”

風荷瞥了他一眼:“你說起話來确實像個老混混。”

“美人兒也會說笑話啊,”宿遺祯哈哈直笑,笑完連打了一沓噴嚏,他揉揉鼻子道,“不好了美人兒,今夜我肯定要生病了。我要是生病了明天就沒法接着跪了,你看怎麽辦?”

風荷:“以此躲罰不明智。”

“并不是要躲罰,”宿遺祯狗膽包天,伸手勾上風荷的肩膀道,“美人兒啊,要麽今夜你陪我睡,給我暖暖床?”

風荷:“不想活了麽?你該知道我是誰。”

宿遺祯:“想活啊,但是兩個大男人一起取暖有什麽大不了的。尊主總不至于這麽霸道,只許你跟他一個人親近吧,自由戀愛的時代,不是他說你屬于他你就必須屬于他,況且咱們在山洞裏已經睡一起過了,這是不争的事實。”

風荷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難怪口無遮攔,燒得夠重。”

宿遺祯握住額頭上那只微涼的手:“我是認真的。”

“所以呢?”風荷道,“我與你在山洞裏同寝共眠了,代表了什麽?”

“代表了......”宿遺祯撓頭,好像也不代表什麽。

風荷抽出自己的手:“你心思紛亂,自己尚未理清,何必多管他人閑事。”

宿遺祯:“這不是多管閑事,我說真的,你真的喜歡他嗎?你要是喜歡他我轉身就走絕不打擾,可你要是不喜歡他,你跟我說,我把你救出去!”

風荷怔住一瞬,微微垂了眼眸問:“救出去之後呢?”

“之後......”宿遺祯絞盡腦汁,“我還沒想好,要麽就讓你回歸正軌,娶妻生子?”

總感覺不是真心想這麽做。

風荷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對他道:“我不會喜歡任何人,你也不必再為我的事操心。”

不會喜歡任何人,也就是說,他确實不喜歡蒼铘!宿遺祯竟然有點高興。

這夜宿遺祯高燒不退,迷糊中喃喃喊着狐貍,非要狐貍來給他暖床。半夢半醒的時候果真看見狐貍來了,兩根小鹿角還蹭着他的手心求摸摸。宿遺祯別提多開心了,握着那兩根小鹿角就不舍得撒手,兩腿一夾便挾持了狐貍睡了整夜。

可第二日醒來時狐貍并不在身邊,房裏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他生出些委屈來,多少年了,他總是一個人,正如上輩子還是陸拾遺的時候一樣。

“外頭再多的親戚朋友,都不如家裏有個貼心的人好,”宿遺祯穿上褲子走到外頭,哂笑道,“哪怕能有只狐貍也好啊。”

“大佬大佬大佬,你可算醒了!”羅未已拎着食盒朝他跑來,“我這餐食都給你熱了好幾輪了,你再不醒來吃掉我可生氣了,憑什麽叫我一個正兒八經的習武弟子來伺候你一個放馬倌兒啊!就算是大佬也不帶這樣的,叫旁人看了還不知道怎麽揣測我呢!”

宿遺祯目露疑惑:“怎麽讓你來送吃食?誰的命令?”

羅未已:“還能有誰?是尊主親自下的令啊,不然我師父也不能放我來啊!”

“尊、尊主?”宿遺祯現在是目露驚恐,“你別這樣啊,我都受寵若驚了,尊主罰我還來不及,怎麽會叫你來給我送吃食?”不會是有毒吧......不會是蒼铘知道了他調戲風荷的事,礙着面子不好發作,就想暗地裏送他上黃泉吧?!

羅未已:“豈止豈止,你快些吃完,吃完還要去受罰,而我,一個正兒八經的習武弟子得在旁邊守着你,直到你認錯為止。這上哪兒說理去?真不知道尊主到底是要罰你還是罰我啊......”

宿遺祯明白了,這一切恐怕并非尊主的意思,而是風荷的意思。他心裏頭漾起絲甜,突然覺得自己太不是東西了,跟美人兒賭什麽氣?不就是認個錯嘛,男子漢大丈夫,勇于認錯是好事情!

于是樂呵道:“那我要是現在認錯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受罰了?”

“啊,這個嘛這個嘛,應該是吧,你等等,我去問一下再回來告訴你!”羅未已說罷便要跑。

宿遺祯一把抓住他,笑道:“你直接去問風荷大人,就說宿遺祯已經知錯,下次再不敢犯,求......求他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

羅未已欣慰點頭:“這就對了,我這就替你傳達,等我好消息,別亂跑啊,就在這兒等我!”

“行,我就在這兒等你!”宿遺祯席地而躺,軟軟的草墊散發着沁人的清氣,不像紅色是魅惑的味道。

沒多會兒羅未已就跑了回來,喘着氣道:“好消息啊好消息,大佬,我給你帶來了天大的好消息,等我喘一會兒,喘一會兒......”

宿遺祯急了,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喘勻了沒的?快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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