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禮物

誰又把窗戶打開了嗎?

雜亂的雨聲穿透了夢境, 朦朦胧胧的傳到了沉寂的黑暗之中。

暴雨中站着身形纖瘦的黑發少女, 雨水浸透了她的全身, 濡濕的長發貼在她的皮膚上蜿蜿蜒蜒。雨勢太大, 雨水在她的臉上沖刷, 她幾乎快要睜不開眼睛。她就那麽直直地立在雨中, 宛如釘死在了那處,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在她的目光所向不遠處的焦點上,是一輛純黑的保時捷356A。車窗開着, 從車內伸出的手裏握着槍, 槍口指向的,正是雨中的少女。

接着, 手指扣動了扳機, 子彈從槍口|射|出, 精準的命中了少女的額頭。血花從傷口裏噴濺而出, 和雨水混雜在了一起。

“……平冢!?”

下意識地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柯南從夢境中驚醒。

他猛地睜開雙眼,四周漆黑一片, 什麽也看不清。隐隐約約能聽見窗戶外疾促的雨聲, 偶爾幾滴拍在玻璃窗上。

是做夢啊……夢見了平冢泉死在了琴酒的槍下。

這樣的夢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雙眼還沒有适應這樣的黑暗, 剛從昏迷中恢複意識的柯南還尚未判斷出自己的所在, 甚至大腦還處在混沌狀态。

他下意識地翻動了一下身體試圖扭出一個舒服一些的姿勢, 卻轉了個空,直接摔在了地上。和地面的撞擊,這一陣悶痛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陡然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還在和平冢泉交談着, 然後,後者趁他不備,弄暈了他。之後又發生了什麽,柯南一點也不曉得。

空氣裏還殘留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氣味,是平冢泉家用的清新劑的味道。

柯南的頭部還有些暈暈乎乎,他從地上坐起,身體一陣僵硬的酸痛,應該是昏迷太久的緣故。迅速在身上找到了手機,手機上是一大串來自阿笠博士自宅的未接來電,還有幾條錄音留言。

錄音留言幾乎都是阿笠留的,內容是問柯南在哪,需不需要幫助,聯系不上他是不是遇到什麽意外了。其中有一條是灰原哀留的,簡簡單單的一句問他是否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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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臨近晚上十點,他居然昏睡了這麽久了嗎?也難怪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如此緊張。

顫顫巍巍站起,扶着沙發靠背,貼牆艱難地走出了幾步後,柯南打開了房間的燈。當燈光亮起的瞬間,他幾乎被眼前所見的場景驚呆。

空空如也,用這個詞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他還待在平冢泉的公寓沒錯,可是這間公寓已經被抹去了所有生活過的痕跡,剩下的家具凄涼地擺放着,這裏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沙發邊上靠着一把透明的塑料傘,是便利店随手就可以買到的那種。傘身不是很新,應該是用過一段時間的了。這把傘的存在,大概是整個空間裏唯一帶了點人情味的東西了吧。

是平冢泉特地留給他的嗎?

在記憶的最後那部分裏,平冢泉說的留給他的禮物,應該不會就是這把傘吧?還有她那句“再也不見了”,柯南覺得她是真的不會再出現的意思了。

這空得完全就是一只盒子的公寓不正是映照了平冢泉的這句話嗎?她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抱着僥幸的心态,柯南慌忙拿出手機撥出了平冢泉的號碼,這個唯一剩下的聯系方式。可電話撥出去,卻無法撥通了。

柯南一瞬失笑,心裏突然有些堵堵的。他總感覺并沒有找到平冢泉背後的真相,可是這當事人卻直接消失了。斷了聯系,宛如蒸發。

兩年之前的平冢泉就是這樣消失的吧?不過那時候和平冢泉根本不熟識的工藤新一不會這麽去緊張她的所在,更不用說會想在第一時間去聯系她。

柯南去了他一直都很在意的卧室裏的小隔間,隔間裏也是空蕩蕩的,第一次進到這裏時他見到的那壯觀的一大片顯示屏和電腦,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搬空的。

想來應該是在高濑事件之前清走的吧,畢竟這裏發生了死亡事件,警方也會把整間公寓裏裏外外全都搜查得清清楚楚,那些電腦的存在,一定會被細致地盤問。

随後柯南趕緊給阿笠博士回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老人松了一大口氣:“……還以為新一你出了什麽事,要是再不回電話,我都快報警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柯南現在的身份敏感,倘若真的失聯,又不能暴露自己那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樣的腳傷,大概也只能向FBI的茱蒂求助了吧?

“你現在在哪?”電話被灰原哀搶了過去,清冷的聲線帶着一絲焦急。

“灰原?我還在平冢家,嘛……我沒事啦。”

“我沒關心你有沒有事,你就少自作多情了。”

灰原哀還是和以前一樣口是心非,她不會承認自己的關心。

用柯南的話來說,她這個樣子真是……不可愛。

确認了柯南的安全,她亦是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話題很快回轉,灰原哀的語調變得嚴肅:“她……沒對你做什麽吧?”

她,自然指的是平冢泉。

“被平冢弄暈了而已,醒來的時候什麽都消失了。”

“什麽叫什麽都消失了?她離開後變得下落不明了嗎?”

“離開了,說的準确一些是這裏和她有關的所有痕跡全都被抹去了。”

柯南握住了靠在沙發邊上平冢泉留給他的那把塑料傘,眸光沉了沉,沒有繼續提他和平冢泉的那些交談。

真相已經差不多都明了了,雖然平冢泉沒有針對他的一連串質問做出回應,反而是自己開始了一長段的講述,這也是側面映襯了柯南的那些推論都是正确的吧?

平冢泉是現在的夏布利,高濑拓實是她的棋子,亦或者說他們都是組織的傀儡,死去的三人都是組織測試新藥的犧牲者。

這就是真相。

說平冢泉是罪惡的,她為組織做的都是無法饒恕的錯誤。

某些角度而言,她的經歷和灰原哀有些類似了,灰原哀就是那殺人無數的毒|藥的制作者。不過她們兩人還是不同的,柯南看不透平冢泉的真實想法究竟是什麽。

“她把痕跡全都抹了?”灰原哀的聲音拉回了柯南的思緒,聽筒裏的女聲冷哼了一下,“這個做法倒是很有組織的風格了……說起來,你要在外面待多久?”

“我……那你倒是把電話讓博士接啊。”

“行吧,我也沒空和你閑聊。”

然後,電話又回到了阿笠博士的手中。

這大晚上,又是暴雨,柯南還帶着腳傷,最後也只能麻煩博士開車來接他了。

在看到平冢泉家中現在的模樣,阿笠博士也十分震驚。

總而言之先回去,有什麽話回去再說。平冢泉的公寓這裏,再調查也查不出什麽信息了,她将一切都處理得太幹淨。

平冢泉……真的就這樣消失了嗎?

這一整晚,柯南的腦海全都被少女的事填滿。他總感覺,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平冢泉的消失,只是想讓某些真相永遠埋沒的掩飾吧?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柯南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見床前有個人影,人影就伫立在哪裏,一動也不動。他吓了得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躍起。

頭腦瞬間清醒的同時這才看清了站在床前的人,是灰原哀。女孩一臉冷淡,就是直直地盯着他看。

“早上好啊,江戶川。”這位清冷的女孩還使壞地佯裝無事地朝他打起了招呼。

“灰原……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這樣吓我……”

柯南喘了一大口氣,手在胸口拍了拍。再看灰原哀那一臉面無表情冷不丁地看着他,他一陣無語。

“有東西給你。”說着灰原哀拿出了一團揉皺了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遞給了柯南,“晾衣服的時候從你褲子口袋裏找到的,被洗衣機洗了一遍。”

說完,灰原哀轉頭就離開了房間。

那是個紙團,還有些濕潤,被浸濕了的質感軟軟的。

打開才發現,那是一張照片。

因為放在口袋裏泡過水,又在洗衣機中翻來覆去地翻滾最後甩幹,照片已經被折騰得滿是皺痕,好在畫面還尚可辨認。

畫面上的內容是工藤新一和一個穿着拉拉隊制服的女孩子的合照,身後的場景看起來像是某場足球比賽過後的情境吧。

照片裏的少女一頭清利的短發,笑容也格外甜美。藍白色的隊服,露着小腹,她的手裏還拿着兩個金色的花球。

這是國中時代的平冢泉。

柯南對這張照片沒什麽印象,他根本不記得自己還和平冢泉有過合照。倒是照片上的那場足球賽他依稀記得,是被足球部的人強行拉去幫忙,然後拿了優勝。

皺痕讓照片上少女的容顏看起來朦胧,不過光是那個笑容,就足以看得出來,國中時代的平冢泉和前不久重逢的留了長發的平冢泉,在氣場上完全就已經是兩個人了。

一個是個陽光開朗的普通女孩,最多,可能比同齡女生漂亮一點點。另一個,盡管有着一模一樣的面孔,也總是帶着如沐春風的淺笑,可就是看不透她,她渾身上下全是謎。

越是這樣捉摸不透,就愈發引人一探究竟。

柯南皺起了眉毛,他不禁想起了平冢泉和他說的那些話。在組織被監|禁,輕描淡寫,事後回想起來只會越發地覺得那是非人能承受的遭遇。

“大偵探,你看夠了嗎?陷入過去的戀情不能自拔了嗎?”灰原哀涼涼的調侃打斷了柯南的。

柯南驀地擡起頭朝聲源的方向看去,茶發少女面容清冷依舊,環抱着手臂靠在門上,冷冽的目光就和她眼瞳的顏色一樣冰涼。

他的眉角忍不住一跳,無語有些:“喂喂……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麽又回來……”

“怎麽了?思春的樣子怕被人看見?”灰原哀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她的毒舌。

她知道平冢泉過去和工藤新一是同學,夏布利是後來的事了。照片她也看見了的,上面的平冢泉和後來她親自接觸的平冢泉,确實不像是同一個人。

“還是說你和這位真的有過什麽不為人知過去?怕被你那青梅竹馬的女朋友知道?”

灰原哀毫不客氣地繼續調侃,一連無厘頭的反問讓柯南的表情越發變得無語。

他實在懶得解釋,但還是要澄清一下關系:“我那時候都和她不熟悉,我只是在想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

“那你準備起床了嗎?”

“馬上馬上。”

“啊啦啦,真好啊,受着傷可以不用去聽小學生的課。”

“……灰原。”

“知道了,我去學校了。”

這一次灰原哀是真的離開了,乖巧地當一個小學生,去學校上課。

柯南再度将目光投在了手中的照片上。

是啊……他是什麽時候拍的這張照片呢?

視線忍不住不停地描摹着畫面中女孩的輪廓,他似乎回想起了一些,有關那時候的平冢泉的記憶。

這就是平冢泉說的給她的禮物嗎?

臨近傍晚的時候,柯南把照片也拿給阿笠看了。阿笠博士非常認真地推了推眼鏡,甚至還拿出了放大鏡仔仔細細地把平冢泉國中時代的模樣研究了一遍。

最後得出如下結論:“小泉那個時候确實是這個樣子呢。”言下之意,和記憶中的一樣。

看來沒把人記住的,只有柯南他自己。

他拿着照片,坐在沙發上又發了一會呆。

彼時家裏的門鈴響了,應該是灰原哀放課回來了。阿笠博士去開了門,而門口卻傳來了灰原哀以外的人的聲音。

“啊啦是小蘭來了啊!”阿笠博士故意說得很大聲能讓屋內的柯南聽見這個信息,他也沒想到毛利蘭會來。

柯南的腳傷未愈,他還不能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毛利蘭面前。聽到玄關處阿笠博士發出的信號,他慌慌忙忙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躲進了房間。

毛利蘭手裏提了些新鮮的蔬菜,看樣子也沒打算馬上離開。

阿笠博士看向灰原哀,這位冷淡的少女聳了聳肩,一句話也沒說,看來什麽也不想解釋。

于是,解釋的活毛利蘭擔任了起來:“碰巧遇到了小哀啦,就剛好送她回來。”

“那這是……”

“噢,遇到小哀的時候就是在超市,看她在挑蔬菜,我就也買了一些帶過來。”毛利蘭笑眯眯地看向灰原哀,後者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沒有得到回應的毛利蘭又征求性地反問了一遍:“對吧小哀?”

“嗯,是這樣。”

“剛好今晚爸爸不在家,所以我就擅自決定,過來跟小哀一起做晚飯,小哀也同意啦。”

“嗯。”灰原輕聲應和。

事實上,她只是沒有明确地說出拒絕的話而已。而這個沉默,被毛利蘭解讀成了同意。

當然啦,天使一片好意,說什麽也不應該拒絕的。

“所以,打擾博士了。”毛利蘭朝阿笠博士欠身行了個禮。

“不會不會……”

“之前晚餐的食材也一直是小哀在買嗎?原來小哀已經會自己做料理了呢。”是誇贊的語氣,真把灰原哀當成孩子了。

阿笠博士卻是一陣尴尬的笑,因為根本就是灰原哀不讓他來動手。而給他準備的食物,全都是低卡。灰原哀在家裏,像極了一個小管家。

“那……你們就別繼續在門口站着了,進來吧。”

阿笠年紀大了,也喜歡孩子們圍在身邊的氛圍,他當然不會拒人門外。

來者是客,他熱情地将毛利蘭招呼了進來。看到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柯南已經不知道躲到了哪個房間了,阿笠松下一口氣。

事實上毛利蘭也有些私心,她更想的是去一趟隔壁,偵探少年的家。自上一次平冢泉的綁架事件過後,她也沒有去聯系自家竹馬。

說到底,心裏是有那麽一點點酸的,然後就自己一個人賭氣了。

因為那時候平冢泉總是很積極地去工藤家,說是照顧受了傷的工藤新一。她平日裏要上學,餘裕的時間裏去了工藤家,看見的是平冢泉像個主人一樣在做晚餐。

事後毛利蘭反省了自己,她不該對平冢泉抱有那樣的介懷心裏的,她的泉醬很清楚也很支持她和工藤新一的關系,而且,平冢泉也沒有對她隐瞞什麽呀,就連半夜出去都告訴了她。

平冢泉道別的那天,最後告知的是小五郎,她連送一送的機會都沒有,毛利蘭因此有那麽一些些懊悔。

晚飯的過程中她一句都沒提有關工藤新一有關平冢泉的事,就這麽一直憋,憋到了飯後。

可憐柯南在房間裏躲了一整個晚飯的時間,灰原哀倒是取了些食物,說是要拿去喂野貓,然後悄咪咪地轉到了房間裏,拿給了柯南。

幫阿笠博士取在茶幾上的茶壺,毛利蘭偶然看到了沙發上落着一張看起來有些褶舊的紙片。那紙片躺在沙發上顯得過于突兀,毛利蘭想着以為是廢紙,拿起看的時候,才發現那是一張照片。

就是那張國中時期的合照,柯南離開時匆忙之間不小心掉在這裏的。

照片上的工藤新一,毛利蘭當然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和他站在一起的女孩毛利蘭也很快就認了出來,是短發的平冢泉。

“啊國中時候的照片诶。”毛利蘭一手拿着茶壺,另一手拿着照片,盯着看了一會,“新一倒是一點都沒變,泉醬留了長發好像比以前溫柔了很多……”

在做完這樣的感嘆之後,毛利蘭恍然意識到這張照片的持有人要麽是平冢泉,要麽就是工藤新一自己。

她覺得是工藤新一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就住在隔壁,平冢泉總沒有理由大老遠地帶着照片過來,還不小心掉在這裏吧?

于是,毛利蘭開口問了博士:“博士,新一剛剛是不是來過啊?”

“啊?嗯……他……他沒有來過啊。”阿笠博士說話打着太極,眼神游移,支支吾吾的腔調很快就被識破了在撒謊。

“這個照片,是新一掉在這裏的吧?”拿着照片,毛利蘭走到了阿笠這邊,将手裏的照片遞了出去。

這照片阿笠才看過,他也沒想到柯南這躲的時候東西沒收拾幹淨。

“這個是之前他落在這裏的啦……”強行圓謊。

毛利蘭眯了眯眼睛,照片出現得那麽突兀,若是之前就掉了的,肯定已經收起來了。她确信,就在不久之前,工藤新一來過這裏,或者……現在人還沒有走。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下次萬字還是分三章三千多的吧,這種四五千的大章我寫的有點累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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