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牽手
牽手
時間從指尖的墨痕和書本的紙張中劃過，當陸錦岚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月亮隐在烏雲後，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冬天的夜晚本就降臨的早，更不要提他們已經在圖書館裏消磨了太多的時間。
又該去吃飯了。
陸錦岚默默發出一聲嘆息，每天都過的相差無幾，實在是無趣。
去哪吃飯去呢？每天都吃食堂裏的飯，實在是有點膩。
但是她一個人出去吃也沒什麽意思。
要不，問問段欣桐去不去外面吃飯？
尚在糾結要不要就此和範殊道別，身邊那人卻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突然出聲道:“我們一起出去吃火鍋吧？”
？
陸錦岚疑惑地看過去。
她好像還沒有說過要跟他一起去吃飯吧？
他怎麽就自顧自的決定好了？
但其實本來就該去吃飯了，她一個人好像也沒什麽地方好去，對吃什麽都沒有想法，和範殊一起吃好像也不錯？反正他都已經想好了。
況且……
陸錦岚擡起眼簾瞥了一眼旁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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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殊的脖頸修長，此時微微低垂，線條流暢好看。握着手機的指節脈絡分明，從她的角度恰好能瞥見他屏幕的一角，正是美食店鋪的推薦測評。
既然他這麽上心，至少說明他很期待吧？
真是的。
怎麽他每次提出的要求都很難讓人拒絕呀。
陸錦岚清了清嗓子，略微有些矜持道：“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
範殊聽到她的聲音，沒擡頭，只是勾了勾唇角，眼睛彎成了月牙。
*
因為提前訂好了位子，一進火鍋店他們就坐下來了。陸錦岚環顧了一下四周，人還挺多的，如果沒有提前預約還真吃不上。
“這家店感覺離我們學校還挺遠的。”陸錦岚稍微有些埋怨道。一路打車過來，她到現在還有點頭暈呢。
“我看好多人推薦，評價都挺好的，所以就選了這家。”範殊有點抱歉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點暈車呀？”
“是有一點。”陸錦岚點了點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範殊有點擔心，倒了杯熱水遞過來:“喝點熱水能不能好一點？”
接過水杯，陸錦岚在心裏腹诽。
在難受的時候勸別人“多喝熱水”，雖然确實沒有什麽別的詞了……但其實她自己也能倒水。
不過陸錦岚還是接過了那杯水:“沒關系，其實我也不是很嚴重。”說完輕啜了一口。
範殊盯着她喝水的動作，陸錦岚的臉色并不難看，暈車的症狀應該沒有多重，但他不知為何聯想到了那天晚上。
就是她說“想見他”的那天晚上。
畢竟回去之後複盤了好幾遍，所以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輕而易舉地就能想到。
當時時間那麽晚，陸錦岚肯定是一路打車過來的。
而她暈車。
“……你當時來找我那天，”範殊沒忍住還是問了出口，“是不是也頭暈的厲害？”
“……”
怎麽突然提到這個？
陸錦岚一瞬間就明白了他提的是哪天。
正好就是她最近都在避免自己聯想的場面。
因為只要一想到，她的心裏就亂成一團，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和範殊的相處也盡量維持着之前的樣子。
“我的情況還挺奇怪的，有時候會暈車，有時候不會，當時沒有暈車，所以沒有難受。”陸錦岚故作鎮定地回答道。
因為她的話，範殊臉上的擔憂少了一些，卻又進而想到:
為什麽想來見我呢？
是因為那天的月色太美，是因為對星星很好奇，還是因為……她對他也有那麽一點點喜歡呢？
……
有時候會從一些很小的細節裏生出一點奢望，但又怕只是自己的錯覺。範殊很怕打破現在的平衡之後，連如今站在她身後的機會都沒有。
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陸錦岚的心跳怦怦地響個不停，她心裏也有些緊張，很怕範殊下一句問出口的話就是‘你上次為什麽來找我？’
看着範殊臉上的表情從擔憂轉為糾結再轉為落寞，然後他居然沒再說一句話。
陸錦岚輕輕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他這是什麽意思啊。
他到底是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啊。
……
哎，算了，好煩。
她自己都沒搞清楚自己呢，管別人怎麽想的幹嘛。
接下來兩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以至于一整頓飯就像囫囵吞棗一樣。
付錢的時候範殊終于提起了精神，搶先付了款。
陸錦岚沒當一回事，看了一眼賬單，轉手就在微信裏給他轉了一半的錢:“錢我轉給你。”
“不用。”範殊回答地很快。
“那怎麽行！”
她怎麽可能随便蹭吃蹭喝，他把她當什麽人了？
想到這裏，陸錦岚真有點生氣了:“我又不是沒有錢，你怎麽總是想替我做決定？”
範殊看了一眼她的臉色，聲音弱了下來:“因為上次就是你請的我呀。”而且他真的很想給她花錢。
“上次是說好的我要請你。”陸錦岚義正言辭，上次是事出有因，這次又沒有什麽事，讓他花錢算什麽呢？
“那這次我請你，下次你再請我呀。”
陸錦岚快被他的理論氣笑了，他們這一來一回的，還不夠麻煩呢，還不如一次一清。
“不行，我發過去的轉賬你一定要收下。”陸錦岚盯着對面那人可憐巴巴的樣子，一臉冷酷地補充道，“不然我們就再也不一起吃飯了。”
範殊臉上的表情如遭雷劈。
！
居然有這麽嚴重嗎？
連飯都吃不了一次了嗎。
為了避免這種可怕的後果，範殊只能妥協了，他的嘴角耷拉着，低頭去拿手機，聲音很低:“……好吧。”
陸錦岚看着他低垂的頭覺得好笑，莫名有種低眉順眼的感覺，她剛剛的惱怒也不知何時消了下去。
“好啦，我收過了，所以下次也能一起吃飯吧？”範殊說道。
陸錦岚微擡下巴，沒看他的眼睛:“現在可以了。”
果然還是适當的威脅好用。
*
剛走出火鍋店，就迎上一陣冷風。冷熱溫差交替下，陸錦岚打了個寒顫，把自己的圍巾往上拉了拉。
“是不是變天了，怎麽感覺比剛剛更冷。”陸錦岚擡頭望了望天空，烏雲密布，比一開始的天色更黑。
她掏出手機查了下天氣，眼睛張大:“完了，我這上面說要下雨。”
“沒事，我這裏說半小時後才下雨呢。”範殊安慰道，“到那時候我們早到學校了。”
“是哦。”陸錦岚舒了一口氣，突然又想到什麽，轉過來看範殊，“不對，你前不久不是說搬出去住了嗎，你應該不回學校吧？”
“我雖然不用回，但肯定要把你送到地方呀。”
他的話音未落，陸錦岚就感受到了臉頰上的濕潤，一滴接着一滴，她用手撫過面頰:“居然真下雨了，不是說三十分鐘之後嗎。”
這雨來勢洶洶，剛出現一點苗頭就順勢壯大，轉眼間已是大雨傾盆。
陸錦岚還沒反應過來，範殊就突然拉住她的手，帶着她奔跑起來。
一路氣喘籲籲地跑着，直到躲在屋檐下，範殊的手也沒松開。
陸錦岚的臉上有水珠落下，頭發也濕噠噠地貼在上面。正是寒冬的天氣，又被雨淋濕，她整個人冷得發抖。
在這種情況下，手上的溫度有些高得過頭了。
範殊拉着她的手握得很緊，像是怕一松開她就會消失不見。熾熱的溫度從他的手上傳遞過來，一路燒到了她的心裏。
這好像是第一次被他牽手。
陸錦岚心不在焉地想着。
之前他也拉過她，但只是手腕，即使已經認識這麽久了，他也一直恪守禮節，從來沒有真正意義對她有過什麽冒犯的行為。
現在突然牽手，這個行為總感覺超出了朋友的範圍。
即使是這麽想着，陸錦岚卻沒有第一時間出口讓他松手，甚至連掙脫的動作也沒有。
“你冷到發抖了。”
“我的手比較熱。”
範殊說。
……
身體這麽冷，陸錦岚居然覺得臉上發熱，不由得懷疑，難道自己的臉和身體用的是兩個調節溫度的系統？
她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默認了範殊的舉動。
見她并沒有抵觸，範殊的情緒一下子變得高昂，得寸進尺地問了一句:“能兩只手都牽着嗎？我感覺一只手完全不夠。”
？
陸錦岚剛剛有些微妙的情緒被打破，本來不敢和他對視，現在立刻擡頭剜了他一眼:“……不用！”
“要不還是拉着吧。”範殊沒在意她的話，不由分說地牽住了陸錦岚的另一只手，心情愉悅地說，“現在好了。”
其實他還是覺得不夠，光牽手有什麽用，把她抱在懷裏才更能讓她暖和些吧？
範殊有些遺憾地想着，但看了眼現在緊緊相握的手，他已經足夠滿足了。
陸錦岚的頭又開始暈了。
現在兩只手都被握住，根本就不能避免和他眼神交流。
眼前這人神采奕奕，眉毛揚得很高，嘴角也翹得老高。
先前的一個猜測突然又浮上心頭。
他果然是喜歡她吧？
完全都沒有在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