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第 93 章
第93章
皇帝沒想到, 郭珍珠為了照顧四格格不得已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天,居然有禦史覺得順貴妃想要獨占宮務。
在這關鍵時候,她都沒把宮務交出去給別人, 要是因此宮裏亂套了怎麽辦?
這宮務要交給誰, 溫貴妃也行,佟皇貴妃都可以啊!
這些禦史就差沒說郭珍珠為了掌管後宮,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了!
皇帝越看越生氣,把折子扔在一邊。
寫折子的幾個禦史都跟佟家沒關系,只有其中一個跟鈕钴祿氏一族的旁支是姻親。
這旁支已經快五服之外了,關系離得太遠,幾乎可以說跟主支沒什麽關系。
但是皇帝看了,必然忍不住多想, 這幾個禦史會不會跟鈕钴祿氏有關系。
畢竟郭珍珠這宮務, 可以說是從溫貴妃手裏拿過去的。
溫貴妃自己不介意, 鈕钴祿氏一族真的不介意嗎?
可是皇帝卻很清楚,遏必隆幾年前去世後,幾個兒子都是武将, 不是特別出色, 尤其一根筋, 城府并不深。
連帶着溫貴妃也是這樣的性子,溫和直率, 想什麽就說什麽。
她當初也是因為佟皇貴妃忽然病了, 才會接了宮務,因為不擅長還把自己累病了, 早就不想管了。
幸好有郭珍珠接手,溫貴妃不知道多高興,如今快快樂樂養身子, 還拿着郭珍珠送的球拍玩兒得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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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武将的女兒,溫貴妃的身子骨雖然不是特別好,卻很愛活動。
但是宮裏能活動的項目不多,她又不能去校場,如今有了球拍,溫貴妃只要找一塊空地就能活動身體,別提多方便了。
所以說溫貴妃想把宮務搶回來,那是不可能的事。鈕钴祿氏一族哪怕有這個想法,看溫貴妃都累病了,還想她掌管這個,何必呢?
遏必隆那時候送女兒進宮是讓她享福的,不是來吃苦的。
溫貴妃的其他兄弟也是這麽想的,只盼着她在宮裏過得好就行了。
所以這彈劾的折子就有點耐人尋味了,看似是把鈕钴祿氏一族牽扯進來,實際上很可能是佟家盼着佟皇貴妃重新掌管後宮。
皇帝嗤笑一聲,把餘下幾個內容差不多的折子看完,直接就壓着不放了。
這東西多看一眼都覺得難受,皇帝要不是定力還可以,早就讓李德全送火盆來,全扔進去燒了。
皇帝心想這些禦史還是太閑了,于是問道:“天牢裏審問完了嗎?”
李德全恭敬答道:“皇上,主要的幾個人抓回來已經審了,還有些牽扯其中的剛抓回來。”
聞言,皇帝點頭道:“讓這幾個禦史去天牢裏看看,既然他們這麽憂國憂民,很該為朕分憂。”
李德全想着那幾個禦史都是文弱書生,去天牢看審問,血淋淋的只怕要吓暈過去。
皇帝哪裏是讓他們去天牢幫忙分憂,分明是覺得這幾個禦史太閑了,叫幾人忙一點。
去過天牢,這幾個禦史估計要躺幾天,還能消停一陣子。
實在不消停,皇帝就讓他們多去天牢幾天,見多了也就乖覺了。
皇帝看着外邊的時辰,忽然問道:“順貴妃出宮去了嗎?”
李德全早就留意外頭,知道皇帝必然會問,連忙上前一步低頭答道:“回皇上,順貴妃娘娘辰時一刻就出宮了。”
聞言,皇帝哼了一聲道:“她倒是迫不及待,那麽早就出發了。”
這話李德全可不敢接,只得含糊道:“貴妃娘娘想必有什麽考量,辰時那會兒,大臣們因為早朝都進宮了,天剛擦黑,路上也沒什麽人。”
所以順貴妃這時候出宮是最合适的,借着黑夜遮掩,避開大臣早朝的時間,路上沒什麽人,就不會有人發現她出宮了。
皇帝輕輕點頭,也能明白郭珍珠的心思,想要避着人出宮,免得那些禦史見了又開始上折子說她随意出宮的事了,還得給皇帝添麻煩。
這些禦史該彈劾的事沒彈劾,不該彈劾的事倒是一個勁冒出來,叫皇帝心裏窩火得很。
倒是一個個喜歡沖着郭珍珠去,還蠢得當了別人的刀子也不自知!
尤其郭珍珠如今在後宮有獨寵的趨勢,各家族可能坐不住了,讓禦史一個勁上蹿下跳的。
皇帝示意李德全把這些礙眼的折子通通拿走,又随口問道:“道保在宮門口護送順貴妃了吧?他帶了多少人過來?”
李德全答道:“皇上,奴才聽說道保大人只帶了三個人。”
聽見這話,皇帝的手一頓,皺眉道:“只帶了三個人,其他人呢?”
李德全這就不清楚了,不敢胡亂猜測,只跪下告罪。
皇帝擺擺手道:“你去查一查,別是道保去駐地這麽一段時間,底下人這是不聽話了嗎?”
李德全聽得心頭一緊,連忙下去查探了,只盼着駐地那些人識趣點,別是真給道保添堵,那跟給皇帝添堵沒什麽兩樣了。
郭珍珠前一天出門之前,就先交代好了,請宜妃繼續幫忙照顧孩子們一天。
這次她臨時要去京郊的莊子,要丢下孩子們,總要有人看顧。
也不能只讓底下人看着,有宜妃在,郭珍珠就能更放心了。
只是郭珍珠不免愧疚,自己照顧四格格幾天,讓宜妃幫着照顧六阿哥。
如今她又跑出去,讓宜妃又繼續幫着照顧孩子,這次還不好帶宜妃一起過去。
宜妃看出郭珍珠的想法,笑笑道:“姐姐,咱們進宮之前就知道了,要出宮不容易。難得姐姐得了皇上允許,破例出去已經少見,再帶上我就更難了。”
“而且我看出姐姐有心事,這次忽然提出去京郊見阿瑪和額娘,想必是有正經事要做。我這幫不上什麽,好歹能給姐姐看顧一下孩子們。”
郭珍珠心裏感動壞了,果然妹妹就是她最可靠的後盾!
她摟着宜妃膩歪了好一會,把宜妃都弄得臉頰通紅:“姐姐,我都是當額娘的人了,可不能這麽摟摟抱抱的。”
雖然宜妃這麽說着,她也沒離開郭珍珠的懷抱,嘴角還微微揚起。
郭珍珠另外私下也跟四格格提了,自己要出宮一天去京郊莊子的事。
雖然四格格年紀小,郭珍珠卻絲毫沒糊弄她的意思。
四格格聽後點頭道:“額娘放心,我會看好弟弟的。”
郭珍珠笑笑道:“有你在,我是再放心不過了。如果有什麽事想找人幫忙,就去找你姨母。”
四格格點了點小腦袋,明顯是聽進去了。
第二天郭珍珠就早早起身出門了,她也很久沒這麽早起床,打着哈欠洗漱裝扮好,就立刻放輕手腳出了永壽宮。
外頭放着一頂軟轎,直接送郭珍珠去側門。
門外候着一輛馬車,聽見聲響掀起簾子,正是郭絡羅夫人。
郭珍珠沒帶多少人出去,只帶了經常出宮的宮女琉璃。
琉璃扶着郭珍珠上馬車,自己則是坐在馬夫的旁邊。
離開側門幾步,就能聽見馬蹄聲,郭珍珠掀開一點簾子,看見道保騎着馬在馬車邊上護送。
她仔細聽了聽,馬蹄聲不多,道保帶的人手很少。
郭珍珠放下簾子,對郭絡羅夫人笑道:“額娘,怎的不見阿瑪?”
郭絡羅夫人許久不見女兒,握着她的手仔細端詳道:“老爺先去莊子上等着了,畢竟跟娘娘同坐一輛馬車也不合适。娘娘瞧着清瘦了一些,正好我讓人在莊子上炖了老母雞湯,等會娘娘到了莊子可以先喝上一碗。”
知道她擔心,郭珍珠忙不疊應下道:“好,正好我今早匆忙出來,還沒用飯。”
聽見這話,郭絡羅夫人連忙說道:“正好馬車上備着點心,娘娘先用一點墊墊肚子。”
不止有點心,還有熱水能泡茶。
琉璃聽見裏頭的話就從馬車那邊掀起簾子進車廂裏頭,幫着郭珍珠泡茶。
馬車裏頭特地改良過,角落有櫃子,還有一個小爐子,側邊有一張小茶幾,都是固定在車上,不會挪動。
爐子還熱着,上面有熱水,正好用來泡茶。
郭珍珠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杯茶,感覺身上暖暖的。
郭絡羅夫人見她吃好了,這才說道:“之前宮裏傳消息出來的時候,我都吓壞了,幸好娘娘和四格格平安無事。”
聞言,郭珍珠嘆道:“叫額娘擔憂了,只是這事太突然,宮裏第一時間封鎖起來。”
言下之意,她想早點給家裏遞消息都難了,一直拖到四格格徹底好了之後才行。
郭絡羅夫人擺手道:“娘娘和四格格只要好好的,我和老爺就能放心了。消息早點晚點都沒什麽,反正都是好消息。”
聽見這話,郭珍珠笑着點頭。
她看着外邊又疑惑道:“額娘,大哥只帶了這麽幾個下屬回來述職嗎?”
郭絡羅夫人含糊道:“道保說護送娘娘,自然得品行和身手都最好的人,仔細挑選一番,人數就不多了。”
郭珍珠聽得眯了眯眼,總覺得自家額娘在隐瞞什麽。
不過馬車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不說周圍有道保的下屬在,還有車夫,總歸得注意隔牆有耳。
好在宮裏離着京郊的莊子并不算遠,兩人說了一會話,郭珍珠閉眼小憩了一陣就到了。
琉璃扶着郭珍珠下馬車的時候,外邊就只有三官保和道保在了,道保的下屬都退到莊子門外去。
郭珍珠笑着喊了“阿瑪”和“大哥”,三官保看着她眼圈一紅道:“娘娘瘦了許多,這陣子真是叫娘娘勞累了。”
郭絡羅夫人連忙打圓場道:“好了,老爺,咱們別是讓娘娘在外頭說話,趕緊進去才是。”
三官保連忙應道:“對,快進去,裏頭都收拾好了。”
他知道郭珍珠出來一趟不容易,尤其她突然要出宮到莊子上見家裏人,三官保總感覺郭珍珠有什麽事要說。
所以三官保直接讓莊頭帶着人都退到後邊,前院只剩下他們一家子在。
郭珍珠一邊走一邊問道:“幾位哥哥也來了嗎?嫂嫂們呢?”
道保答道:“弟弟們聽說娘娘難得要來莊子一趟,也都跟上峰告假過來了。想着家裏也不能沒人照應,幾個弟妹都在府裏。我這回只是回京述職幾天,夫人就沒跟着回來。”
郭珍珠點頭,看來只有幾個兄長過來了,嫂子們都沒跟着來。
顯然道保也得了三官保的交代,郭珍珠忽然要出來必然有事要說,越少人知道越好,索性就沒讓弟弟帶上弟妹一并過來了。
院子門口幾個兄長在來回踱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見郭珍珠來了,幾人猶豫着要上前行禮,被郭珍珠笑着攔下了:“這裏又沒外人在,哥哥們不用那麽多禮,也別太拘謹了,叫我都渾身不自在。”
三官保板着臉說道:“娘娘,禮不可廢。”
雖然是這麽說,他也沒逼着幾個兒子給郭珍珠行禮。
下車的時候,郭珍珠就打發琉璃去後頭跟莊頭對一對午飯的菜單,暫時別過來了。
琉璃知道郭珍珠跟家裏人有體己話要說,也不至于那麽不識趣留下,連忙退去後邊了。
如今在場的都是自家人,郭珍珠被他們簇擁着坐在上首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時間有限,她趕緊開口道:“這次宮裏突然有天花,實在太兇險了。我忽然想到以前曾看過的一本雜書,上頭說得了牛痘的人就不會得天花。”
“想着我在宮裏不方便出外,要勞煩阿瑪和兄長們私下打聽一下。哪裏有村莊曾經出過天花,然後得過牛痘的人也在裏頭的。”
三官保聽着就明白郭珍珠的意思,他沒想到郭珍珠特意出宮來,就為了這事。
如果得了牛痘真的不會得天花,那真是大功一件了!
不說三官保,就連道保都兩眼放光道:“娘娘,這事要是辦成,那實在不得了!”
多普庫沉吟片刻,突然說道:“娘娘要找這樣的人,我還真認識一個,就在京郊不遠的村子裏頭。”
郭珍珠不由詫異道:“二哥怎會認識得過牛痘的人?”
多普庫聽後答道:“也是巧合,之前周邊有幾個村子出天花,尤其這人所在的村子,就活了他一個人。”
“整個村都沒了,那田地和戶籍就得重新分,這人就劃分到我這邊來了。”
郭珍珠這才想起來,二哥多普庫之前跟着被提拔為佐領,管着旗人的戶籍、田地等事。
這人的戶籍要修改,并入到他的管轄之下,自然要了解一番。
道保大吃一驚道:“乖乖,整個村就活了他一個人?”
多普庫點頭,神色凝重道:“他的村子太偏,在山腳下。他出來報信的時候,官府的人擔心他也得了天花,會傳染其他人,不讓他靠近,還驅趕他回去村子,把村子都封鎖了。”
“如今對付天花也沒什麽藥,只能熬着。等半個月後,這人還活蹦亂跳的,沒有一點問題。官府的人才知道他沒得天花,卻說村裏人都死了。”
“為這事,不少人說他運氣好,命硬。如今聽娘娘的話,看來不是偶然。因為這人是個放牛郎,養了兩頭牛,一頭牛得了牛痘,他年少時候也跟着得了。臉上還因此長了疙瘩,因此沒姑娘看上他,也就一直沒能成婚。”
“好在他養牛相當厲害,養得壯實,還會給牛看病,在村裏過得還不錯。可惜遇上天花,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這并入我這邊的時候,還不少人嫌棄他,我只好把人安排在最角落的小屋裏頭住着。如今看來他是個香饽饽了,也不用到處找這樣的人。”
郭珍珠點頭笑道:“我運氣還挺好的,剛出門還想着要是很難找怎麽辦,二哥就給我找來了。”
三官保摸着胡子說道:“聽聞皇上私下讓禦醫鑽研種人痘之事,已經頗有成效。娘娘這是打算用牛痘,種在人身上嗎?”
道保遲疑道:“可是我記得牛一旦長了牛痘,很快就要死了,這個種在人身上真的可行嗎?”
說完,他立刻又說道:“我這不是質疑娘娘的意思,而是擔心此事不能成,叫娘娘失望了。”
多普庫看了道保一眼道:“大哥,娘娘每次辦的事哪有不成的?咱們只要努力找到其她一樣的人,然後交出去就行了。至于後邊如何,當然得皇上來定奪了。”
三官保連連點頭道:“不錯,娘娘提出此事必然是對的。只要把人找出來就行了,道保在駐地裏不方便經常出來。你們其他幾人努力一點,多找幾個這樣的人。”
其他幾個兄長連忙應了,郭珍珠也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
她昨天還絞盡腦汁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着怎麽說服家裏人幫忙。
誰知道壓根不需要郭珍珠多說,家裏人就立刻答應下來。
三官保:我女兒說的都是對的!
道保等幾個兄弟:我妹妹說得肯定沒錯!
郭珍珠:好家夥,一屋子的女兒控和妹控!
好在事情十分順利,哪怕找不到很多人,就多普庫說的那個人是個不錯的引子。
只要交給皇帝,想必他很快就明白牛痘比人痘要安全得多了。
郭珍珠連忙又說道:“這事得保密,說是阿瑪想出來的就好,或者二哥無意中碰見這人也行,反正別說是我提的。”
三官保聽後疑惑道:“這是娘娘的功勞,咱們哪能搶了去?”
道保想多了一點,沉吟道:“難不成這次太子殿下的事連累了四格格,叫娘娘心裏不高興,準備跟皇上怄氣,不願意告訴皇上?”
“但是又想着種牛痘這種好法子真能預防天花的話,那五阿哥和六阿哥等也能種上,以後就不用再跟四格格這樣擔心了,所以才托咱們辦成此事?”
郭絡羅夫人聽後,連忙勸道:“知道娘娘心疼四格格,對太子殿下興許有怨言。不過太子殿下是儲君,娘娘再不喜歡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了。”
郭珍珠被他們說的哭笑不得道:“沒有的事,我還不至于跟一個孩子計較。再說了,太子殿下這次也是無辜受累。”
她雖然心疼四格格遭受無妄之災,卻總不能埋怨太子這個受害者吧?
尤其這個受害者,他其實也就是個剛上小學的年紀。
郭珍珠又仔細解釋道:“畢竟這事我并不确定,又得阿瑪和兄長們到處找這樣的人出來。最後能不能成不好說,我又不能經常出來。”
“後邊想必還得依仗阿瑪和幾位兄長忙碌,找到了人,這功勞自然是你們,我也就提了個事而已。”
郭珍珠就動了下嘴皮子,跑斷腿的是三官保和幾個兄長。
她還沒那麽厚臉皮,非要攬下這個功勞來。
“再說了,阿瑪和兄長們越好,我在宮裏和妹妹就越是安穩。”
郭珍珠對着他們眨眨眼道:“我已經走得夠快了,阿瑪和兄長們也得盡快跟上才是。”
她調皮的樣子,就跟還沒嫁人還在家裏,仿若還是少女的時候。
三官保恍惚了一下,摸着胡子笑道:“那是自然,我這個當阿瑪的是該更努力才是,你們幾個也是。”
他伸手點了點幾個榆木腦袋的兒子,以前只盼着幾個兒子安安分分就好。
如今看來,只安分是不夠的,怎麽都要成為女兒在宮外的眼睛和左膀右臂才行!
郭珍珠如今已經是貴妃了,他們作為阿瑪和兄長要是沒努力跟上,那豈不是很沒用了?
道保連連點頭道:“娘娘放心,阿瑪放心,兒子和弟弟們一定會更努力辦差的!”
他這副統領算是走到頭了,幾個弟弟卻還有晉升的機會,以後自己得督促弟弟們更努力才行!
郭珍珠聽着不由笑了笑,在宮裏她和宜妃的根基确實太薄了。
不像佟皇貴妃和溫貴妃那樣,背後都有大家族支持,她們算是二代。
有大家族這一棵大樹能依靠,她們走得就比其他人都要順利得多了。
哪怕平嫔太孩子氣不夠穩重,依舊能在短時間內晉為嫔位。
後宮很多家世一般,又不夠受寵的女子,很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不會再進一步。
郭珍珠心想她和宜妃的運氣還是很好的,卻也得居安思危才是。
她們兩姐妹無法一出生就成為官二代和富二代,沒有大家族作為依仗。
如今家裏人跟着努力一點,誰說以後他們就不能成為大家族呢?
與其羨慕別人,還不如自己也成為富一代和官一代呢!
郭珍珠拿出兩個巴掌大的錦盒,郭絡羅夫人一看就覺得十分眼熟。
果不其然,郭珍珠打開錦盒,裏頭是滿滿當當的銀票。
郭絡羅夫人大吃一驚道:“娘娘上回給的銀票還沒用完,這次怎麽還帶這麽多出來了?咱們怎麽都不能再收了,畢竟娘娘在宮裏花用也不少。”
道保也勸道:“是啊,娘娘在宮裏花用多,還得各處打賞,不如留着自個用。”
郭珍珠不在意道:“我特意穿了寬敞的衣袖,可惜只能放這麽一點,不然還能多帶點出來。”
她拿着這麽多銀票出來,不好叫人知道,于是卷起來就塞進錦盒,藏在袖子裏一路帶出宮了。
“我那麽辛苦帶出來,總不能又帶回去,額娘先拿着就是了。再說了,兄長們要到處找人,總不能真靠自己兩條腿去辦。”
“打聽消息總需要打點,要是這些不夠,回頭琉璃再出宮的時候,額娘跟她說一聲就是了,我再讓人送點過來。”
郭絡羅連連擺手道:“不,娘娘這些足夠多了,只打聽消息而已,壓根用不了多少。”
郭珍珠笑着道:“額娘不必緊着用,反正鋪面一直做買賣都有分紅,我在宮裏跟妹妹怎麽都花不完。打聽消息也不用吝啬,都說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打點多了,這消息得來就容易不少。”
知道妹妹是舍不得自己去跑腿累着,才會送這麽多銀票來給他們打點,幾個兄弟都感動壞了:我家妹妹果然是最體貼的!
哪怕郭珍珠想知道哪裏能把月亮撈起來,估計幾個傻哥哥真會給她去打聽!
更別提尋找染了牛痘的人,是為國為民的好事,他們就恨不得立刻開始去找人打聽了!
郭珍珠看出他們着急的樣子,不由好笑道:“明兒再開始也不遲,而且也不能耽誤了阿瑪和兄長們手裏頭的差事。盡力而為就好,兄長們可不能累着了。”
這話貼心得叫三官保眼圈又是一紅:他家女兒也太好了吧!
郭絡羅夫人也擦了擦眼角道:“娘娘放心,咱們不過讓人跑腿打聽消息而已,沒什麽累的。加上老二和老三都是佐領,打聽消息要方便得多了。”
兩人一聽,連連點頭道:“是啊,回頭咱們問一問其他佐領,想必能打聽點消息來。”
郭絡羅夫人擔心郭珍珠說了一會話要累了,又提議道:“廚房裏的老母雞湯炖得夠久了,不如讓人端過來給娘娘用着,再歇一歇?”
正事說完了,她該開始投喂自家消瘦的女兒了吧?
郭珍珠似笑非笑看向道保,說道:“額娘不忙着,大哥的事也得說說才是。”
她說完看向三官保,見自家阿瑪目光不敢跟自己對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道保有事瞞着自己!
郭珍珠一直盯着道保,讓道保忍不住一頭汗:“娘娘,真不是什麽大事。”
聞言,郭珍珠可沒打算放過他:“不管大事小事,大哥說說就好。而且我今兒見跟着大哥的下屬只有幾個,其他人去哪裏了?難不成他們不願意聽大哥的話行事?”
道保低下頭沒吭聲,顯然是被郭珍珠說中了。
三官保努力為長子辯駁道:“娘娘,其實是這樣的。道保剛去駐地,總要适應一下,過陣子就好了。”
郭珍珠聽得挑眉道:“阿瑪,我記得大哥去大營也有幾個月了,這麽久還沒把底下人收拾好嗎?”
道保聽得腦袋更是低下去,他實在太無能,都沒臉見妹妹了。
郭珍珠卻鼓勵他道:“大哥說說,不說我怎麽知道,然後給大哥出主意呢!”
道保這麽一聽,頓時來精神了。對啊,沒什麽是妹妹解決不了的!
他立刻擡頭坐直身道:“娘娘,其實這事很簡單,就是底下人不服我!說我不是憑實力成為副都統,要跟我比試一下,但是我又打不過他們。”
這就很尴尬了,但是道保就三腳貓功夫,他能被提拔,完全是因為跟着去攻打臺島的時候蹭了功勞。
可是如果一對一比試,道保這身手就沒法看了,壓根是誰都打不過。
為此道保很努力苦練了,但是駐地裏兵卒哪個不是好手,誰都比他強,于是大部分都是不服他的人。
這些人明面上還不至于陽奉陰違,吩咐下去的事會照辦。
不過像這次回京述職,願意跟着道保回來的親信就沒幾個了。
跟來的這些很多還是當初在攻占臺島的時候,皇帝派去道保身邊保護他的兵卒。
這些人跟着道保,親眼看見他為了克服暈船付出多少努力,又怎麽不費一兵一卒順利瓦解臺島的勢力,立下大功。
他們自然願意一路跟随,可惜駐地很多兵卒都是道聽途說,壓根就沒見過。
尤其道保這身手實在不怎麽樣,大營裏就開始流言四起,覺得道保靠妹妹的裙帶關系上位,實在很難服衆。
尤其最近這陣子還有人謠傳順貴妃搶了溫貴妃手裏頭的宮務,這大營的武将當中不少的長輩曾跟着遏必隆上陣殺敵。
他們天然跟武将世家的鈕钴祿一族更親近,于是對道保就更排斥了。
覺得道保的妹妹這般性子,道保也可能是搶了誰的功勞才被提拔的。
郭珍珠眨巴着眼,這裏頭居然還有她的事呢!
她立刻問道:“大哥可曾查過誰在大營裏傳這些流言?”
聽罷,道保滿臉苦惱道:“我是查過,但是衆說紛纭,誰都是聽別人說的,根本找不到源頭在哪裏。加上他們隔三差五就來找我比試,我每次都輸,這流言就傳得更厲害了。”
畢竟眼見為實,以前還有人半信半疑,後來看道保這身手爛得不行,也就忍不住相信了流言。
三官保皺眉道:“看來有人不想讓道保在駐地裏好過,故意傳這種流言。尤其道保壓根就不是靠身手了得被提拔的,誰身手好就能提拔,那皇上何必選拔人才,直接讓他們比試就行了。”
誰贏了就上,不是更簡單嗎?
但是作為副統領,要的不只是身手,更多的是腦子。
當然了,不少副統領也是靠家族福蔭,身手不行,腦子也不行,不也一樣當嗎?
要是道保一開始就反駁回去,這事就此打住還好。誰知道道保是個實誠人,來挑戰的人都應了,還每次都輸。
這樣被駐地其他人見了,不就覺得道保不行了嗎?
郭珍珠心想這确實是欺負人了,不過他們還勉強有點分寸,除了比試之外沒做別的什麽事。
只能說駐地裏的兵卒有點心眼,卻不多,沒那麽多陰險的手段。也就沖動行事,還有點不服氣而已。
郭珍珠上下打量道保,感覺他比之前要壯實不少。估計是比試多了,挨揍不少,人愣是健壯了。
“大哥打算怎麽辦,繼續跟他們比試,贏了這些人,叫他們心服口服?”
“還是大哥打算花點銀子,給大夥兒改善夥食?畢竟都說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他們吃了大哥送去的好吃的,也就不好意思再為難你了。”
道保皺眉,十分争氣道:“送吃的算什麽,就該狠狠打服他們才行。娘娘別看我這樣,其實比起幾個月前已經厲害多了。”
郭珍珠笑着點頭道:“是,我見大哥比之前壯實多了。不過只自己摸索還是太慢,這樣吧,阿瑪給大哥請個厲害的武師傅教導一二。”
道保不想靠妹妹,想靠自己争回一口氣,郭珍珠也願意成全。
三官保原本就是想看長子什麽時候跟自己求救,沒料到能一直忍下來。
尤其道保這道行确實不行,被郭珍珠一眼就看出來了。
思及此,三官保只想着自家女兒實在太敏銳了,于是點頭道:“娘娘放心,回頭我就給道保請個最厲害的武師傅。”
一個不行,那就請兩個,反正讓道保短時間內厲害起來!
只是道保學武總需要時間才行,不可能幾天之內就突飛猛進。
所以駐地裏跟這些兵卒的關系依舊是問題,流言也是如此。
郭珍珠忽然笑道:“這事簡單,駐地裏那些兵卒實在太閑了,才會沒事找事,給大哥找茬。讓他們忙起來,自然就沒心思隔三差五來找大哥比試了。”
三官保不知道為何,忍不住坐直身,只覺得女兒這笑容跟皇帝居然有兩分相似,可怕得很!
道保也忍不住坐直了,小心翼翼問道:“娘娘,那我要怎麽讓兵卒忙起來?”
郭珍珠瞥了他一眼道:“很簡單,駐地每天需要操練吧。大哥上折子跟皇上提一提,就說兵卒最近太閑散,所以想增加操練的時間。”
“要是操練完,兵卒還有力氣找大哥比試,那第二天的操練時間再加,加到他們沒心思找大哥為止。”
有皇帝允許,駐地這些人不願意增加操練時間是不可能的。
郭珍珠心裏冷哼:敢欺負她大哥,看她怎麽欺負回去!
別說三官保和道保,這次其他幾個兄長都忍不住坐直身,心裏滿是驚恐。
自家妹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