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日千裏
第28章 一日千裏
“布谷布谷”
璃月睜開眼睛,窗外響起一連串的布谷聲,她側首看看,哥哥還自睡着。她輕手輕腳的爬起來,胡亂的穿好衣服,打開房門溜了出去。
雲曜坐在高高的樹枝上,啄着嘴學布谷聲,他看見璃月,笑嘻嘻的從樹枝上一躍而下,他囔道:“小璃,我叫了十五聲你才出來。”
璃月拉住他急掠出一段,等離禪房遠了一些才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只會學布谷叫啊,你學點啾啾,唧唧的換行不行。”
雲曜叉起腰,俊美的小臉往上一擡:“我要學其他的,你怎麽知道是我來了,布谷布谷一聽就曉得是我。”
璃月很是無力的看着他,雲曜不樂意了,“我今天帶你最想要的東西來,你這樣我走了。”
璃月伸長手一把攬住他,陪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贊道:“小王爺說得對,小王爺真聰明,絕頂的聰明。”璃月的小手摸摸他的頭發。
雲曜偏開頭狐疑的打量着璃月,“我怎麽覺得你在罵我?”
“聰明是罵人的話嗎,小王爺,你拿什麽我最想要的東西來了?我今天起的早,頭可暈了,哎呦。”璃月抱頭,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別暈別暈,我帶你最想要的東西來了,你看。”雲曜急忙把紙張遞過去,璃月看着他手中薄薄的幾張紙,嘴角忽悠出一個微妙的弧度:“挑戰書啊?”
雲曜想掐死她。
“哈哈。”璃月拿着紙張輕盈的躍出三丈遠,“別掐,我可怕疼。”她望着他一笑,花開蝶漫。
“太玄心法?”璃月驚訝出聲。
雲曜看着她要睜大的眼珠,心裏樂開了花,“喜歡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歡。”
“你師傅終于願意收我做徒弟了?”璃月收住了驚訝,正色問道
雲曜轉開眼睛,“我師傅遲早會收你做徒弟的。”他又補充一句道:“等你學會這些心法後。”
璃月馬上明白過來了,“這心法是你偷的。”
雲曜翹高鼻子一哼,臉上是有恃無恐的調皮樣:“它一直擺在書房裏我就順手就拿了,反正又沒誰說過不許我拿。等你看完後,我放回去就是了,又沒誰知道。”
璃月搖搖頭,把紙張塞回他手中,“我不能偷學你師門的心法。”
“為什麽?”
“小王爺,偷師學藝罪很大的!你知不知道,輕則廢除武功,重則挑斷手筋腳筋。”
“算你小娃有點見識。”一聲沉喝在璃月和雲曜的耳邊炸開,一道淺色的身影閃過,行踏空林寂無聲,雲曜手中的紙張飄然飛出。
雲曜大叫:“師傅。”
璃月“哇”一聲,亮嗓大哭,邊哭邊大聲說:“我哥哥說得沒錯,仞前輩不敢收我做徒弟的。”
淺色的身影閃回,仞無咎立在她的面前,“娃兒你說什麽?”聲音森冷,像是秋風掃過。
雲曜趕緊搶出一步站在璃月的前面:“師。。師傅,你別吓她,是我偷的不關他事。”雲曜再是膽大包天,被抓了個現行也不禁有點發顫。
仞無咎着實手癢,有心打這劣徒一頓屁股,無奈一向寵慣了他,卻也打不下手,心裏更是遷怒于另一個娃兒。
璃月從雲曜身後探出頭來說道:“我哥哥說,仞前輩的武功乃當世第一,是他最佩服的人。”
仞無咎冷哼一聲。
雲曜悄悄在璃月耳邊說道:“我師傅說過,哪個說自己是天下第一,那離死就不遠了。”
璃月烏溜溜的眼珠一轉,清清朗朗的繼續說道:“但我哥哥說他最佩服的不是仞前輩的武功,是仞前輩的平常心道。哥哥說太玄心法集天地玄妙于一體,修為起來最要悟性,可是仞前輩不僅把如此高深玄妙的心法融會貫通,且更為難得的是把“玄妙高深”化為“平常心道”。
仞無咎的神情若有所思。
“唉,”璃月苦惱的嘆道:“我學不全,哥哥說的我也不懂,只知道仞前輩很很了不起。”
“你哥哥藍璘霄乃是當世奇才,你不懂還能背到這麽多已算難得。你剛才言道他說我不敢收你做徒弟又是何道理?”
“因為璃月生性頑劣,家父正是無計可施才把我送來弘明寺交給明空大師管教,試想才高華德的明空大師都拿我無計,仞前輩又怎麽敢收我為徒呢?”璃月嗚嗚咽咽的道:“璃月自知沒有福氣成為仞前輩的徒弟,但是璃月跟小王爺在一起,常常聽到小王爺說起仞老前輩對他的悉心教導,讓璃月感到前輩的嚴師之情和慈愛寬厚的如父之誼,璃月羨慕不已……”
仞無咎看向自己唯一的弟子,面色愈見和軟。
雲曜的嘴張得都能塞下一桃子了,璃月偷揪了他一爪,雲曜何許聰明靈慧,馬上接道:師傅,你就收下他吧,我和小璃特別投緣,要能和他一起學武,我一定一日千裏……”
仞無咎點頭贊道,“果真投緣,一個跳脫如小獸,一個頑皮如靈狐,你們倆真是性情相投,志趣相通,實實在在的一對“良朋”。”仞無咎眉一橫,袖一揚,大聲喝道“一日千裏,我看你們倆要在一起頑皮搗蛋一日千裏才是!”
雲曜和璃月被吼得齊齊的退了一步。
“仞前輩且息怒。”一個溫和的聲音從林中傳出。
哥哥?“轟”璃月把頭埋進雲曜的後背,臉成了燒茄。
“小璃,你別怕。”雲曜盯着璃月的哥哥,手悄悄放進懷裏,他說道:“等會我一出手你就跑,你跑去王府找我母妃,這樣誰都罰不了你了。”
“你出什麽手?”
雲曜從懷裏掏出一個黝黑黝黑的小球,瞄準翷霄,“這叫霹靂珠,我本來準備用它來炸老虎的,可厲害了。”
璃月的頭皮頓時發麻,霹靂珠轟天雷,這誰教出來的小孩啊,身上怎麽帶有這麽危險的違禁物品!”
璃月一把拽住他胳膊,“你別動,別出手。”
“別怕,我打得可準了。”
“你要炸到我哥,我就不理你了。”
“我炸你哥身旁的那棵樹,讓他追不着你。”雲曜扭開她手,準備出暗器。
璃月急了:“雲曜,你要扔出去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雲曜把珠子塞回懷裏,“不扔了。”
璃月噓口氣,雲曜轉頭看她,“我是小王爺,小王爺好像比侍中大吧,我不讓你哥哥罰你,他不能不聽對吧?他彎着手指數官銜,眉頭皺起來。
璃月彎開嘴角,樂出一個笑渦來,這傻小子蠻頭虎腦的樣子,還真有點說不出的可愛。
“我哥哥不會罰我的,你別擔心了。”她悄聲道。
倆小孩這邊暗波洶湧,翷霄那邊已走到仞無咎的面前,長鞠一禮:“仞前輩,家弟有些頑皮還請前輩多多海涵,不過她的拜師之心确實是出自一片赤誠,還望前輩能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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仞無咎濃眉一收:“藍侍中,你這弟弟口甜舌滑,專拿軟刀子戳人,一戳一個準。不是好東西!”他語聲似鐵杵,震得璃月和雲曜耳麻。
“舍弟本性慈孝重情重義,口舌上便是讨人喜歡一些,也是優點算不得短處。回頭等仞前輩收下他,在前輩的教導下日後必會沉穩些。”藍璘霄的每一個字都說得極舒緩。天青色的衣袍簌簌而響。
仞無咎眉間輕動,“果然是疾雷破山、飄風振海而不能驚的先天抉功。”他看着翷霄,“你這娃娃一身驚人的本事,再過十年只怕老夫都不是你的對手了,自古名師出高徒,你自己不教令弟,反來鬧我做甚?”
原來仞無咎剛才以真氣貫于每一個字中,璃月和雲曜只覺耳麻,卻不知他吐出的每一句話時,真氣都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翷霄重壓過去,稍不濟事的便會被迫得透不過氣來,更別說說話了。
藍翷霄微笑道:“仞前輩,古時尚有賢人不教兒郎之理,何況翷霄乃一無知童子,又怎麽能教好舍弟呢?自古名師出高徒,放眼西寧當得起名師二字的自然非仞前輩莫屬,只望仞前輩不要嫌棄舍弟天資有限,不配領受前輩的教誨,安侯府就已感激不盡。以後,舍弟還請仞前輩多費心了。”
璃月偷笑。
仞無咎搖頭嘆道:“好厲害的小侯爺,老夫稍一不慎,便被你将拿住了。可惜,太玄門自古只能收一名徒弟,這個門規,小侯爺不會不知吧。”
“師傅,太玄門祖師爺當掌門時可以定只收一個徒弟的規矩,那你當掌門還不是可以改掉這個規矩。師傅,要是你不敢改,反正我以後也會是掌門,我先改了!”雲曜小手一揮,皇家頤指氣使的做派盡顯。
璃月咬牙忍着笑說道:“仞前輩,小璃不在乎虛名,只要前輩在指點小王爺的時候,小璃能列席旁聽,而且前輩順便指點小璃個一二的話,小璃也就心滿意足了。”
仞無咎聽得直瞪眼睛,一個小混蛋,一個小滑頭!
藍翷霄眼尾垂落,淡淡一語:“仞前輩,如果您能收下舍弟的話,翷霄以後如能有幸遇見令郎,我一定讓他回來見您。”
這淡淡的一語終令仞無咎的臉上變了色,半天後他道:“如果老夫教雲曜的時候,他的兄弟在一旁觀看,老夫自然不會驅趕,而且說不定也會指點個一二。”
雲曜和璃月目光一碰,倆人臉上俱是喜色,雲曜想,好,這個好,* 從此後我就成了小璃的雲大哥,哈哈,以後我說什麽他都得聽了。
璃月想:“這仞無咎仞掌門護短得很啊,生怕雲曜吃了我的虧,刻意讓我們結拜為兄弟,這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老頭子高明啊!”
一等結拜完,仞無咎拎住雲曜的衣領,将他整個拎了起來,“回去給我練個百八十遍的劍式。我看你還怎麽跟我搗蛋!”
雲曜大驚,手腳齊掙,口中直嚷:“疼疼疼,師傅,秋後算賬是小人行徑,最不要臉……”仞無咎雙指一敲,雲曜半邊身子酸軟,再說不出一句話。仞無咎拎着他飄然而去。
璃月摸摸脖子,這分明是下馬威,殺雞給猴看的!
“寧王爺之所以選擇仞前輩做小王爺的師傅,就是要用他的雷霆手段來收斂小王爺的頑劣性子。”翷霄伸出手,“月兒真的就這麽想學飛雲旋這門輕功?”
璃月牽住哥哥的手,點着頭道:“哥哥教過,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就是打不過---跑,那跑的功夫當然要多多益善。”
翷霄牽着她在林間小道上走着:“月兒,平常心道那些話語你是從哪得知的?”
“明空大師講經說法的時候,我去偷看過一次,他說世間萬物始于繁複,歸于簡單,無論如何玄妙,都将被”平常心道”淡淡化出,正好它叫太玄門嘛,我就順嘴胡說了。”
樹葉在哥哥的腳下發出清脆的響聲,璃月在心裏默默的記數,數到500時,哥哥方緩緩說道:“月兒,你實在是冰雪聰明。”這聲贊許更象是一記喟嘆。
璃月仰起頭,烏黑的眸子看着哥哥,小小聲的道:“小時了了,大時未必佳,哥哥,我越大會越笨的。”
翷霄啞然失笑。他揉揉月兒的頭發,“快些去前殿吧,今天娘親和通通會來看我們。”
“啊,哥哥為什麽不早說!”璃月大叫一聲,向前殿飛跑而去。
玄元四年,十月十六日
侯爵夫人攜幼子到弘明寺上香。
明空大師于大雄寶殿相迎,正說話間,就聽得遠遠的高呼聲:“娘親,通通。”
藍夫人回頭,璃月從石階下一躍而上,檐前金燕起,映雪似花飛。藍夫人站起身,璃月撲進娘親的懷裏,熟悉的清香沁入她的鼻間。藍夫人雲鬓間的玉釵輕輕晃動,她的手撫過月兒的發,輕柔之至。
璃月仰起頭來,滿面歡悅:“娘親,我長個了。”她掙開娘親的懷抱,雙臂一展:“小通通,讓哥哥看看你長個了沒有?”
翷通後退一步,小小的身子一拜,宛如月中行雲:“翷通見過二哥。”姿态莊重優雅,一派客心千裏外,璃月愣得一木,翷通卻沒有看她,他穿着一襲雲色的禮服,恍如一顆白色的菱角,玲珑清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