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弟弟

第71章 第71章 弟弟。

“哥哥, 這是什麽?”跑了好一陣的井樂拿着一小塊綠色的石頭給盛予葵看,“是寶石嗎?”

盛予葵笑說:“不是寶石,是提純後的綠絲石。”

這裏礦石多, 即便有機器人打掃,也不是所有邊邊角角都能清理到的。打包的時候總難免會掉落些許, 大人不太會留意, 可對孩子來說就是探寶樂園了。

“好看。”井樂說着, 把綠絲石放到了盛予葵桌上,不是他的東西,他不會随便拿走的。

盛予葵看着這鹌鹑蛋大小的石頭, 對井樂道:“給你做個胸針好不好?”

井樂歪頭捉摸了一下,小臉上全是屬于小孩子的天真:“我想要和想想哥哥武器鑰匙一樣形狀的。”

“可以啊。”這對盛予葵來說沒有難度, 就是多花點手工時間而已。

井夫人不好意思地拉了井樂一下:“盛先生,小孩子不懂事, 您別麻煩了。”

盛予葵笑說:“不麻煩。小孩子想要什麽就會直接說, 不用人去猜, 反倒輕松。”

說起來,葉呈樾在他面前也是有話直說的,基本不需要他去猜,這大概就是他和葉呈樾相處會覺得輕松的原因之一吧。

晚上盛予葵帶着六個人到食堂吃飯。兩個小孩在制造室放得挺開,但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安靜多了。并不是慫了,也沒有顯得很拘束, 是家裏的教育讓他們知道在這種場合是不能玩鬧的,要好好吃飯, 不能打擾別人。

葉呈樾果然沒出現在食堂,許野望也不在,估計還得讨論一陣。

“極晝軍團的夥食真不錯, 我原本還以為軍團吃的東西會比較粗糙。”井然笑說,覺得自己還是缺少見識了。

盛予葵毫不隐瞞地說:“是托了唐先生的福,他們公司願意為軍團提供食材。”

提到唐中睿,段玉傑道:“吃了幾次極晝軍團的食堂,每次都能感覺到食材很新鮮。跨年的時候我還在和父親商議,想下個季度開始跟唐先生合作,我們公司人多,也是一日供三餐,這上面的花費不少,但食材遠沒有你們軍團來的新鮮。就是不知道價格怎麽樣。”

這種“自己人”之間的生意,盛予葵是樂意促成的。經過一段時間的合作,無論唐中睿還是段玉傑,都有着商人的精明,但給多少錢,人家就絕對給你超值的貨,就這一點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盛予葵樂道:“你可以跟唐先生的弟弟先聊聊,讓他幫你問。軍團也是托他弟弟的福,才能拿到更合适的價格。”

他不是想把唐峤賣了,唐峤并不參與唐中睿的生意,只是走唐峤這層關系,說不定還能拿到優惠價。雙贏的事,怎麽談都不寒碜。

“那還得請盛先生幫我引薦一下。”段玉傑見過唐中睿和一個年輕的小士兵一起說話,也聽說過那是他弟弟,但并沒有接觸過。

“沒問題。”盛予葵道。以唐峤的熱心,肯定會願意幫這個忙。至于兩個人能不能談妥,就不是盛予葵需要操心的了。

飯吃到一半,就見唐峤和莫舒一起來吃飯了。盛予葵便把他們叫過來一起,方便段玉傑跟唐峤套近乎。

井然不時會看一眼莫舒,他聽說了極晝軍團招回了一批因傷殘疾的士兵,吃飯間他也看到了好幾個。說實話,聽說和看到完全是兩種感覺。有一種“這樣的士兵仍然奮鬥在前線,而他作為軍部發言人的兒子,好像太沒有上進心了”的感覺。

盛予葵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問莫舒:“看到焦醫生了嗎?”

莫舒身為指軍部的一員,聽到消息的速度可以和維修組一拼:“兒童醫院那邊有一例特殊病例,特地托了政府的關系請焦醫生過去會診。你們開完會焦醫生就過去了。”

焦存出診,盛予葵是一點都不意外的。不是什麽能者多勞,而是焦存在醫療上真的很用心。

“你怎麽樣?雪季這幾天身體還行嗎?”盛予葵多關心了一句,他聽說像莫舒他們這種情況,趕上陰雨天,骨頭就會很難受。

“挺好的。基地裏暖和,又一直有熱飲供應,大家都沒有不适。”

“那就好。化雪的時候會格外冷,如果沒有特別的事,還是繼續在房間裏待着吧。”

“好,我知道。”

一頓飯吃完,段玉傑已經跟唐峤搭上線了。唐峤還主動要求開車送他們回酒店,顯然能為哥哥拉到一筆合作,他是很開心的。

盛予葵還想着出門散個步再回房間,結果一出門就被冷空氣給凍回來了——白天和晚上是兩個溫度,即便沒有風,還是挺冷的。

正想着自己是在一樓大堂溜達一會兒,還是直接回房間時,老潘叫住了他,厚着臉皮道:“那個,盛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

“怎麽了?”老潘雖然五大三粗的,平時也有些不修邊幅,但工作上沒出過差子,在防禦組試用百寶箱期間,盛予葵與他的接觸很多,打心裏肯定他的工作能力。

“下午你帶那孩子來訓練場,我看那孩子的武器很有特點。”老潘把自己想的可以用風對付冷兵器的想法說了,然後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想到了我女兒,她今年十七了,從初中開始就讀軍校,機甲開得還不錯。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給她看看武器,不用做新的,幫着調整一下,讓孩子用得更順手就行。她現在還在長身體,也面臨機甲過渡的問題,我希望她在這期間不要因為武器不趁手受傷,所以厚着臉皮請你幫幫忙。”

原本老潘是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的,也沒想盛予葵會搞少年機甲的武器。今天看了想想的戰鬥數值,作為一個訓練官,他立刻就意識到這把武器對孩子戰鬥力的加持。

“我之前聽士兵們閑聊,說你是個女兒奴來着。”盛予葵笑起來,心裏是對這位父親的佩服。要知道,女性機甲戰士在軍團裏是少數,老潘能往這方面培養女兒,除了女兒真的有天分外,還需要家長有狠心,不怕女兒吃苦。

老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不能常回家,但妻子和女兒的照片他是一直擺在房間裏的。

“讓孩子來吧,以後要能培養出一個像姜将軍那樣的女将,也是軍部的福氣。”盛予葵道。

“好!那就先謝謝盛先生了。”老潘一臉激動。

盛予葵擺擺手:“都是自己團軍的孩子,沒必要那麽客氣。”

送走了一臉傻樂的老潘,盛予葵就看到焦存回來了。

“焦醫生。”盛予葵立刻迎上去。

焦存看上去挺累的,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閑着,沒有疲态就怪了。

“怎麽沒回去休息?”進了大堂就暖和了,焦存把外套的拉鏈拉開,不然一會兒該熱了。

“有事想找你,吃飯了嗎?”盛予葵問。

“吃了。醫院那邊管飯了。”

盛予葵關心了一下那位會診病人,确定沒什麽問題後,才又道:“可以去你房間嗎?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行啊,走。”

來到焦存的房間,焦存問:“想喝點什麽?我這兒有飲料。”

“不了。你先過來坐。”盛予葵不見外,自己坐下的同時,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見他表現挺嚴肅的,焦存也不禁跟着嚴肅起來,坐下後下意識地問:“是出什麽事了?”

“沒有。”盛予葵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你弟弟的事我聽葉呈樾說了。”

焦存瞬間沉默了,似乎不知道應該給個什麽樣的反應才對。這幾年他都盡量不去想,也不跟人提。只有在翻照片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的傷心根本沒有放下。

可他現在都這麽大人了,不說點什麽又不太好。

還沒等他想好說什麽,盛予葵就道:“我可以幫你把他的魂招回來。”

“什麽?!”焦存猛然擡頭,他好像能明白盛予葵在說什麽,但好像又完全聽不懂。

盛予葵給他解釋了人死後會變成鬼魂,但沒提地府,也沒提他弟弟的魂應該已經消散了,他需要用些別的手段把它重新聚集起來。

“也就是說,我還能跟弟弟說話?!”焦存激動得眼眶都紅了,身上吊兒郎當的氣質全無,一臉鄭重地看着盛予葵。

盛予葵點點頭:“正常來說,人鬼殊途。你弟弟就算招回來,也不應該跟你待在一起。不過你治病救人,是有功德的,加上軍團本來正氣就足,陽氣自然也足,所以讓它留在你身邊,是沒問題的。”

盛予葵了解過了,否則他也不敢貿然做這件事。

“我真的能再見到他?”焦存抓住盛予葵的胳膊,生怕他會反悔似的。

盛予葵點頭:“我會盡力。他死的時候七歲,招回來也是七歲,可能太長時間沒說話,他的語言能力會退化,但理解能力應該沒問題。你需要花些時間照顧他,可以嗎?”

“沒問題!”這對焦存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太想弟弟了,對于弟弟的死,他也太自責了,一直沒能從中走出來。

“那行。”盛予葵不拖泥帶水,“咱們今天晚上就招。”

焦存激動之餘,又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應該做點什麽?”

盛予葵早就準備好了,拿出黃紙和筆:“按我說的格式,把你弟弟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寫上,一式兩份。”

焦存立刻照辦。

盛予葵把之前折好的立體小紙人拿出來。把焦存寫好的第一張折好,放進小人的肚子裏。

“這是?”焦存不解。

“他沒有身體,總得有個東西附着。不然你都看不見他。我現在的能力只能做紙人,将就一下吧。”盛予葵這會兒表露出了自己的學藝不精。

焦存完全沒有嫌棄的意思,應聲說好。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盛予葵關上燈,拉上窗簾,讓房間盡可能的暗,然後開始用朱砂就地畫陣法。

這套陣法有點複雜,盛予葵畫了很長時間,又檢查了好幾遍,确認無誤後,将小紙人放在陣法中間。

然後點了三柱香遞給焦存,讓他沿着陣法邊緣走,邊走邊換弟弟的大名。與此同時,盛予葵将弟弟的信息念出來,然後把畫好的符和弟弟的信息一起燒了,在魂聚集期間,這一堆火是不能滅的,盛予葵就蹲在那兒往裏加黃紙。

“焦續,小續,快來,到哥哥這裏來——”

焦存一遍一遍念着,看起來就像個失心瘋的病人,周圍也沒有任何異常,仿佛這就是一場鬧劇。

但盛予葵神情一點都沒有放松,焦存肯定是沒有任何感應的,但盛予葵的魂器一直在震,他知道自己的法陣是有效的。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盛予葵燒的那堆紙的火苗開始詭異地跳動。盛予葵可以看到有透明的光一塊一塊往紙人身上飄。

焦存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跳動的火苗讓他不想停下。

又過了五分鐘,一個虛化的人型站在了小紙人身邊,小孩子和焦存有五分像,一雙大眼睛在看清焦存那一刻充滿了淚水,弱地叫了一聲“哥哥”。

“小續?小續!”焦存什麽都沒看到,但好像聽到了弟弟的聲音,那對他來說想念到骨頭都疼的聲音。

盛予葵将一張符打在魂身上,虛影一晃,立刻與小紙人合為一體。同時顯形在焦存面前。

“小續!”焦存什麽都顧不上了,跪到地上一把抱住焦續,差點把自己的衣服點燃了。

盛予葵趕緊揮滅了火推,又把定魂符挂到了焦續身上。

“小續,真的是你嗎?快讓哥哥好好看看你。”焦存的眼淚已經忍不住了,堂堂男兒又是哭又是笑的。

“哥哥,我、怕。”焦續哇地哭了出來。

好好的孩子,在炮火中突然喪生,死後鬼魂在世間漂泊,孤獨了好久,然後看着自己消失,能不害怕就怪了。

“別怕別怕,哥哥在,哥哥這次一定保護好你。”焦存拍着弟弟的背,他能感覺到弟弟身上是涼的,和正常孩子不一樣,但他又切實地能摸到他,想到弟弟的魂是在紙人上,沒有體溫很正常。況且現在也不是在意這些事的時候,他的弟弟回來了,他還有什麽可強求的?

“哥哥,我、不、不要……分開。”

“好,以後都不分開了。”有了盛予葵的提醒,對于語言退化的情況,焦存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盛予葵想給他們多一點相處的空間,剩下的注意事項明天再說也不遲。

正要離開,小黑小白突然出現了。

盛予葵立刻比了個“噓”的手勢,讓他們跟他回房間再說。

小黑小白看了兩兄弟一眼,焦存是看不到他們的,焦續能看到,但這會兒他滿眼只有哥哥,別的根本注意不到。

“你成功了!”來到盛予葵的房間,小黑很是欣喜地道。

“第一次嘗試,有點手忙腳亂的。”盛予葵笑了笑。

小白不得不提醒他:“正常來說,我們應該把那個孩子帶走。”

盛予葵點頭:“我明白。但我想留下他,那孩子死得冤枉,也無辜。他哥哥身為醫生,救了許多人。我私心覺得讓他們再續兄弟之緣,是天道應該做的。”

小白:“如果你能确保看住那孩子,不讓他生惡的話,我們可以不把他帶走。”

“當然,既然招了魂,我就會對我的所作所為負責。”

小黑捅了捅小白:“你态度好點,他都學會招魂了,那是一般人能招到的嗎?”

小白:“我沒有态度不好,我只是在認真提醒。”

小黑:“他又不是小孩兒,還是天道選中的人,你操什麽心?”

說完,小黑又對盛予葵道:“下次你再招的魂,我們就必須帶走了。”

“我明白。”盛予葵微笑着點頭。

“小孩子不好好教會長歪,小鬼也是。”小白再次提醒。

盛予葵點頭。

小黑拉着小白,對盛予葵道:“行了,我們走了。我給你的書你好好看哈,別學會了一樣就開始偷懶了。”

說完,他們就不見了,仿佛只是為了提醒盛予葵而來,并不是真要帶走焦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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