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別太☆、

你別太難猜

譚噫沒有回公司,車他讓李織開回去了,他幹脆打了個車往醫院去。

“徐醫生。”

譚噫禮貌的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虛脫的趴在徐醫生的桌子上了。

“怎麽回事?你的信息素隔條街都能讓人聞到了。”徐至是譚噫回國後問候次數除了領導同事外最多的人了,他皺了皺眉,繼續到,“你這樣突然跑過來這樣,把我這裏都染得到處都是,我很難不擔心你的狀況。”

譚噫的嗓子因為信息的溢出變得悶悶的,他把頭埋在兩條胳膊在桌子上圈出的地方裏,緩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遇到一個……熟人,今早打了抑制劑,遇見他後抑制劑作用就開始急劇減弱了。”

“譚噫,”徐至的右手食指輕點桌面,看着還趴在桌上的人,大概這人是真得太不舒服了,就連信息素都懶得收回去了,他覺得一會兒等譚噫走了後必須得專門清理一下屋子,免得別人說他這裏信息素濃得不對勁。思緒到這裏,徐至話說到正題上,“你知道你的身體,本就不适合用抑制劑緩解,加上你遇見了……”

話說到這突然卡了一下,徐至試探着:“你遇見了……一直想的那位吧。”

信息素失控綜合征,譚噫初次确診的時候差點因為過溢而死。在現在人人幾乎都可以收住信息素來保護自己的時代,譚噫一個Omega,沒辦法收住信息素,很容易處于被動狀态。雖然譚噫在國外調養了幾年,已經可以收住信息素了,但是一旦情緒有了巨大波動,就容易不受控,這時候就需要打抑制劑了。

但是如果抑制劑也開始不受用,那麽絕對是譚噫的情緒波動已經超出了抑制劑所能控制的範圍了,這時候只能靠身體主人自己調控。

譚噫擡起頭,沒回應,但也沒否認,徐至順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他剛剛喝的時候水還是溫的,這會兒已經涼了:“方便說說……都聊了什麽麽?”

本來就郁悶的雙眼垂下眼睫,譚噫眼角有些紅,側過頭:“就……算是吵了一架。”

譚噫後面描述的很簡短,他本能的想要避開傅乘這個人,但又不可控的走進了傅乘的圈內,可是得不到回應的愛,譚噫不想體會,也做不到兩人如初那般坦蕩。只有離開,找個理由離遠點,才能暫時的将譚噫內心的念頭給抹去,譚噫太怕了失去了,他寧可自己先行離開。至少留給雙方的,不是魚死網破,不是對方眼中濃濃的厭惡。

可是,這好像也是一種魚死網破。

徐至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開口:“你有沒有想試着,坦白你逃走的原因。”

不是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不是解釋自己不想做朋友的原因,不是訴說這十年發生了什麽,而是告訴他,我的信息素因為你而失控了,我其實是個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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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譚噫幾乎是一下子回答了這個問題。

-

走出醫院,譚噫的信息素已經收的差不多了,他的頭有些痛,估計是抑制劑加上信息素外洩兩者結合的副作用。

此時天有些黑了,黃昏的光灑在街道上,讓人一時有點恍惚。譚噫打了車,直接回了家。

餘晖透過車窗照在譚噫臉旁,他擡手遮了一下,又很快放任它的投影。

算了,入夜前僅剩的一點光了,照在身上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

思緒被拉遠,頭痛帶來的不适讓譚噫有些昏昏沉沉,徐醫生的話再次在譚噫心裏浮現起來。

“你可以試着坦白,你是個Omega。”

“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但這不也真的将你們徹底分開了麽?”譚噫的耳朵旁似乎有一個小惡魔在低語。

“再想他,不還是你親手把他推開的?不要清高了,你甚至連實話都不願意說。”

“他真的缺你這個朋友嗎?你不自己想想嗎?他知道你是Omega後會是什麽反應?那些你以為親密的接觸,也會在他腦海裏起念頭嗎?”

“他會喜歡你嗎?不會。”惡魔的低語愈發強烈起來,譚噫摸了下額頭,感覺有些燙,他竟然還在求助怎麽沒有天使也來低語幾句,“他只會感受到了欺騙。”

臨近下班的時間點,交通有些堵塞,汽車走走停停,譚噫仰着頭靠在後座上,此時天已經全黑了,可他還是拿胳膊遮住了雙眼,趁着夜色探索靈魂深處的自己。他像是做了一個夢。

-

“譚噫,”傅乘支着腦袋,一只手寫得飛快,聲音小聲的傳入譚噫耳朵裏,“幫我把桌兜裏新發的理綜卷拿出來,快點兒,一會兒下節課就要講了,我趁着語文課補補。”

譚噫視線盯着語文老師,手在聽到話後悄悄探入傅乘那邊。

先碰到的不是冰涼的桌兜,比指尖先發紅的是譚噫的臉——他碰到了傅乘的腰。

夏天都穿的很單薄,譚噫幾乎隔着衣服布料就能感受到下面那層灼熱的體溫和緊實的肌肉觸感,但他沒感受明白,身體比腦袋先做出了反應,連忙收回手。

“幹嘛呢,寶貝兒?”傅乘的左手本來在撐腦袋,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先一步握住了譚噫的手腕,這時候了還能開玩笑,“別急,我先寫卷子,下課“滿足"你。”

“嘶——!”譚噫羞紅了臉,氣得錘了他一拳,傅乘痛呼出聲,心叫力度真大,這下這祖宗是真生氣了。

“傅乘、譚噫,你倆幹什麽呢?”

兩人視線同時往上,傅乘手上動作的筆劃出去一道。

-

傅乘沒正行的靠在牆上,嘴角上揚,盯着間隔一米、拿書擋臉規規矩矩站着的譚噫。

“害羞什麽呢。”傅乘踱了幾步,伸出一只手去扒拉譚噫遮在臉前的書,“這回是我不好,我錯了,你把書放下好不好?我想看看你。”

譚噫:“……”

他拉下書,拍開傅乘的手,仍一臉羞憤:“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傅乘本來都準備好繼續哄身前的人兒了,看他拉下書後仍紅彤彤的臉,愣了一下,下意識動了動喉結,然後笑着伸手,想捏譚噫的臉:“怎麽了,真害羞了?我說着玩呢,以後不說了好不好,嗯?別氣啦——”

譚噫躲開手,臉上的紅色稍稍褪去:“你跟誰都這樣?”

傅乘偏偏就想捏兩下,譚噫似乎總容易臉紅,而且他長得白淨又好看,臉紅起來特別可愛。這讓傅乘想起自己的小侄子,總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

不過傅乘還是有幾分理智的,他怕強上手把人搞哭,思及此還是放手,回答他:“嗯……朋友麽,都不怎麽見外,大家想開玩笑就開了,想上手就上手了——”

他視線再次對上譚噫的雙眼,突然又使壞:“要不你摸摸?我練得很好的。”

“走開,”這會兒譚噫已經反過勁兒來了,一臉無語,“我才沒興趣。”

“好吧——”傅乘拉長聲音,兩肘撐着腦袋微微側靠在牆上,從譚噫角度看能瞧見他沒扣好扣子下若隐若現的鎖骨,傅乘還沉浸在剛剛的對話裏,“不過也不是都這樣,像有一些朋友是Omega,我還是很注意分寸的。”

他眼睛盯着天空,神情帶了幾分認真:“我是Alpha嘛,我爸媽從小教育我要和Omega保持距離,不能做逾矩的事,每個Omega都應該得到尊重。”

“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會對他們産生傷害,這是Omega自己控制不了的脆弱,雖然世上會有特例,有些Omega很強大,可是對于絕大多數來說,仍舊處于弱勢,但強弱也不是他們能選擇的,我們要給予的就是尊重和保護。”

“即便世界已經進化成Alpha和Omega都可以收住信息素的樣子,但總有意外發生,保持距離是我能做的最多了。”

譚噫能聽出來傅乘說的很認真,他沒有帶有偏見和Alpha可能會有的強勢來談這件事,而是有一說一的,直白的傾瀉而出。話末,傅乘看了眼譚噫,覺得愣神的譚噫有點呆,還是開了個玩笑:“當然,我們噫噫也是個需要保護的小朋友。”

“嘶——”傅乘又被錘了一下,不過這次力度很輕,他還沒感受就先一步痛呼出聲,發現不疼,榮幸的收獲了譚噫的大白眼。

見傅乘又恢複成那副沒正行的樣子,兩人又互掐了幾句,最後還是譚噫提醒傅乘理綜卷還寫不寫了,傅乘才忙把卷子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來,蹲在一邊寫題。譚噫看他這樣子,難得笑出聲,自己也站一邊看書。

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孟夏的風似乎有點太熱了,他的額頭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目光落下書本上,可是卻在出神。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把自己Omega的身份隐藏的很好,青梅味的信息素不算是難隐藏的,基本沒有人聞到過他的信息素。小時候他被村裏的小孩欺負,問奶奶,作為一個Omega,真的就只能這麽弱嗎?

奶奶怎麽回答的,他也忘了,或許他也根本沒有問過。只記得他後來很快就以beta的身份示人,他發現真的少了很多的欺負。

所以為什麽,一定要欺負弱小呢?即使在信息素可以好好收起來的年代,還是會有很多人,仗着自己的信息素,無法無天。

他上了初中,同學中不再有人知道他是

Omega,然後是高中,譚噫發現他身邊接觸的人,似乎都很好。

可是他還是不敢說出來,他是Omega的事實,即便與一個人的關系已經好到超出了他對朋友界定的範圍,譚噫仍舊無法宣之于口。于是他的人生中多了很多迫不得已下打的抑制劑,努力回收的信息素,數不清的謊言……

難受,怎能不難受。傅乘的話卻像是在他心裏落了花瓣,他說的不只是他自己,而是包括在內的很多人,他們都在尊重Omega這個群體,就像——我愛護你。

譚噫很想問他,如果我是Omega,你會是什麽反應?你會突然與我保持距離麽?你會不再與我親密交談麽?你會讨厭撒謊是beta的我麽?

後來的很多年,譚噫想到這裏,還是會無奈當初那個太年輕的自己,太過優柔寡斷,太過敏感自卑,像是給自己周邊畫了個圓,即便是感情多麽多麽深的朋友,也無法進入這個圈。害怕再受到欺淩,害怕朋友離自己遠去,害怕自己太過喜歡而你越陷越深,其實是讨厭當初那個自己。

我說,譚噫,你別太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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