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彗星墜落那一夜(6)
彗星墜落那一夜(6)
1.
——耳邊似乎還能傳來某人絮絮叨叨的聲響。
2018年10月30日21:25 涉谷站地下五層
在大意被死去的亡友重現而慌神将軍了的五條悟聽見了某人的聲音。
身軀都因為獄門疆禁锢而被迫單膝跪地,只能用這幅姿态去仰視那個占據了摯友身體的、可恥的竊賊用一副小人得志的作嘔嘴臉,洋洋得意地俯視着他。
“[睡吧,五條悟,我們在新世界再相會。]”
原本聽起來會讓他厭惡的聲音,被另一道聲音蓋過去了。
「悟さん,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把新世界帶過來的吧?」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這該死的、熟悉得不得了的聲音啊。
白色的閃光自他的胸口處炸開,連厚重的黑色制服都無法阻擋的光芒透過布料散發着炙熱的溫度,刺眼得在誰也無法反應過來的光影轉換之後,咔吧咔吧,秒針轉動的聲音響起了一秒。
剎那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敵人不再動彈,普通人不再呼吸,空中漂浮的灰塵都靜止懸停,血不再流,傷不再痛,所有的聲音和畫面在五條悟的眼中都被無限拉長、拉長、延伸翻轉到了另一個畫面。
那天是怎麽回事來着?
時間停止那刻,藏在衣服底下,胸口處炙熱的把沉進海底的記憶推了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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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碰見她純屬偶遇,話是這麽說,但看見她難得地走進了一家甜品店,提着自己絕對不會吃的甜點拐進了另一家鮮花店,再捧着一束紅繡球出來的時候,五條悟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居然有這個閑情逸致買花?
他看着對方臉上淡淡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些悶悶的。
所以他順從內心的想法上前,隐匿着身影再突然出現,若無其事地被吓到的她打招呼。
随後再被她爽朗的邀請吓到,不自然地答應她。一起搭上去往海岸線的列車,來到岸邊的懸崖之上,看到那個小小的墓碑的時候,他才知道她手上的甜品和花都是為了什麽而買下的。
“...你,帶我來?”
“啊,難道悟さん被吓到了?抱歉,因為太想看你驚訝的樣子了。”
什麽嘛,就他一個人在緊張嗎?
...為什麽?
為什麽毫無陰霾,為什麽這麽坦然和自在,你是那種看淡生死的人嗎?底下躺着的是誰?是一年前你接到電話之聽到消息後失去短暫笑容的那個人吧?
這份淡然只屬于,屬于你們家,只有在面對你們家的人的時候——
“悟さん,你知道嗎?”
“我家的術式啊,你也見過的吧?那可真是符合暴發戶的本質,将各式顏色或豔麗或黯淡的礦石扔出去,去炸開一朵火雲,一朵冰花;去降下一道驚雷,吹出一股旋風,就跟少年漫畫一樣,魔石的顏色越純,威力越大。”
她在夕陽下對着懸崖外一望無際的海天一色伸出手,一陣氣流唐突地開始在她的掌心不斷彙聚、旋轉着,空氣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凝聚成了實體,一點點被捏成了一顆粗糙的礦石。
天藍色的礦石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在手掌裏轉了一圈之後,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那顆剛被做出來的魔石,眯着眼睛透過陽光打量着。
“嗯...随便做的果然很粗糙...”
“藍色,這次是冰還是水?”
他向前跨了一步就和她并肩而立,無比自然地對她伸出手讨要着新鮮出爐的咒具。
咒具。
對于除了她家的人以外的人也能使用,儲藏着咒力的礦石如同一顆顆迷你的元素炸彈。
簡直和漫畫人物的能力一樣,真是作弊啊。
「但是這樣的東西并不能給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用。」
親眼看見礦石誕生的那刻,六眼帶來的術式解析讓五條悟看穿了這小小的石頭的本質等同于一個儲存器。用于儲存咒術師的咒力,等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再将儲藏的力量一次性爆發開來。
也就是說,別人拿到這個容器,也能儲藏起自己的咒力。但和他人單純只能儲藏咒力不一樣,只有她家裏的人,才能做到将儲藏進礦石容器裏的力量轉換為各種形式的釋放。
舉個例子,一個人的咒力只有一種表現形式,若他的術式是冰,就只能儲藏起咒力,再次釋放的時候要麽是沒有加工過的咒力,要麽是他術式冰,是無法變出來火的。
但原制作者不一樣。
他們能堪比魔法的能力用礦石容器的方式釋放出來。
「這麽作弊的東西,也就是被困在礦石這個載體上了,若是能随意控制的話...」
「嘛,還是比無下限要差一點啦。」
礦石被塞進了他的手心,原本應該被好好保存的東西像是一朵路邊的野花一樣送進了他的手裏。他看着制作者一臉【是五條悟所以無所謂】的樣子,覺得不壓抑自己的笑聲。
“哼...你究竟知不知道這東西在黑市上賣得還挺好...”
少女在他的悶笑聲中挑了挑眉:“那是對其他人來說吧?”
“對于悟さん來說,這樣的【咒具】只能算是玩具吧,你本身并不需要這些東西就已經很強大了。”
“嗯哼,我還真是喜歡聽你講話。”
“謝謝誇獎,但我不是那個意思哦。”
“嗯...?”
她在風中把吹亂的發絲挽到耳後,注視着逐漸沒入海面的夕陽,耳垂上礦石做的耳墜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我是指,現在還不夠的意思。它還不能成為彌補你缺陷的東西,不能幫助到你。”
“哈?缺陷?”
五條悟的原本愉悅的表情垮了下來,他盯了半天說完之後就沒有下文的少女,皺眉道:“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會有。”
“...悟さん,我想給你做的不是玩具,而是【武器】。”
她側頭看着五條悟,眼裏躍躍欲試着的興奮像是跳動着的火焰:“能成為你的矛,你的盾,讓你更加自在、變得強大的【武器】。”
那個瞬間,五條悟打了個寒戰。
好像回到童年的時候,有人臣服在他的腳下,尊他為神子,那沒有緣由的盲目崇拜就像是弱小的蟲子爬上了脊背,不恐怖,卻讓人坐立不安。
但是,不一樣。
蒼藍之瞳回望着那跳動的赤色火焰,它熱烈又純粹,蘊藏着的是對自由的渴望,渴望着希望與變革,寄托着自由的欲望。
原來是這樣。
“你希望我去做什麽。”
肯定句。
五條悟上下抛玩着那顆與他眼睛顏色一樣的礦石:“我才不要,雖然看起來很有趣,但憑什麽我要按你說的去做呢?”
“并不是我要求你去按我說的做。你也不能否認自己想對【他們】做點什麽不是嗎?”
她笑了起來,像一朵怒放的玫瑰:“我不會去逼你做什麽,我逼不了你,我只是把一個選項放在你的面前,選不選它都是取決于你的。”
“我只想告訴你,我可能、我們的某種想法或許是一樣的,那麽如果你想要去實現這個想法的話,我就會成為你的助力。”
“——我會成為助你翺翔于天際的風。”
回憶遠去的一瞬,有誰回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