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長寧

長寧

或許皇家難有平淡真情,李辭年與易歸遷的真情錯位在不同的時空,如今心內隔閡太深,難以逾越。而李琉風與乞顏赤納一個渴望被愛,一個不能将愛意宣之于口,注定造下孽債。

李琉風再次去往天牢将乞顏赤納押往皇宮,乞顏赤納看着去而複返的人眼裏再次彌漫怨怪。

“你又來作何?是覺得清早羞辱的不夠麽?”

李琉風嗤笑道“自然不夠!木濯華的事我會待查證之後再做論斷。可暴風雪那夜你欺辱我是事實,你罵我惡心,卻還要強占我,這筆賬還未曾算!”

乞顏赤納一陣心痛,她怎就忘了這筆帳。

那夜是她縱容心魔,可那句惡心是她在罵自己表裏不一,辜負心上人,并非是在罵李琉風。

但此刻她也無從辯解。

她的仇還未報。李琉風也值得更好的人。

一個階下囚,能給她什麽呢……

“殿下想如何?”她問。

李琉風想如何她便如何罷,她就是愛她啊……

一個曾經那樣敬仰她的人,滿足她一切的虛榮心,如今又極盡淩辱她,讓她坦然的面對真實肮髒的自己。

她就是愛這樣的李琉風。

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出現在她本就扭曲的生命裏。

李琉風卻看不得這樣落魄的人,倚靠着冰冷的牆壁頹然的屈膝坐在地上,被她鞭笞的破爛帶血的衣衫,披散開來淩亂的長發,清瘦的面龐,一雙眼眶泛紅透露委屈的眼眸正直直的望着她。

真的愛一個人是狠不下心來看她如此的。

李琉風拼命忍着淚意,才按壓住心頭的憐愛。

“我已向陛下請旨,将你囚禁于長寧殿,以奴仆之身侍奉本宮。”

好一個世事無常,兩極颠倒。

乞顏赤納扶着牆壁緩緩起身跟在她身後。

上馬車之後,乞顏赤納垂眸盯着地面,略顯拘謹。而李琉風則是慵懶的倚靠着車廂,視線落在她的腳鐐上。

她問“若是我讓人廢去你一身武功你可會恨我?”

乞顏赤納心下一緊,緩緩吐出兩字“不恨。”

李琉風輕笑“騙人。”

怎會不恨呢。

她當初随戈娅練功時所經受的磨難歷歷在目,練成這樣一身本事,說是付出半條命也不為過,如今被人斷絕,怎能不恨?

乞顏赤納卻只道“生帶不來,死帶不走,身為之物罷了,當真不恨。”

話音剛落,馬車便猛然停住,乞顏赤納透過縫隙見是她當年安插在齊國的探子。

她當即走出去站在馬車上高喊“住手!”

李琉風見狀也随之出去擋在她身前。

乞顏赤納低聲問她“若我讓他們退下你可否放他們回草原?”

李琉風側眼看到身邊人殷切的目光,沒能拒絕她的請求,卻也是故作冷淡“本宮不能擔保,但本宮會盡力。”

乞顏赤納最放不下的便是臣民,她不敢任憑結果盡力,只是握住李琉風的手臂顫聲道“求你……”

李琉風蹙眉扭臉看向她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再往上正對上那雙懇求的眼眸,憤而道“本宮會命人看護他們離開,不會讓其他勢力插手。”

乞顏赤納這才安心的放手,卻又惹得李琉風心下不滿。有求于人便拉住,用完就放手……

這無情無義的女人!

乞顏赤納絲毫不曾察覺李琉風的不滿,只是對着來救她的幾人喊道“兩國議和是為百姓計,為蒼生計。孤心甘情願留在衡國為質,爾等速速歸國,不可耽擱。”

可下面的探子卻不依“您看看您身上的傷,哪個質子會被如此鞭笞,他們這是欺我大齊無人,我等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讓他們知曉我大齊公主不可受辱。”

乞顏赤納心下動容,可臣民越是擁護她,她便越無地自容,越發愧疚。

她是乞顏部落的罪人……

她強忍着淚道“孤的旨意爾等竟然不從?難不成要孤跪給你們?”

下首幾人面面相觑,此時圍觀的百姓也越發多起來。

“回家罷,孤與皇室的恩怨自需了結,此事你們不必插手,她們也不會将我這條命拿去,爾等大可放心離去。”

“走啊!”

在乞顏赤納的聲聲催促下,幾人總算掉頭離去,李琉風立刻安排人手督促幾人離去。

乞顏赤納再坐在車內時,李琉風只戲谑道“額真當真是愛民如子,琉風自愧不如。只是短短一年未見,額真竟變得如此愛哭,倒教本宮着實好奇背後緣由。”

乞顏赤納知她是惡意嘲諷,可卻生不出半分氣來。方才只顧着勸走那幾人,不曾在意李琉風竟擋在她的身前,如今再想分明是李琉風怕暗中有人想刺殺于她,刻意為之。

她猜,李琉風心裏還是有她的……

故而只是擡眸定定的望着李琉風的眼睛“你想同我算賬?那便算一算你的謀略學識是誰教你的,你的嫁妝是誰給的,你的命又是誰保的!”

李琉風原本只是刻薄幾句想逗弄下乞顏赤納,卻不料乞顏赤納竟提起這些,頓時被激的火冒三丈。

“好啊,那就算算我的清白是誰奪的,我身上的傷又是誰留下的,我雖打了你 ,可當初你也用茶杯砸過我!你覺得你施以的這些恩惠我該感恩戴德麽!”

乞顏赤納聞言不禁看向她脖頸間那道突兀的白痕。

“我并非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待你和百姓一樣的。”

和百姓一樣?

李琉風蹙眉思及自己方才說的愛民如子,恍然道“你愛我?”

乞顏赤納沒曾想李琉風竟會如此問,頓時驚的瞪大了眼眸。

李琉風見狀不禁好笑“說笑罷了,你與我之間向來是話說不到一處,我也懶得再與你講。”

可乞顏赤納卻偏偏又開口道“辛夷如今已長大,極其溫順親人,你若想見它待日後使者前來時我修書讓人帶上。”

李琉風卻不領情“一匹馬罷了,衡國多的是。”

乞顏赤納眼裏的光暗了下去。

不過是一匹馬而已……

其實她們兩個之間似乎什麽都不曾有過。

乞顏赤納此刻心裏竟嫉妒起儲修來。

馬車停在宮門前,乞顏赤納跟着李琉風來到長寧殿前,看見金碧輝煌的三個字不由得恍惚。

長寧……

她想起那個雪夜,她與李琉風道望天下太平安定,與君共勉。

若是能與李琉風永遠留在那個雪夜該多好……

可惜時光難倒回,她也要為自己的懦弱付出代價。

“愣着作何?”

前面的人停下來回頭看她。

她搖搖頭跟上去,再次走進這間寝殿。

李琉風喚宮人來為乞顏赤納上藥,自己則出去排查是誰将自己接乞顏赤納的消息透露出去。

查出來同之前那幾人一起押送草原。

再回寝殿時天已黑沉,此時乞顏赤納正在她的床榻之上睡的安穩。

見李琉風直直的盯着床榻上的人,一旁的宮人急忙請罪“貴人喝過藥後便覺得乏累,許是藥中摻雜些安神的藥材,奴不知将貴人安排至何處就寝,只記得上次您也是讓貴人在您的床榻上安寝的,是以奴鬥膽就讓貴人在此處安歇了……”

李琉風只是揮揮手道“無礙,甚是得體。日後她有何想吃的想做的,只要不出長寧殿你便都為她辦好。”

宮人應聲道“是。”

李琉風這才仔細打量着起身的宮人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宮人答“奴名喚崔秀雪,是長寧殿的掌事宮女,殿下不常回來,許是不記得奴。”

李琉風覺得此人談吐不疾不徐,條理清晰,且辦事妥帖,便吩咐道“封你一級掌事,日後長寧殿大小事務你要打理好,看好旁人莫驚擾了這位,去領賞罷,一刻後傳膳。”

秀雪退下後,李琉風掀開紗幕走進床邊看着熟睡的乞顏赤納。

走近後看見枕邊放着一個香囊 ,她覺得眼熟,拿起端詳發覺竟是當年自己要乞顏赤納轉交納蘭的那個。

她一時思緒淩亂,為何乞顏赤納會自己留下這個香囊?乞顏赤納也絕非是陽奉陰違的小人,可又是為何……

若是從前她定會立刻喚醒乞顏赤納與她對峙,可如今她已漸漸沉得住氣,只是又将香囊放回,輕輕握住她的肩“醒醒,該用膳了。”

乞顏赤納茫然睜眼,左右打量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睡在李琉風的床榻之上,而李琉風正垂眸盯着自己。乞顏赤納從沒将自己置于如此弱勢的境地,此刻竟有種深深的無力感,撐着胳膊緩緩坐起,只覺得渾身酸軟。這些時日她也是耗盡精神再也撐不住了。她起身時看見枕邊的香囊,扭頭看李琉風的臉色,心知李琉風定是看見了,她竟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這香囊我不曾給納蘭……那日救你的人是我。”

李琉風神情不曾改變“早已不重要了,用膳罷。”

“好。”乞顏赤納默默跟在她身後,外間的膳食已擺好,都是些益氣補血的菜品,可惜乞顏赤納并不通菜肴,不知李琉風的一番心意。

滿桌的菜品看得人眼花缭亂,根本看不出本身的食材,乞顏赤納只用銀箸夾起一片狀似牛肉的薄片淺嘗,李琉風見她面色如常也猜不準究竟合不合她的口味,只道“這牛肉自是不比你們草原的鮮嫩,不過假以時日兩國通商,你或許就可嘗到家鄉風味。”

乞顏赤納并未聽出李琉風的心思,只是答“尚可,只是這膳食太過精美,倒教我無從下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