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舊友

舊友

太上跟女娲就造化之道聊的很是開心，兩人肉眼可見的友誼值瘋狂上漲，浮黎估摸着要不是他們已經砍號重修了估計這姑娘就成盤古門下的第一個弟子，畢竟他家這個道，老實說跟造化道重合的很厲害。

至于玉宸，玉宸正拿着紫電錘給他敲核桃吃，浮黎有一粒沒一粒的吃着核桃，想起來在昆侖後山收的松子，從腰間解下香囊，拆開口袋将松子嘩啦啦地倒在桌上，分了太上和女娲一半，他跟玉宸對着頭閑聊剝松子吃。

女娲轉頭謝過，瞧見兩人低頭的樣子，一時覺得分外有趣，想不到外面也有如她與伏羲一般情誼如此深厚之人，她臉上笑容更盛，也多了幾分真心。

不幾時，伏羲匆匆自後而來。

後世提起這位後來的三皇之首，大都能憶起他的一二功績，比如推演八卦、造契結網之類，他确實在人族曾經蒙昧的一段時期起到了一柄火炬的作用，照亮了一個時代。但是在上古，在開天不久後直至他隕落，伏羲的存在感遠沒有他的孿生妹妹高，更多的時候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女娲身後，伏羲已然天驕，可女娲道術天賦更為耀眼，女娲的光芒照得仙人們看不見她身邊第二個存在。

伏羲能做妖皇、擔人主、匡社稷，而女娲是聖人、是造化主。通天也不知道伏羲在道途拼盡全力也追趕不上自己的同胞妹的時候，只能待在女娲身邊黯然失色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但通天确實不能理解伏羲。他是聖人，他生來璀璨奪目，習慣以聖人的角度去看待世事。留在女娲身邊，固然失色，卻絕無性命之憂，作為聖人的兄長，也絕不敢有人說道什麽。但伏羲最終還是離開，還是隕落，成為人主，定居火雲洞，而後與聖人隔世相望。

記憶裏那親昵嬌嗔的女仙不斷褪色，只剩下遙不可及的聖座上看不清面貌的聖人。

他不是很能理解伏羲的固執。說到底，他跟女娲才是一路人，聖人在這衆生的劫數裏高高在上，縱使有意憐惜蒼生，終究也少得可憐。

浮黎對伏羲，不，對三皇都沒有什麽興趣，他曾經或多或少都給他們添過麻煩，兩邊人一直不是很感冒，倒是他跟女娲的關系雖然說不上摯友，但一直還不錯。

他仔細地看了兩眼這個頭上零散着沾着細微絨羽，衣襟上微不可見的地方充滿了像是與某種大型猛禽搏鬥過之後留下的爪痕的青年，興致缺缺移開了目光繼續跟玉宸閑聊，印象不深，還不如女娲，沒興趣。

玉宸沉浸在浮黎投喂松子的快樂中，耳後泛起淡淡的紅暈，伏羲一看就知道去打擾人家兄弟兩人的私語多少是缺點腦子。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讓它看上去更齊整一些，帶着身上淩亂的羽毛走到太上和女娲那裏打招呼。

“我來的晚了，近日俗事繁多，失禮之處還請道兄見諒。”

“分明是我兄弟三人貿然相見，叨擾道友才是。”太上拿出幾株靈藥作贈禮，看向自己弟弟目光如刀，震得一旁發愣的兄弟兩人齊齊起身見禮，太上這才恢複了往常的和善。

“哪裏哪裏，……”伏羲沒有混沌魔神對聖人的靈敏度，但也鮮明察覺到了今日的三位客人實力深不可測，态度自然恭敬謹慎。

“好啦兄長，本來就來得晚，怎麽還如此啰嗦，道兄，天色不早，不如在寒舍喝杯清茶？也好請教一二。”女娲打斷他的話，一臉期盼的看着太上。

“固所願也，不敢辭爾。”

伏羲微微僵住，他雖然蔔卦有貴客臨門，但是其實并無太多準備，天數向來難以揣度，就像他早上蔔卦會有客遠來，可是不周山巍峨孤立，他們的道場更是荒僻，等閑上山的捷徑都不會走這裏，他想了半天也沒想通怎麽會有貴客來，才記起來今日還有女娲的造物沒有收拾，于是忙着去後院給那群模樣怪誕的生物梳理喂食，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客登門，以至于他沒有準備。

還好女娲只是招呼三清去觀賞她的造物，這讓伏羲着實松了口氣。

在三清根女娲熱情讨論造化道的時候，某處不知名懸崖邊，一顆剛剛長出來不久的柏樹正在努力的把根紮進岩石縫裏汲取營養，并思考他的人生是否出了什麽問題，不然他堂堂玉虛宮敲鐘大弟子，十二上仙之首，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境地呢？

以及，他一個根正苗紅的人族，變成了一個根正苗紅的樹精，還能被師父收歸門下嗎？普通小樹苗成精，再怎麽修，也得算妖吧？他師父，種族歧視很厲害的啦！他當人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作妖的時候，就覺得不是很那麽開心了。

廣成子擔憂着自己的未來，但很快，他就沒時間擔憂了，這窮山苦水，連雨水都少的可憐，不努力紮根他還等不到被師父拒絕，就先一步沒命了。